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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三年(短篇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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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注意其他旅客有否注意他们,顾不得了,他只知道他俩吻了许久许久。

醒来之际,脸上唇上尚有脂香滑腻的感觉。

他十分吃惊。

一个绮梦。

真是难得,那好梦像真的一般,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如何把她的头发轻轻向后拨,她的脸刚好藏到她的颈弯里。

亚光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真切的梦。

他已决定约会她。

一个人一生总得有一次要听从他的心,理智上他不是不知道她会给他许多麻烦。

她的身份特殊,她的背境复杂,她不适合大好有为青年,她会成为负累,可是,亚光暂时不去想这些。

他逼切地问她:“我可以见你吗?”

“今夜我有约,明天好吗。”

他心甘情愿地等待,到了时候,他到她家楼下。

手提电话响了,她问:“你要上来吗?”

他上楼去按铃。

她穿着T恤长裤来开门。

家里正在收拾东西,一堆堆衣服杂物,处处是瓦通纸箱。

“搬家?”

裘安答:“可以这么说。”

“搬到何处去?”

“旧金山。”

亚光吃”惊。

裘安有点高兴,“你一定会替我庆幸,我将息影,正式移民。”

亚光怔怔地。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看样子事情没开始,就会结束。

裘安感喟,“拍了十四套戏,全部是配角,半红不黑,演技收入均欠佳,能够一走了之,真是好事。”

此刻,她正坐在沙发另一角,就像梦中一样,两人并排,亚光可以闻到她发端的香水味,真奇怪,味道清甜,一如香草冰淇淋。

他有胆子拥吻她吗?

不,没有。

在现实生活中,成年人一切行为,有后果须要负责。

他不敢轻举妄动。

亚光的鼻子渐渐发酸。

他听得她说:“──他愿意娶我。”

“谁?”

“我的未婚夫。”她低下头。

亚光忽然问:“你爱他吗?”

裘安忽然笑起来,“好像每个人都怕我不爱他。”

这是看得出听得出来的。

“我得找一个归宿,错过这次,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亚光不出声。

“此刻趁还有一点姿色……”语气渐见凄酸。

她的事也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亚光低下头。

裘安迅速恢复了笑容,“下个月就要动身了。”

亚光不由得说:“祝你幸福。”

“别替我担心,他是个好人,我不会辜负他,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

这时,忽然有一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小孩子自房内走出来。

那小女孩只得三四岁,轻轻唤妈妈,眉目清秀,长得与裘安一模一样。

亚光又一次惊讶。

“我的女儿。”

裘安将幼儿轻轻搂在怀中。

刹那间亚光完全明白了。

裘安轻轻说:“孩子不会立刻跟我走,未婚夫……他不大知道我的事,她将暂时寄养在亲戚家中,我略有私蓄,她不致吃苦,这是我从头开始的一个机会。”断断续续,说出了心声。

亚光握住她的手。

“你是个好人,你不会明白,我走错了第一步,以后要改回来,再回头已是百年身,需要费很大的劲。”

亚光静静听她倾诉。

裘安像是忽然清醒过来,“咦,我忘了斟茶。”

可是亚光知道告辞的时间已到。

在门口,他忍不住,轻轻拥抱裘安。

她低声说:“亚光,真庆幸认识你。”

“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好好好,谢谢你。”泪盈于睫。

亚光离开裘安家,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他身上穿着最好的一套西装,本来预备与她吃晚饭。

可是一见面她已将最坏的一面拿出来,好叫他心息。

他心息了吗?

亚光发觉有人跟着他。

一转头,见是裘安那不成才的弟弟。

他向亚光陪笑。

亚光问:“什么事?”

“你是裘安的朋友──”

他伸出手来,作乞讨状。

亚光十分吃惊。

他踌躇一下,掏出一张大钞,放他手中。

那少年把钞票紧紧抓着,可是仍然贪婪地问:“再给一点,先生。”

亚光说:“就这么多。”

他说:“谢谢。”

接着立刻窜到对面马路,消失在人群中。

亚光站在行人道上发呆。

裘安做得对,是应该开离这个地方了,去寻觅新生活,她应该再获得一次机会。

半晌,亚光回到家中。

他和衣躺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十分疲倦,终于睡着。

这次没有梦,他被电话铃吵醒。

是关祥文找他,“出来吃饭。”

“我心情欠佳。”

“什么事?工作上你一向一帆风顺。”

“是私事。”

“我不信有女孩子会叫你吃柠檬。”

“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我都快走了,还放什么天。”

“今日实在不想见客。”

“我介绍我女友给你认识。”

“今日我更加不想见外人。”

“怪人!”祥文挂断了电话。

亚光有点头痛,支撑着起来,服了成药,站在露台上看风景。

不需要很久,他便知道祥文没有放过他,他看到一辆小小红色跑车驶到露台下停住,有人下车来朝他招手,那人正是关祥文。

亚光没好气。

也许,到了他们那种熟稔的地步,真的可以不必理会对方的意愿。

亚光连忙换上一件干净衬衫,洗一把脸,冲一壶茶,打开大门,迎接关祥文。

祥文哗啦哗啦叫着亚光的名字冲上来,一手拉着个女孩子。

亚光自楼梯缝看到那女郎的倩影,已知道不对。

她抬着头看上来,眼神有点旁徨无措,一点不错正是裘安。

亚光发呆。

祥文很快冲上来。

亚光不知何处来的演技,将二人迎进屋内,热情招呼,他并没有注视裘安,假装完全没见过她。

室内只有祥文一个人的声音。

“我们一到旧金山就结婚,亚光,你会不会来参加婚礼?”

“亚光,裘安在此地统共没有亲人。”

“亚光,她是否你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裘安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她是聪明女,她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喝过茶,吃完点心,祥文十分满意,他告辞:“我与裘安还要赶另外一个场子。”

亚光送他们下楼去。

裘安到临走,都没有单独与他交换过眼色。

倒是祥文,把他拉到一角,“怎么样?”

“很好。”

“后天我先走,她收拾完行李,跟着来。”

亚光点点头。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娱乐圈很不适合她,嫁我之后,她不会再回来。”

亚光再度用力颔首。

那也好,不再回来。

不过,那个小小女孩,就见不到母亲了,但亚光相信,装安会作出妥善的安排。

祥文最后说:“她是我的女神。”

他们双双上车离去。

亚光累得倒在床上,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些什么才好。

第二天一早,电话来了。

亚光刚欲出门上班,急于赶时间,没去接听。

那天下班,在停车场,看到裘安。

亚光俞靉笑。

裴安也不语,隔很久,她才说:“真巧。”

亚光说:“祥文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么,他确是一个可靠的人?”

“他老实,梗直,为人热情疏爽,且刚承继了一笔遗产,是个理想对象,你的眼光很好。”

裘安站得相当远,她点点头。

“之后,”亚光说:“就靠你自己了。”

“我会好好过日子。”

亚光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我知道你是个君子人。”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裘安看着地,大眼睛内有款款情意,隐隐泪光。

亚光上了车。

她对祥文,志在必得,所以没把身世告诉他,将来,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车子越驶越远,亚光忽然想再同她说几句话,连忙把车驶回头,但她已经离去。

一个单身年轻女子,在这个复杂的都会里讨生活,真不是容易的事。

过一日,待祥文回了旧金山,他去看她。

她正帮孩子沐浴,虽然不算一位称职的母亲,看得出真心爱这名幼儿。

他轻轻说:“其实,可以把孩子带着一起过去。”

“慢一步,待我取到身份,才替她设法。”

亚光低下头。

“亚光,你比祥文成熟,你可以接受的事实,他不一定可以。”

亚光说:“但是他条件比我好,我没有足够能力照顾你。”

裘安流下泪来,“我没有欺骗祥文。”

“我明白。”

“后天我起程去与他会合。”

“容我送你去飞机场。”

她送他到门口。

他走到楼下,那个年轻人又跟在他身后。

他迎上去,同年轻人说:“戒掉它。”

年轻人只是笑笑。

他叹口气,又给他一张钞票。

他把钱收好。

他忽然说:“你们都喜欢裘安。”

亚光点点头。

是因为她有种身不由己的楚楚可怜。

她弟弟却说:“她是个天生的演员。”

说完了,转身离去。

亚光怔住,可是,他不想知道究竟。

她起程那日,他把她送到飞机场。

祥文在电话千叮万嘱,吩咐他照顾她。

“她什么都不懂……”语气中充满怜惜。

亚光莞尔,他真心爱她,既然如此,没有什么不可包涵。

在进候机室之际,裘安紧紧拥抱亚光。

他轻轻说:“你需要帮忙的话,请与我联络。”

希望永还不需要。

她走了。

在那么多人当中,她的未婚夫偏偏是他最好的朋友。

亚光踯躅返家。

他知道她的身世,而祥文不。

她的演技,只用在最亲密的人身上。

不久,亚光收到他俩的请帖,又不久,收到他俩的结婚及生活照片。

她在厨房,很满足开心的模样。

亚光很替他们高兴。

至于他自己,他常常做一个梦,梦见与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拥吻。

她的面目渐渐模糊,但是身段柔软丰满,不需要心理医生,亚光也知道这表示他极端渴望爱人,以及被爱。

也许祥文是正确的,他从不看清楚,就一头栽下去,世上本无十全十美的人。

亚光的车子仍然停在那个老地方,每天去取车子之际,习惯四处张望一下,看看有无美丽的弱女,需要帮助。


  









憔悴三年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选《憔悴三年》

刘玉容觉得她已走到绝境。

她带着一个两岁孩子,丈夫离开了她,娘家环境欠佳,也不容她回去。

一份苦闷的工作,菲薄的收入,除出付开门七件事之外,还需给褓姆费用,所剩无几,不要说是节蓄,简直连买一件登样点衣服的能力也没有。

一只黑手袋的四角用得发白了还拎在手里,头面从不光鲜,发式保守,因缺少打扮,她看上去比她的真实年纪大。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女同事们的薪水只用来粉身,自然时髦漂亮,闲时请客送礼,朋友也多,三两联晷,只得玉容孑然一人。

她们不讨厌她,可是也不特别喜欢她,没有故意排斥她,也不同她做朋友。

冷淡一如她的家人。

玉容的母亲说:“你若如弟弟般考得到奖学金呢,任你到何处读书去,谁也不会阻止你,不然的话,教书一向是女子最佳职业。”

玉容没听母亲忠告。

她到政府做一份文职,认识了吴克光,渴望与憧憬温暖家庭的她决定结婚。

可是这一段婚姻,像其他不幸的婚姻一样,只维持了三年。

年轻的她需即时决定,可把孩子带在身边,放弃她,将来如果活下来了,必定後悔,与她在一起,彼此都是个负累。

而且无论抉择如何,即使到了下一世纪,世人乐意指摘的,还是女方。

因是个女孩子,玉容只得把她带在身边。

开始的时候,她也有约会,像伍水康,很愿意在下班时送她一程,顺路。

不到一个月,当她收工去找他的时候,他完全改变态度:“对不起,今日我约了水龄去打羽毛球。”

玉容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难而退。

回到家,为这件事羞涩许久。

这是什么年代了,女子已婚、离婚,带着孩子,其实都不是问题,要是她是名媛,家里富有,或者嫁的是暄赫人家,赡养费盈亿,过去历史决不会拖累她,社会对她不知多开明。

可是小心,要是阁下有可能成为他人负累,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故事。

一日,在茶水间无意碰到伍水康。

玉容倒颇大方,朝他点点头。

他却不好意思起来,问候道:“好吗。”

“托赖,还可以。”

“听说你快要调职。”

“是,转到总部去。”

“那边节奏比较快,升的机会也好。”

玉容不置可否。

这时,伍水康忽然冒出”句话:“孩子好吗?”

玉容也一怔,她从不与同事说她的孩子。

伍永康怪同情地说:“单身母亲,一定很辛苦。”

玉容答:“是我能力稍逊。”

他忽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伍水康继续:“我很喜欢孩子,可是。”他搔搔头皮“还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打交道'

玉容明白了,他算是婉转地解释了为何忽然避而不见的原委。

玉容转身离去。

幸亏不久便转织了。

不不,不是孩子的原故,而是他怕他要负起照顾别人孩子的责任。

玉容转到总部後,整个人沉默下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使她颓丧的是,她看不到将来情况会有进步的希望。

她害怕这样孤苦辛劳到老,永不出头,放半夜醒来,时常饮泣。

日间精神萎靡。

沮丧的她觉得世上一切美好事物与她无关,早上起来,把孩子送到褓姆处,便按部就班到公司做妥份内工作,下班拖着疲倦身躯把孩子接返,日日月月年年都如此苦闷。

褓姆见她脸色灰败,便劝道:“刘姑娘你须注意饮食。

玉容并无回答。

“孩子鞋袜都不再合穿,要买新的了。”

“是。”

关上门,褓姆叹口气同丈夫说:“看她也真辛苦。”

“娘家有人帮忙就好得多。”

“从没见过孩子父亲。”

“彷佛这不是男方责任似的。”

玉容自然没听到这番话。

走到公园附近,孩子表示想玩一会儿。

玉容坐在长桡上,看孩子在沙池玩耍。

她佝楼着背,蜷缩着肩膀,一派落漠。

呵那麽年轻已经衰老,相由心生。

就在这个时候,玉容发觉有人轻轻坐到她身边。

她抬头一看,见是个陌生女子,廿七八岁年纪,大热天,穿黑色套装,却态度从笑脸迎人。她浑身打扮考究到极点,一副珍珠耳环发出晶润的光芒,衬得她肤色更为明亮。这是谁?

身份矜贵的她如何会坐到公众儿童游乐场来?

她朝玉容点头。

玉容不便逼视,低头不语。

那黑衣女子忽然轻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玉容一怔:

女子说下去:“那是不应该的,你与她们不同,至少,你有一份稳定可靠的工作。”

玉容动容,她怎麽会知道她、心中想些什麽?

玉容的手一松,报纸掉在地下。

当天的标题是:少妇携女跳楼,母女当场命殇。

那女子看了看报纸,“即使只是想,也不应该。”

玉容本想站起来带女儿即刻离开公园,可是她许久没有倾诉过、心事,不禁与陌生人攀谈起来。

她低声说:“一了百了,也好。”

女子却说:“不,做人总有责任。”

“我自己的生命,自己作主。”

“也不可这样说,亲友对你,均有期望。”

“有谁会来关、心我们母女。”

“生活得好,是人的本能。”

刘玉容真未想到她会同一个陌生人说那麽;可是该位女士笑容如此可亲,语气十分熟络,使孤苦旁徨的她乐意多讲几句。

玉容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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