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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的脸上很快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痕,仿佛烙铁印在上面似的,红红的。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狗蛋居然没哭,也没有采取进一步下流的举动。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我们的预料之外。不过,按照狗蛋后来的话理解:我当时只是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冲动,摸了李兰的屁股的感觉有点怪怪的,甚至说不上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狗蛋受到了应得的惩罚,他独自一人站在教室外面,背靠着一堵脏兮兮的墙壁,而且让人觉得好笑的是他脖子上挂着很大的一块黑板,黑板上写着“流氓学生”四个粉笔字。那黑板拿起来都觉得很沉,更别说是长时间地挂在脖子上了。狗蛋被压得始终抬不起头来。每堂课下课,同学们都会把狗蛋围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密匝匝的一大片。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跑过来看热闹了,然后向他指手画脚。有的女孩子甚至还往他身上吐唾沫。我站在狗蛋跟前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了,就冲着那女孩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滚!
11
狗蛋突然之间成了流氓学生。再也没有女孩子敢接近他了。那些女孩子每次见了他就绕道或躲得远远的。为此,狗蛋失魂落魄了好些天,天天默不作声郁郁寡欢。
12
不知不觉又到了周末。今天晚上的月亮看起来又大又圆,映在烂了个缺口的水缸里和宽阔的池塘里。吃过晚饭,我们接着玩捉迷藏的游戏。等对方把眼睛闭上,背过身去,我们已四散里跑了出去。他们有的藏在了地窖里,有的藏在了干草垛中,也有的甚至爬到了树上,惟独我捏着鼻子,一口气跑出去很远,沿着去往乱葬岗的方向。
我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然后慢吞吞地往前走。此时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看后面也没人追上来。在乱葬岗的入口处,我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呻吟声,还有一个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声音。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女人斜躺在一个坟上,而那个男人则趴在那个女人身上,不停地扭动着那白花花的屁股。两个人都好像赤身裸体地搂抱在一起。但我始终看不清那两个人是谁,长的什么样子。他们只是呼吸和呻吟,没有说话。我想他们俩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不会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做那种事,但那种事到底是什么事我还是不太清楚。总之,我有理由相信那种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见不得光。
我悄无声息地溜了回去,把我所见到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德远叔叔和太姥爷,太姥爷立即让德远叔叔带一群人去查个究竟。我们事先准备了好些火把,却没有点上,而是悄悄地摸进了乱葬岗。那两个人并没有发觉我们,还在很卖力地做那种事。德远叔叔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火把顿时全亮了起来。刹那间,乱葬岗里灯火通明。那两个人慌忙之中胡乱抓了件衣服盖在了身上。
我们走了过去,发现通奸的居然是狗蛋的爸爸李大富和李全的妻子。我不禁倒抽了口冷气。他们俩顾不得穿衣服,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我们面前。此时,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就已经泪流满面。他们就这样低下头来,一丝不挂地跪在那儿,默不作声。李大富用双手遮着那丑陋的生殖器。那女人只是抓了件衣服遮住了下身,而那两只白花花的乳房却像是干瘪的南瓜一样下垂在胸前。
德远叔叔说,先把衣服穿上吧。跟我们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李大富和李全的妻子衣衫不整地跪在太姥爷面前,接受他的审判。审判的整个过程都是在李氏祠堂里进行的。祠堂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估计全村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挤在最前面的大多是那些妇人们,她们最喜欢凑这份热闹,然后把这些新鲜事当作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间,门外的喧闹声一浪高过一浪,祠堂的那两扇木门都险些被挤掉了。随着太姥爷响亮的一记案板,喧闹声立即很整齐地停了下来。
太姥爷说,李大富,李王氏,你们俩可知错?
李大富和李王氏(即李全的妻子,本姓王,嫁过来之后随夫姓)低头说,我知错了。
看着他们俩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把这事告诉德远叔叔。
太姥爷说,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们说,没有。
太姥爷顿了顿说,还有件事我想问你们,李全是不是你们俩给害死的?
李大富说,是的。
李王氏说,不是。
太姥爷敲了记案板说,到底是,还是不是?
李大富说,是。
李王氏说,这件事跟我无关,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李大富抬头看了看李王氏,张口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
突然,挤在祠堂门口的人群像匹布似的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在中间,狗蛋像只狗一样疯狂地从缺口处挤了进来。
狗蛋说,太姥爷,求你饶过我爸爸吧。因为李全叔叔并没有死。
又是因为这事,人群中顿时吵开了。狗蛋的这句话无疑在人群中再次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是李大富和李王氏,他们两人呆呆地看着对方。
太姥爷说,狗蛋,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狗蛋麻木地点了点头。
太姥爷说,那现在他人在哪里?
狗蛋只好摇头。
太姥爷说,那你叫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我立即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我说,太姥爷,我可以作证。我和狗蛋一起见过全叔,他的确没有死。不信我们可以带你们去李全的坟墓里面去看看。
14
狗蛋失踪了。我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只是狗蛋在跟我们大家开的玩笑。但他确实是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而且走的很干净,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可寻。据说,狗蛋是在族长的审判结束之后失踪的。时间是9月21日夜里10点钟左右。
按照推测,狗蛋的失踪无疑向我们证明或暗示了一点:他内心深处的希望已经幻灭。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的父亲在他心目中占有着不可或缺的位置和分量,无人可以代替。提起自己父亲,我们总会有一中莫可名状的骄傲感、自豪感、幸福感和成就感。父亲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们最早和最根深蒂固的崇拜对象。但是对狗蛋来说,这已经完全不可能。自此,李大富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作为一个父亲,在自己孩子心目中的伟大的英雄形象。
截止到9月24日深夜,狗蛋仍然没有回来。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他三天三夜。狗蛋留给我们的唯一线索其实就是:他是和德远叔叔的那只小船一起失踪的。为此,我们找遍了整个海岸线,结果仍一无所获。大家都在想,狗蛋若是真的和船一起消失在了大海里,那么他生还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甚至几乎是零。
就在9月24日夜里,狗蛋的爷爷因为急血攻心,在绝望和无奈中死掉了,死的时候嘴巴张着,眼睛也没有来得及闭上。他的遗体,在黑暗中,仿佛一根漏水的吸管。
正文 辛唐米娜: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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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1982年生。17岁大学毕业后在法院工作数月,因《尖叫的人生》(中篇)误闯文化圈,18岁做编辑,却因《逃离爱情》一文在网络窜红,误入网络作家阵营。19岁念完硕士,开专栏,专写爱情。受湖南某刊邀请,出任该社编辑部主任。20岁出版小说集《逃离爱情》,部分作品被收录于数十本图书,同年被评为“湖南十大巾帼”。
哪怕在成人社会头破血流时,我也丝毫不想回到少年的日子。
毫无疑问,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关键词。
我不能从它的字面上看出任何长者的希冀,而想出这个名字的爷爷,也从来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他说,父姓加上母姓,表示对我母亲的重视,在我们家庭里,男人与女人地位相同。
他说,他喜欢花草,起初是想让我叫做辛唐米兰,但是兰字与某长辈名字重合,怕不敬,便改做了娜。
他说,那时《唐老鸭与米老鼠》正流行,让我烙下我所属时代最天真可爱的身影,才选了“唐”与“米”。
他说,米是最平实却最不可缺少的物什,娜是女性娉婷的身姿。
……
我想他是为这个名字自豪的,巧合或心机,使这四个字将四个音调包拢,组合成毫无意义却极具意义的新名词。
但是到今天,他也不知,我曾经有多么憎恨这四个字。
紫棉裤我出生的城市是北方与南方交界处的一座小山城。民风算纯朴,山水算清秀。小城里最宽的街道叫“大十街”,记忆中的“大十街”是那样的宽,那样的长,小小的脚踏在那条水泥路上便会失去重心。近几年,终于回到小城,到了“大十街”的路口却是另一种心慌——它太窄了,窄到车都不能驶入。这样的小城,几乎任何人都可能扯上关系,几乎任何人都知道别人家午餐内容孩童成绩夫妻感情。
知识分子的爷爷将在现在任嫌小资的名字在八十年代初给予了我,我便要从第一声啼哭开始承受被关注的压力。
我猜,他们还是希望我是男孩子。因既成事实,便赌起气来,要在我身上证明出女孩比男孩更要优秀。这是一顶艰巨的试验,我是惟一的白老鼠。
小学生米娜在一年级到四年级时,还是很优秀的。
高年级的学生常在放学后在后面追认,谁是那个还穿开档裤的“小日本”——他们都这样叫她,飞快地跑到她身边,眼睛像风一样瞟一下再一下,快乐地举手高呼“打倒小日本”,再飞一般跑远。那时,小学生米娜并不生气,我想,比起任何大孩子都不理她来说,她宁可他们取笑她。她一直都很害怕孤独,害怕不被认同。
上学,除了上厕所比较可怕之外,还是让小学生米娜很开心的。
可能是小学三年级那次事故留下的后遗症,我一直到大学毕业,都不肯一个人上厕所,要么找同伴,要么忍着回家。
那次事故主要因为一条紫棉裤。
冬天的小城非常冷,三年级的小学生,米娜怎么也不能再穿开档裤上学,所以,母亲给了她那条整档棉裤。我尽力描述那条棉裤的样子吧——像紫药水里泡过一样,深深的紫,厚实沉重,几乎可以将它在地上直立起来,蹲下时很需要力气,关节处会被棉花挤得生痛。裤子没有任何松紧带,裤腰被剖成前后两片,前面一片吊在胸口,等同于一件棉背心,后面一片各生出一条同色棉绳,可以在腰前打个蝴蝶结将裤子扎紧。
小学生米娜从教室跑到厕所时,手脚几乎冻僵,她穿得像只灯笼,圆滚滚低头看不见腰,便光凭着手的感觉去解开那只蝴蝶结,真可惜,手僵掉了,将活结扯死,然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找到解开的方式。她不好意思向不认识的女生要求帮助,脸紫涨着,紧张又窘急,听到上课铃声时,她想,完了。在那一瞬间,她的腿忽然温暖湿润起来,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失控让她只能依在空无一人的厕所墙壁上放声大哭。
我不太记得,我是被老师揪回教室的,还是自己回去的。我只记得,她与同学都在笑,她说:连裤子都解不开,你应该改名叫辛唐迷糊。
这件事情真的很糟糕,对小学生米娜的打击太大了,像是一只混进小老虎队伍里的猫,它与它们日夜相伴相玩,几乎要忘记自己不过是一只猫时,老虎们忽然明白过来,它们取笑它小小的爪与牙,取笑它追赶跑跳的每一个动作,它弱小到不敢反抗老虎,只能憎恨起自己的没用——为什么,我不是一只巨大的虎呢?
凤凰树小学的操场上,有一棵凤凰树,每到春天,便会开满粉红色的花,毛绒绒,粉嫩嫩。花开的时候,小学生米娜总是开心的。春天到了,这是花草们最好的日子,也是她的好日子。
每年的春天,她都要去演出——敬老院、戏剧院,还有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比赛。
我想,她不是真正喜欢舞蹈或音乐,而是喜欢这种被人注意和当“小大人”的感觉,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做短暂焦点的感觉。
可惜,她不漂亮,唱歌或舞蹈也不算最佳,所以她只能跳群舞——《小燕子》里某一只燕子,《八个小娃娃》里某一个小娃娃,好不容易练过一只双人舞《拾稻穗的小姑娘》,还没有被通过正式演出。奶奶知道她的失落,安慰她:“但是你会讲故事啊,你可以做主持人啊。”
(——写到这里时,我忍不住想笑了。记得在那棵凤凰树下,我的语文老师拿着一张电视报,看着上面刊登着的主持人照片,非常有信心地对我说:“你的照片将来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老师可能是想让七八岁的女童开怀一笑,但是这句话果然成了真。我做了主持人,虽然永远不可能去主持春节晚会。)
在***提示下,小学生米娜成功转型,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上帝关了一扇门,一定会打开另一扇窗。
在老家的影集里,还存着这样一张照片:扎着羊角辨的小学生米娜与一个带眼镜的男生并肩站在两支麦克风前。她与男生看上去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僵尸,腮上两团红,皮上一层白,加上额头上的红点,两张脸又像两只节日里的喜馒头。
照片的背后,有歪歪扭扭的字迹:剧照,主持节目。
哈,我都能看到小学生米娜得意又认真地趴在桌子上,在照片后认真写字的可笑表情,我猜她那时甚至树下理想——要成为优秀的节目主持人。
母亲近年来常回忆我的童年,现在的她能想起来的,都是些美好的回忆。她说她一直都知道我是独立的孩子,就像那次演出,结束之后,别的家长都向后台涌,去找自己的孩子,帮他们换衣服。而我是坐在巨大的木箱上掰着指头数,跳了两场舞,加上主持人服装,应该是三套……母亲回忆到这里时,我无情地打断她:“你压根没有去看我的演出,怎么知道我在后台的情况?”她不服气地还瞪我一眼:“听你们老师说的。”
母亲不大关心我的这些演出,比起过程来,她更重视结果。而她评估结果好坏的标准,便是小城人零杂的议论。她说,那天是下着雨的,我两只手挂满了衣服,带着满脸花红柳绿,严肃地向家走。我笑,问母亲,为什么我是一脸严肃。母亲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你从来都神神怪怪的。”
现在,每天从直播间做完节目回家时,常常能从汽车的倒车镜里看到自己严肃的脸。偶尔下雨,我或者会在被水浇湿而反映得凄艳的路面上又看到小学生米娜。我明白,那种表情不叫严肃,而是落漠与惘然,像被收了魂,也像梦游。
小猫钓鱼我的好日子在小学四年级结束。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认为,有的老师是良药,有的老师是梦魇——这个观念并没有因为我成了社会人而改变,并没有因为我明白人非圣贤都有好恶而转念。
梦魇老师教的是数学,从此,数学也进入黑暗时期。那两年的黑暗,种下了自卑的种子,培养了自我揄挪的本事。
梦魇老师起初是喜欢我的。小的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明明起初是喜欢着的,后来会变化?现在,我用缘份两字来开解自己——爱一个人,爱的时候,毫无来由,不爱了,也没有明确原因。爱情如此,友情如此,那人与人萍水交逢几年的好与恶自然也是如此。
小学生米娜在某堂数学课时,开了小差,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根本没有意识她在小声地唱歌:“小猫钓鱼……”她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