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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戏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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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兰却挑在此时出门。

据下人传话,在后门找她的是个头戴斗笙、衣着贫困的神秘人物。问他姓名也不报,问他有何贵干也不讲,连待数日也不肯走入。仆役们逼不得已,只好通报亭兰,看这该如何处置。

她一听传报,就知道来人是鄂伦岱,立即奔往后门,打算引他进来。屋外风雪如此寒冽,他竟然在后门苦等这么多天。可是她人还没请进来,就被不知名的黑影人物卷入马车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两匹飞马早将马车身影拖入茫茫大风雪之内,没了踪影。

“怎么会是你?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被强行架入马车后,她才看清戴着斗笙掩面、现在正在狭窄马车内与她并坐的,居然是雍华!

“到了你就知道。”

“停车!”亭兰赫然起身,重拍车夫驾马的那面门板。“立刻给我驾回豫王府。”

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冰冷之手扣住亭兰的手腕,力道之强劲,痛得令她无法挣扎,却又温柔得恰到好处,不会磨破她细嫩的皮肤。

“不要妄动,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粗。”雍华温婉清丽的面孔散放逼人的隐隐气势。

亭兰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样?可是她一直逃避雍华的视线,因为她总有种怪异的感觉,雍华的眼神彷佛有着十分诡谲的色彩,令她不寒而栗,本能性的想躲开。

“我……我知道宣慈娶我的事令你很难堪,我也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于你,可是──”

“我从不曾怪你。”雍华浅笑。

“那你拐我出来究竟为什么?”她愤而转身面对雍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破坏了你的姻缘,我也愿意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可是你一声不吭的把我骗出来就拖上车,究竟想怎么样?”

亭兰微微一惊,人都呆住了。她原以为雍华会反骂她、甩她一巴掌,或哭、或闹、或威胁她、或求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雍毕竟会将冰冷的手抚在她脸上,令她倒抽口寒气。

“和宣慈成亲后,你变得更美了。”雍华深深的望着她琥珀色的半透明眼眸。“他很疼你吧!”

亭兰觉得自己紧握成拳的手心都发满了冷汗,可是狭窄的马车内她愈退,反而愈让雍华有逼困她的空间。

雍华两手不住的抚着她的脸颊,她真怕雍华抚着抚着,就突然抽刀划她几道血疤,那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雍华,你……你说你不会害我的。”

“当然不会。”她笑眯了双眼,低柔的嗓音令亭兰悄稍松懈。

忽然一个疾速的吻覆上亭兰双唇,她瞪大了双眼,脑袋根本震惊得无法反应。

这不是一个点到为止的轻吻,而是狂野、深切的炽热拥吻,激烈得令她喘不过气。亭兰想推开雍华的怀抱,却发现雍华的双臂竟如钢铁一般,完全挣脱不了。

亭兰狂乱的抓着雍华的头发,却发觉这对雍华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她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女人强吻。

等雍华微喘的放开亭兰双唇时,却看见她像小女孩似的,哭得伤心又无辜的可怜容颜。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亭兰难以控制的恸哭起来,楚楚可人的模样惹人爱怜。“你就真的喜欢宣慈到这种地步吗?你就非得从我身上把宣慈的吻讨回去吗?你简直变态!”

“我若喜欢上他,那我才真是变态。”雍华淡雅一笑,美若流云。

“什么?”她在打什么哑谜?

雍华流露疼惜的笑容,轻轻抹去亭兰困惑小脸上的泪珠。“我是男人。我若真爱上宣慈,岂不成了断袖之人?”

“啊?”亭兰一双汪汪大眼,晶莹灿灿的含泪瞪向笑容柔媚的雍华。“你不是多罗郡王的六格格──”

“多罗郡王府只有五位格格,我是他庶出的么儿。”

“庶出?”

“我娘是他的九姨太,出身不高,又是汉人,我在他眼中当然不算什么,当儿子、当女儿都无妨。”雍华自嘲的咯咯笑着,彷佛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无妨。

“胡说!你别想用这种歪理蒙我!”以雍华的举止和教养来看,她活脱脱的就像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一点男人的气息也没有。

“我扮了十多年的格格,岂会被人识破?”有亭兰一脸的不可置信,着实令雍华对自己的演技感到满意。

“为……为什么?”亭兰意外得忘了挣扎,就此任雍华抱在怀里。“你……你喜欢打扮成女人模样?”

“我喜欢?”雍华仰头狂声大笑,像是在为亭兰的单纯无知感到可笑。“以我的身分,可以因为自己不爱扮女人,就不必扮了吗?”

“难不成……是你家人逼你扮的?”亭兰实在不期待雍华给她肯定的答案,否则那真是太可怕了。

“庶出的孩子不算孩子,而是棋子。”他喜欢这样和亭兰闲聊,虽然短暂,但足以做为一生的回忆。“棋子没有权利决定自己该走哪一步,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雍华没有直接答复她的问题,但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亭兰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且晦涩的事,而这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怪异人生,身为当事人的雍毕竟这般泰然自若。

“等一等!”亭兰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男人,为什么却一心一意想嫁给宣慈?”

他该不会女装扮久了,连内心、喜好也女性化了吧?

“是吗?”雍华再度大笑。“你会这么认为,对我的演技真是莫大的赞美。”

“别拐弯抹角的!”少把她当成可以用笑声随便打发过去的笨女人。

“我只是颗棋子啊。人家要我当戏子,我就得当戏子──努力爱上宣慈。人说戏子无情,我却太多情,这是我出任务以来最大的败笔。”

他两手捧着亭兰细嫩的脸庞,深情切切的看着她令人心醉的娇美容颜。

亭兰吓僵了身子。好象听得懂雍华话里的弦外之音,又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只好装傻。雍华对她绝没有意思,雍华只是随便打个比方而已……

“逃吧,雍华。”

亭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强烈的震撼着雍华的身子。他故作平静的看着亭兰,然而心底深藏多年的某个欲念硬生生被捞了出来,搅乱他早已死寂孤寒的一片心湖。

“这个家太可怕了,就算你是庶出,好歹也是多罗郡王的亲生儿子。如此不顾你的好恶、你的尊严,实在太残酷。与其被这个家玷污了,还不如逃离这摊恶沼吧!”

被知道了!他心底最不愿被人知道、最细密收藏的梦想被她揭发了!不可能,亭兰对世事了解多少,她对人性了解多少?她只不过是凭着单纯的想法,或一相情愿的立场胡乱猜测到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随便蒙到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宣慈的未婚妻,埋伏在他身边?”雍华阴冷地哼笑。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毁掉亭兰对人性的信赖与良善。她以为天下人都像她想的一样,全是好人?即使作恶,都是迫不得已?

“你不是说只能奉命行事吗?”她这才起疑,是谁指使雍华这颗棋子执行任务的?

“对。我奉命成为宣慈的未婚妻,探测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康亲王府的冤案被他查出了真相,就得立即取他的命──杀人灭口!”

“是你暗算他?”亭兰浑身血液都冻结了。雍华不是单纯扮女装亲近宣慈而已,他潜伏的目的竟是伺机观察,动手湮灭一切证据?“你居然和康亲王府的冤案有关?”

“不然我何必浪费这么多心思跟在那男人身旁?”雍华的笑容带着恶意的狰狞。看着亭兰情绪的崩溃和再也涌不出的善意劝言,他就有病态的得意与胜利感。

亭兰痛苦的神情依旧带着难以置信,她的双手不自觉的往双耳上掩。她不要听、她不想听,康亲王府什么案子、什么埋伏,她统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必须很抱歉的告诉你。”他恶毒的开心笑着,抓下她捂住双耳的小手喃喃低语。“我的手下不是故意要伤元卿的双眼,可是不毁了他,他很有可能会发觉我的底细。你替我向他说声抱歉。”

“你!”亭兰怒火中烧,眼眶浮着一汪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看我痛苦就这么有趣、这么得意?”

“我只想看看你现在还善良不善良得起来。”由他邪恶的笑容看来,他显然得逞。

不是每一个人都乐意让自己的心事被人挖掘出来。就算对方是基于无心、基于善意,都很可能引发人性中原始的自卫本能,施以残酷的反击。

秘密就应该永远是秘密,不能容人侵犯或探取。

“你不要碰我!卑鄙小人!你要堕落就堕落,算我鸡婆,还跟你废话连篇、多管闲事!放手!”亭兰根本扭不开被他箝住的双腕,手臂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痛楚。

“是你逼我的,我原本并不想伤你。”他紧紧抓着她纤细的双腕,稍加用力,就可能被他折断。

“放手!我叫你放手!”亭兰痛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看不见雍华此刻双眼的诚恳与无奈。

“如果我够狠,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为什么不逃,亭兰?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雍华柔声低婉、神情哀叨。他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使命,冒险警告她离开宣慈,离开这件案子,为何冥冥之中总有无形的引力,硬是将她与这一切牵绊在一起?

“我的手……”痛得快断了!“雍华……”

“你为什么要逼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被无尽的哀戚与怜惜湮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大雪纷飞、车马狂奔,他不愿意亲手送亭兰入地狱,他极不愿意让她的生命结束在他手里!

一股骤然停车的强烈冲劲,毁灭了雍华内心微弱的挣扎,他再也听不见心底无声的呐喊和抗拒。

“来吧,亭兰格格。”他粗暴而冷酷的一手拖她下马车,力道之猛,害她差点整个人摔倒在雪地上。

“康亲王府?”她一抬眼看到这四个斑驳大字匾额,脸上没了一点血色。

雍华冷冷一笑,宛若寒梅绽放于严冬。大手一挥,八道黑影由上轻轻落下,候在雍华身侧,正与那天死在康亲王书斋内,打算搜寻密函的黑衣人同样打扮。其中一人手上拎着一具偏体鳞伤的躯体,正滴着鲜红的血液。

“鄂伦岱!”亭兰失声大喊。

雍华大手轻拦,阴狠笑道:“请吧,亭兰格格,替我把八卦镜阵中的密通镜门找出来吧!”

亭兰浑身打颤,呼吸短促且困难,温热的泪一涌出即立刻寒凉,冻在脸上,带来无比的寒冽与刺痛。

她恨,她好恨这个人!她今生今世第一次尝到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请吧!”

雍华优雅的张手恭请她入府,敞开了他假扮贫寒的破烂外衣,里面的黑衣黑袍,如同他身旁的八名杀手一样。

他的笑,像等候攫夺腐尸的饥饿秃鹰;他的手,彷佛在恭迎她进入地狱的关口。



转自百草园,晓霜扫校



兰京蝴蝶戏猫第十章





第十章

“给我找!今晚要是找不到亭兰,统统领鞭四十!”宣慈冷冷怒斥着,吓得仆人们手脚发软。

宣慈下午由宫中返回家中见亭兰不在,火气立即变狂,四处盘问竟没一个人知道她去哪里。入夜之后,整座豫亲王府都惨遭他的怒火延烧,所有侍卫、仆役全派出去找人。找不到亭兰,恐怕不只领鞭,连脑袋都会不见。

负责看照亭兰的婢女早已被拖去刑房,打得皮开肉绽,半昏半死。其它的婢女连同家丁,也全冒着大风雪出外搜寻。

突然,一名侍卫吐着白气急急前来禀报。

“宣慈贝勒,惠大人府上的琉璃格格急来求见。”

琉璃格格?这种天候、这种时刻,她会特地赶来做什么?

宣慈点头应允后,便在大厅内接见。

琉璃神色匆忙,见了宣慈,两人也不多行缀礼,她便急急发言。

琉璃所言,荒诞怪异至极,宣慈本来无心多谈,但一听见她提及亭兰,全身精神立刻亢奋起来。

“宣慈贝勒,你或许会觉得我说的话十分荒谬,但我妹妹确实有异能,能看见阴阳两界、凡人无法视见的景象。那日我们与往常一般,同亭兰格格比奕对诗,我妹妹却看见数十名冤魂跟在亭兰周围,似乎有重大危机要警告她,可是她听不见、也看不到。没想到他们竟然跟上了我妹妹,害得她连日重病,言语不清、昏迷不醒──”

“你该请的是道士,不是来我这儿诉苦!”宣慈火大的一挥手,示意送客。

“不是的,宣慈贝勒!”琉璃连忙比手画脚。“我妹妹她……她今天居然在昏迷中语调大转,以苍老的哑嗓高声大喝:‘格格危殆,速往镜门!’我们全都听不懂,是我阿玛听出来那声音彷佛是已故的康亲王──”

“来人!备马!”寅慈立即狂暴怒喝,迅速奔出大厅。

“宣慈贝勒?”琉璃被他突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

“琉璃,多谢你前来报信,我有急事在身,不奉陪了。”他一面调度人马,一面派人知会元卿。不等侍卫们护驾,直接飞身上马便狂奔而去。

镜门、康亲王府、冤魂……破碎的讯息在他脑中组合出的事件,只有一个重点:亭兰有危险!

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宣慈几乎连血液也为之沸腾。狂暴的挥着马鞭,如疾风般奔雪而行。马儿吐出的白气与纷乱飞舞的白雪融为一体,马蹄扬起的雪花四散飞溅。

他听不见身后仆人的叫喊,看不见家人惊慌的阻拦。

亭兰!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意念:亭兰!

△△△

“我说过我不知道镜门在哪里!”亭兰站在镜厅里对着雍华及其身后一票彪形大汉咆哮。

“我也说过,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粗,亭兰格格。”雍华冷颜笑道。

“我早就不是格格了,我已经是宣慈的福晋。”

雍华的面容霎时抽动一下,似怒似怨。

“你似乎总有本事逼我发火。”雍华冷冷笑着,在点满烛火、金碧辉煌的镜厅中,他的脸色却依旧青白阴沉,毫无人气与血色。“来人,上礼伺候。”

他弹了一下手,身形文风不动,连眼也不眨。

亭兰一看确华身后一名杀手亮出的乌黑利刃,吓白了一张脸。那把刀不知吃了多少人血,才有如此乌重黑暗的骇人色渍。

任她再怎么佯装坚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面不改色。

“快点动手吧,亭兰格格。我的手下们早就暗中监视你和宣慈这票人许久,我不知道为何上回你和鄂伦岱前来,居然查不出镜门在哪儿,但我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你身上。”

“我……我真的是头一回来时随便乱摸,碰巧摸到镜门的。”她很想理直气壮,至少输人不输阵。可是雍华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她从未见过一双缥缈俊秀的眼眸,会散发出蚀人心魄的恐怖压迫感。

“一次拒绝,一根手指。”雍华轻轻一挥手,身后杀手那把利刃立即飞过亭兰右手,将她右手小指上戴的精致华贵的珍珠镂金长指套叨走,钉入墙版中。

亭兰两手紧紧握按在胸口,小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如果她没戴着指套,被钉在墙上的就会是她被飞刀切下的手指。

“你威胁我?”她从没如此被人威胁过,也从未面临如此切身的恐惧过,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

“快点,我没什么耐性。”雍华打个暗号,又一把利刃由另一名杀手腰际亮出。

“好,你要比谁没耐性是不是?”反正形势上她已经输人了,就算妥协,横竖还是得死。亭兰火大的拔下发髻上的嵌玉银钗,双手紧握着朝自己喉头指着。“咱们来试试,是你先切完我的手指,还是我先刺破自己的颈子!”

不行!雍华一动也不动,但眼眸中闪出另一道光。她一旦死了,要找镜门密道会更费事。看来对亭兰来硬的根本不行,何妨来软的试试。

“亭兰格格,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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