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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地跌回床前的椅子里,单郑芳芳感觉自己老了。她不能够理解这个世界。
她听说她的儿子憎恨一对无恶不作的父子,因为他们以卑劣的、淫乱的陷阱引诱他,欺骗他,利用他。她听说她的儿子在疯狂报复,不计任何代价,因为他的尊严被践踏。
然后,她听到他的儿子在昏迷中呓语,那个应该被憎恨的名字,温柔地,怜惜地,痛苦地。他这样挂念着……另一个男人?
这代表着什么?!
她不知道应该去愤怒,还是羞耻,抑或是痛恨?!
单飞焦急地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但现在每一秒对他来讲都是至关重要的,他必须尽快爬起来……
他改变了主意,在他看到床前坐着的单郑芳芳时。几乎都能听到房间迸裂的火花劈啪作响,空气中暴怒的气息能够灼痛皮肤。
该死,单飞暗想,自己忘记她了……他烦恼自己晕倒的真不是时候,而醒来的更不是时候。
「感觉怎么样?」很冷静而且也冷硬地问话,但却带着冲天的火气。
单飞很难想像,自己晕着的时候又能惹什么事?
「……不错。」他觉得这应该是标准答案。
「想跟妈妈聊聊吗?」单郑芳芳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希望降低声音中的火气。在单飞睁开眼睛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长时间的自我暗示,并冷静了下来,但在看到单飞满面焦急地迅速起身的企图之后,之前的努力登时土崩瓦解!
不想!绝对不想!
但是……好吧,考虑到自己已经不合时宜地昏厥过,单飞认为自己至少也需要安抚一下老妈。而且,已经不能再躲了,他感觉得到。
「如果你想。」他顺从地说,在一个深呼吸之后,抬起眼,主动地看着单郑芳芳,而后者略微愣了一下,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她意料中的态度,但随即更多的恼火和不安涌进了她的眼中。
「我想听听你怎么看谢天麟。」略微思忖了一下,她单刀直入。
没有审讯的精力去布置和诱导,质问式的语气,不再留给单飞任何回旋的余地。她让单飞紧张而疑忌—;—;这又是什么原因?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有什么让妈妈对已经认定的事情又起了异议—;—;他抓不到一点启示。
难道是杨帆?单飞心中一凛,在单郑芳芳的威压下,没有比坦白从宽更可行的。「你……嗯……想听什么?」他含糊地问:「哪方面?」似乎应该考虑……该怎么把母亲拉入自己的一边而不是隐瞒,在已经无法隐瞒的时候。
单郑芳芳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惊奇,是吗?说说你认为我—;—;作为一个母亲—;—;应该知道的!」
单飞沉默了半晌,坐起身,「我是个同性恋。」他说,沉静而且认真。
或许,但更有可能是个BI。不过他不会那么说—;—;他不想留给单郑芳芳一丁点的希望!如果她有,她会拼命地阻止。所以,让她绝望!
他承认了。
不留一丝侥幸的空间。
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单飞屏住气息。
母亲看起来完全懵了!
单飞小心地揣测着。他明白忽然之间脑子空白了下来的感觉。这段时间他经历过许多次。那很……茫然而且痛苦。他猜,即便是几十年有素的训练,也不能帮助她找回遗失的感觉。
「你承认你是个同性恋,」她的叙述似乎平静无波,「那么,下一步你准备告诉我什么?」声音蓦地尖锐了起来,危险地带出了嘶哑的岔音,「你的性伙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他除了玩弄他人的感情,利用和破坏之外没有其他爱好,是吗?!」
单飞的心蓦地漏跳。
这只不过是她不知道真相的恶意攻击!
他对自己说。
相信他,相信他!
现在,别再动摇,你需要做的是劝服老妈,而不是让她动摇你!你这个白痴!单飞命令自己说,想想看,站在妈妈的立场!
她当然希望子孙满堂。
如果没有后一半,这个消息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会伤心上一阵子,最终无奈地接受。她不是个不开通的人,相反,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思想开明,冷静决断—;—;也有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没歧视过同性恋,但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儿子。
但,该死的,还有作为潜台词的后一半!与这后一半比起来,仅仅是同性恋,甚至喜欢的是个男妓听起来都像天籁一样美好!
单飞猜测,让母亲发狂的是她对谢天麟本人,以及他的目的的反感和无助—;—;把单飞变成同性恋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谢、天、麟,一个可能对单飞做任何事,除了对他好之外的人!
不只是愤怒,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快爆炸!
她全部所想的恐怕是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是不是这样?
单飞闭了闭眼睛,「我是,」然后再次睁开眼,面对狂怒的母亲,「他碰巧也是。我们碰巧发现了彼此。」他轻声,但却肯定地说,就像事实本就如此。
「我们相爱。」这是真的,并非他想,但他无法控制住让过往那少得可怜的甜蜜时刻划过脑海—;—;他们拥有彼此,曾经,而且也会是永远—;—;他轻柔地说。
她没忍住!
她终于没能忍住!
「你住口!」没有一点战略性的计画,单郑芳芳只是像个疯子一样地打了他,狂怒地,几乎带着仇恨,「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混蛋!你住口!住口!我不想听你们那些肮脏龌龊事!」
单飞很久—;—;几乎是他懂事起到现在—;—;都没有尝试过,让人在自己的脸上侮辱性地掴上这么一掌。
老实说,跟肩膀的痛比起来它并不太疼,但却残忍而且明确地告诉了他,作为一种人格上的羞辱和否定,它多么有力!
掌掴,加上仇恨的厌恶的眼神,它们充分表示攻击他的人对他彻底地否认!就像他只不过是一个垃圾,能够辨析的只是肮脏龌龊。
他渴望母亲能够理解,并且在令人窒息的艰辛中提供一点点帮助,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这丝毫没有对减轻他所受到的伤害提供一点帮助,当那巴掌伴随着责骂落在脸上的时候。
对不起。此刻单飞最想做的就是,对谢天麟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一个事实。」略微垂下眼睑,但很快他又张开,毫不退缩地望着单郑芳芳,「妈妈,无论你想不想接受它。」
坚决,而且绝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没有人能够拉住他,他们应该都明白!
忽然中断了一切疯狂的言行举止,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在那一秒钟全部离她而去。单郑芳芳的面色如死人般地灰白。她颤抖起来,从她刚刚用力掴击过儿子的那只手开始,如同被冰水从头灌下。
她后退一步,又再一步,直到椅子拦在了她的腿后,她颓然坐下去,着力不均的椅子轰然翻倒,她跌坐在地上。用不能再狼狈的姿势。
最终,感谢老天,她还是能够做到……她能够哭。
就好像……她失去单飞父亲的那一天。心痛如割。
单飞无法忍受在短短的时间里,接连两次经历这种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跪在母亲的身边,抱住她,让她的眼泪化成内疚和痛苦烫贴着他的胸膛。
「我很抱歉,」他发现自己能够提供的仅是一个颤抖,而且痛苦的声音,「妈,我真的不想让你伤心。」
不会有人的感受比他更深,单亲家庭,可以相依为命的只有他们两个。虽然也怨恨,也逃避,但母亲就像是他的一半身体,一半灵魂。
抱住她的时候,发现她其实也很娇小。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强大,不过是笔挺的制服以及严厉自信的神态带来的错觉。
她这么脆弱,需要怜惜和照顾。单飞咬住嘴唇。他简直没法想像,这个娇小的身体就是他过去二十六年的依靠,唯一没变的想法是—;—;自己应该是她在剩余岁月中的依靠,无论如河。
不能哭,他不能哭。
「妈妈,」单飞轻声恳求道:「别放弃我。」
她呵护疼爱了他二十六年,现在他已经长大,足够成熟和老练地面对这个世界,选择自己的人生和道路,而她却渐渐老去。
单飞暗暗对自己发誓,无论遭到怎样的驱赶和痛斥,他也不会让母亲放弃自己。因为他是她余生唯一的依靠,因为他不会放弃她。
谢天麟是他的责任,母亲也是他的责任。他不会背离其中任何一个,无论多难。
「你滚开!」她叫道,嘶哑着嗓子,「你怎么敢跟我说话!从今以后单家没有你这个人!」她企图推开他,但是他拒绝松手。「滚出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别玷污单家!」
「我是,」单飞倔强地说:「妈妈,我是单飞,我是你的儿子,就跟从前一样。我没做错任何事。我喜欢一个人,我们相爱,就像你和老爸……」
他预料到了,另一记愤怒的耳光,但这不能阻止他,「就像你和老爸!我们喜欢彼此!」他坚持,而且强调道:「我不会离开你,因为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单郑芳芳失去了甚至思考的力气,在听到单飞最后的这句话的时候。
她能说什么?她确实那么疼爱他。如果她能给,她会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她恨这么个混蛋!
「我也不会离开谢天麟,因为我知道……他是唯一一个这么爱我的人,没有血缘的关联,没有利益的驱使……」他颤抖了一下,无法控制地,「甚至站在战场的两端,有着无法融合的身分和背景,他爱我,只是因为我是我。」
他低下头,发现母亲因为他的话而滞愣,怀疑甚至有些惊恐的目光关切地落在他的脸上。
「妈妈。」他笑了笑,「相信我。」轻轻地叹息了一下,他接着道:「谢擎不喜欢同性恋,他几乎是恨。谢天麟的处境比我要糟糕得多……糟糕太多,他那个杂种老爸!」
他蹙紧了眉,磋磨着牙齿,焦虑、仇恨以及痛苦这么真切地流露出来,不带一丝可能的作伪,「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不会回去。为我忍受了那么多,他从没放弃过。妈妈,我也不会。」
他渴望地望着单郑芳芳,「我不会从你们中选择一个,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妈妈,看在他跟你一样的爱我的分上,求你了,别排斥他。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帮帮我们。」
他不知道求助于她是否正确,但他已经不能够错得更离谱了,是吗?
他是不是可以寄希望于母亲对他的爱?这个天底下最牢不可破的连接。
第十一章
单郑芳芳的表情由愤怒到惊讶再到茫然,最后是无法辨别的空白。
她推开单飞站起身来,后者正紧张地观察着他,谨慎地随之放下手臂。单飞失望地看着她走向门口,但是,在接近房门的地方,她又重新折了回来。反反覆覆地在单飞的卧房里踱来踱去。
这是她在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单飞知道。
零乱而焦躁的步伐,彰示着她此刻混乱的心绪。单飞随着她的脚步而心情起落,呼吸急促,紧张得身体僵硬。
「我以为那是个陷阱。」单郑芳芳忽然停下脚步怀疑地道:「谢天麟……勾引你……他对你好?」既像讥讽又像苦涩的笑容在她的嘴角展开,她审视地看着儿子。
单飞蓦地想起来,老妈得知的是蔡航版本,那么他需要解释的可少不了。
「那是一个陷阱,」他耐心地解释道:「不过不是谢家对我的,而是我对蔡航。」他收到了母亲震惊的目光。好吧,既然她已经参与进来,那么就顺应老天的意思,告诉她全部—;—;能够知道的全部。
「蔡航是谢擎在O记内部的内鬼,我的消息是确实的,妈,你要相信我。我们缺乏的只是真实的证据。我想让蔡航跟谢擎翻脸,然后才能够逐个击破。他们联合起来的势力太强大了。
「而谢天麟……他从未要求过我什么,从来都没有,相反的,我带给他的是更多的伤害……不会再有人—;—;无论是男是女—;—;能比他为我付出更多。妈,他是真正的对我好。」单飞无法克制在话题稍带到谢天麟的时候热切地说明,而事实上,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谢天麟相比拟。
或许还需要控制自己,单飞暗暗地推了自己一下,老妈不会喜欢听。
「蔡航是内鬼,谁给你的消息?谢天麟?」依旧是怀疑地,单郑芳芳以专业的敏锐尖锐地说,带着嘲讽的意味。
「不。」单飞摇了摇头,「是艾玛阿姨。」
「艾玛?!」单郑芳芳相信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更多的震撼和惊奇,与今天相比。「她知道什么?」不过有了之前太多的痛苦和震惊,在此基础上一切消息都不会显得太过震撼。
「阳光健身俱乐部,妈妈,那是阿姨未婚夫控股的产业,你还记得吧?谢天麟抱病去那里显然不是为了健身的,他在跟什么人见面。我请艾玛阿姨帮我调出那些绝密的客户的资料,以及卡上登记的预约时间。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不需要单飞进一步解释,单郑芳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出现的时间以及运动总是很一致?但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依旧是混乱的,但是头脑已经自动地在运作,就像是在高压下办案的条件反射。
「确实。但结合O记的记录,每次见面之后,谢氏都在随后与其他势力的斗争中占了上风—;—;或许不是有意,但我们O记总是不经意地打击了他的敌人,成为他非常有力的帮手。
「另外,我留意了一下,蔡航整个家庭的消费和嗜好,似乎远超一个员警所能负担的范围,即便他是一名警司。
「最重要的是,跟缉毒组协作办案的时候,有人泄漏了警队的机密,而当我调查那个内鬼的通话记录时,发现在行动中唯一跟他有过联系的是蔡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么多巧合。不过可惜的是,它们都是『巧合』,没有什么直接有力的证据。
「我试探过谢擎—;—;就用你听到的那段录音,它证实了我的猜想。所以我布下一个陷阱,让蔡航以为发生了一个故事……就是他讲给你听的那个。我期待的是他对于谢氏要杀他灭口有所反应,那么,我可以在分化这两个勾结的同时,得到点实在的东西。」当然,还有谢擎的那一半,不过单飞聪明地隐瞒了起来。他不想给老妈更多的刺激。
「我知道请你帮忙可能会容易些,但是老妈,抛开部门和地区的差异,只论你我的关系,即便拿到了真实有力的证据,在上庭的时候也会大打折扣。」
单飞留意着母亲的反应,「嗯……我想他在怀疑我。蔡航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他也许发觉了点什么。我不知道那个车祸中的两辆套牌丰田跟他有没有关系。」在看到单郑芳芳蹙紧的眉头之后,他匆忙地补充道,狡诈地加上了一个筹码—;—;他真的不想对母亲如此,但他很无奈。
「那对话不是伪造的,对吧?」单郑芳芳蹙着眉质疑道。
老天哪,这就是他不想告诉老妈的原因!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跳过那一段吗?即便是单飞,也没有勇气述说他跟谢擎的那点往事。单郑芳芳会重归暴怒,把他活劈了,还会因为谢天麟让她的儿子涉险而诅咒他!
「……一部分,」他吞了口口水,「因为我们的事走漏了风声,谢天麟被囚禁而且受了很多苦,很多!」单飞叫道,两手抱住了头,「但是我没帮上他一点忙,我没为他做任何事!就像是你,你们希望的。
「我没做一点『错』事……除了给他添麻烦我没做任何事。如果我是谢天麟,我会干脆宰了这个累赘,而不是为他去忍耐。」他垂下头,「如果你想知道,那段录音的事件里我的线人功不可没,但我不会给你透露太多。」
沉默在这对母子之间蔓延。是自责的,也是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