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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这样了,但记得乔装打扮,莫要打草惊蛇。”祁明夏微微颔首,同时也不忘嘱咐一句。刘钦抱拳领命,便与夕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别过明夏后便乔装策马而去。
而此时的芊泽与云翘,亦没有闲着。芊泽在短短的休眠过后,又起身亲自煮药。两人利用仅有的药材,先把毒气深重的一些军士们治疗好,其余的则由芊泽刺穴通气,缓解病情。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三日,夕岄和刘钦却没有回来。不仅不见人回,却也没有瞧见空中有鸣雷作信。祁明夏恐有意外,便欲差人前去愈城打探,哪知派去的人刚出西营,便原路折回。原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行官衣打扮的人。
领头的是一位藏青蟒袍的男子,他骑着一匹玄黑骏马,姿态悠然。明夏见他面生,只是稍稍蹙了蹙眉,然而那男子一让身,便让出了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头。朱红锦袍,暗底繁纹堆刺,乃是一品内管的官服。他抬眼瞧见明夏,缓缓的从马上爬下,毕恭毕敬道:
“老奴给明夏将军请安。”
他作的揖亦是规规矩矩。
“原是单公公。”明夏认得单喜,他冷声应和。单喜嘿嘿一笑,却没有急着说话,明夏却不喜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
“人呢?”
单喜笑意不见,只摇了摇手,唤来那面生的男子。他双手递上一卷黄绸帛书,单喜笑曰:“刘公子与夕公子亲临愈城,皇上知道了,自是派人盛情款待,明夏将军不必担心。”
他轻描淡写的说来,却引得明夏眸中阴鸷横生。他欲要拿下那男子手中的帛书,却被那人娴熟一闪,躲了去。明夏挑眉,面色微愠,单喜却解释道:“将军莫要这么急,老奴的话还没有说完。”
“有什么赶紧说。”
祁明夏已丝毫不顾礼仪,愈发冷淡地问道。单喜于是道:“皇上知道,漠西大营里出了些状况,将军才遣人去愈城去取药材。可愈城里的药材都被皇上囤积起来,准备送去支援右翼大军,所以他们买不着药。”
“你什么意思?”
祁明夏挤了挤眉眼,微微呲牙。
“呵呵,老奴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传个话。皇上说,夕公子与刘公子都是将军身边的红人,见一面不容易。而药材的事也有待商椎,所以才留下了他们。商讨之下,皇上想出了一个法子,写在这帛书上,还请将军过目。”单喜把帛书拿过来,亲自递给明夏。明夏一顿,目光锁在那明黄卷书上,久久挪不开视线。
不详的预感,猝然袭上他的周身。
“将军?”
单喜狐疑一同,明夏才缓过神来,接过帛书。他缓缓的展开卷轴,只见当中赫然数字,狰然醒目。
——拿芊泽来换。——
※
“这可如何是好?”
云翘嘟着嘴,焦灼之色溢于言表。她不停的在帐内踱来踱去,引得明夏心烦意乱。芊泽坐在案几旁,怔怔的望着这帛书上,熟悉的字迹。她以指微微库挲,面色平静。
“哥哥,你快把夕岄给救出来啊,万一他给皇帝认出来了怎么办?还有刘钦,他虽然老爱和我顶嘴,可我不想他死啊!”云翘急红了眼,索性一屁股坐下,瘪嘴泫然欲泣。
明夏却是不语。
此时芊泽缓缓收拢了那帛书,站了起来。明夏猝然抬目,黑眸微瞠的望着她,只闻她说:“送我去愈城。”
云翘一怔,刚想开口阻挠,却听见一声暴怒的吼声:
“不成!!”
明夏神情冷峻,忽然对着云翘说:“你先出去,我和她有话说。”
云翘本是不会依的,但见哥哥面色阴霾似雨,便也识趣的悻悻离去。云翘走后,帐内有一时的静谧,芊泽清眸瞥了一眼明夏,他却低着头,缄默不语。
“将军……”芊泽刚想开口说什么,祁明夏霍然站起,上前把芊泽按下身:
“不准去。”
芊泽微讶,愣了愣却说:“我得去。”
“我不准你去。”
明夏咬牙,咯咯作响。芊泽却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办法,但我亦不会让你去。”把芊泽送去,等于羊入虎口。祁明夏深知,皇帝的手段向来阴狠,就算他把芊泽送去了,也是得不到药材和夕岄他们的。而他更是不可能,让芊泽以身犯险。
“芊泽,你不要再做这样牺牲的事情了。夕岄刘钦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活着回来的,不会好受。”
明夏双手紧紧按着芊泽的肩膀,她单薄的身子骨,柔弱的让人心疼。可她却笑着说: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以她换了夕岄与刘钦,还得到拯救西营的药材,何乐不为?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却救了这般多的人,她怎不开心?
“明夏,让我和他们去吧。”
“芊泽!!”
明夏重重一晃手,狠狠把芊泽揽入怀内。他从来没想现在这么无措与急躁,他显得那么弱势与孤立。
芊泽一懵,小脸被他勒入胸膛,耳边蓦地听见他迫切的心跳。
“你知道你对于我,有多要的意义么?我怎能眼睁睁的看你去?我说过,我一日在你身边,就会好好的保护你。我祁明夏不说谎话,更不食言,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不会!”明夏深知,皇帝已是疯狂,把芊泽送去,只会万劫不复。他不能这么做,不能放她走。
“明夏……”
芊泽深深闭眼,她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和关切的情意。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以柔荑轻轻推开他,却说:“我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
“我明白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是何等痛苦。明夏,你对我亦很重要,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苦。”芊泽眸底皎光浮动,宛如月光在湖面被打碎了一般。曾经明月走了,羽晴走了,他们走时芊泽生不如死。那个时候她就学会了,牺牲自己,是无法成全重要的人的。
只会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伤疤。
“所以,我不会牺牲我自己。”
祁明夏微愣,定定的凝视她。她却一手覆上他的手,坚定的紧了紧。
“相信我。”
目光凛然,她朱唇微启。
翌日,微风和煦,乃是大漠难得的好天气。单喜一行人恭迎在芊泽帐外,一字排开。当芊泽盛装打扮,从帐内走出时,他们纷纷跪下,齐声道:“参见泽妃娘娘。”
芊泽长发绾做凤尾髻,两边的金步摇簪上垂下朱红流苏。一袭拽地长裙,华贵而不失典雅,而这一身妃子装,她终是穿上了身。
“娘娘,请。”单喜伸过一手,芊泽想也未想,柔荑搭了上去。
这日,明夏未有来送她,送她的却有西营里的千千万万将士。单喜小心翼翼的扶她入驾辇,众人只是鸦雀无声地看着,云翘更是躲在人后垂泪而泣。整个西营的气氛乌云密布,与这温和的天气成了鲜明对比。
“起驾!”
单喜拉长了一声,前面骑马的男子便一策马鞭,拉动驾辇。马车行了起来,帷幕微微晃动,里面女子的身影便若隐若现。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移向前去。然而车声辗辗,渐行渐远,明黄的驾辇也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
愈城轩域楼。
毕丽的裙裾拖拂过长长的阶梯,芊泽拾级而上,神情平静恬淡,不卑不亢。随着她愈走愈近,视线也被慢慢打开。顶端那抹张扬的明黄,随风鼓动,撩拨她眸底的情绪。她蹙了蹙黛眉,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故意忽略那颗对他无止悸动的心。
她告诉自已。
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山谷里昙花一现的他。
这只是一个想以暴力圈禁她的男人,想毁灭一切的君王。
祁烨负手立在那里,俯睇逐渐临近的芊泽。他瞳仁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跃动,但嘴畔勾着的浅笑,却淡的仿佛会化进风里。
单喜与几个侍卫跟在芊泽身侧,走到祁烨跟前时,众人都停了下来。他上前躬身说:“皇上,泽妃娘娘回来了。”
他一手相引,芊泽便踏出了最后一个步子,站定在祈烨跟前。她睫翼低敛,盈盈下拜。
“皇上吉祥。”
她跪的优雅动人,仿若一只展翼的蝴蝶,蓦地就收拢了绚丽的翅膀。祁烨伫在原地,黑眸微眯,紧紧的锁着芊泽。但芊泽却不看他,目光只投在他镶金的栗色绒靴上。芊泽作揖请安后,便不再吱声,而祁烨也是缄默凝视,两人仿佛在对峙一般,统统定格住。
单喜站在一旁心中捣鼓,老脸上已有一丝慌乱。
为什么都不说话?皇帝也不叫她平身,而她亦是惜字如金。
“呵呵……”
终于,祁烨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他邪佞的弯起嘴角,低沉地笑。他笑得眉飞色舞,妖冶之极。
“爱妃像是极不愿意回来呢。”
他翘眉,声音分外轻佻。
芊泽波澜不兴,只道:“没有。”
“那为何不看联?”
祁烨仍是笑意,神色里却有一缕阴鸷。芊泽听罢一顿,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抬眸迎上男子深邃的目光。她眼神坚决,不偏不倚,不躲不闪,倒令祁烨微蹙剑眉。他顿了顿,旋即莞尔一笑。
“爱妃变了。”
芊泽却轻言反驳:“皇上多想了。”
祁烨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露出宠溺的笑容,弯下身卸去芊泽肩上繁琐的披风。他未有唤她平身,而是亲自抱她入怀,放她坐在他手臂。芊泽乖恬安静,小脑袋顺势靠在他结实的肩膀。
她意外的顺从令祁烨烦感意外,但他并未多想,而是说:“一路颠簸劳顿,累了吧?”
“嗯。”
她微微颔首,柔顺的额发撩在他下顼,他感到心中一动,便把人抱的更紧了。
“单喜,传膳。”
祈烨旋身走入主殿,撂下一句话给单喜。单喜忙不迭领命,吆喝身旁的侍从各司其职。祁烨则把芊泽抱入寝屋,搁在柔软的长塌上。芊泽的身体被小心翼翼的放倒,她的目光黯淡,像一个没有点睛的布偶。
祈烨见她恹恹然的模样,以为她是累了,便说:“你先睡吧。”
芊泽不吱声,阖着眼帘,神情倦怠的点头。祁烨站直身,摇手邀人入内。几个青衫的丫鬟鱼贯而入,他只单单使了个颜色,那几个丫鬟便心领神会。一个上前为芊泽宽衣搭被,另外两个则守在门口。
“好生伺候着。”
祁烨临出门之际,还回眸一顾。此时长塌上的女子已酣睡至沉,他定定地看了良久才欲离去。
他刚一出门,一位银铠的将士却疾步赶来,跪在祈烨身下。
“皇上?”
祁烨柔情的神色一变,蓦地已是俊冷阴兀。
“说。”
地上的人说:“娘娘即已回来,是不是要放人放货?”他的话说的很轻,有着深深的疑虑和不确定。祈烨听罢,没有急着回答,倒是诡谲的提唇一笑。
将士狐疑,抬目偷瞥皇帝的神色。祈烨却薄唇轻启:“你知朕的心意的。”
皇帝眉梢一翘,神情高深莫测。
那将士愣了一拍,旋即叩首:
“是,皇上!”
祁烨满意的点头,负手离去。
皇帝一走,那青衫的两名丫鬟则规规矩矩的把寝屋的门闭上。随着双木门的双合,屋外充沛的阳光便被隔离在外。当最后一缕光线从芊泽清丽的小脸上移走时,她紧阖的双目蓦地睁了开。
那神情有一丝的寂冷,但更多的却是痛心。
半晌后,她瞠着的眼又缓缓闭了紧。
至始至终,整个世界都是无声。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计谋
更新时间:2010…4…29 14:29:36 本章字数:4631
夜凉如水,天空深沉的宛如一头沉睡中的雄狮,静谧而危险。屋内柔和的烛光,浅浅的勾勒出两个相拥的身影。祁烨抱她入怀,抚摸她曲线柔美的下颔。芊泽未有看他,只是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祈烨低头,冰凉的唇啄上她的嘴角,一点一滴的轻挪。
随着他的吻逐渐加重,他变得燥热而具攻击力。而女子却仍是攥着绣拳,强作镇定。
她开始颤抖,他愈是用力的吮她的唇,她愈是抖的厉害。
祁烨知道,她在害怕。
他蓦地停下吻她的动作,抬眼瞅了她一眼。那目光相接的瞬间,芊泽黯淡的眸底闪过骇意,下一刻,便像一只受伤的兔子般别过视线。
祁哗蹙眉,松开她的娇弱的下巴,他没有放纵自已肆虐的吻,转而把脸埋进她馨软的香颈。
他闭上眼,轻嗅那淡泊的香味。恍惚间他像是忆起了曾经的她与他,他们并肩坐在屋顶,即便夜色极深,他也能感知她在自己身旁。她安定的待在自己一侧,是毋庸置疑的。而如今他紧紧拥着她,却觉得怀里抱着的,只是一抹残余的香气。
而真正的她,早已不翼而飞。
“芊泽。”
祁烨唤她。
女子却颦眉,把脸一侧。祈烨眸底一动,似有愠色,他定定地看着芊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洞悉透一般。芊泽心中捣鼓如雷,怕他会因怒而对她做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粗蛮的一搂女子,闭眼睡去。
怀里的人儿一愣,旋即如释重负的舒出口气。此后,两人再无语言,寝屋里的烛火也油尽灯枯,湮灭了去。
一个多时辰后。
女子纹丝不动的身子,蓦地轻轻一颤。她张开眼来,乌沉沉的眸子在夜色里,宛如一颗黑亮的宝石。芊泽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男子酣然入睡的模样。他呼吸淡泊而均匀,睡的极深。芊泽就这样注视了他良久,确定他不易醒来后,才缓缓的抽身。
祁烨结实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使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芊泽艰难的缩起身子,从他双臂的缝隙间悄然抽离。她给了他一个枕头,充实他空荡荡的怀抱。而祈烨也并没有发觉,只是微微一蹙眉,又死死睡去。
芊泽趴在床榻之上,屏气瞠目。她害怕极了,小手冰凉彻骨,然,她却不能停下她的动作。
她得找到,一定得找到。
想时,芊泽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在一堆拖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里,翻动寻觅。她心急如焚,不免浮躁。刚一翻挪,便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
芊泽霎时就定格住了。
男人的呼吸声,顿时收敛了许多。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但下一刻,床榻上窸窣作响一阵,接着便不再有动静。像是有人辗转侧身,换了个睡姿。芊泽转过僵硬的身体,在幽黑一片的夜里,猜忌祈烨的表情。心中捣鼓如雷:他醒了,还是没醒?
芊泽手中握着一件长衣,定格在原地。漫长的等待后,芊泽认为他没有被吵醒,于是蹲下身拾起那地上的玉牌。这玉牌毫不简单,能调动愈城的人马,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囤积的药材,偷运出来。
想时,芊泽把玉牌往地上的羊毛绒毯里一藏,搁在角落下。一切办妥后,她深深喘气,若无其事的爬上床来。她全身冰凉怕惊醒男子,于是兀自缩在墙角处,阖目浅眠。
然而不知不觉,她竟沉沉睡了去。
翌日清晨。
芊泽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男子近在咫尺的俊庞。她一瞠目,发现自己又睡回了他的怀抱。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已钻回来的,还是祈烨又把她搂回来。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如何能让他不发觉少了玉牌。
就在芊泽思忖的时候,门外恰时想起了单喜的请示。
“皇上,莫先生求见。”
祈烨一蹙眉头,慢腾腾的睁开眼。阴兀的黑眸里,有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但在发觉芊泽正在看着他是,却舒缓了下来
“你醒了?”祈烨问了一声芊泽。芊泽轻轻颔首,而门外等候多时的单喜,又多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