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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终于会合了，战士们几个殿后，几个作前导，剩余的几个在队伍中，或扶或搀，协助大家继续向前走去。转眼就转过了山隘，水月庵已不见了踪迹，只能看到一点烟的痕迹。
“小马，刚才离开的人是谁？”罗云回过身来又找到了小马，让他汇报这几日的情形。
“她就是人称飞燕子的女侠，庵堂的人都叫她紫月居士。这次多亏了她……”
“她去干什么了？”罗云打断了小马，心里微微有些急躁。小马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有些啰嗦，有些不分轻重缓急。
“我也不知道。我下大概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回去取吧。”
回去取东西？这种时候？
“荒唐！”不知道是在说那位飞燕子的不知轻重，还是在说小马的无端臆测。
“她是去拿东西了！请罗队长一定想法阻止她！”
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倦意和希望。清风师太在弟子的搀扶下，弯着腰，对罗云合十稽首。脸上有着有一种超然的平静。
“师太！？”
“紫月是回去取水月庵的镇寺之宝——玉观音了。是我误了她！她为水月庵作了这么多，不能再让她去冒这么大的危险了！”
清风转过身，看着个个一身狼狈，满脸倦意的众尼，语气像是要超脱俗世般的沉静廖然。
“她说的对，只要佛在人心，那些个身外之物，又何足惜？即使无佛像可供奉，无宝物可守护，又如何？自有佛在我心头！”
“庵主！”众尼都垂首合十，默念佛号，。
“罗队长，请你务必要追回她！”
望着老师太恳切地目光，罗云重重地点点头，作下了保证。
“师太放心，我亲自去追她回来！”
敌人怎么这么多！幸运的是，水月庵并没有被烧毁，对方只是很有技巧地在前殿的一角，放了一把只冒烟，没有火苗的火。显然对方是想要用火引出庵里的人，对于宝贝藏在庵堂里，还存有一点希望。
傲霜隐在树枝间，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观察着来来往往，四处翻找的那群人。
这些人的面孔和说话分明都是中国人，可是他们却是在为敌国卖命，傲霜心里的一股愤怒就像是被点燃般，熊熊燃烧。
此时的傲霜，深刻地明白了一点：国仇至于家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当年，即使背负着十几年的杀父之仇，她却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如此的无法平静过。
她只是咬着牙，摒弃人世间的一切杂事与感情，努力着，奋斗着，憋着一口气，直到报仇的那一天。
可是今天，她真的愤怒的无法自已：怎么世间有如此卑鄙如此无耻如此亵渎祖先的人？
愤怒让她变得疏忽大意，一个人影悄悄地从她的身后靠了过来，当她感到那迫人的压力时，他已经靠得很近了，近的超过了安全的距离。
她的背部顿时变得僵硬了。手脚未动，没有回头，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如果对方此时发难，她该如何应付？
“你如此的大意，又怎么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只要我一出手，只怕你就成了我的俘虏了！”
一个低哑淳厚的男音，低低地响起，像一阵微风，吹在她的耳边。
他居然离的比自己感觉的还要近。不对，他是用了一种特殊的传声方法，所以感觉像是伏在耳边说话一般。听他的口气，好像他知道自己的来意。那么他是敌人吗？
可是这声音……
傲霜猛地回头，一张黝黑男性的笑脸，满满地印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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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岁月之轮
岁月如轮，转瞬飞逝，留下的是成熟，还是沧桑，是遗忘，还是怀念？
一个留着平头的男孩子，骑在相国寺的墙头上，用石子和鸟儿玩着游戏。
“你的小跟班为什么没来？”好奇中带着阳光的味道。
“如果你真的要学武功，我可以让我师父教你的。我师父可厉害了！”那张诚恳的脸温暖着她那颗孤寂的心灵。
那张脸穿越了时空的阻隔，透过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的树叶，对她绽开了笑脸，微带胡茬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真诚无伪。
“以弱敌强，以少敌多，非智者所为。你一向都如此冲动吗？飞燕子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说到如此而已，他配合地做了个鬼脸，傲霜却依旧的不为所动。脑子中点点滴滴，渗出当年的记忆。
“我要走了！”他去寻找他的强国之梦，抛下他所拥有的一切，只为了那个遥远而伟大的梦想。
抛下父母亲情，也抛下了她，仓皇无助；一夜间失去全部依傍的她，还有那份暗昧莫名的情絮。
“傲霜，霜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师兄罗云呀！是我变老了，你认不出了吗？”
罗云终于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停止了调侃，努力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
“不管怎样，今天你先跟我回去。敌人太多了，大白天的，这里不宜久留。要想拿回玉观音，只怕我们还要重新想法子。”
他的话音还未落，傲霜突然转身轻轻一纵，像一只飞鸟，掠过枝头，向寺外飞去。原来停留的地方只留下树枝在轻轻地晃着。
“你……”他连忙追上去，心中暗暗赞叹傲霜的当机立断，或者她早就下了离开的决定吧。
两人一前一后，几个飞纵，已经离开水月庵很远了。罗云一直被拉下开始的那一段距离，纵使他已经使出十成的轻功，也未将距离缩小半步。
遥遥地，可以看到傲霜的身影了，他心中暗喜，稍近一点，却见傲霜在悠闲的漫步轻踱，分明是在等他。
“师兄，你的轻功有退步呀！”她回眸一笑，灿烂如花，让罗云恍然失神。略去岁月留下的痕迹，依旧是他当年那个有几分别扭的纯真小师妹。
“哪里，是师妹你进步太快，师兄我赶不上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停留在十步的距离上互相默默地对视着。心思都如潮水般澎湃翻涌，却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清风师太他们都脱困了，正在前往大青山的路上。她怕你出事，所以让我追上来了。”
罗云努力的打破静寂，想借着话语，让自己紊乱的心思镇定下来。傲霜却依旧不说话，只是收回了目光，装作没看见师兄突然间的局促。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离开京城很久了吗？你再见过师父吗？”
一大堆的问题萦绕在他的脑海，此时的他，才想起来，自己对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的一切，知道得太少了——除了知道师父和她认识外，连她生长在怎样的家庭，也是一无所知。
他从来都从她日常的穿着打扮，猜想傲霜的家世应该不错，可是现在想来却是一大堆的疑点，却又无从问起。
“你长大了！”傲霜依旧沉默不语，罗云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神色间一点漠然，驱走了当年的纯真，可是还象小时候一样的让人难以捉摸。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也许是他错过了更多了解她的机会。
“和我上山吧！那里比较安全，那里……”浑厚而柔和的话语中带着一点宠溺，一点劝解。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当年，在相国寺的日子，大的诱哄着小的，要带她去冒险。
“山中的日子虽然艰苦，可是却很有意思……”夏日里满坡的山花烂漫，冬天的雪花飘撒满天，人们战时的攻防协同，闲来的友好相处。
在罗云的眼中，那座大山仿佛是座人间天堂。
“我说过不随你去了吗？”
不知何时，傲霜已经抬起头，好玩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你真啰嗦。
宛若春风吹开了一潭的池水，那朵笑妍驱走了她一身的淡漠和疏离。那突来的亲切让罗云不觉又愣在那里。
“师兄，如果你不够快，只怕我又要丢下你了！”
“…傲霜，等等我，你不知道路！……”
又一场的追逐比拼展开了。
美丽富饶的大青山，养育了多少代的中华儿女，漫漫的大青山，为英雄们留下了最后一点纵意驰骋的场地。
在这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世纪里，大青山，又成中华民族最后休养生息，所以反击的屏障。
站在山头，高声一呼，群山回应，回声反复荡漾，不绝于耳，仿佛在崇山峻岭中，埋伏的数十万大军，在回应着将军的进军号令一般。
“只要粮草充足，这里倒真的是很好的屯兵之所。”遥望远处渐渐西沉的红日，天际恋恋不舍的流云，为这连绵无际的高大山脉，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妩媚。
“听说这里古时候就是战场。”罗云的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怕惊起周围归林的燕子。
“快到了吗？”
“过了这座山头就是了。”
“这里是你选中的吧？”
看来当年的兵书没有白学，这里确实是易守难攻，进退两宜的地方。背靠着的富饶的大山，能够提供丰富的食物和养料。只怕就算是与外界隔绝个一年半载，也不怕活不下去。
说话间两人已转过了一道居高临下，守卫森严的山隘，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掩映在树丛间，顺着山势而修建的营房遥遥可见。如果再越过营房去，就可以见到一个被林立的山石挡住，隐隐约约从茂密的树枝间露出来的小小村落。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前方的那道山隘挡住了。如果翻不过那道看似普普通通的坎，只怕没有人能够知道，这里还有军队，还有村民。
“喜欢这里吗？”
罗云刚和守卫的哨兵打完招呼，赶了上来。看到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傲霜，他柔声地问道。傲霜没有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果然是鬼斧神工。怎么给你找到这里的？”
“多亏了老乡的帮忙，我才发现了这里。经过几年的建设，已经可以作为队伍一个长期的据点了。”
一路的追赶，两个人没有时间多谈。他多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流落到一座庵堂里。
可是每每想要开口，却又觉得问话太过突兀了。似乎除了刚相见时的无言对视，傲霜一直没有停下来正面的看过他。想是要回避些什么，却又不着痕迹。
是自己的错觉吧？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又没有外人的干扰，应该可以坐下来，谈谈分离后的日子了。
罗云低了下头，沉吟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嗯！你这几年……”
“那几个，是来迎接你的人吗？”傲霜突然打断了他，抬抬下巴，向前方示意道。
又是这样！罗云在心里暗脑道。
前方影影绰绰地跑来了几个人，领头的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她一边跑，一边挥动着手，脸上的笑容在夕阳的映照下分外的灿烂。
那种急切，分明是要见到久别的……亲人才会有的。
“罗队长，罗队长！你可…回来了！”
那女子掩盖在军装下的苗条的身姿在奔跑中跳跃着，齐耳的黑发在晚霞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奔跑让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却还是一样的激昂动人。
“她是谁？”傲霜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过难以觉察的锐利的光芒。
“她叫肖静，是我们的卫生队长。”罗云没有动，也没有回应来人的呼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傲霜瞬间变化的表情。
“你们战友之间的情谊让人感动。”
她说的是真心话吗？还是带着微微的讥诮？怎么如此的水波不兴？当年的她也是这样的吗？不知其喜，而不知其忧，让人看不见她的真心。
一时间，罗云深深地陷在自己的疑惑和回忆中，没有注意来到身旁的几个人。
“大队长！你没看到我吗？怎么应也不应一声？”
肖静好容易舒平了气，噘着嘴，满脸不高兴地站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罗云前面，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傲霜。
“噢，是肖队长呀，我们正在谈话，所以没顾得上应你！对不起了。”
“队长，这位是谁呀？飞燕子呢？”随后而来的两男一女，有些好奇地看着傲霜，不觉都被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势所镇住了。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飞燕子吗？怎么好象和队长很熟的样子？没听说过队长认识这样的人物啊？可是罗云的介绍却让他们一下子都呆住了。毕竟世界上哪有这样巧的事。
“这位就是飞燕子，她也是我的小师妹，真名叫李傲霜。”
肖静正转过头来盯着傲霜看着，当她一下和傲霜的眼睛对视在一起，满脸的敌意顿时变成了错愕和惊讶。
那双眼睛，在渐渐变得黑暗的暮色中，闪亮的像天上的第一颗亮起的星星。嫣红的晚霞在那双眼眸中一丝一缕地抽走了它的光彩，却让那眼更加的亮了。那闪烁的光芒，仿佛能够照亮人的心底，让人有种无处遁形的尴尬。
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在说明着什么？她已经看到自己心底的最深处了吗？无论是与非，她都已经在这场目光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肖静倏然惊醒，长吸了口气，力持平静地向她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肖静。欢迎你的到来。”
傲霜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对这个同龄女子能够瞬间表现出身为主人的大度，倒有几分赞赏。可她不会甘于做个乖乖的客人，让对方在这一轮的较量找到新的立足之处。
此时的她突然有了玩一玩的兴致，大概是这里的亲切而安适的气氛，这个让人意外的世外桃源，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的相逢，让她想要彻底地放松了自己。
谁让对方先挑起这种可笑的较量呢？虽然她没什么兴趣，却也不表示她会示弱。
面对伸过来的手，她微微侧了一下身，对罗云绽开了一朵昙花一现的娇美的笑容，宛若佛前盛开的青莲花，美丽而高洁，让在场的人都震撼在一刹那的心动。
“师兄，你该知道，我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除非是肖队长要想和我较量。”
“…傲霜，”为什么他看到了小师妹的顽皮？“这只是个友好的握手。肖队长在向你表示她的欢迎。”
话语中的温柔和耐心，以及他眉宇间有意无意带出的宠溺，让肖静立刻变了脸色。其他的人都在心中暗暗地想：原来他们素来严厉的罗大队长，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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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七 山中岁月
“你终于回来了！”
清宜带着众人迎了出来。
为什么她们幸喜的表情下面好像掩藏着什么？那没有说出的东西会是什么？
傲霜打量着众人，突然问道：“清风师太呢？她还好吧？”
“……”众尼都垂下了头，极力掩饰着。
“阿弥陀佛！师姐她…往生了！”清宜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噎住了咽喉，很努力的把话说完了，脸上哀痛中带着崇敬。
“往生？”怎么会如此得突然？
她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吗？临别前她的那种宁静祥和，是顿悟了的表情吧。她终于放手了俗世的一切。
“清风师太身体本来就不好，突然受了大的打击，又连续地赶了这么多路，她体力不支，所以……”
肖静不懂什么“往生”，便尽责地发挥她身为卫生队长的职责，对着好像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反映过来的傲霜，耐心地解释着。突然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打断了话，好半天接不下去，那个“死”字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走得安详吗？”傲霜收回了目光，依旧面对着清宜师太。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怕吵醒亡灵，或者触动心底的什么东西。
“师姐她通悟了，往生佛国，怎会不安详。”清宜的眼神中带着无限的向往，看向身后的寂静的屋子。
傲霜不说话，突然甩开众人，径自向屋里走去。
日已西垂，远处飘来缕缕炊烟，宣示着一天中最后的一件大事，展现着这魅惑人的世外美景，和凡间割不断的点点滴滴。
“傲霜，出来一起吃饭吧！”
罗云推开了房门，只见幽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墙边简陋的床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苍白的面容映照在微弱的烛光下，像是在沉睡中，安详而柔和，却没有半点生的气息。
傲霜脸朝床，盘腿坐在床前的草垫上，双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