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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始终无法看透呢?”
我后退了一步。
“天裴,我戒酒了。”
他忽然有些惊奇,然后看见它眼中的清澈转变成喜悦。
“你叫我什么?”
“天裴。那不是你的名字吗?我不能这样称呼你?”
“不是,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了,从母亲过世后就听不到了。”
我笑了一下,“那我不叫了,省得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我转到了里屋的书房,拿了一把火折子挑亮蜡烛。他也跟了进来,却站在了门口。
“其实我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很好听。母亲走的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来,我忽然发现,那个时候的伤痛都淡忘了,唯一记住的,都是些温馨往事。她温柔的叫我的名字,她身上华美柔软的丝,她美丽的脸庞和那种说不出来柔柔的香气……我原本以为我也会喜欢一位像记忆中的母亲那样的女子。”
我依然剪着我的灯花,问他:“遇见了吗?”
“还没有。”
“慢慢等,会有这样的一天的。你还小呢。”
剪完了灯花,我拿起了红绾灯罩,慢慢的转着,想要把它放上去。
他来到了我的身后,接过了那个灯罩,放在了一旁。
“可是已经晚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不温柔也不体贴,更没有温馨的感觉,即使穿着华美丝绸也绝不柔软。他总是喜欢那种厚重的锦袍——虽然他穿戴起来并不十分合适。每次看见他,他总像残冬中最后一片红枫,残酷的对待周围的人,也同样残酷的对待自己……”
慕容的手温柔的揽住我,而我感觉到的是那种无法退开的强硬。仿佛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一样,我的身体瞬间僵直,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中燃烧着的炽热火焰,连他呼吸的空气都是潮湿而炽热的。
“慕容,放手。”
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我不想让自己的慌乱把眼前的事情导向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轻笑。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天裴,那让我感觉自己有些许的与众不同。”
他的手抚过了我的眼睛,让它们闭上了。当我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青涩而霸道的吻,落在了我冰冷的眼睛上。
“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世界,让你身边的人心碎。总是那样的绝望而孤独……不要再说我是小孩子,其实我什么都懂。这半年,我感觉好像过了十年一样,心成熟得过快,都要苍老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竭力表现得很冷静,可却有一种强烈的慌张,以至于说的话都有些颤抖。
“慕容,不要做让我们都后悔的事,有些事错了就不能回头了。”
他重新看着我,用他那双原本清亮,而如今已有些模糊狂乱的眼神看着我。
“永离,你感觉到寂寞吗?”
寂寞吗?在这样的夜里,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人,问出了最锐利的话。我就像一个用脆弱的骨架支撑起来的宣纸风筝,只要轻轻的一碰,立刻变得支离破碎。一贯欺骗自己的我,一贯可以用谎言欺骗自己的我,这个时刻却连简单的一句“我很好”也说不出来。
当他吻住我的时候,也仅仅是轻轻的熨贴,如同安慰我一样。
我真的很想就这样沉沦下去,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明天,不用想生死,也……不用去想子蹊……
慕容,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而外面又是这样的严酷……
——可是永离,错了就是错了。
突然之间,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脑中,让我庆幸,也让我的意识清醒。意志就是冰封的湖水,原本可以坚强的支撑,可是如果敲碎了一点,那等待它的就是全面崩溃的将来。
于是,我给了慕容响应,在这方面我比他更有经验。我知道如何让他感觉到那种缠绵悱恻的热情,即使,那是假的。
果真,他有一瞬间的怔愕,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回应他。
美丽热情而单纯的吻,就像一株阴沉沉红艳艳的绝美鲜花,孕育它的,则是鬼神莫测的人心,那个黑暗到可以隐藏任何光明的深渊。
我的手在他的身后抓住了刚才的剪刀……
——他们宠你如至宝,却防你如蛇蝎。
这是慕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剪刀甚至还没有划过他的衣衫,就被他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笑了,笑得很苍凉。
“从你刚才的反常我就注意了。永离,你真的想杀了我吗?”
我的腕骨仿佛断了一般,而他的手在颤抖。我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抓住任何东西,松开了,剪刀掉到了地上。他点了我的穴道,我瘫软在他的怀中。
“永离,你攻击的对象不对。我是谁,我是慕容天裴呀……”
我看着他,“不要……”不要做让我们都后悔的事情。可是我只说出了几个字,就被他封住了哑穴。
他的手指在我的颈项处温柔的按住,我却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可以制止一切的能力。
其实,我不想杀他,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但是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只剩下感觉。我苍白冰冷的皮肤接触到更加寒冷的触感,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衣服,而是铺在床上的丝。
我就这样看着他褪尽衣衫,然后用那火热的胸膛拥住我。当身下撕裂一般的疼痛传到脑中的时候,他伏在我的肩上哭了。没有声音,只余下了冰冷,带了绝望的味道……
你为什么会哭?
我想问,可是无法发出声音。
所有的思绪在他的强悍中由冰冷变得火热,最后燃烧成为无法控制的烈火。
原来,沉沦竟然是如此的容易……
外面的雪大了起来,压的枯枝都断了。
不知道寂静中过了多久,我的意识从黑暗中漂浮上来,看见的是慕容慌乱的眼睛。我动了动手指,发现穴道已经解开了,于是合上了眼睛继续躺回去。
“慕容,你走吧……”
可是他却像不让我安宁一样,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
“永离,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
突然,仿佛玩笑一样,外面传来了很杂的脚步声,房间的大门毫无预警的被推开了。子蹊一身大红吉服走了进来,身后跟了许多人,有三伯也有苏袖,可是就在子蹊将进门的一刹那间,他定住了,然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挡住了身后所有人,把他们都挡了出去,关上了门,同时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轻轻的推开了身边的慕容,忍痛穿上了衣服,虽然每个动作都牵动伤口,彷若针刺。
门打开了,外面的人对于看到我感到吃惊,可是我更加吃惊的看着外面。
子蹊一个人坐在暗银色的雪地里。他在哭,礼服的红色此刻也显得落寞,仿佛沉了血。
我接过苏袖手中的披风,走了过去,不理会他的抗拒,披在了他的身上。
“太晚了,快回去吧,王后还在等你。”
从他的衣服可以看得出来,他没有圆房就跑了出来。
他忽然抬起了眼睛,定定的看了天空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用力的摇了摇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子蹊的眼睛没有看我,反而看了站在门口同样是衣衫不整的慕容一眼。
慕容没有回避。
我叹了口气,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冰冷的眼泪,在同样冰冷的手下消逝了它的踪迹。把他的披风裹紧了,然后搀起了他。
“先回去,什么事情过了今天再说。”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雪天亮得很早,不等太阳升起,就已经有了朦胧光亮。当子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当慌乱的人群只剩下慕容和我两个人,我突然没有了思想,不知道该当如何了。时间仿佛凝滞的死水,在我们周围流淌,却没有任何痕迹。
他看着正看向他的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无法按捺,问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我很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停了一下,低沉但很清晰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
***
雪后寒。
这些天即使出了太阳,可是依然无法抵制那种透入骨子了的冰冷。这样的天气就想让人窝在暖和的屋子里,温一壶酒,执一本书。不过我却没有这样的好命,而今的我围着厚重的被子坐在火炉前面,手中捧着一碗黑色的药汤。
我皱眉一口喝完,然后拿起身边的蜜糖水灌了下去,嘴里还不住的念着:“真的是太苦了。”
三伯在身边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
“还不是你自己找的,那天就身穿单衣站在门前,一站就是大半夜。其实我想说,慕容他……”
“三伯,”我笑了一下,打住他的话:“年轻不是借口,错了,就是错了。”
“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你这孩子呀,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人,真是越来越让人操心。不见他,只是想保护他吧?那日郑王的眼神让外人看了都胆颤心惊……”
我缓缓的点点头。
“我希望事情就这样完结了,不过天一向不遂我心愿,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对了,三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世上的事情也许有巧合,可是却没有如此凑巧的。子蹊那个时候来,一定有原因。当时,府里有什么人动作异于平时吗?”
三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才说道:“没有。府中之人底细都清白,只有一人……不过他当时不在府里,早就走了。”
“我明白,是芮儿。我是一个懒惰的人,只让你查了他的身世,却没有继续注意到它的结果。他到底是谁?”
“暨渊阁大学士温赢的独子,新任王后的幼弟,温芮。大婚那天,他正式以温家公子的身份出现在百官面前,以前他一直都是住在温家的原籍,所以很少人知道。”
我看着眼前的炉火出神,喃喃的说着话:“真是想不到呀,我还以为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有想到真的是他本人。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三伯把药碗拿开,走了出去,临走的时还对我说:“不要想了,安心养病,这些就留着以后去烦恼好了。”
我又躺回了床上,拥紧被子。这场病来势汹汹,但对我却是一件好事。这可以让我有充足的理由不去直接面对子蹊。我们之间的弦绷太紧了,需要各自冷静一下。
不过,说来也奇怪,盯着白色的流苏帐子,虽然有些头疼,可是却再也没有睡意。傍晚的时候,子蹊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就是温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子蹊没有到内堂,等我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奉上的茶都凉了。
“永离,这是温赢的儿子,温芮。他……他是今年恩科的考生。他说不要温相的恩荫,一定要自己凭本事科场夺魁。”
听了这话,我看了温芮一眼,难得的是他没有半分的拘谨。眼神坦荡,神采雍华。原来没有注意,现在看了,眉眼之间和子蹊真有几分神似。
“温公子。”我冲着他笑了,“好志气。”
“周相客气。”他连答话也没有了当时的怯懦文弱,一副名门公子的派头,犹胜我当年。
子蹊放下了手中的凉茶,轻声地吩咐道:“芮儿,你先出去,我和永离有话说。”
温芮一躬身就走了出去,并且安静的关上了门。
“是我让他来的。”半晌,子蹊才开口。
“我知道。除了你,谁也无法指使这个心高气傲的温芮。”见他看着我,我笑了一下。
“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而且那段时间又是多事之秋……”
“子蹊,谢谢你。”
他的脸扭到了一旁,让我看不见表情。
我看了也只能苦笑。他这样做,无非想让温芮自我门下出仕,这才点我做了学政。如果温芮真的是我的门生,那温家一族就是我的后盾了,眼光可谓高远。而且他让温芮到我府中,也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彼此了解的机会。不然,依照温芮的个性,不可能把我放在眼中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段日子,也真的是过得迷茫而混乱。
“子蹊,我知道我很无理,你说我恃宠而骄也好,说我没有分寸也好,可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没有回头,可是声音经过了压抑依然传到了我的耳中。
“说吧。”
“那天晚上,就是你大婚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谁让你来的?”
啪的一声,我们面前的桌子被他掀翻了,冰凉的茶水飞溅了我一脸,可是我并没有动,只是用一种凝滞的姿态坐在那里,看着他。他站在我的面前粗粗的喘着气,双眼仿佛火一样的看着我。
“你拿我当什么?周离,你到底拿我当什么?这几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忘记那天,可是你就这样提了出来……你说,在你心中,这样的事情就如同风过无痕,可以随便?”
我想笑,却再也无法装出笑容;想哭,可一想:那样也太过滑稽,唯有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子蹊,算我对不起你……”
“我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看见天决门的人在京城出现,永离,不要怪我,如果你不下手,不要怪我。”
我看着他,然后转身望着大厅挂的一幅水墨画,那是父亲的好友,也是文坛名宿的一张封笔之作,风雨潍江,用浓重的墨渲染了那种桂林特有的潮湿。我的手暗自握紧,想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可是子蹊,你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要来?”这仿佛我们之间的一种交换,用慕容天裴性命做的一种交换。
他笑了,笑容很是迷离诡谲。
“世上没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当时我不想看见那个王后,而苏袖说要出来散心,就出来了。永离,你是否感觉我很可怜,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真心信任的人?”
我走到他的面前,揽住了他,柔柔的,他也没有反抗。
“子蹊,这样说真绝情,我不是吗?”
他的手撩起了我散落后背的发丝,头发就像随波流动的水,末了,又回到了它们感觉最熟悉的姿势上,沉沉的披在身后。
“从现在开始,我相信你是。而且,是唯一一个。”
“可是子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连手足朋友都不爱,他会爱他的君王吗?”
他的吻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不是他的君王,我是他的子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蚁,谁也跑不了。”
我轻笑出声。
“子蹊,你的比喻真不好听,可是很生动。”
***
温芮就像一个完全重生的人。当我面对他的时候,除了那张熟悉的脸孔之外,其余一切都很陌生。他很傲气,甚至连到我家中都没有更改名字。也许藉他的家学,此次高中是没有任何意外的,不过如果想考场夺魁,他则少了一份朴素的沉稳。他像一枚精雕细琢的玉,也正因为如此,过于的雕琢,过于的精细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会是新科状元。
阅卷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繁杂多了。所有考生的卷子都封住了卷头,然后有各层的考官一级一级分阅,最后,找出最优秀的几张考卷呈上来。这些人将会在大郑宫正殿,由郑王子蹊亲自出题考试,并由他出头三名。
我的任务不过是把温芮的文章呈到正殿即可。然而纵使我已经在温芮的考卷上作了标记,可是要在这么多的卷宗中保证可以选出来,也要费上一些工夫的。
就这样,关在贡院半个月有余,熬得人都面黄肌瘦了,终于等到了拟定名单。呈报到王宫的时候,累得也就剩下半口气,只想回家搂着被子蒙头大睡。
出了贡院的大门,看见自家的轿子停在那里,总算是舒了口气。
我看见一棵梅树下站着一位白衣抱剑少年,不由暗自笑了一下。
是楚七,他终于还是来了。
“周大人,许久未见,请你喝酒,可否赏脸?”楚七倚靠在树旁,姿势都没有变动,不过手上的那柄剑却极其普通,不是当年那柄黑色紫晶利剑。
话说得毫无诚意,反倒像自己默念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我踱到他的身旁。
“酒就不喝了,不过如果有好饭菜我还是会去的。去天决门的地盘?”
他看了我一下,说道:“不了。有些人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