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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凌烨想了想，说道：“办法嘛……道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姚婧姝激动地问道。
“这样吧！你现在还像当年一样，怀抱着笔记本凝神远望，我也像当年一样，兴致盎然地从远处走来，或许就能找回当年的感觉！”凌烨建议道。
姚婧姝欢喜地答道：“好吧！就这样！”
于是姚婧姝坐在长椅上，面对着松花江，凝神远望，那样子果真又回到了四年前，凌烨也尽量把自己想象成四年前，他忽然又变成了大一新生。
那时姚婧姝灵光乍现，凌烨意气风发。凌烨欣赏着如画的校园，猛然见到前方一个绝代佳人，她的面容是那样的倾国倾城，他的气质是那样的出尘脱俗，他的身姿是那样的婀娜妩媚，她的神色是那样的情深意浓。
凌烨忽然心潮澎湃，他难以控制地拿出纸笔，先简单画下了这美妙的画面，然后立即题写了一首《江城子》，词曰：
轻舟夜入水云间，
柳如烟，
水缠绵。
玉貌仙姿，
遥望发垂肩。
二十一年惊晓梦，
今始信，
有婵娟。
题毕，凌烨大喜，他记起来了，这就是当年看到姚婧姝时，写出的那首词。
姚婧姝已然走到凌烨身边，她接过凌烨四年前的作品，细细品味，爱不释手。
姚婧姝读得入迷，过了好一阵子，终于迟疑地问道：“怎么没有下阙？”
“当年我还没等作完，就被你抢去撕掉了！”凌烨笑道。
姚婧姝沉思片刻，要过凌烨手中的笔，在原诗下方续写道：
凝神暗幻入江南，
小村前，
笑嫣然。
夜韵声声，
拨乱似琴弦。
但恐相逢人老却，
临晚镜，
照红颜。
接过姚婧姝的作品，凌烨激动不已，他此刻的心情，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曾记何时，一把雨伞，撑起了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两人互相品读对方剧本的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是爱慕与嫉妒相交织、崇拜与自卑相融合的感觉。
凌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姚婧姝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凌烨慌乱异常，他当然有话要说，他也知道姚婧姝想听什么，可事到如今，他是无论如何人也开不了口的，过了好一阵子，凌烨镇定的说道：“没有了！”
姚婧姝沉思一会儿，又问道：“真的没有了吗？”
姚婧姝的声音是那样的痴情，凌烨心头矛盾重重，他真的不忍心再次伤害姚婧姝，然而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极不情愿地重复道：“没有了！”
姚婧姝说道：“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么……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走吧！”
凌烨对自己痛恨不已，他不敢多看姚婧姝一眼，便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离开了。
曹墨、柳妍等在小船上，柳妍问道：“和我姐姐聊得怎么样？”
凌烨默然不语，正要上船，忽听身后一个甜美的声音喊道：“等等！”
凌烨激动地转过身来。只见姚婧姝焦急的跑到凌烨面前，她痴痴地望了凌烨一眼，随后从包里取出一把扇子，凌烨大惊，他认得出，那正是四年前对对子比赛时，自己梦寐以求的奖品；那也是姚婧姝身份的象征，她一向珍爱有佳；那更是两人携手退敌的证物，上面还坠着凌烨亲手系上去的中国结。
“这把扇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现在还给你！”姚婧姝说道。
凌烨笑道：“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为什么这么说？”姚婧姝问道。
“过去，它是才华和荣耀的象征，可现在，它已经什么也代表不了了！”凌烨笑道。
“拿着吧！别在乎别人的看法，至少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英雄，我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姚婧姝手捧着扇子，痴情地说道。
凌烨激动不已，曾记何时，在姚婧姝身处困境的时候，凌烨也曾经用这句话安慰过她，想不到今天，姚婧姝竟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凌烨抬头望了望姚婧姝，她那多情的眼神已然泪如泉涌，凌烨强行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悄然接过扇子，他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怕姚婧姝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凌烨极不情愿地上了船，小船开动了，柳妍说道：“大哥！为什么走得这样急切？难道你对她一点都不觉得留恋吗？”
凌烨笑道：“有什么好留恋的呢？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儿！”
曹墨说道：“四年前咱们刚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你曾经对岸上的一个女孩儿朝思暮想，想不到你如今落迫不堪的时候，唯一一个来送你的，不是当初你朝思暮想的人，却是这个后来和你萍水相逢的人！”
凌烨伤心不已，展开姚婧姝扔给自己的扇子，那上面画着一幅才子失意的画面，上面题写着：“一双楫橹俱摇空，夜夜浮沉梦断！”凌烨越发觉得这上面的书生就是自己。
望了望岸上姚婧姝痴情而柔弱的身影，凌烨不禁痴痴地吟诵道：
挥手从兹去。更哪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第十八回 毕业
小船开出很远了，姚婧姝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凌烨忍着巨大的悲痛，默默地祝福着姚婧姝，祝福这位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一生如意。
柳妍叹道：“想不到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想想咱们当年坐着一艘船来到学校的情景，竟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回忆起四年来的一幕幕往事，就像一场戏一样！”曹墨说道。
凌烨笑道：“咱们刚来时多好，那时咱们三人各讲了一个故事，那三个故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曹墨、柳妍同时回答。
凌烨笑道：“你们两个讲的跟我讲的有些不同，你们发觉没有？”
柳妍想想说道：“你讲的故事想象成分比较大，而我们讲的故事确都是真实的！”
曹墨说道：“你讲的故事没有结局，结局需要自己继续经历。而我们讲的故事很完整，可惜生活中却要反复经历！”
凌烨笑道：“这么说我像是一个编戏的，你们两个像是演戏的！”
“说得对！”柳妍说道。
“真是巧妙，我们两个不是的的确确演过你编得戏呀！我扮演二郎，柳妍扮演紫光！”曹墨说道。
说道这儿，三人大笑。
小船已经快到岸了，凌烨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一眼就猜出曹墨是蒙古人，柳妍是浙江人！”
“哈哈！记得！”两人回答。
“不如我现在再猜一次，就猜你们两个此后的人生境遇！”凌烨说道。
“好啊！”曹墨柳妍拍手叫好。
凌烨想想说道：“我先猜柳妍吧，你虽然考上了研究生，在世人心目中，你也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可你偏偏有自己的追求，你内心深处向往的生活，和你实际身处的环境反差越来越大，到后来你一定郁郁寡欢，渐渐迷失自我！”
一听此话，柳妍惊恐万分，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哥你说得不假，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想做的事情竟然一件都没有做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自由自在了，现在才发觉，原来我仍然处在牢笼里！”
凌烨又对曹墨说道：“下面我来猜猜你吧，你为人虽然正直，却有些沉稳过渡，许多事因为你瞻前顾后不敢做，将来一定会抱憾终生！”
“大哥说得有道理，我不敢做的事情的确太多，听了你的话，我忽然惴惴不安的！”曹墨担心地说道。
凌烨笑道：“既然你们都担心自己的未来，不如未雨绸缪，提早为自己做个打算！”
“做什么打算？”柳妍问道。
凌烨说道：“当年你们两个讲的故事是多么悲惨呀！谁都不希望当年的故事在你们两个身上反复重演！”
“我的确不希望，不过还请大哥明示，到底该怎么办？”曹墨问道。
“回想起你们当时讲的两个故事，其实就像是一个故事，只不过由男女主角换角度分别来讲！咱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希望你们好好珍惜这剩下的几分钟！”凌烨真心地说道。
曹墨、柳妍隐约感觉到凌烨的意思，各自沉默不语。
小船已经到岸了，凌烨对柳妍说道：“我和曹墨都是你的哥哥，可我这个哥哥记不清跟你吵过多少次架了，而他却什么事情都对你千依百顺！你如果现在不好好珍惜，以后恐怕遇不到这么好的男生了！”
随后凌烨对曹墨说道：“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我知道你心理想些什么，从咱们三人结拜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小妹的！”
曹墨思绪万千，柳妍惊惶失措。
凌烨说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要把遗憾带到后半生。我在岸上等着你们！”
说完，凌烨先跳上了岸。柳妍和曹墨是他大学期间至亲的人，这是他大学期间一大未了的心愿，他默默的祝福两人，希望两人能够共接连理！
过了很久，终于见到两人上了岸。
柳妍说道：“我马上要坐飞机回浙江了！过几天继续上学！”
曹墨说道：“我现在坐火车回家，一周后去浙江找工作！”
凌烨笑道：“我……马上坐汽车回家！”
三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离别的三岔路口抱头痛苦……
终于各奔东西了，凌烨伤心欲绝，他不时地回头观望，直到两人消失在人群中。
忽见一辆轿车在自己前方戛然而止，车里走出一个深情动人的身影，竟是凌灿。
“姐姐！你来干什么？”凌烨问道。
“我来接你呀！”凌灿笑道。
“怎么忽然想起接我了？我上了四年大学，从来都没见你接过我！”凌烨笑道。
“再不接你，以后想接都接不到了！”凌灿说着。
张随远已经把车子转过头来，在车里取笑道：“怎么你们姐弟俩一见面总是没完没了的说上一阵？什么时候上车呀？”
姐弟二人说笑着上了车，凌灿说道：“怎么你上了四年大学，还是孑然一身？我来的时候，还以为能接到两个人呢！”
凌烨沉默不语，他痛心不已，或许此刻姚婧姝依然站在松花江对岸，依然痴痴的远望着这边。
凌灿的家早就换成了一幢别墅，凌烨走进来赞叹不已：“还是姐姐你有本事，我记得四年前你住的还是一幢小房子，现在换成了这样气派的别墅！”
凌灿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不过就是从小笼子换到大笼子里了。在空间狭小笼子里时，或许你还有些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一旦进了大笼子，你活动起来多少有些宽敞了，那份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烨困惑不已，他不知道姐姐是在劝慰自己，还是在抱怨生活。
三人坐在一起吃着午餐，凌灿问道：“四年的大学生活，你有什么感想？”
凌烨笑道：“果真如姐姐当年所料，去的时候豪情万丈，离开的时候回首皆空！”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凌灿问道。
“我也不知道，正想请教姐姐呢！”凌烨说道。
“你现在的状态，和我大学毕业时没什么两样！”凌灿说道。
“是吗？……对呀！四年前我就问过你，将来若是我失落不堪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你当时说，这个问题权且记着，等我毕业的时候再回答我！”凌烨说道。
“哈哈！你的记性倒还不错，好吧！那我就给你说一说吧！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第一，继续做自己想做、普通人不想做的事情，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普通人，只有走这条路。第二，做普通人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既然你自认为是人中之龙，我相信走这条路，你会委屈死的！”凌灿说道。
“即使我选择第二条路，也没人给我机会！”凌烨忧虑地说道。
“我这里有份工作，你想来随时可以来，用到的软件也就是CAD、3D、PSD什么的，凭你的聪明才智，几天就能学会，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当你把这些工具都操作得熟练的时候，你自己也就变成一个工具了！物有贵贱，人有高低，对于没本事的人，能成为一个工具，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却是最大的悲哀！”凌灿说道。
“可是我担心自己走不好走第一条路！”凌烨叹道。
“这社会就好比一个大笼子，你我都是笼子里面的小鸟，有理想的小鸟都想飞到外面去，因为外面自由自在；没有理想的小鸟都喜欢呆在里面，因为里面有吃有喝。有理想的小鸟只占少数，你就是这样的小鸟，理所当然要飞到外面！”凌灿说道。
“姐姐！你也是有理想的小鸟，为什么你不飞到外面呢？”凌烨问道。
“我在里面呆惯了，翅膀太嫩，耐不过外面的飞沙走石！你不一样，你多年来为了飞到外面，不停的用翅膀撞击笼壁，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如果你和我一样留在里面，一得不到自由，二是多年来的辛苦也就前功尽弃了！”凌灿认真地讲说道。
“姐姐说得有道理！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哲学家！”凌烨赞道。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多亏背后有高人指点！”凌灿笑道。
“高人？什么高人？”凌烨问道。
“这个高人你也认识，他叫卜今生！”凌灿说道。
凌烨大惊，心想：“怎么会是他呢？他为什么这样关注我呢？这位大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过几天爷爷就要过生日了，到时我们都会回去团聚的，你这几天先回家好好想一想吧！”凌灿建议道。
“这……好吧！”凌烨答应道。
坐上回家的汽车，凌烨思潮翻滚，回想起四年前自己离家的情景，宛如昨天发生的事情，天色已近黄昏，车窗外的景物黯淡无光，想到自己如今落迫不堪，他不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展开姚婧姝送给自己的折扇，凌烨思潮翻滚，或许姚婧姝也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凌烨难以排遣心中的愁苦，取出纸笔用一首《虞美人》记述道：
荣华聚散风一瞬，
日暮途将尽。
衣着无锦客难还，
愈是乡人询问愈心寒。
惊觉刹那愁思满，
更记佳人远。
知卿痴语向来多，
此去一人孤寂向谁说。
第十九回 还乡
汽车停在了村边，几个童年时的伙伴等在那里，凌烨激动不已，与几人寒暄起来，忽见叔叔婶婶迎了过来。
“叔叔！婶婶！你们好！”凌烨笑道。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韩梅问道。
“回来了就好！好好歇歇吧！”凌澈说道。
凌烨问道：“我爸爸……好吗？”
“他……在家等着你呢！”凌澈说道！
凌烨大为恐慌，他知道一顿痛骂在所难免，换了是以前，挨多严厉的骂，他都若无其事，然而这次，他真的会伤痛难当。
凌烨回家后先跟祖父凌柯打了招呼，偏巧这时凌澄进来。
“爸！我回来了！”凌烨小心谨慎。
凌澄一见儿子回来，瞬间气愤不已，骂道：“你还有脸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你死在外面都没人管，咱们家出去的一条狗都比你争脸！”
凌烨瞬间痛彻心扉。
凌澈夫妻急忙从中调和。
天色晚了，韩梅说道：“我家还有点活想让二郎帮着干一下，不如就让他住在我家好了！”
凌澄也不想多看凌烨一眼，冷笑一声，算是默许了。
凌烨性格一向刚强，走进叔叔的家，他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委屈，便推说累了，先去书房休息了。
这几天凌烨伤心欲绝，他时常默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姚婧姝送给自己的扇子。
夜太长，谁帮我端茶递水、倒饭浆；
风太凉，谁为我嘘寒问暖、添衣裳；
心太伤，二十年苦心孤诣，谁成想，
谁成想，到头来衣食无着、两难当。
挨不过的夜长，耐不了的风凉，抑不住的心伤，
抛舍着心肝骨肉、天各一方。
方知这功名路短，儿女情长。
凌烨每吟诵起这首诗歌，总会泪流满面。
“我究竟是人中之龙还是无能鼠辈？唉！这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