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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辙严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
卓菲倒是宛如遇到救星似的,马上兴奋地拉住梦蝉就朝师娘嚷嚷:「师娘,我去煮东西给她吃喔!」
「白痴!」师娘双手抱胸青她一眼,倒也没阻止。本来她就只是说气话,哪是真要庞辙严走?她耸耸肩,也一副啥事都没发生地向老曹交代。「去帮柳姑娘将东西放回房里,顺便给她盛碗汤圆。」她粗声粗气交代,刻意回避庞辙严视线。
但那示好的意思非常明显,庞辙严拉着梦蝉的手,一下子倒不好坚持离开,而且梦蝉这傻瓜饿惨了。
庞辙严低头问她:「要吃吗?」
卓菲热切地瞪牢梦蝉,直向她使眼色。
「要啊!」梦蝉望着师父,很老实、很没志气地道。「外头很冷啊,我们别走了,我又饿、又累走不动啊,师父……我累死了,你别生他们气了。」
「梦蝉!」卓菲大受感动一把抱住她,那丰满的胸脯刚好挤在梦蝉鼻前,害得她快要窒息了,呜呜呜地挣扎着。卓菲紧抱她瘦小的身子,泪儿直淌。
「妳真好,我马上煮一碗超香超棒的面给妳吃……」她眼泪直飘,丝毫不知梦蝉已快要窒息。
庞辙严将梦蝉拉开,她喘着气,心想这卓菲真是──好身材啊!她直咳,还没回神,又被卓菲往外头拉。
「走走走──」她拽住梦蝉就往膳房奔,热情嚷嚷。「快去坐好,我马上给妳下面。」师兄不走了,她快乐得简直像只小鸟。
梦蝉被热情地推上桌前,饥肠辘辘地等了一会儿,卓菲立即和下人们端了碗面上来,梦蝉看见那碗面,简直快晕倒了。
「好香对不对?」卓菲兴致高昂地介绍起来。「我特地加了红烧肉、大鲁蛋、潮州鹅片,连面条都是现裁的──」她将箸递给梦蝉。「喏,妳快吃。」
梦蝉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这个……」她接下箸子,声音很是虚弱。「这面……会不会太……大……碗了?」
何只大碗!但见桌面那朝天碗大──得简直像脸盆,大得梦蝉只觉晴天霹雳,顿时胃口全消。
「妳不计前嫌把师兄留下,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为了表示谢意,我将所有拿手菜都加进去煮了,妳不是说妳饿一天没吃吗?我特地弄来这个大碗给妳盛呢!」她双手抱胸,站在梦蝉前方,高声道。「我卓菲不论干啥都要做到最好,妳快尝尝,保证妳吃得碗底朝天。」
碗底朝天?开什么玩笑!梦蝉脸绿了,这么大一碗ㄋㄟ,她僵硬地朝卓菲挤出个微笑。「呵呵……」
卓菲挑眉,催促道:「快吃啊?」
梦蝉盛情难却,「喔」了一声便埋头苦干起来。卓菲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吃,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回算我不对,我师娘不该赶妳走,从今以后咱们公平竞争,妳心地好、脾气好,我喜欢妳,可大师兄我还是不让妳的,咱们说清楚了。」
梦蝉嗯嗯地含糊响应。天啊,这面刚吃还不错,吃了半碗她肚子可就受不住了,梦蝉越吃越慢越吃越撑,从饥肠辘辘到胀得快死,她偷偷瞧了卓菲一眼,卓菲索性坐下托着腮帮子回她一个微笑,彷佛很享受看她吃的模样。
梦蝉心惊胆战地想,这卓菲特地煮了这──么──大一碗面,她要是不吃完岂不是不给她面子?梦蝉又瞧了卓菲一眼,卓菲亲切地又回她一个笑容,笑得梦蝉心底发毛,又想──不给她面子事小,万一她恼羞成怒,误以为是嫌她煮的不好而抓狂起来,凭她的身手,不被她打得哇哇叫才怪,这么想,只得硬着头皮猛吃。
不知梦蝉心中挣扎,卓菲还笑玻Р'地问:「怎么,好吃吧?」她对自己的手艺超有信心。
「嗯……」不行了,她肚子快撑爆了。梦蝉蹙起眉头,颤着手将最后一根面条送进嘴里,很狼狈很疲倦地拨拨发丝。「呼!」她虚弱地向卓菲道。「谢谢,真好吃,我吃完了。」
「什么吃完了?」卓菲眼一瞠,指着碗里的汤。「这汤头才是整碗面的精华!」她豪气地拍桌赞叹。「特过瘾的,妳快喝啊!」
天啊,谁来救救她啊!梦蝉脸色惨白,左眼皮明显抽搐,吞吞吐吐地问:「喝?喝了它?」不会吧?一脸盆的水啊?
「妳快喝啊!」卓菲兴高采烈地催促。她眉飞色舞比手划脚地介绍。「这汤头可不简单,是我配的料,早先让灶房足足熬了八个时辰才能做出这味儿,一滴都不能浪费哪。妳喝了就知道,保证妳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喉喉喉……梦蝉虚弱地笑着,眼皮抽搐,简直想死一死算了。「可是我……」她看着卓菲期待的眼神,和一脸兴奋的表情,霎时一句「我喝不下」硬是说不出口。
在劫难逃啊!
只见梦蝉深吸口气,扔了箸子,把心一横,抱着必死决心似的,端起大脸盆,喔不,端起海碗咕噜咕噜将汤汁全灌入嘴里,耳边还听见卓菲拍手叫好。
「对对对,这样爽快一口干了它,赞啦!」卓菲好不得意。「就说妳会欲罢不能吧,这汤头可好ㄌㄟ……」瞧她吃得多爽。
喝完那一大脸盆的汤,梦蝉放下碗,红着眼眶,有种想死的感觉。满肚子食物已经涨到她喉头处,她昏眩地坐在那里,卓菲还兴奋地直冲着她问:「好吃吧?好吃吧?好吃吧?」
梦蝉看着她,勉强点头。她不能说话,怕一张口就要吐在卓菲睑上。
* * * * *
庞辙严绕进花苑找梦蝉。谈了一晚,师娘虽没明说着接受柳梦蝉,倒也支支吾吾地暗示不会再找她麻烦,庞辙严这才决定暂时留下,毕竟焰合堂的事还没解决。才跨入前廊,但见远处梦蝉正步出厅堂。他停步,看那家伙弓着身,颠颠倒倒地扶着墙边走,还不停地打嗝。
「嗝──」梦蝉摀着肚子、一手扶墙。「嗝嗝……」她皱眉难受极了,彷佛肚里被硬塞了块石头,又像怀胎十月快生的孕妇。这会儿还打起嗝来了,真要命!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把那一大脸盆的面连汤全吃个精光。
梦蝉悲哀地想,就因为不好意思?哇勒──她怎么会这么没用!一句「吃不下」都说不出口,落得如此狼狈!她眨眨眼,悲哀地想起临走前卓菲还端着空碗,爽快地拍胸保证。
「实在太捧场了!好,既然妳这么爱吃,往后我天天煮给妳吃!」
不!梦蝉双手抠住墙壁无声地吶喊,早知道就和师父走得远远地,呜呜……
庞辙严双手抱胸立在廊上,打量着梦蝉狼狈的模样。这家伙又怎么了?他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看着她滑稽的模样只觉有趣,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梦蝉头晕目眩,脸色泛青地扶着墙缓缓前行。她在心底发誓,打死她这辈子都不吃面了。走了几步实在难受,终于蹲下来,这一蹲,却看见一双靴子。靴子?她仰头,看见一对黝黑的眸子,和那高大如山的身子。
「师……嗝!」她摀住嘴。身子规律地又颤了一下,真糗!
庞辙严挑起浓眉,俯望柳梦蝉。她摀着嘴,睁着眼儿直打嗝,脸儿绯红。夜已深,长廊只有红红灯笼伴着冷风摇晃,苑里树叶婆婆娑娑地恍似一首曲子。
她蹲在那儿望着他,黝黑的发垂落地上,在深褐色的槐木地板上,庞辙严的影子刚刚好笼罩住她纤弱的身子。
这剎那,庞辙严瞳孔一缩,赫然惊觉梦蝉的美。当她打嗝时忙掩住嘴儿、羞怯可爱的一个小动作,竟令他怦然心动,暗了眸色。
在古老的深褐色地板上,柳梦蝉瞅着他无辜的模样,好似月儿无心遗落的一片月光。清秀又脆弱得让人只想搂进怀中宠爱,他胸口又有了那种滚烫的感觉。
「嗝!」梦蝉紧摀着嘴,糗得脸红似火。
庞辙严蹲下来,直视她尴尬的表情。「怎么了?」他的声音平静,温暖而亲昵。
梦蝉眨眨眼,师父今晚好象特别温柔!「我……嗝……吃太……嗝……饱了……嗝……」说完,她又是一阵脸红。讨厌,师父这样盯着她,害她好紧张。
庞辙严淡漠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看着她困窘的表情,大抵知晓是怎么回事。他以一种轻柔但嘲弄的声音问她:「妳该不是怕卓菲生气,就猛吃她给的东西吧?」
梦蝉心虚地低下脸,默认了她的胆小。「嗝、嗝!」
「再嗝下去就变青蛙了。」庞辙严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彷佛很喜欢看她羞窘的模样。
梦蝉尴尬得直想挖个洞钻进去,她还是嗝个不停。呜呜……真惨,不是饿得要死,就是饱得胀死,老天爷就不能对她公平点吗?
「有个法子治打嗝……」庞辙严若有所思,用一种很温柔的表情问她。「妳要试吗?」他眨眨眼,眸中闪烁着有趣的光芒。
「嗯!」她边点头又嗝了几声。
「好。」他望住她,忽然伸手掐住她小小的鼻尖。「憋气。」他说,目光没有离开她。
梦蝉瞪大眼望住师父,鼻子被他牢牢掐住,硬是停住了呼吸,皎白的脸越来越红了。师父的一对眼儿像黝黑的夜,她望着师父,觉得今夜他的目光特别不一样,特别温柔而专注。在屏住呼吸的这剎,她从师父的瞳底望见自己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
庞辙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专注的视线令她芳心大乱,她的脸越来越红,跟着皱起眉头,痛苦地玻鹧劬Γ舷⒌眯乜诙纪戳恕K獠欧攀帧�
梦蝉大喘特喘,冷空气凝成白雾不停自那樱桃小嘴喘出,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庞辙严胸腔一紧,为自己骤升的欲望懊恼。
「好了吗?」他低声问。
「好了。」她眼一瞠笑了。「真好了!」可立即又打了个嗝,她懊恼地掩住嘴。「不行哪!」
「没关系。」庞辙严声音浑厚而低沉。「还有一个法子。」他伸手,大掌贴上梦蝉纤细的颈子,粗糙的掌心暖上皎白的颈。
梦婵心悸,抬起脸,眼睛闪烁。「什……什么法子?」今夜的师父的确不大一样。她看师父缓缓地倾过脸来,扣在她颈上的手一施力将她推向他,他们的脸靠得好近,他的气息拂上她颊畔,她不知所措,心跳如擂鼓。
师父要干么?她惊愕地看师父的唇靠近。他要吻她吗?梦蝉紧张地闭上眼睛,双手惊慌地抵在庞辙严胸前。
他靠过来,嘴唇几乎要碰上她,她战栗,庞辙严覆在她颈上的手能清楚感受到她的紧张,她在发抖……
他勾起唇角,她气息紊乱地轻喘,非常紧张。他的嘴移至她耳侧,拨开她耳廓上的发,然后他的嘴停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穿透她耳膜。她简直颤得要昏厥,只觉浑身燥热。然后,很忽然地,庞辙严对着她耳朵大吼一声,梦蝉尖叫,骇得推开他跌坐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你干么?」她恼极了。「人家吓死了!」摀着胸口,心跳得怦怦作响。
看她懊恼的模样,庞辙严扬眉大笑。
他笑得梦蝉更气了,红着眼埋怨他。「人家都快吓死了你还笑,师父最坏了,故意吓人家,可恶、可恶极了!」
庞辙严笑岔了气。「好好好,妳冷静冷静,瞧──」他睨着她微笑道。「这会儿不打嗝了?」
梦蝉一怔,低头摸摸自己肚子和胸口,真的,她吸吸气又吐吐气,真的好了,她困惑地望住师父。
他懒洋洋地对着她笑。「这法子管用吧?嗯?」
梦蝉努努嘴,很不甘愿地。「是管用啦,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师父可恶的笑脸。可她还是好生气,师父那一吼把她吓死了,真吓死了。
庞辙严笑望她泪汪汪的眼睛,看她生闷气的样儿。「妳生气了?」
「没……没有……」她真的生气也不敢说,只噘起了嘴,闷闷地瞪着地上,不看他了。讨厌!方才还以为师父要吻她了,真笨真蠢,怎么可能嘛!梦蝉对自己生起闷气,失落的感觉梗在胸口。喉头苦涩,她垂眸,不说话了。她喜欢师父,一直好喜欢他呀,可是……不知为什么,很不争气地,眼泪掉下来。
她哭了?庞辙严心中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妳哭什么?」他懊恼的口气害梦蝉眼泪掉得更多,她红着鼻子轻轻地啜泣。庞辙严被她的眼泪弄拧了心情。「为着不让妳打嗝才吓妳,哭什么?妳这不是好了么?」可她还是很卖力地哭起来,眼泪不停地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想哭、好想哭。
「还哭!」他凶她。
「你别凶我啊……」她可怜兮兮地越哭越起劲了。只是觉得很悲伤,只是莫名地就想哭。也许……只是因为沮丧,沮丧他没有亲她。他没有喜欢她,就像她喜欢他那样。她难过地想着,眼泪忍不住一直潸潸落下。
气氛登时被她弄拧,庞辙严沉默了。她的眼泪害他焦躁、心烦意乱。
有一剎窒息的沉默,他们谁也没再说话,空荡荡的走廊只听得梦蝉嘤嘤的啜泣声。冬雪被风吹进廊里,一片不经意地落到她发上,庞辙严倾身帮她拨去,忽然她抬头正好撞上他下颚。他痛呼,梦蝉连忙摸上他下颚直道歉,哭得就更凶了。
「对不起……痛吗?」她怎么这么笨,这么粗心?她急着去揉他撞疼的下颚,忽然庞辙严抓住她手腕。
梦蝉怔住,望着他,软软地无辜地唤他:「师父……」含泪的眼眸眨了眨,把他的理智剪碎。
庞辙严黝黑的瞳眸燃火,灼热的视线盯住她,掐痛了她手腕。「该死!」他咒骂,将她拉近,侧身覆上那片柔软唇瓣。
「师……」梦蝉的惊呼被他顶入的舌头吞噬,她震惊地感受到那蛮横霸道的侵略,那太过亲昵热切的吻。登时头皮发麻胃部着火,顿时头昏脑胀,只觉得一股热席卷了她,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只能模糊地在心底惊呼。
不该这样的──庞辙严在心底咒骂,却舍不得离开那馨香的唇,只管贪婪而饥渴地掠夺她唇内令人战栗的柔软甜蜜。他伸手握住她颈背,拉她靠到他身上。
不该这样的,他却吻得更深。钢铁般的双臂将她箝进怀中,他加深了吻,他的舌头探入与她相触,喉咙底部响起一阵低沉而原始的嗓音。老天!她的气味是那么干净美好。
梦蝉在他嘴里轻叹,然后怯怯地伸舌和他互相摩擦。从他身上和嘴内传递而来的热力将她淹没,她浑身无力,她的心狂跳、膝盖发软,心悸地仰着脸任由那灼热的吻吞没她的理智,任由那热热的呼息交融一起。
很久很久后庞辙严才结束这个吻,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这个吻已经打乱了规则。他垂眸看着她喘息,雾气迷离。她脸上恍惚的表情令他不禁微笑,她的嘴因他的亲吻而湿润发红,庞辙严暗了眸色,这样看着她轻喘,对一个男人而言真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梦蝉只傻傻地望住师父,他眼中温软的光芒令她愉悦地轻颤起来。她已经忘了这个吻是怎么开始的,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彷佛在燃烧。
这么冷又这么深的夜,四下无人,在那么热情而缠绵的吻过后,他们只是沉默的注视彼此。好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庞辙严打破沉默,他眨眨眼,俊朗的脸朝向落雪的花苑。他指着那被风雪吹得直晃的梧桐树。
「小时候的我,都在这树底下练剑。」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彷佛深情地述说着一个故事。他的手搭上她肩膀环住她,他们并肩坐在地上。他顿了顿,说:「秋天时树顶攀了许多蝉,牠们叫得我练剑时没法专心,我把牠们全击落下来,于是一地都是蝉的尸体。」
梦蝉听了心底一阵不适,那么多的蝉都被他杀死?
庞辙严又说:「我师父发现了地上成堆的蝉尸,就告诉我关于蝉一生的故事,后来我就再也不伤牠们。」他懊悔道。「原来牠们在地底埋了十几年才能上树羽化,羽化后也只能活一季,我怎能那么残忍,连一季都没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