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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为奴,报答道台府大恩。”说到这里,“噔噔”地磕起头来。
赵安与钱康彼此对视一下,眼里都有些得意。赵安刻意板了脸,说道:“十几了,身上有什么手艺没有?我们府里。可不收活契地下人,一水儿都要签死契地。一入了府,往后子子孙孙就都是曹家的奴才,你可省得?”
林四儿听了,面色不由动容,使劲地握了握拳头,才低声说道:“小人十五了,晓得这些个。既是受曹家活命之恩,自然是舍了自由身亦无怨。”
这句话,却使得赵安与钱康都有些意外了。赵安想了想,说道:“嗯,我们府里规矩严些。要不要进人还需大管家说了算。你先起吧。这事爷晓得了,回头同大管家问声。再给你回话。”
林四儿又磕了几个头,方起身回破庙安置去了。
望着他地背影,赵安摇了摇头:“这下却是糊涂了,若是巴巴地卖死契进咱们府,又是为的什么缘故?”
钱康笑着说:“操心那些个做什么?且不说咱们府里又不缺人使,就算是真缺了,江宁与京城两处府里,多少人要往这边钻营呢,哪里会打外头进人!”
赵安也笑道:“说的也是,这下却是咱们两个赢了。晚上,去寻任老三、任老四两个吃酒去。他们两个,还敢打赌说这小子是山里来的,真是没见识。虽是刻意哑着声,但是无意中却带出官白来。若是料得不错,不是官家子弟,就是直隶人士,只是不知为何沦落到沂州来话虽如此,仍是叫人跟着林四儿身后去看了。虽说林四儿年岁不大,但是这两个月可是没少往道台府门口观望。若不是查出他栖身破庙,并没有接头说话的,除了来喝粥,也没有其他鬼祟,早就要拘进来仔细拷问。
说笑着,看着其他下人小厮将粥棚拆妥当,木头与毡子都捆好,赵安与钱康两个回府去了。
林四儿回到素日栖身的破庙,打残缺的土地泥胎后掏出个粗布包裹,看了几眼,竟流下泪来,喃喃道:“马大哥,你放心,小林子定带你回家。”说到这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难过,使劲地敲了敲自己地胸口,嘴里发生凄厉的叫声:“啊……”
跟着来查看的人唬了一跳,悄悄在破庙门口探头看去,只见那少年熄了声响,匍匐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低声抽泣着。
京城的十五却是热闹的,花灯烟花这些自不必说。宫里的赐宴,也是打十四就有的,十五正日子又是如此。
曹佳氏还有半个月方出孝,便没有同往,带着儿子们在府里吃席。
平郡王讷尔苏打宫廷回来时,已经是将近亥时(晚上九点),由两个太监搀扶着往正房来。
曹佳氏已经打发**们抱着两个小阿哥安置,正在那里思量着往科尔沁送的礼单。
出了正月,要使人往蒙古去,给宝雅送两个接生嬷嬷过去,还要送些补药吃食。讷尔苏年前随扈回京,对妻子说了妹子的状况,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既然是她自己做地主意,做哥哥的也不好强她,只能尽力扶持罢了。
见丈夫醉得走路直打晃,曹佳氏对那个年长的太监道:“王爷怎么醉成这样子?你们在跟前侍候,怎么不劝着些?”
那个年长的太监叫王善,是自幼侍候讷尔苏的的贴身太监。
见福晋问话,王善回道:“福晋,奴才一直劝来着,早先主子喝得还不多,后来十七爷来了,与主子同席说话。不晓得说什么,说得高兴了,两位便拼起酒来。主子这还好些,十七爷却是直接醉倒在席面上了!”
曹佳氏将丈夫搀到炕上,与问琴、弄书两个帮着他去了衣裳、靴子。
曹佳氏又拿了毛巾,帮讷尔苏擦脸,却被他一把抓住,只听他嘴里喃喃道:“颜儿……颜
这却是曹佳氏的闺名,曹佳氏在丫头面前,有些抹不开,嗔怪道:“爷,做这样子做什么?还不快放了手!”
问琴与弄书两个忍了笑,端着水盆出去了。
讷尔苏没有放手,而是伸出另外一只胳膊,将曹佳氏往怀里抱了。夫妻两个,来了个脸对脸。虽说满身酒气,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亮亮地,直直地等着曹佳氏的脸。
直到看着眼睛发酸,看的曹佳氏都红了脸,他才咧嘴一笑,说道:“不止十七爷是有福气的,爷也是有福气的……今儿爷在这歇……”
曹佳氏被他折腾得面红心热,可还是开口道:“爷,妾身这还有半个月地孝呢,您……”
正说着,小口被堵个正着,却是什么也讲不出了……
第二百八十章 义气(上)
连绵八百里沂蒙,若说山高坡陡、崮险岭峻的话,那要数蒙山主峰之一的龟蒙顶。巨石嶙峋、悬崖峭壁,足有三百丈高,看着煞是雄奇。
虽说这巍巍沂蒙的七十二峰、三十六洞聚集了不少山匪,但是却无人敢往龟蒙顶地界走,因为这边是沂蒙山最有名的一伙好汉的地盘。
当然,这些好汉不会傻傻地将巢穴布置在山顶,那样的话,若是官兵围山,不就成了饺子,叫人给连锅端了。只是他们安置之地,向来隐秘,不为外人所知,所以大家只晓得在龟蒙顶这片罢了。
这伙好汉,为首的姓秦,名八甲,有个匪号叫“秦胡子”,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子,在沂蒙山里很有名望。他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姓刘,名国泰,是个落地秀才,是二当家;一个姓张,名蒋虎,是三当家,是龟蒙这片起先的老大,向来以勇武著称。
除了刘国泰向来眼界高,直今尚未娶妻纳妾之外,秦八甲与张蒋虎都已经娶妻生子。
这日,是正月十八,因说有事,秦老大与张老三两个天未亮便动身下山去了。刘老二则因身子不适的缘故,留守在山寨这边,并没有同往。
张蒋虎之妻关氏虽说是在山里长大,但是因娘家爹识得几个字,将女儿教导得很是仔细,裹了双小脚不说,为人也极其贤惠,看着只像个良家妇人,谁会想到会是个土匪婆子。
用罢早饭,关氏想起身子不适的二伯,特意到厨房,用野鸡的胸脯肉沫。加了米熬了一小锅热乎乎的肉粥。
待装了食盒,正寻思要使唤谁往二伯处送吃的,她就听有个婆子说道:“三奶奶,若是往二爷处送的,怕是要可惜了。大奶奶一早也熬了粥,亲自送去了。”
那婆子口中地大奶奶,是秦八甲的填房罗氏。说起来年纪比关氏还年轻甚多,是前年嫁进山里来的。
关氏听说罗氏也在那头,想着到底是有大嫂的风范,待人这般体贴周到,便笑着对那婆子说:“既是大奶奶在那头儿,那俺就亲自送过去吧,正好也寻大嫂说话哩!”说着,自己提了食盒,往刘国泰的住处去了。
方才说话的那个婆子刚想要开口劝阻。就被个年轻的媳妇子给拦下:“娘,要命不要,这些是俺们能够管地?”
那婆子神色怅怅的,好一会儿,方说道:“三奶奶是好人呢!”
待进了刘国泰的院子,走到廊下,关氏放下食盒,刚要唤人,就听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娇声呻吟。
关氏一愣神。没明白怎么回事,随后褥垫之声,夹杂着女子的说话声:“啊……啊……好人……舒坦死奴了……”
关氏大吃一惊,就算是没有亲见,但是毕竟已经成亲十载,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这是男女交媾的动静。她骇得不行,只觉得身子都僵了,动也不敢动;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要打嗓子眼里跳出来。这屋里女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大奶奶罗氏。
正愣神间。就听刘国泰喘息着说道:“秀秀,你的身子倒是越来越软了,比生孩子前还要招人稀罕,怨不得半天都不能忍,非要大早晨便过来……这**……可是便宜了咱儿子……”
“冤家,还有脸笑这个,小宝地眉目渐长开了,现下还好。再往后怕是瞒不住了……”罗氏娇嗔着:“你倒是想个主意,省得那胡子生疑……”
“爷自有安排,秀秀且安心……”随着说话,蠕动声越大。
就听到罗氏的呻吟声越发急促,最后已经如同饮泣声:“……真是不白活了……快些……再快些……”
且不说屋子里的两人是如何快活。屋子外的关氏却是唬得满脸煞白。险些要魂飞魄散,一个站不稳。险些栽倒在地,忙扶了门框,却不小心发出声响来。
屋子里各种声息立止,就听刘国泰开口问道:“谁,哪个在外头?”
撞见了这等阴私,关氏哪里敢应声,再顾忌不上许多,红着脸奔出了院子。
刘国泰披着衣服推门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刚要关门回屋子,就见廊下放着个漆花食盒。他微微一怔,弯腰提了,并没有慌张。
罗氏甚是年轻,不过二十来许的模样,正圈在被子里,微阖双眼,半张着小嘴,沉浸在春意中。
刘国泰将食盒搁在桌上,衣服去了,又扑到炕上,一把搂了罗氏过来,亲了个嘴儿:“瞧把你浪的,倒是胆子大,小淫妇,这般勾搭小叔子,就不怕被沉塘……”
罗氏翻身,趴在刘国泰的胸脯上,“咯咯”地笑着:“不过是半路夫妻罢了,奴家好好的良家小媳妇儿做着,偏那胡子多事,使得奴家成了匪婆子,倒是便宜了你……”
刘国泰使劲地了揉把了两下,笑着说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叫人瞧见了……”
罗氏使劲地将小脸往刘国泰脸上贴了,娇声蝶语地说道:“冤家,就来哄奴,真当奴是傻婆子不成?秦老大与张老三两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除了他们身边那几个,其他人不都被爷治得服服帖帖?若是不然,爷跑日照跑得这般勤快做什么,爷这官迷……”
刘国泰讪笑两声,搂了罗氏地腰,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食盒,说道:“叫她给听见了,她可是正经人呢……”罗氏顺着刘国泰的胳膊一看,漆花食盒,这东西她是见过的,当即便愣住了,有些不安地问道:“这可怎么好?夫妻连心,她指定是要同张老三说去。”
刘国泰应声道:“不用着急。张老三随秦老大往济南府去了,一来一回再快也要十来天。到时候,什么主意都想出来了。得个急症,失足摔个跟头,都是保不齐的。”
罗氏虽不守妇道,但到底是女人家,多少有些心慈。听着这话,像是刘国泰要辣手灭口,喃喃道:“关家姐姐是好人呢,这两年很是照顾奴家,对咱们小宝也是极好的。”
刘国泰笑着说:“怎么个极好法?使的你不怕纰漏,要放过她去。”
罗氏回道:“奴家娘没得早,自幼没人教导俺,关家姐姐心善,待人也好。奴家心里当她亲人待。”
见刘国泰面上没有要改主意的样子,罗氏有些急了,亲了他地脸,娇声说道:“若是爷不放心,那就同关家姐姐好生亲近亲近。张老三是莽汉,惯不会怜香惜玉的,又爱嫖,只当贤惠娘子是黄脸婆。”
刘国泰揉了揉罗氏地胸脯,戏谑道:“你倒是越发有大妇的做派。要给爷寻个小,这心里就不泛酸?不过她没姿色不说,年纪也大些,这叫爷好生为难。”罗氏见他有松动之意,手足俱上,越发缠得紧,娇声道:“爷,关家姐姐面皮寻常,却是一身好皮肉,很有货呢。定不让爷吃苦便是。这露水夫妻做成了,她心下有鬼,只有帮咱们遮掩的,哪里还敢再提起……”
关氏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见丫鬟杏花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耍。两个孩子穿着厚厚的皮袄,见到关氏回来,都过来抱住她,这个道“娘亲。俺要吃枣花蜜”,那个说“俺也要吃”。
大的五岁,是闺女;小地三岁,是儿子,皆是关氏所出。关氏见姐弟两小脸红扑扑的。对杏花道:“到底天冷呢。就算他们淘气,也要等到中午日头足些再出耍。”
杏花应了。见关氏脸色不好,问道:“奶奶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不舒坦?要不要请二爷过来瞧瞧。”
关氏脸色一僵,挤出几分笑,说道:“浑说什么?二爷……二爷自己个儿还病着,怎么折腾他?俺不过是昨晚没歇好,有些乏了,要往屋里躺会儿,你带着他们两个到东屋耍去。”说着,摸了摸闺女、儿子的小脑袋,掀门帘进屋子去了。
直到躺在炕上,关氏才重重地吁了口气。真真没想到,寨子里还有这样地事?而且其中两人,一个是素来腼腆的罗氏,一个是满口规矩礼数的刘国泰。
这两个人,素日行事是看不出与“奸夫淫妇”有什么干系。
她又想起刘国泰所说的“咱们儿子”那句话,细想罗氏的来历,却是秦老大与刘国泰一块儿带进山地。因秦老大看上,便做了秦老大地填房。
莫非,她与刘国泰两个早就情投意合,却被生生拆散?
关氏自己心善,想人便也都往好了想,再联系到罗氏平日不怎么爱吱声,刘国泰至今未娶亲,便有些埋怨秦老大横刀夺爱,使得有情人不能眷属。
虽是同情,但是这世间女子最重贞节,既然已经嫁了秦老大,再于刘国泰有收尾,却是不守妇道了。
关氏心里叹息一声,只觉得罗氏命苦,浑浑噩噩的,竟将食盒之事忘到脑后,还不晓得自己个儿被那两位“苦命人”给算计上了……朝廷上下都在忙着甲子万寿之事。除了外省进京城贺寿的勋臣及其家眷外,外省的满蒙八旗、汉军、包衣中官民,年六十五岁以上的老者也要有不少进京贺寿的,年七十岁以上的老妪亦是,要进京给皇太后请安。其中八十岁、九十岁以上的这些“人瑞”,更是要个个不拉地往京里送。对于其他各省地民间老者,年纪在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亦都要各省统计出来,等着朝廷的恩赏。
将过甲子寿辰的康熙,终于承认自己是“老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施恩,来昭显他这位君王的“仁义”,让世人晓得“盛世太平”皆为他这位“明君”所赐。
曹瞧着,却不禁摇头。后世虽听说过清宫里举行过“千叟宴”。原也当是京城的老人,没想到这折腾地却是有些广。道路崎岖,车马劳顿,这些个八、九十岁的老寿星未必有福气享受帝王的“恩典”,说不定半路便咽气了。
庄先生也看见这条,见曹地神情,晓得他对朝廷这种劳民伤财的行径不赞同。却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已经是正月下旬,虽说礼部公告才明发下来,但是各省指定早就动起来。
曹摇头过后,方晓得自己想左了。
若是京畿直隶地界的老人,或许还有寻常人家出身的;那些外省进京贺寿地八旗老人,肯定是官宦人家的老太爷、老封君之类的。
名额有限,哪里会轮到百姓人家?怕是满省上下,要将其当成“旷世殊荣”。挤破了脑袋,要送老父老母进京呢。
一路上,自然侍候得妥妥当当,否则脸面没挣到,再混个“丁忧”,那才是傻子所为。
这样一想,曹觉得甚是无趣,将邸报往书案上搁了。想到也要进京贺寿的父母,他们二月中旬就要打江宁出发。
想着京城各府往来繁琐。曹觉得有些庆幸,看来父母在江南养老也是好地,起码不用老给人请安行礼。
若是在京城,曹寅虽是个伯,但是身份比他高的人不可胜数,就算是见个王府奶娃娃,也要打千见礼;李氏这边亦是,在那些个福晋、侧福晋面前,只有站着说话的份儿。
庄先生看完邸报,想起曹前两日打发人往日照去之事。问道:“孚若,宝泉寺之事,还需仔细筹划筹划,总要万分仔细才好。”
曹笑着回道:“这个要托先生了,本不是鬼祟之事,只是避些口舌罢了。若不是怕他们胆子小,不敢登堂入室,我原是想要在衙门见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