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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锵——”一声刀剑交错的巨响。
火花四溅中,一把九环厚背大砍刀自葛衣虬髯客手中掉到了地上。
他对面的一个轻衫少年从出剑、凝神、敛气到收剑归鞘,四个动作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端的是干净利索、一气呵成,别人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便已经打败了入门来第七个强敌,自己也觉得自己能在一招之内便将吴霸刀的刀从手中撤掉颇为满意。
这一招“蔷薇凝露”轻灵曼妙,施展开时幻影万千,荡开的剑气尤如一朵蔷薇含苞初绽,绯色剑光惑人心目,杀招暗藏如花中凝露,妙就妙在其含而不发,举动间潇洒自如,溃敌于无形劲气,更是没有辱没“蔷薇公子”的美称。
江湖中人都知道,“蔷薇公子”萧强是一个强盗。
他非但不以这个身份为耻,反而干脆拿这个“强”盗之名打起了招牌,沾沾自喜。
若单以他的外表而言,说他是“强盗”未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谁都没想过,一个长得斯斯文文,俊美如大姑娘般的佳公子竟会做这强取豪夺的勾当。但江湖中你打我杀,胜者为王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并已隐然成了江湖中人所公认的规则。只要你比其他所有人都强,成王败寇,强者把众人虎视眈眈窥视的财宝、名器归为己有,旁人自然别无疑议。
萧强想做的就是这样的强者——或者,更贴切地说,是强盗。
比其他人所有的人都强,是他的守则与信条。
再加上他幼年时被江湖上一个有名的独行大盗看上他的资质,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出道后一来徒承师业理所当然,二来他天质极高,一口蔷薇剑使得出神入化,自出道以来少逢敌手。
兼之他亦是爱武成痴之人,要想与各门各派的高手比式磋砌,还有什么比“强盗”这个身份更容易成事的?
是以他乐得逍逍遥遥地打起了“强盗”这个招牌,一路上打探到喜欢的宝物便上门强取,既练剑,也敛财,江湖中人一提及“蔷薇公子”萧强的名字莫不咬牙切齿,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幸而这个强盗还是道亦有道的。
他是光明正大的抢(汗,表问偶抢东西也能说得上是光明正大?),非宝物不抢,非他看上眼的东西不抢,非高手之物不抢。
一不杀人——如果有这等痴人因为宝物被盗而自行想不开郁郁寡欢或是自杀抹脖子寻短见不关他事;
二不劫色——倒是有不少姑娘为他的武功外貌所倾倒自行倒贴上门,是以有人讹传他不仅是强抢的强盗,还是采花大盗。
虽然用武功来夺人心爱宝物于情于理上都说不太通,但每次都倒是赢得堂堂正正,让人无可奈何。
此次,阔刀盟盟主刚刚于五十大寿的寿宴上得了一枚据称是海内罕见的孔雀灵石,不知怎地让他打听到了,上门来一人挑了阔刀盟七大高手,举手间已将桌上那一颗碧光流转的绿色宝石拿在手里,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着对面面如死灰的男人,微笑开口道:“吴盟主,若你阔刀盟再没有人能拦住我,这颗孔雀石就归我所有,还有任何疑议吗?”
吴霸刀的眼光从自己六个失手落败的得意弟子脸上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刀,终于低下了头去,嘎声道:“技不如人,老夫认了!”
“承让!”
萧强得意洋洋地打算将已属于自己的宝石中饱私襄,正想转身出门之际,不知怎地眼前一花,似乎有一片白色的衣袖如流云般自门口方向掠出,袖角在他肘上曲泽穴上微微一碰,趁他手臂微感麻痹,反卷时已将他手上人人注目的孔雀石轻巧夺走。
这一手“流云飞袖”的功夫使得出神如化,功力注入能使柔软的衣袖含具不谛强钢般的劲力倒还罢了,这一招中柔中带刚,由至刚转为至柔却又不过在一瞬之间,其中运劲之巧,无人能及!
试想,若不是用袖角先在萧强穴上一碰,断不能激起衣袖反折后卷走他手上的宝石;若袖子一开始的目标只在宝石,那即便能碰上了宝石,但穴道不受制的萧强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拿到手的东西再轻易自自己手上失去?
这一招轻轻巧巧,看似轻松,却端的是智慧与武功结合,众人连这人的手都没见到,东西就已经被他夺去了。
“随我来!”
一招得手,这人倒毫不恋战,似乎也不想让别人认出他是谁,只轻轻在萧强耳边说了一句话,没等其他人看清他的身形,便已如白云般掠出了庄门——他本就毫不起眼地站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
一出大门更不回头,仿佛料定了萧强会对刚到手的宝物恋恋不舍。
“又是你!”
2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别人眼力不济没看清来人倒还罢了,萧强是何等的眼力,眼珠一转之下,出了门后反而向后院掠出,看起来是打算与那神秘人物背道而驰,心里把这坏他好事的坏蛋骂了祖宗十九代。
“你好慢,我等你很久了!”
在萧强一阵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内一口气掠到了山下,正暗自得意以他的武功和自己的武功,这一番急驰那是谁也追不上谁了,才停下来想喘一口气,一个好整以暇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个白衣人轻飘飘地坐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树梢上,看起来已经等了他好一阵子。
被这猛可里一吓,萧强在急驰中差点没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直栽了下去,被人接住时脸色煞青,好一阵拍胸抚背才顺过来,本来风流潇洒的一个佳公子气急败坏,倒是愈发显得对面那个白衣人风采翩翩,洒脱出尘。
他见到萧强这般狼狈倒似觉得非常有趣,帮他顺过了气后退后几步,不再靠近,但劲力暗提,显然也是防着他突然发难。
萧强冷哼一声,活动了几下手脚,试得自己真气畅流无碍后,趁他不备抢得先机便也不转身,直接提气倒掠而走,心道自己师傅做为独行盗的轻功可谓天下一绝,他不想跟这人起正面的冲突,轻功应不示弱于人才对。
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次被他逮到时就是这样骤然发难才奏了奇效,这次虽然他会有所防备,但只要自己的轻功比他强,总有可能会摆脱他。不料此次连换了好几种身法,但那人却一直如附骨之蛆般甩之不去,紧紧地缀在他身后十步之遥,既不再靠近,但却绝不落下半步。
一天连跑带追下来,萧强多少因为自己今天内出手对付了七大高手而略有疲惫,力气不济地败下阵来。
回头咬牙看着衣袂飘飘,一招未出便将自己累个半死,但仍是在行动间潇洒得把自己比下去的白衣人,不由得又妒又怒,拳头攥紧,就想破口大骂兼动手,但眼睛一转下,强压怒火,反而躬身一揖笑道:“这位兄台,在下可是象你杀父杀母的仇人?”
高手比武,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便可影响全局。他明知自己现在的状况极有可能打不过这人,却想能令他生气也好,人一生气就会气息不稳,那自然就有可能就会有机可趁。
“托福,在下父母尚且健在!”
他既出言有礼,那人答得比他更客气,丝毫不把他话中暗含恶毒诅咒放在心上。这两句既斯文又有礼的对话说过后,刚刚剑拨弩张的两人尤如从身处乌云暗涌的诡异波涛间换了一个天地。云开日明,夕阳下草地碧青,不知名的小花嫩黄,一派和煦的气氛中两个好客而有礼的扶桑客在旷野间相对致礼——只是对话还是相对诡异。
“那在下是否长得象你的债主?”
咒完人家人亡就到家破,萧强的嘴巴之损也算是江湖闻名。
“还好,区区虽然不才,但家中亦可自足,从不欠人外债。”
有人举重若轻,守礼亦不自傲,将万贯家财仅说成是自足。
“那在下是否长得很象你爹?所以你才死缠着我不放想问老子讨红包。”
青筋在额角隐然跳动,从隐晦辱骂到直接进行人身攻击。
“……其实应该说你有一点点长得象我娘……”
“该死的君中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不惹你们君家你又坏我生意,难道想黑吃黑啊?我都说了我不想跟你回什么鬼白云庄,到你跟我姐姐大婚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哪有这样请客的,怎么说我也是萧蔷的嫡亲胞弟,说过的话你当我放屁啊?”
想气人的人反而被激怒了,长像俊美的萧强最喜欢听的是别人说他气宇轩昂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最讨厌就是别人说他美得象女人,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真的有可能打不过这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自己未来的姐夫君中守,敢说这种话的人早被他打得个鼻青脸肿,目斜口歪了。
“你既已是我未过门妻子的妻弟,君家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更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天天被人上门告状你的恶行,爹叫我好好管教你。”
君中守不怒不躁,果然是师出名家,隐然已有一代宗师之气度。斜眼偷觑着萧强气得通红的脸蛋上又是汗又是灰,微一沉吟,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柔软的丝帕,轻轻替他拭去尘土。
“哼,管教个屁!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姐姐要不是跟你们君家指腹为婚,谁要跟你们这种劳什子天下第一庄扯上关系?早说了你们家规矩多得要命,好好一个人到了你们家一定成了泥石木偶——就象你这不会生气也不会笑更不敢有话直说的猪头一样——说什么要代友扶持遗孤?我不爽到那种鬼地方去生活,宁愿在江湖上四处流浪也不要到你们君家!要是我有本事够的话,早把姐姐带走了,嫁给你这种木头不如跟我浪迹天涯。”
提及自己的姐姐,萧强不禁对面前这人又妒又恨。
自己舍家投师后不久,家中突遭巨变,父母被寻上门来的仇家杀死,报仇及抚养失怙的姐姐一事君家是出了大力气,多少这一点恩情是有的。
但他自幼一向将聪明美丽的胞姐视若天人,心下对姐姐的痴迷已远远超出一般姐弟之情。
听得姐姐被从小指腹为婚的君家收容后,一出师即上门拜访君家,君老庄主一见他也颇为喜欢,只是不喜他鸡鸣狗盗的行为,欲代父职严加管教,但他天性不喜受束缚,在君家小住一阵,只觉得气闷无比,每次一看见将与自己姐姐成婚的君家大少爷更是怒火中烧。终于还是不管庄主的再三挽留,避开了几乎是软禁自己的三位少庄主偷偷溜走,继续自己在江湖上四处抢掠的勾当,躲了这两年,到底还是被君家的大少爷给逮住了。
“就算你姐姐要浪迹天涯,也不会跟你走的……恋姐情结的小鬼!”
3
见他气懑不安地将自己的好意拂开好象又打算想跑,一直有一句才答一句的君中守突然语出惊人。话虽不多但是一语中的,要气起萧强来倒是轻车熟驾、十分在行。
“呸呸呸,少把你那不干净的想法加到我身上。我讨厌你又不是因为你要娶我姐姐。”——虽然这是很大一个原因。
被点中心事的萧强涨红了脸,但仍要强辞夺理,死鸭子嘴硬。
“不过实在很奇怪。你姐姐虽然是长得很美……但你是她同胞的胞弟,相貌上来说比她也差不到哪去。怎么会大吃自己未来姐夫的醋啊?更何况,就算你姐姐嫁不成我也还是要嫁人的……”
“你少臭美!我姐姐一天没嫁你,你就一天都当不了我姐夫。我喜欢姐姐是因为她很强啊!从出娘胎起我跟她打架从来没赢过,长大一点后她学了歧黄五行八卦之术,我跟她打更是输得莫明其妙一败涂地,这么强的人到哪找去?”
“喔……”
“对了,没事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个啊?见鬼,我们萧家的事几时轮到你管!反正我顶多答应过姐姐大婚的时候会去并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就行了,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见他听了这几句话后若有所思,但到底自己暗藏的心事第一次被人当面点明多少有点尴尬,萧强没好气地斥完了被他抢白得不再作声的君中守后,才反嚼过他原先话里的意思,“等等,你刚刚的意思是说我姐姐她……?”
难道姐姐真的自行逃出了那个华丽的牢笼?
“太好了,我找她去!哪,你不能反对吧?你也知道的,姐姐虽然有防身之术,但江湖险恶啊,不尽快找到她怎么行呢?所以别再拦我的路了,好狗不挡道!”
这一下喜从天降,萧强一时倒是没注意到君中守眼中一闪而过的狡光。
见他还不肯让路,倒是非常不耐烦起来。
蔷薇剑平胸推出,气守归元,打算一言不合就动手。
两年前在君山因为争风吃醋跟他打了数十场,早知与他的武功还算在仲伯之间,不过君中守的内力略胜一筹。
但萧强自出道以来,打了不下数千场的架,临敌经验丰富无比。他打遍四方,也偷师学艺学遍四方,为人又聪明机灵,擅长应变,是以比他高强的敌手也不一定能将他击败。
“我们君家的老太君今年已经有八十高寿你是知道的。”
见到他一副随时准备打起来的样子,君中守倒是不慌不忙,向一旁走了几步,突然闲扯般地聊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物。
“哼,那个老到连男女都分不清的老湖涂,居然还……健康啊!”
提起此人,萧强气不由一处打来,看了君中守一眼,硬生生把“没死啊”拗了个口。
想他早年住在白云庄时,那个老太婆非赶着他叫曾孙媳妇儿,任他怎么辩解自己是萧强而不是萧蔷都没有用,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被一双鸟爪似的枯手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还不能闪(三位少庄主拿剑虎视眈眈一边环视着,生怕这小子出言不逊),那段日子是地狱中的第十八层地狱。
“……”,对他的出言不逊微一皱眉,倒也不去反驳他,君中守悠悠地道:“她老人家不久前大病一场,缓过气来后,第一件事是想看到我和小蔷的婚礼,爹的意思也是办一场喜事来冲冲喜。所以我的婚事提前到了三月,现在只剩七天。”
“呵呵,妙得紧啊。你们君家最重面子,喜贴一定广派出去了,在这当口失了新娘!我真想上君山去看热闹!”
难怪姐姐走了他们会如此着急!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后,萧强兴灾乐祸地笑得直打跌。
“没关系,找到你也一样!”
在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一向以君子自持的君中守淡淡地一笑,说了一句让他半天回不过神的话后突然出手,指下不停,一路点了他的少阳、曲泽、膻中、志室,阳脉一派能碰得着的穴道点了个遍。
这数大穴道被制,萧强焉能不倒?
“你什么意思?”
倒在君中守的怀里,萧强隐隐约约想到一事不妥,但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很直觉地感受到——危险!
“没什么,你不是想上君山看热闹么?我带你去好了。”
确认这人已经被制住,君中守松了一口气。一向少年持重、严肃又正经的脸,在这一瞬笑得有点象……狐狸。
4
天下第一庄要办婚礼,排场自然大大不同。
苍苍郁郁的君山从半山至山脚,搭起五里长的长棚,摆下了流水席。红纸,红布,红绸扎成的喜联喜幛喜花迎风飘舞。青山绿水映衬着点点殷红,分外妖娆。
一派喜庆的大堂上人声鼎沸,在无人关注后边的厢房之际,一道红影倏然从后窗跃出,动作迅捷,但不出一刻又落入另一个似乎早有防备的人怀里。
“你到底想搞什么啊!”
大怒中扬声大骂的人凤冠披霞,看起来象是个新娘子——只是“她”的嗓音颇为低沉,竟是男音。
“我说了呀,找不到你姐姐,君家丢不起这个脸。姐债弟还,你这么敬爱你姐姐,应该没有疑议吧?”
“呸呸呸,谁要跟你成亲。姐姐当然要走!”
死木头,哪家的姑娘嫁他都没关系,不是自己姐姐就成了。
危难中萧强仍是挂念姐姐的安危,没想过目前的情形已是对自己大大不妙。
“你姐姐走了没关系,有你也一样。再不听话我又要点你穴道了。”
幸亏自己早防着他尿遁这招,截住了人的君中守松了一口气。
“哎呀,这不是君大少爷吗?”
两人在后院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