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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放下那砂锅,侯君集又拿桌上的酒,滋溜着一口就干了。
“你把我抓来,不怕我娘子担心吗?”事已至此,侯君集也算放开了。
“若是别人绑了你,弟妹自然是要担心的,不过,是我侯老三就没问题,我在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跟弟妹说了,你要在我武功县庄子上呆几天。”侯岳笑着。
侯君集又是一阵脸青,好一会儿才转过来气来。他知道,这岳三哥别看表面上和气好说话,但精明的很,从他刚才的话,显然岳三哥将他这段时间,跟太子的事摸的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侯君集也一阵心惊,这事岳三哥即知道,难保不会还有别人知道。
“太子的谋划,你是如何知道的?”侯君集靠在椅背上,有时,他觉得这岳三哥就是个鬼。
“我不知太子的谋划,但我知道你的谋划,我早跟你说过,我算出侯家面临着一个大难,全族覆灭的大难,而这个大难的关键就是你,再加上这段时间,贺兰楚石跑的太勤了,太子又是如今这个处境,别忘了。我也是从玄武门之时走过来的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侯岳道,吃着小菜。
侯君集抓了抓头发,然后拿了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喝下。然后道:“一点胜算也没有?”
“没有。”侯岳很干脆的道,反正他就神棍装到底了。
“那你就应该阻止太子。”侯君集道。
侯岳自嘲的笑了:“我怎么阻止,我可是一点证据也没有,难道要我嘴上去跟太子说,你别去对付魏王,也别想再学当年的秦王,我算出来了,你此举必败,那样,太子能饶过我吗?说不准,就是一个妖言惑众的大帽子,别忘了,我这么长时间花在你身上,苦口婆心的,你可曾有丝毫停手之意,若不是此刻我硬抓了你,怕是今晚,你们就要歃血为盟了吧,何况,今天这个时候,我抓了你,使得你失约了,若是太子有一点点警剔之心,就应该放弃这一谋划,否则,人自要找死,那天都耐何不得,何况是我一介小小凡人。就算是我现在在跟你说,可你真的全信了吗?我看未必。”侯岳苦笑的道。
侯君集又一次无语了,抬头望着天花板,是的,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仍然有些不甘心,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信岳三哥的断言,但天命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老天也有闭眼睡觉的时候不是,焉知就不能改天命。
“还有这个,你看看吧。”侯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侯君集。
侯君集狐疑的接过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母亲大人的遗书,不由的惊讶道:“你怎么会有我母亲大人的遗书?”
“窦夫人眼光长远着呢,她怕你的胆大妄为会害了你,也知你不会听我的,所以她临死前,把这封遗书给了小淘,我想你母亲大人的命令你不能违吧,不管是你心里信服也好,不信服也罢,你都得听我的,这次,你就告个病假吧,在我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离开朝中的纷纷扰扰。”侯岳算是帮侯君集做决定了。
唐以孝冶天下,就算以侯君集之胆大,他也不敢违背母命,很是有些不甘的道:“如今我还有什么话说,就依你了。”说着,又扬了扬手上的铁链。
侯岳从怀里掏了钥匙丢给侯君集,让他自个儿开。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不怕侯君集反悔,这屋子的周围,有小十八带着侍卫看守,侯君集武勇,小十八也不是吃素的,他逃不出去。
回到屋里,侯岳见小淘还在等着他,便道:“怎么还不睡啊?”
“我能睡得着吗?”小淘道,然后又问:“怎么样?”
“有窦氏的遗书,不怕他不从,只是这回,我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今后还得小心他的报复。”
“我看不一定,虽说太子之事,侯君集算是退出了,但他这之前跟太子有来往还是逃不掉的,怕也要受到一点牵连,他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而你是晋王师,一旦晋王成了太子,侯君集说不准还要来巴结你这个晋王师呢。”小淘琢磨着道。
“能这样就最好了,只是如今我们硬生生的把侯君集给拦下,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就说不好了,到那时,就不在你我的预测之内。”侯岳有些担心的道。
“也是……”小淘点点头。
“算了,不管他了,睡吧。”侯岳道。
两夫妻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该来的终归来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该来的终归来了
转眼就是三月中。
呆在武功县侯氏田庄的侯君集。就如同一只困兽,他不停在的屋里走来走去。远离朝堂,远离权势,让他的心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得不到外界一丝一毫的消息,这让他有一种睁眼瞎的感觉。想到这里,不由的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
就在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侯岳拿着酒壶,带着棋盘进来。
“老子哪里时间跟你下棋,这里我不待了,我要回长安。”侯君集的情绪有些失控。
侯岳不理他,自顾自的摆酒,摆棋,然后道:“你这时候回去干什么?一切等尘埃落定在说,来,下棋。”
“什么尘埃落定?”侯君集觉得侯老三话里有话,便狐疑的转过身,坐在侯老三面前。
“齐王反了,李世绩奉命平叛。”侯岳轻描淡写的道,拿了一个棋子落在棋盘中间。
但这话听到侯君集耳里。不亚于晴天霹雳,齐王跟太子来往一向是比较密的,不由的压低声音:“齐王怎么反了?”
“齐王杀了权万纪,然后自建朝廷。”侯岳道,却是咪了一口酒,又指了指棋盘:“来,下呀。”
侯君集焦燥的摇摇头,他这时哪有下棋的心思,而且对于他来说,打猎,喝酒什么的比下棋好玩多了,下棋一向是他不屑的东西,只是他看侯老三那笃定的样子,也只得胡乱的拿了棋子,看都没看棋盘,直接将棋子随便放了个位置。
然后问道:“那这事跟太子有什么牵连?”
侯岳摇摇头:“目前还看不出来。”侯岳说着又落子了,又催着侯君集快下。侯君集又看都不看的落子,侯岳笑道:“看不出,你还是快棋手。”
侯君集一阵无语,只得岔开话题,追问太子和齐王的事,只是侯岳却是左右他言,弄了侯君集一阵头大,最后火起,掀了棋盘,将侯岳赶了出屋。
侯岳呵呵笑的出屋。
小淘从一边过来,没好气的道:“你尽惹他干什么?”
“老子这些年。受他气受的够多了,这小子一肚子阴招,当年,我我为他出了多少力,又指明追随李二的路,没想,他最后却在李二身边给我下绑子,还当我不知道呢?”说到这些,侯岳就一肚子的气。
“这都陈年烂芝麻的事情了,你还记它干什么?”小淘肚子有些好笑。
“我哪有工夫记这些,不过,这回,他落在我手下,那总得出一口气的。”侯岳道。
“爷爷,爷爷。我们玩碰碰车。”这时,两岁的小冬瓜踉跄着脚步冲过来,手里还抱着两辆小木车,这是梁少天那呆子帮小冬瓜特制的。
“爷爷,爷爷,木车不好玩,我们玩下棋。”身后。同样两岁的弟弟小西瓜也跟着小跑过来。
侯岳看着这两兄弟,那脸上笑得象朵花,孝宝和夜歌硬是争气,要么没有,这一来就来了个双胞胎。
侯岳一手抱着一个,在小淘耳边道:“老了,咱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等太子这事一了,我就辞官,咱们也学霍飞白那小子,乘着腿脚还利索,咱们也倒处走动走动,当当驴友,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现在可没门票那回事,省了一大笔。”
小淘看了看侯岳,感觉到了那股子岁月苍桑,当年,两白领小夫妻一头扎进历史的长河,本着小投机的心理,啥也不顾的就一头扎进了宦海沉浮之中,而随着时间推移,两夫妻就很有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如今,感觉累了,厌倦了。
对于侯岳的打算,小淘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转眼就是三月底,而齐王还没等李世绩的兵到,就被驻地的人抓了送到京里。接下来自然是三司会审,而这一审就审出了条大鱼,纥干承基不知怎么牵进了齐王案,他为了保命,便想了一招以功抵罪之法,于是,就将太子出卖了。
李二接到太子谋反的消息,那真个叫晴天霹雳,于是命令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绩会中同书,门下的官员审理此案。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证实了太子谋反之事,牵连进去的官员很多,汉王首当其冲,接下来是洛州都督张亮,还有禁卫将军李安俨,再就是一干东宫官员,李二看着这些不由的心惊啊,若是太子成功的话,那么,他就将是第二个李渊。
于是有关人等,速度被关进大牢。就连侯君集也不例外,毕竟之前,他跟太子互通款曲,也是有嫌疑的,好在,他因为被侯岳中途绑了,没参和进谋反里面,只能算是朋党,终将命保住了。
晋王宫。
李冶同侯岳喝着茶。一边晋阳公主小兕子就乖乖的坐在一边,这天气暖和了,兕子的身体也稍稍好转了些。只是人却是越见的瘦弱了,瘦小的身子裹在厚厚大大的衣服里面,显然可怜兮兮。一张小脸也满是忧愁。
“王兄,父皇昨晚起,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让人进去,兕子很担心。”晋阳公主一脸担忧的道。
“兕子别担心,大哥太伤父皇的心了,让父皇静静吧。”李冶轻轻的拍着兕子的小脑袋,那苍白的小脸让他揪心似的疼。
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他跟兕子感情最好。
“先生,你知道我父皇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什么吗?”李冶问侯岳。
“太子已废,皇上在想储君之事吧。”侯岳似乎是不确定的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四哥魏王了。”李冶道。
“未必吧,太子之事,魏王也是深陷其中呢。”侯岳有些莫测高深的道。
“先生……”李冶还要说什么,却被侯岳阻止了:“一切静观其变吧。”
“那,我该怎么做?”李冶问。
“争即是不争,不争亦是争。”侯岳说道。
李冶喃喃的读着这两句,似乎在品味着里面的含义。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的过来。
“见过晋王,见过侯大人,见过公主。”那侍卫一溜子行了礼,然后又对侯岳道:“侯大人,皇上有请。”
皇上要见自己?侯岳有些疑惑了,皇上这时候见自己干什么。
于是起身,正了正衣服,然后跟着那侍卫。
到了御书房门口,自有太监进去禀报,过来了一会儿,太监出来,请侯岳进去。
进了御书房,侯岳一眼便看到李二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两眼就看着墙上挂的长孙皇后的画像。
“朕对不起皇后啊,没教导好太子。”李二的声音有些哑,显然是一夜未睡的结果。
侯岳不认为李二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这话他也不好接,于是干脆就做了个闷嘴葫芦。
好一会儿,李二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侯岳。
“侯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绑架朝廷大将,又明知太子有不轨行为却不上奏,眼睁睁的看着事态一发不可发拾,你罪不可恕。”李二沉着脸。
侯岳立时觉得自己如同处于暴风眼中。那背心不由的有些冒汗了。
李二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清楚,此时,侯岳心里却将侯君集咒了个狗血淋头,这家伙什么都将他卖了。
侯岳干脆躬身垂头,不言不语。你李二可以认为是默认,也可以认为是沉默的反抗。
“怎么不说话?”李二沉着声道。
“皇子已经定了微臣的罪,微臣无话可说,也不能说。”侯岳仍是很恭敬的道。
“无话可说,也不能说?那朕是冤枉你了?朕要你说!”李二更加厉声的道。
“臣绑侯大将军是族内之事,是奉窦夫人遗言而行,至于太子之事,臣又不是神仙,亦不是太子肚子里的茴虫,臣如何知道太子的事,再退一万步,就算臣知道什么,但太子是一国储君,没有证据,又岂是臣能妄加断言的。”侯岳挺着背道。
“是关国家社稷,又有什么不能言的?你们这些个臣子,一个个表面恭顺,心里打什么小九九,以为朕就不知道吗?就拿魏征来说,他推荐给朕的臣子杜正伦和侯君集,都于太子事件有牵连,这表明了什么,说的好听点,他是识人不明,说的不好听点,他就是结党。”李二有了暴怒的迹象。
侯岳很郁闷的发现,他成了出气筒。更可怜魏征,也成了李二暴怒下的牺生品。
“晋王那边的课就先停了,你给我回到武功县,好好闭门思过。”李二挥了挥手。想起今天在同长孙无忌商量储君之事时,长孙无忌居然提出了晋王,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局,还是先将局里的人尽量清出,他才好看清点。
“臣遵旨。”侯岳躬身退出。
出来后,侯岳哪里也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武功县田庄,也开始学李靖般关门闭客,反正侯君集反叛之事已了,他心中的大石也已落地,只可惜,李二这一旨下来,他注定当不成驴友了,只能在家含饴弄孙。
四月中,李承乾废为庶人,幽禁于右领军府,汉王赐自尽于家,张亮,李安俨,赵节,杜荷皆斩首。侯岳记得太子谋反事件里面,似乎没有张亮这个人,李承乾谋反这么大的事,而张亮也是二十四功臣之一,没道理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呀。
难道是因为他硬绑了侯君集而出现的小小偏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李二的安排
第二百五十九章李二的安排
朝堂的一番博弈。最终李冶在长孙无忌的大力支持下走上了太子之位。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终南山,翠微宫。
天气刚进入长夏,终南山上,苍翠一片,山风轻拂,使得整个翠微宫如在山巅摇曳一般,透着万千仪态。
然而翠微宫内却透着紧张,惶恐和悲伤的气氛,自前年皇上病倒,到如此已是每况愈下,一代雄主的生命似乎要走到了尽头。
李世民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他的一生可谓是成功的一生,只是此刻,他面前浮现最多了的却是大哥建成太子和齐王元吉,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他不后悔,因为当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成就一代霸业贤主,容不得妇人之仁。
只是。如今频频想起建成和元吉,李世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他怕是真的过不去了。而他唯一牵挂的,仍是这个国家,仍是太子李冶。
冶儿这孩子,太过柔弱了,性子没有一点坚强,虽然,有长孙元忌和褚遂良扶助,可性子太过柔弱的君王必将导致君弱臣强,冶儿得有他自己的人扶佐啊,不由的李世民想起了李靖的话,李世绩有冶国之大才,侯氏兄弟能文能武也可重用,可问题是冶儿能不有掌控这些人呢?
侯岳侯学士,李世民很是遗憾,此人一直一来,都是闲散的性子,没有太多的权欲之心,再加上他曾是晋王师,他和冶儿有着师徒情谊,本来应是冶儿的一大助力,只可惜此人对世情看得太透,就只同李靖一般,注定不会介入朝堂的争斗,何况他已病休在家多年。愿不愿出仕,还不好说,这勉强不得,还是由冶儿自己决定吧。
侯君集侯大将军,想到他李世民就更头痛,对于侯君集,李世民一直有一种发小之情,他是最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在玄武门事件中立下大功,自己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只是在承乾之事上,这家伙野心不小,若不是侯学士一力阻止,会干出什么事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