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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前面,曹刚要松口气,便听曹方又道:“……只是智然师傅有了麻烦,小地们出京时被拘去顺天府了……”
说到这里,他将智然被拘拿地原由说了。
曹听罢,使劲地攥了攥拳头,心中生出怒气来。
智然是方外之人,到了京城,平素往来的不过那几个,又何曾得罪谁了?
虽说曹方只是讲述了大概,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其中不对来。
看来,有人在幕后操手,目标就是曹家,说不定就是他曹,要不然曹寅也不会巴巴地打发曹方带着几个平素并不露面地护卫出来。
他恨不得立时飞回京城,寻找蛛丝马迹,将背后那人拽出来,省的这般没完没了的,叫人闹心。
却是空谈,这身上的差事没完,他如何能回京?
京城还有曹寅在,曹对自己这位老父亲也颇为信任。不过,虽说他心里明白,有曹寅与庄先生在,必定不会让小和尚受了什么委屈,但是还是忍不住悬
小和尚自幼在佛门长大,不知人间疾苦,这番磨难,对他来说,实是太重。
不说别的,要是“杀人”这一条罪孽落到实处,那叫一心向佛的小和尚如何自处。怕是他自己个儿就要想糊涂了,心魔横生……
二堂客厅,王懿看着坐着饮茶的四阿哥,心里有些犯迷糊。这位王爷素来冷面,也没有什么好人缘,平日里只埋头苦干的主儿,今儿怎么想到往顺天府来?
城里这几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衙门中除了一个寄住曹府的和尚“撞人案”外,其他的都是杂七杂八的。
这位冷面王爷向来有佛名,听说最是虔诚的,莫非因为这关了个和尚,就爱屋及乌地管起别人的闲事儿来……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忠言
虽然对面坐着的是皇子阿哥,但是王懿早年做过上书房侍讲,同四阿哥说起来,还有师生情分。转载自
因此,他倒是不卑不亢地坐着,神色未变。做了多年御史,心里嘀咕是嘀咕,但是面上已经是半点不显。
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王爷此来,可是有什么指教下的?”
四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看不出喜努,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受人之托,想要问一问正月十八那天的出家人撞人一案进展如何?”
王懿闻言,不由地皱眉。
他是科班出身,心中存了忠君报国之念,一心要做个明臣。早年担任给事中的时候,就不为权势,弹劾过当时正任九门提督的托合齐。
虽说当时没有参倒,并且他还受到牵连申饬。但是康熙五十一年托合齐“会饮案”发后,旧事重提,当年的弹劾又被翻出来。
王懿因而得以升任大理寺少卿,不到一年的功夫,又连升两级为顺天府府尹。
在王懿心中,自然是对皇帝的荣宠感激涕零。
自到顺天府任上后,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全部心思扑到衙门这边,一心要不辜负圣恩。
天子脚下的父母官是那么好当的,这两年想要在顺天府指手画脚的官员权贵也不是一个两个。
王懿挺直了腰杆,虽说心里已经想到四阿哥的来意,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还是有些隐隐地失望。
他一心要做忠臣,自然是爱惜羽毛。对于那些上门来“指教”的权贵官员,也就只能是不假颜色。
今日登门的是四阿哥,他亲自带过的学生。他心里多少有些期待四阿哥不参合这些事儿。
他先是“咳”了一声,随后沉声说道:“这几日衙门正搜集证据,择日审讯。其中具体细节,下官却是不便透漏。”
换作其他官员,就算不想回答,也要掂量掂量这皇子亲王的分量,将话说得软和些。
王懿却是颇有风骨,硬邦邦地给来了这么一句。
换了别地阿哥,见了王懿这又臭又硬模样。指定要恼了。
四阿哥只是不经意地皱皱眉,随即立时舒展看来。
他抬头看着王懿,缓缓地开口道:“王大人不便透漏,那本王也不好坏了规矩强求。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王会往皇阿玛处请旨。旁听此案。”
王懿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这案子查了两日,越查越是疑点重重。
那个黄大魁压根不禁查,查下去,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这所谓的“撞人倒毙”案,也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似乎另有真凶。
这番做作,却是让人费解,实想不到去陷害一个出家人的目的为何。
毕竟是“过失杀人”,就算罪证确凿。最后定案了,也能用银钱赎罪,并不算大事儿。
要是目的是为了曹家。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幕后之人,布下这个局,这目的实是令人费解。
这智然和尚是暂住曹家,并不是曹家子侄,就算是惹下干系,这也牵扯不到曹寅父子头上。
四阿哥意外地插手,倒是使得王懿警醒,这其中不会又掺和着皇子夺嫡、诸阿哥角力吧?
答案。却是无从知晓。
四阿哥已经站起身来,稍作思量,开口道:“王大人,本王今日只有一句忠告,那就是请大人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求除恶务尽,还真相于大白。”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郑重。
四阿哥这几句话同别人说。是“忠告”;落到王懿耳中,却是觉得受到轻蔑。立时心疼火起。
他脸上青白不定,强压抑心中的怒火。
难道他是徇私枉法之人么?他上任一年有余,什么时候畏惧过权贵,乱断过案子?
王懿静了静心神,跟着起身,拱手肃容道:“谢王爷提点,下官既然承蒙万岁爷提拔,执掌顺天府银印,这查案破案自是下官地分内之事。定不会让死者含恨,亦不愿让生者蒙冤,否则不劳王爷说,下官也无颜再戴头上这顶乌纱。”
四阿哥听了,道:“既是王大人如此说,那本王就等着最后的开堂了。”说完,便没有多待,大步出衙门去了。
王懿将其送出衙门外,看着暮色中四阿哥骑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没看见的是,四阿哥骑在马上,嘴角却不禁微微上翘。
有个王懿出头,那些个小人就要无所遁形?这一趟顺天府,却是没有白跑,剩下的就是明儿寻个由子请旨了……
听了庄先生这两日收集的消息,曹寅实是哭笑不得。
竟有顺承郡王布穆巴使地干系,莫非这个断袖王爷,真是熏心,安排了这个局,让智然去钻?
仔细想想,却是不对。
布穆巴就算想要寻由子亲近智然,也不会真弄出人命官司来。
庄先生也想到此处,沉吟了片刻,道:“这局中局,不是那么好设的。要是顺承王府没有其眼线,也不会这般利用时机。”
曹寅点点头,不温不火地说道:“确实如此,夏清,要是那位是冲着曹家来的,那还要想个法子,回报一下方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虽说曹寅说得甚是平静,庄先生却听出其话中之意。对于这样隐匿在暗处,对曹家充满恶意的人,他已经是无法继续容忍。
庄先生迟疑了一下,原想要劝两句。让曹寅等等看,等顺天府那边的案子判了再说。
话到嘴边,想到曹这些年大灾小难不断,庄先生将规劝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跟在曹身边六、七年,两人名分是师生、为幕主与幕僚,实际上他心中早已将曹当子侄待。
对于幕后黑手,他心里也是不满到极点。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他与曹寅虽说只有两人,但是还不顶三个臭皮匠么?
趁着这个时机,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纠出来也好。
对方既两次三番的折腾曹家,那想来也是恨意已深,不好化解。
这样地敌人。哪里还有缓和的余地?
早点儿揪出来,能反击反击,不能反击则也要多做提防。
想到此处,庄先生抹了抹胡须,斟酌着道:“既然大人有此心,那在下自然是赞成。只是对方这般鬼祟,不敢直接对这边发难,怕也是心有顾忌。他要是不再动手脚,却是不好查。”
曹寅想起一事儿,抬头问道:“对了。夏清,儿出京前,跟我提了一句点心铺面地状况。说是那边已经使人守株待兔。那人要是谨慎之人,也不会想着这个时候发难。说不定得意忘形之下,再接二连三的算计。”
庄先生也想到此处,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道:“就算要动手脚,为了不留痕迹,多半也是要等到雪化,总算还有些日子。也够这边预备预备……”
此刻,说到点心铺子的,不只是曹寅与庄先生这边。在曹家东府,兆佳氏同曹颂也在掰扯点心铺子。
圣驾昨儿从畅春园回宫,曹颂不用跑畅春园那边,头晌当值后,便出宫来。
这刚一出宫门。曹颐打发来地人就迎了上来。打千见礼,道:“二舅爷。小的给您请安了,我们奶奶请舅爷过府。”
听说姐姐请自己过去,曹颂心里还有些纳罕。
正月十九,国公府出殡时,他虽说因当值没有过去,但是前一晚却是已经去打了招呼。
随即,想着过两日是自己生辰,曹颂恍然大悟。
他打发个长随去告之家里,自己跟着公府的仆人往国公府去了。
待到了北小街的国公府,果不其然,曹颐拿出了给曹颂早已于预备好地生辰贺礼。
两双千层底的鞋,两双袜子,几匹衣服料子,还有一顶红里黑缎子的帽子,前面缀了块拇指大小的翡翠。
曹颐摸了摸那衣服料子,带着几分愧疚,笑道:“我原想着给你制身衣裳,加上鞋袜、帽子,凑成一套。正赶上这些日子忙活殡礼地事儿,实是不得空。鞋袜缝得了,衣服却是没有裁。看来,还是要劳烦弟妹了。”
曹颂听说这两双鞋子是姐姐亲手缝制的,捧在怀里,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
听到最后,见曹颐面上带着不自在,曹颂忙道:“对弟弟来说,这两双鞋就已经是厚礼了,衣服年前制了许多,足够穿了……”说到这里,看了看那几匹衣服料子。
虽说是男人,但是毕竟是在织造府长大,对衣服料子瞄了一眼,曹颂便看出是上等料子,价格不费。
想到这里,他便指了指那料子道:“三姐姐,这个还是留给姐夫。你们换了府,开销大着,别为弟弟抛费。”
曹颐笑道:“这是我早先为你预备地,你姐夫要守孝,不能穿带色儿的衣服,留下来也用不上。你还是拿回去,往弟妹帮你拾掇。”
曹颂听说姐姐之前就预备了,嘴巴裂得更大,瞅了瞅那衣服料子道:“怨不得是弟弟最稀罕的宝蓝,倒是叫三姐姐为弟弟费心。”
曹颐打发人叫曹颂过来,除了送寿礼外,还有就是想告诉他兆佳氏随份子的事儿。好让他劝劝兆佳氏,省的两房之间闹出嫌隙来。
看着曹颂像个孩子似地,这般欢喜,曹颐地话在嘴边转末末,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思量了一番,她还是决定将随份子的事儿瞒下不说,省得曹颂难堪。
不过,有件事儿她却是不能不提醒曹颂,那就是兆佳氏好像甚是关注长房那边地点心铺子。
就算来公府送殡那天,兆佳氏与其他夫人的寒暄中,也多次探问到各府是不是常买点心饽饽什么地。
“二弟,二太太那日曾提过,将来保不齐也要开间点心铺子,这话是戏言,还是……”曹颐开口问道。
曹颂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眼中现出丝痛苦之色。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额头,小声道:“三姐姐放心,弟弟会拦着。虽说分了家,到底要顾忌大嫂面子,自家人闹出笑话,岂不是让哥哥嫂子难做?”
曹颐见曹颂心里明白,点点头,道:“说地是啊,总归是至亲骨肉,还需彼此扶持才是。”
提起这些烂糟糟的家务事,曹颂也没有之前的兴致,与姐姐家常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东府这边,兆佳氏早已派人在二门等着曹颂。
明儿是曹颂生日,国公府那边指定是预备寿礼,她心里痒痒的,想看看曹颐能给兄弟预备什么。
这不,曹颂回到家,刚进二门,边连人带东西一块请到兆佳氏屋子里。
见只是鞋帽布料,兆佳氏不禁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啧啧”了两声,道:“三姑娘倒是会过的,平素好像疼你这个兄弟,不过是拿一张嘴儿哄人罢了。”
曹颂心里本就郁闷,听了母亲的话,更是无语。
他没有接母亲的话茬,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点心铺子的事……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平
曹府,东院,正房。
兆佳氏盘腿坐在炕上,用胳膊肘拄着炕桌边吃烟。曹颂坐在西边椅子上,静惠则是在东边侍立。
兆佳氏听到儿子问起点心铺子,放下手中的烟袋,撇了静惠一眼,随后带着几分得意,对曹颂说道:“正想同你说这个呢,你兄弟媳妇儿陪嫁过来的铺子在东四牌楼,听说位置甚佳。我寻思着,咱们也开间饽饽铺子。人活一世,吃穿二字,这做吃食的生意,我觉得有谱。”
曹颂见母亲如此神态,不由皱眉道:“母亲,府里又不缺银钱,折腾这个做什么?让不晓得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是故意要扫嫂子的颜面。”
兆佳氏虽说这些日子见天琢磨怎么赚银子,但是心里也多少有些顾虑。
虽说如今大房、二房分家,她乐得自在,不用再仰人鼻息,但是儿子们的前程,毕竟还要靠着长房的曹寅父子照拂。
这居家过日子,处处都需要银钱。尤其是分家后,往后婚丧嫁娶、人情往来,都要自己操办,这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
虽说有几个庄子,每年能有些进项,但是到底有些手紧。
兆佳氏如今寡居,也没有别的念想,就盼着儿子早些出息,女儿长大嫁个好人家,自己好做安心享福的老封君。
这年头,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缺银子。
要是这一身寒酸,就算是去逛亲戚,也是惹人厌的。
况且她长这么大,过得都是富足日子,向来是大手大脚惯的。这两年,没了丈夫,她心里有些没底,瞅着银子就越发的亲近。
偏生又爱面子。就算心里想着节俭,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她也不肯委屈了自己个儿。加上晓得稻香村的生意好,她就一门心思寻思要做买卖。
听了儿子的话,兆佳氏寻思了一会而儿。抬起头道:“要是怕哥儿媳妇多心,那咱们去同她先知会一声?正可好从她铺子里借些人手过来,省得咱们再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曹颂听了,连忙摆手,道:“母亲,您可千万别介!不说别的,就说东四牌楼那边。就有嫂子的点心铺子。您就算想要做生意,也要避讳些吧。赚不了几个小钱,倒是惹人笑话。”
兆佳氏已经张罗了一段日子,同如慧那边也打了招呼,如何肯就这样罢手?
她将手中的烟袋锅子往炕桌上一撂,皱眉道:“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儿媳妇开得饽饽铺子,我就开不得?就算她铺子生意再好,还能将四九城地生意都包圆了,做啥要避讳?我可是应承了如慧,要分她二成做铺面租金同花粉钱。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不成?早先没分家时,因儿哥媳妇是个格格。我这做婶子的也只得恭敬着;这如今都分家了,为甚还要瞧她的脸色过日子?”
曹颂见母亲一意孤行,摇头道:“母亲,儿子也大了,外头地事儿也没有老让母亲操心的道理。且等等看,明儿我叫熊仁去东四牌楼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寻到什么赚钱的买卖。”
兆佳氏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