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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轩救了她,却不相信她没有恶意,还处处防备她?难道失忆是一件这么不可原谅的事,是不可饶恕的罪?
她不但失去自己的过去,连带也失去别人对她的信任吗?
“你知道吗?我也很想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我办不到啊!”梨依强作镇定,却无法克制鼓噪的心情,身子像行尸走肉般离开湖边。
瞥见梨依怅然离去的身影,冯桁不由得皱眉,闷嗤一声。就算她看起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也不会受骗的!二爷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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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月光皎洁。
虽然喝了药,但梨依怎么也睡不着,或许过去几天她睡得太多了,所以今晚的她反而精神起来。
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白天在湖边,听到冯桁所说的话,强烈的孤独感和茫然不安笼罩全身。
她已丧失原有的记忆,可是无论她如何强迫自己记起往事,仍徒劳无功!每当她凝思细想,便头痛欲裂得难受,叫她不知所措。
到最后脑子内仍旧一点实在感也没有,根本想不起自己姓啥、叫什么,更不知道家住哪里,连为何会昏睡在西湖边的梨树旁,她也忘得一乾二净!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不停地向老天爷祈求,让她快点恢复记忆,可以早日回家,她很耐心地等着奇迹降临在她身上,可是为什么还是等不到?难道连上天也忘了她的存在吗?
以后她也要这么茫茫然然地过日子吗?往后的生活她只能寄人篱下,受别人的怀疑吗?一想到连皇甫轩都这么想,梨依对他满心的仰慕如同被浇了冷水一样,对未来更加的不安!
她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上,将自己紧紧裹在上好的棉被里,眼眶一红、鼻头一酸,盈盈的泪水再也不听使唤的掉下来,直至泪湿衣襟,方才哭尽力气,累得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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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皇甫轩听完玉娟近日的报告后,便趁处理完手边事务的空档,找机会踏进梨依所住的院落。
他并没有立即进入她的闺房,而是隔着半掩的门窗,注视着端坐在房中一角的人儿——她正直直地看着窗外。
夕阳西下,天边红澄澄的晚霞光芒万缕很是美丽。梨依本来就是动人可爱的女子,在夕阳辉映的橙红光线下,自然多了一分韵味,但为何她显得如此没精打彩,而且看来更清瘦了?
“听说妳整天都没吃药?为什么?”皇甫轩推门走进去,站在她的面前淡淡说着。
抬头看见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气宇轩昂的皇甫轩,梨依本该欢喜,但她下意识地微嘟小嘴,忿忿地垂下眼。这样的男子,能令周遭所有人因他而自惭形秽,包括她。
“没什么,只是胃口不好,有点吃不下。”他这么关心她有没有吃药,是否怕她拖延恢复记忆的日子?
“我请大夫替妳换药方子,顺便叫下人预备更清淡的膳食。”他坐于圆凳上直盯着她瞧,使梨依不由得心里发麻。
“没有用的。”
“妳故意不吃药?”皇甫轩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吃了也不见得有效!”她吃那么久的药却连一点记忆也没有恢复,想来再吃下去也是浪费。
“不吃的话,就一定不会好起来,妳愿意永远都无法回复记忆?”他富磁性的嗓音彷若在作无声的警告。
他们再度静止了,两相凝望没有言语。
他早就从她单纯的脸上,发现她备受煎熬的模样,所以绝不是胃口不好这件事而已,他现在就等她自行将内心的话说出口;而她则是讶异他的细心敏锐,不由得想起他根本就不笨,只是没点破她而已。
梨依知道逃不掉他的法眼,只好颤巍巍地咬着唇说出心事。
“皇甫公子,如果你怀疑我有不良企图的话,就不要帮我好了……”她眼神委屈又气愤。
皇甫轩怔忡片刻就顿时明白了。他盯着她半晌,轻轻的笑了一下,说:“我不是怀疑妳的企图,但妳的身分来历不明,我总不能不问一句就收留妳吧?而且,查问身世亦是对妳、对我都百利而无一害。”
一来是保障了他,他断不可能为了作好人,而危害自家人的安全,所以他必须肯定她真的失忆,也没有和任何跟他有冲突的势力有所关连;二来亦是替她找回失散的亲人,万一真的找到,即使她失去记忆,回到亲人身边也是对她最好的。
“我早就说我没有撒谎,失忆也不是我愿意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现在你的信任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如果……连你都怀疑我,我哪有立场再待在这里?”
皇甫轩发现她虽然有着江南姑娘脆弱的外表,但骨子里仍看得出她强烈的自我意识,心思既纤细又易受伤、也想变强、捍卫自己。而且她竟然将他对她的想法,看得如此重要?
“假如我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我可以离开的。天大地大,总会有我栖身的地方。”说不定在醒来的第一天,她就不该跟他走,可当时她就因为他能安抚她无助彷徨的心,才不顾一切地相信他、跟随他啊!
他没料到,看来柔弱的梨依知道他派人去侦查她的事情后,会有这等反应!他沉稳的眼神首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妳哪儿也不能去,妳忘了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吗?此刻的妳除了待在这里以外,妳还能上哪儿去?”尤其是像她这样可爱又甜美的小女人,一定会马上被坏人抓走。
“是你们不想我留在这儿……”
“妳怕什么?怕我知道妳的来历时,会将妳丢回西湖边自生自灭?”他看起来很严肃,让人不得不紧张起来,但在他心里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你不会吗?”但那个叫冯桁的一定会第一个将她赶出大门!
“天下之大,不是每个人的出身和经历都很清白的。”皇甫轩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所以他从来不会介怀一个人的出身如何,最重要的是其心术是正是邪。
“那你为何让手下来对我放话,苦苦相逼我完全记不起的事?”梨依皱眉,毫不扭捏的直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啊!”
她毫不矫揉造作的娇憨和一丝孩子似的气息,使他的心莫名一动!但他神思立即一敛,没让情绪形于外。
“我没让冯桁去查妳。”他重申。
冯桁这个人就是太严苛了,但是没有恶意,他把梨依看成和以往一样心有城府的女人,所以对她有所偏见。
“那他为什么要查我?”她圆睁着双眼,小手紧握成拳。
“他对妳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要确保妳所言非虚,且真的失忆而不是骗局。”
“那,你们证实了吗?”她已别开头没直视他。她很怕自己会在他眼前流下委屈的泪。
“我知道妳没有对我说谎或隐瞒什么。”他轻扬眉毛,嘴角开始上扬。
汇集手下的查探、玉娟的回报,和他自己的观察,他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我真的说不出自己过去的事情……”
“就算我不晓得妳的出身来历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妳本质善良、没有恶意就够了,之前的事请妳不要放在心上,相信日后府内再也不会传出这种质疑。”
听毕,梨依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开,微垂的螓首缓缓转回来。“我不是介意别人说些什么,我只在乎你如何看我,因为我……是你救回来的,你就有如我重生后唯一的亲人。所以请你不要再怀疑我……至少在我还没恢复记忆前,好不好?”
她对未来的去向仍非常模糊,不知该何去何从,而且……她不想离开给她安全感的他啊!
“我怎么样也是妳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妳一个姑娘流浪在外的。梨依,以后放心在这里休养吧!”注视着她如盈盈秋月般晶莹剔透的双眸,他幽深的眸中溢出要她安心的肯定。
他会跟她说那么多,只是想让看来懂事明理的梨依,明白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看她失落无助的样子,无论他如何铁面凛然,也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细心呵护,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但若她伤势完全复原,还会愿意待在他身边吗?一定会想回到家人的怀抱吧!
这油然而生的念头,虽然连皇甫轩自己也感到荒谬好笑,但这就是他现在的真实感受,他不会拒绝向自己坦然承认。
梨依愣愣地望着他,喜孜孜地弯起迷人的甜笑。“谢谢!”
她胸口窜过一抹淡淡的暖意,他的温文和善意让她心底的感动更加炽热,一颗芳心猛然跳着。
接触到她信赖的眼神,皇甫轩喉头一紧,一时之间他察觉到这丫头……他真想好好的保护她。
眼前的两人均有一些悸动,不过皆很快恢复镇定自如的神态。但心细如二人,仍从这诡异的氛围中,捕捉到一丝暧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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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入夜,江苏巡抚私宅中灯火明亮,宾客们大快朵颐之余,或低声与邻座相识之人谈笑风生,或饶富兴味地欣赏大厅中央的歌舞杂耍,或与助兴的歌妓们嬉戏……整个府中一派奢华热闹的气氛。
巡抚彰宝知道皇甫轩人在杭州,便亲自登门邀请他参加私宅的宴会,一表自己身为巡抚的热情和气派,更想从中讨好这位能在江南呼风唤雨的四龙堡二当家。
仆役引姗姗来迟的皇甫轩见过彰宝后,便安排他坐在离彰宝最近的座位上,送上美酒佳肴。
一个个想要逢迎拍马的地方官吏和乡绅,不断地向他缓步而来,不是行礼就是寒暄,好不恭敬,皇甫轩也微笑点头,跟大伙聊着近日的闲事。
他精练的明眸一眼望去,发现意气风发的彰宝身后竟是空荡荡的,只有左拥右抱的歌妓们随侍在旁,不由心底沉思一番,然后手一挥,唤来专门负责在席间服侍他用膳的小童仆。
小童仆连忙回身,在皇甫轩身后低声恭敬问:“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怎么不见彰大人的近身护院,是否出了什么问题?”他面容带着疑惑,微皱了皱眉,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小童仆见到贵客的表情后,顿时一身冷汗,连忙如实回答:“回爷,古护院略感风寒,大人怕他打扰了各位的兴致,所以让他在房内休息。”
皇甫轩顿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病得不轻吧?真可惜,我还有事情想请教他呢,看来下回再碰运气吧!”
这个古佴原是替他办事的得力助手,为了调查巡抚级官员是否在叛党肆虐的情况下疏于职守,他特意安排古佴成为彰府护院,以方便探取消息。
现在古佴没跟在彰宝身边,想必是借病作借口,秘密私下搜寻证据吧!好,相信此事很快便能有点头绪了。
快到一更天,宴会亦曲终人散,皇甫轩坐上马车回别院时,刚好在外回来的冯桁神色有异地到他身边,如实报告今晚打听回来的消息。
“古佴他已投向彰宝阵营,放弃替我们侦查了。”
皇甫轩皱了皱眉头,沉默一会后,只听他冷声地问道:“古佴现在身在何处?我要见他。”
“他现在……在怡春园。”
皇甫轩没想到自己信任的属下,竟然会背叛他,留连在烟花酒地!他的表情阴冷,马上偕同冯桁前去怡春园。
身处一辆马车之内,冯桁见手里拿着折扇微摇的主子面无表情,目光却有如寒冰,他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心底吶喊着:古佴啊古佴,二爷是多么信任你,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去辜负他?
他们没让老鸨通传,便上古佴的房间去。
“古佴,二爷来了,还不出来?”冯桁见皇甫轩没动作,便主动凑上前,在门外命令道。
已和妓女就寝休息的古佴顿时警觉,立即穿上衣服连忙出房去,见到天生一股不凡威严气度,现在却不言不语的皇甫轩,不由得满脸惊骇失色,恐惧之极!
古佴暗自叫苦,连忙低头强作镇定,到皇甫轩跟前恭恭敬敬的叫:“二爷,属下不知道你也来了!”
皇甫轩看了看狼狈心虚的古佴,冷笑一声,淡言道:“你背叛我们后还有心情来找女人,我倒没有你那么好兴致!”
这话听在古佴耳中却似雷霆万钧,心里早慌了分寸,明白皇甫轩已知道他改投他方的立场,马上辩解说:“二爷,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犹豫。
“也对,我不能像彰宝一样供你吃喝玩乐、狎玩娼妓,你当然会投向他,连皇上的嘱咐都记不住!”他看着古佴,语气如死水一般的沉静,令人毛骨悚然,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佴“扑通”一声跪下!
“二爷,彰大人没有参与谋反,也没有指使人去剪百姓的辫子。剪辫谣传的确不如彰大人向皇上呈报所说。事实全源于海宁石匠郑元臣、毛天成包揽德清城桥工程不遂,嫉妒德清县石匠吴东明、郭廷秀得以承揽工程所编造的,这件事属下早就查清楚了!”
“皇上传谕彰宝查办,并令其立即回奏,前后共计六次,但彰宝已逾一月的时间没有回报关于查拿凶犯之事,其他地方官员也敷衍说正在加紧追拿凶徒,再不然就随便找几个替罪羔羊应付过去,这全都是他们办事不力,理当受皇上惩罚!”
“这种案子,谁能帮上忙呢?剪辫虽然隐含着谋反的意思,但是地方乡绅没有参与这次事件,即便知道谁是这次剪辫案的主谋,看也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二爷你何必在这事上枉费时间和心力?四龙堡还有很多事等你去打理呢!”古佴大急,下意识就冲口而出!
皇甫轩一顿,眨了眨眼睛,那冰如铁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这真是你所想的?”这男人真是他所认识多年的得力助手吗?怎会为了利益,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他要的只是全心全意的忠诚,这有那么难吗?
古佴磕头顿首,轻轻说道:“属下该死,请二爷原谅。”
“说该死,倒太沉重了,四龙堡的事从此与你无关,你已不再是我们的人!”
他皱眉,扇子一挥,断了古佴颈上挂着不离身的四龙堡令牌后,便不再说话,心灰意冷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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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别院的正中央是主花园,虽然比起四龙堡那边小得多,但仍有一番百花争妍的味道。
盛夏已过了一大半,此处开满了美丽的奇花异草,露珠点缀过的花瓣更是一副天见犹怜的娇羞模样。
“哇,真是太美了!”望着美丽的景致,梨依由衷赞叹着。“你们府内的景色,真是一处比一处怡人,还会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棒吗?!”
树荫下,凉爽的清风扑面而来,一点也没有酷热难受。梨依深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空气之中夹杂着青草及泥土芳香,其中也暗藏若有似无的花朵馨香。
“四龙堡的风景比这里更胜百倍呢!而且江南地方,有哪户府第没有这些玩意儿?妳不用大惊小怪啊!”
“可是……真的很宏伟,要是你们主子也在这里就好了!”梨依不由得心情大好,没留意自己已不小心将少女心事说溜嘴。
“原来小姐这么偏爱二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玉娟故意取笑这单纯的小女孩。
二爷气宇轩昂,一向身系万千姑娘的芳心,而且他对梨依有救命之恩,最近也在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