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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小风忽然说话,把我从遐思中拉了回来,“皓,帮我照顾她,她是个美女哦。她被别人拐走了我不放心。”
“你不怕我欺负她?”
“我怕。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所以,请你好好对她,在你真正动心之前,不许打她的主意,明白吗?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托孤?托就托嘛,你别随随便便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我江皓然是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森林的……”
小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会的。皓,你会的,因为你是好人。只是不知道敏儿会不会正好成为你的真命天子……”他歪着头,露出有些稚气的自负笑容:“皓,我是个预言家,预言很准的,从不出错。”
我知道,他的预言从不出错,包括他曾经戏言自己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我不答应。熟归熟,我对你可是恨之入骨呢……”
“皓,你真会落井下石。”
“这么重要的任务,为什么不交给萧海。”
“我有私心。”苍白的容颜依旧笑得灿烂,他边点头边确认自己的话,“因为我喜欢他。”
是不是什么搞错了?这个同时有着孩子般天真烂漫笑容和刀子般冰冷锋利眼光,骨子里阴郁固执游戏人间,总是喊着厌倦无趣的楚亦风,竟然笑意盈盈地承认自己喜欢萧海。我只觉得,手足无措。这句话似乎比刚才那个吻更有威慑力。
“他说他生日的时候会买111根pocky给我……皓,你知道吗,11月11号,叫光棍节,又叫pocky day,因为pocky都是一根一根的……”我这个没规没矩肆意妄为的学弟依旧是那么不依不饶,斜倚在床上孩子气地扳着手指,“本来应该是1111根,我心软,被他赖掉一个1……”
“不过……”他兴高采烈的神情渐渐暗淡下来,“……我应该撑不到他的生日的……可惜啊……”
我心头一抽,随即皱紧眉头:“别胡说。你最近不是很精神吗?”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他不经意地摆摆手,在床上坐好了,抬头正视着我的脸,“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下次见面。你快开学了吧,以后不用每天翘课来。其实,见不见最后一面只是个形式,无所谓的。现在看一眼,就算再也见不到了,也算最后一面,不是吗?我知道你脸上的痘痘是因为前阵子通宵守着我喝了太多咖啡才闹出来的……”
“小风!”我使劲咬住下唇。
“皓,谢谢你来看我,谢谢……”小风直起身跪坐在床上,靠过来托起我肩上一缕长发,喃喃说着,“以后,不用了……”
有点不习惯这么近面对面的距离。我看着他苍白的手指在我黑色的发丝中滑落,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除非你不想看见我这张帅脸,否则我才不介意多跑几趟,就当锻炼身体好了……”
“嗯,真是帅呢,简直帅得哀鸿遍野!”微微笑着,他忽然轻叹一声,“也许就是因为我快死了,我才可以这么放肆吧。死者最大,好习俗啊。做什么都可以,怎么任性都不会有人怪我……”
他面不改色的一遍遍说着“死”这个字眼,每说一次,我心里的那根弦跟着拨动一次,瑟瑟发抖,如履薄冰……
说到这里,小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继续说:“可是他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很多日子……像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是受不了别人白眼的。他脾气太犟,没我看着他一定会有麻烦的。我不希望我死了以后他一个人被口水淹死……两个都没法让我放心啊。皓,算我求你,帮我照顾她,好吗?求你了……”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了,我看到泪滑过他的脸庞,悄无声息。
小风,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你哭。聪明如你,应该不难察觉萧海的心意吧,也该明白,当你被别人爱上的时候,可能也意味着你伤害他的开始;冷血如你,也在这一刻即使是闭上眼睛也关不住心里的泪了。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流那么单纯的液体……
那个曾经骄傲得让人心折的楚亦风,这样低声下气地求我。不敢直视他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亮的几乎要把我烧毁,我慌乱地不住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多年以后,当我重新回味这一段话的时候,我还是搞不清楚小风说的到底是“他”还是“她”。
小风扭头看着床头的空花瓶,目光有些散乱。我每次送花来的时候,花瓶都是空的。是我送的花凋谢得太快,还是小风不想看到鲜花枯萎的样子而早早扔掉?
“皓,你知道为什么好故事大都是悲剧吗?也许和花一样,如果一朵花能永远开下去,它就不再真实。所以凋谢是唯一的出路。”小风擦干眼泪仰起头,微笑着用手掌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情形看得我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迅速抽身,说:“他快回来了,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出门的一霎那,听到小风有点清冷的声音—;—;“皓,你要帮我保密。不能告诉他我喜欢他,绝对不可以,否则会有报应让你后悔的……”
走出医院,心里的滋味乱七八糟难以形容。我不想就这么回学校,反正身边带着借书卡,干脆去市立图书馆的阅览室里静坐调整情绪。一直很喜欢那附近的氛围,幽静的,少了些都市的喧嚣。
站在二楼中文参考阅览室的一排书架前,我随手抽了一本,是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我把书放了回去,绕到另一排,挑出一本《第三条道路》,心不在焉地翻弄起来。
一点也看不进去,我知道自己只是在梳理自己的情绪。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眺望窗外,竟又开始下雨了。我把书放回原处,发愁该怎么回去,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咦,上次在T大食堂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酒窝女孩?
看着她收起书本,走出阅览室,下楼,我一路尾随。等她出门张开伞,我毫不犹豫地钻到她的伞下。“你是T大的学生吧,带我一段,到地铁站就可以了。”
她先是吃了一惊,等弄清出状况后没有说话,但从她冷冷扫了我一眼之后不再转过头来这一点来看,我似乎很不受欢迎。她的侧脸线条不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觉得这样浪漫的两人雨中漫步如果在沉默中渡过未免可惜,于是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在T大念什么专业的?”
她突然转过头来,婉而一笑。她笑得很甜,定力不足的可能会有点骨头酥,让我忍不住想变成蜜蜂。还没等我从兴奋过度里浮出水面,她突然一脚狠狠踩在我的脚背上。准确地说,不是踩,是跺。我惨叫着抱着脚跳了起来,裤腿上顿时溅满了稀泥。
“江皓然!老天给你两只耳朵一张嘴,是为了让你多听少说的,不是为了让你花言巧语骗女孩子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我一愣,不由地忘了喊疼,正眼打量她。我和她很熟吗?不记得啊。
“出去。”她冷冷的口吻染上了怒气。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踢出了伞外,大腿上赫然一个湿淋淋的泥水脚印,但不用几秒钟就被雨浇得模糊。。
“喂,雨很大诶。”我环顾四周几乎看不见人,头顶上的雨倒是噼噼啪啪下得热闹。
“淋湿了又不会死!我可没那么好心帮你这种人,你活该!”摔下一句,她打着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哪儿得罪她了?
一回到寝室,就听见老三吓一跳的惊叫:“老大,你怎么好像落汤鸡一样,好可怕……”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的狼狈样。衣服裤子都湿答答得粘在身上,难受极了。我要不是这不堪的光景让他这只网虫从电脑显示器那边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我。可恶!我说那个女孩既然讨厌我怎么不干脆一开始就拒绝带我,她竟然是为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丢下我,害得我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出门都不知道带伞,你真是……”老三砸砸嘴,在对我的迟钝表示了感慨万千之后,又开始无端猜测,“你不会是为了节省寝室水电费跑出去冲个免费的冷水澡吧。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真是高尚。”
我还在找干衣服的时候,老四回来了。“你让我替你打印的报告打不成了,文印社今天关门。”老四边水边甩甩手上的伞,抖落伞上的水滴。
老三尖叫起来:“不会吧,我的广大远景,似锦前程,完了,完了,任窗外大雨滂沱,我的人生从此荒芜。报告啊,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我对于他的煽情感伤似懂非懂,抱着干衣服躲进卫生间,自言自语道:“大概是因为最近有部琼瑶剧热播中……”
“……辅导老师会把我劈开两半……”老三总算说到正点了。递上入党申请报告之后,定时交思想报告是例行公事。我庆幸我没有自找麻烦。
老四看不下去了:“算了算了,大不了我帮你手写一份……”
“啊,老四你真是太可爱了。”
“老四,你别尽做好人。这小子待他再好也不上心的,不信你拆开他肋骨看看,里面的东西早就飞出国境线了。我就不信他写份思想报告会心力交瘁,吐血身亡……”老四人太好说话,我不帮着他天知道他会被老二老三欺负到什么地步。
“老大今天吃火药了?”
哼,有火药也被淋湿了。我换完衣服,走到书桌前展开书,预习本学期课程。
“一灯大师你又要用功了啊。”老三自知理亏,讨好地笑笑。
早上赖床是一回事,认真念书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害怕拿着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回家被望子成龙的老爸老妈大卸八块,我偶尔考试前几天熄灯后不去自习教室而在寝室点起一盏应急灯继续学习,故而有“一灯”的封号。
我看着书说:“是啊。这学期的模拟电子电路课据说很难,上课的教授在微电子领域小有建树。上一届的学长说我们一整学年都有他的课,以后考研准备朝微电子方向发展的话,可以先和他打好关系。”
“就是系里小有名气的那个可乐老头啊,据说他平时很好说话,但超级小心眼,和他结梁子就死定了。”老三咧咧嘴,继续转向他的电脑。
“轰!”我们寝室的门被踢开了。又一个落汤鸡回来了。看着门口的老二,我仿佛看到十分钟前的我,他的头发是湿的,衣服是湿的,裤子是湿的,整个人好象刚从河里捞出来。
老二一步一个湿脚印慢吞吞走进来,走一步肩膀抖一下,起先我以为他是冻的,等他走近了看到他通红的眼睛,我才意识到他在哭,在抽噎。难以置信,我似乎看到一块钢板在流泪。虽然他的张扬作风一直让人不敢恭维,虽然他的大惊小怪一直令我嗤之以鼻,但我从没见过他—;—;哭!
“怎么了,老二?”
他不回答。
“今天下午出去不还是开开心心地说要和母老虎去逛街吗?”老三也奇怪地问。
“哇……”老二像是被捅了的蜂窝,突然狼嚎起来。
老三会意,拉拉我,暗示我别再刺激他。漫长的三分钟后,老二八成是哭累了,木了一会儿,打开他自己的衣柜找干衣服换。换衣服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和不耐烦的动作把衣物撕裂的声音。等他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手里那条湿牛仔裤还算命大死里逃生,但T…shirt已经烂得不能穿了。
“以后什么母老虎的别再叫了,她……”老二吸吸鼻子,说不下去。
“你把她踹了?老二你好大的胆子。”
“是她吹我!”
“那你伤心个什么劲儿?那样的母老虎,呜……”这回轮到我捂住老三不饶人的嘴。
老二也不接话,脱了鞋跳上床撩起毯子钻了进去。原先闹哄哄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凋谢是唯一的出路,结局总是残酷的。曾经我们都是孩子,我们可以用一柄剪刀把厚厚故事书里记载着忧伤结尾的几页轻轻剪掉……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却再也找不到剪刀,来剪掉自己故事里忧伤的结尾。
是爱情让人变得软弱,还是似是而非的爱情幻觉让我们迷失了自己?习惯了的存在突然消失,熟悉感灰飞烟灭,最初的不适应有人称之为失恋。那么,割舍不下的不是对方那个人,而是恋爱的感觉。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种欺骗,从欺骗自己开始,到欺骗对方结束。
只有从头到尾一直相信的人,才会得到幸福。
可是,让我们如何才能相信?
Courage(勇气)
醒来只有我一个人
分不清黄昏或清晨
空气微冷有甚么在流失慢慢降温
一颗心往下沉
毕竟只是太短的梦
彼此终于退回陌生
我加上你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
—;—;王力宏《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脸上的痘痘只剩下三颗。
我突然轻笑出声。小风看到了会不会给它们重新命名—;—;真、善、美?
上午是头疼的模拟电子电路课。有天字号第一好学的老四在,不愁期末的时候没有笔记复印,何况现在都可以直接去复制教授的课件,所以上起课来大多漫不经心。课开始没多久,教授把可乐瓶举到嘴边喝了一口后放在讲台上,然后边放着天书般的幻灯片,边笑眯眯地说:“这门课考试不用担心,简单的题你们不必担心就会做,难题你们担心了也做不出来……”
我们一寝室四人坐成一堆,埋头开小会。
老三刚买了辆新车,借此安慰老二: “女人嘛,和自行车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老二似是有所感悟,豪迈地拍拍老四的肩膀,“老四,今天下午没课我带你一起去泡妞。”老二心灵创伤不知是深是浅。一开始闹得天崩地裂的,但虚了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照他的话来说:“以人类的生命周期而言,我还算年轻,还有希望。”老二的老家是福建武夷山,据说是个出狐狸精的地方,例如当年迷倒了朱熹的狐丽娘就是。老二因此自诩风流,煞是得意。
下面讨论地起劲,教授在上面讲的也不亦乐乎:“这个是容性电路,这个是感性电路。”听到了下面有人嘻笑,教授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注意了,是感性电路,不是性感电路。”
“几个电阻电容凑一起,性感才怪……”老二撇撇嘴,开始又一轮的自我吹嘘,“……身为新时代的花花公子,一定要高举博爱的伟大旗帜,坚决贯彻泡妞这门艺术。老四,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你几招必杀技。我也该开始培养接班人了……”
老四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运笔如飞地做笔记。
也许是老二的声音太大,可乐教授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请同学们不要讲废话。你们应该尊重我的劳动。我很敬业的,几十年来从不请病假。你们也该好学一点……”
我偏了偏头,小声警告:“老二,别带坏小孩子。”
老二有点不服气:“老大说话不公啊,你说你今天下午干嘛?是不是去T大看那个什么奇奇?”
我认真地说:“我今天下午去医院看我朋友。”
老二赞许地点点头:“老大真是跨世纪一代友爱同学的好青年。”倒是一旁的老三匪夷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好容易熬到下课,我才喘了口气,手机又不知疲惫地响了起来。一看,是奇奇的电话。我有点无奈地接了:“……啊,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T大去看你……”
老三眼睛一瞄,朝老四努努嘴:“你看。跨世纪一代口是心非友爱美女的好色狼。小孩子绝对不能以他为榜样。”
刚走进T大,我就看到一个女孩把大束淡雅的百合夹着粉红色玫瑰抱在臂弯里快步地走。鲜花总是最能打动人的,她一路上引来视线无数。一个高高的白皮肤老外拦住她说话。老外的话她似乎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她摇摇头,老外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劈头盖脑十多个“Pardon”回过去,然后一甩头,似乎要走。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