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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她的耳朵、她颈后的发线、她汗湿的额角、她红晕的脸蛋、她微启的牙齿、她的惺忪、她的茫然张望、她的切切搜寻、她倒回一堵胸膛的懒状、由上往下俯看她依偎的娇态。
原来他一直在看她。
只有一张照片,是她正眼望向他。仍旧只有一张脸,乱发娇慵,神情呆愕,像被车灯吓傻的森林小鹿,莫名怔住。
这是最后一张照片。
当她正眼与他相望时,他就终止了他痴心的秘密游戏。她那时好像痛斥了他什么,不记得了,只对他后来烙在她额上的道别有印象——
这是骑士送给他心爱公主的吻。
「四爷虽然从不正面表露,可是他心里是很疼你的。」话筒那方,依旧叨絮。
奎恩为什么不干脆正面表露这些,显示他有多疼她?他何必忍受她的迟钝、幼稚、无知?他干嘛要包容她这段漫长的成长过程?
那么,为什么又突然离她而去?
「四爷的处境也很困难,因为最近有人在刻意探查他。但他都不跟你说,只关注在如何逼着你独当一面。」实在太用心良苦了。
娇柔的一声隐隐啜泣,大大激励了十九的士气。很好,他冒险来电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玛云小姐终于领悟到四爷的怜惜。
「我就说嘛,四爷他太悲观了。前一阵子还感叹你会离他愈来愈远,再也不是他的小娃,这实在是想太多。」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听不进十九的自鸣得意,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奎恩,你在哪里?
小女孩不要她幻想世界中的白马王子关先生了,她要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由她是女孩、爱到她成为女人的痴心男人。她不在乎他的鲁莽、真实、热情及嚣张,他一切令她反感的部分她全都喜爱,包括他对她的伤害、带给她的各种痛苦、猜疑、和嫉妒。
她渴望他的全部。好的、不好的,只要是他的,她全都恋慕。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踪影。
结束冗长的国际电话唠叨,她回到网上竞标,拐弯抹角地成功抢到一批良莠不齐的六十四方收藏章后,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甚少联络的婆婆。
「喂?妈,我是玛云。」她硬着头皮客套致歉了一大串,惭愧于自己这个媳妇何等不孝,诸如此类。「对了,妈,您平常的旗袍料子都是去哪里挑的?我也很想做一套送给我妈妈当生日礼物,可是我看了好几家都不是很满意,没有您的料子那种感觉……」
玛云知道,婆婆向来讲究衣着打扮,品味深获社交圈好评,也暗暗引以自豪。她这番装傻装笨,果不其然,立刻得到婆婆大师般的严厉挑剔:你去看了哪几家、怎会去看那几家、真正出色的只有哪几家……
她的笨拙憨厚,让婆婆技痒难安,只好故作受不了地找一天带她一起去看门道,浑然不觉地中了玛云的布局。
她并不爱耍心机,但必要时她也耍得来——正如她在竞标艺品时的「不得已」。她真正要的不是旗袍料、不是车工卓越的师傅、不是哪种合适搭配的昂贵珠宝、也不是阿谀奉承地企图拉近婆媳距离,而是她想知道……
奎恩最近在做什么?
千回百转,只为这小小刺探。
可惜的是,奎恩似乎不怎么领情。
奎恩,我已经把自己那间小套房脱手,搬回我们两人的家了。
奎恩,你几时回台北?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回家一趟?我有事想跟你谈。
她每天都在对他的手机发简讯,发到自己都开始记忆模糊:这问题是她打算要发给他的、还是已经发给他过的?她是只在盘算而已,还是早就执行(甚至重复好几遍)了?他为什么都不回应?是不是在生她的气?
胡思乱想,逐渐演变成钻牛角尖。
「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在生你的气。」教会的粉领新贵与她边逛101边谈心。
「可是他都不理我……」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如今为何却反过来委曲求全地遭他冷落?「他宁可站在语彤那里讥笑我,却不愿意跟我站在同一线。」
粉领新贵倒不觉得事情有这么复杂。「他可能只是在忙。」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小人儿沮丧。
「我不太清楚他的状况,但是……」呃,这话由一个没感情经验的来劝一个热恋中的,好像有点怪。「有一种说法,可以提供给你参考:女人的自我肯定,多半来自她的伴侣;男人的自我肯定,多半来自他的事业。」
是吗?所以那个事业心强盛的关先生,就吞灭了她的情人奎恩。这不是很合她当初的期望吗,为什么反而害她郁郁寡欢?
「玛云,你要学会体谅他,再慢慢地尝试沟通。」而不是自己急着想要搞清楚,就逼他得照她的规矩走。
或许吧。粉领新贵又没有结婚,当然说得容易……
「我虽然还没结婚,但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原则,是一样的。」她漫步眺望繁复的天井设计,没看到玛云被刺中要害的心虚。「这大概跟一个人性格的成熟度有关吧。小孩子很少会为别人设想,想的多半是自己,只注意自己的利益和感受。」
这倒不需生过小孩才能明了,在教会的儿童主日学帮忙久了,自然能体会。
「设身处地,是一件需要学习的事。我过去也是常常只顾自己的感受,很少去体谅别人。」
「那你是怎么改过来的?」
「因为我开始参加教会的关系吧。我这个不成熟的人,被一群成熟的人包容着、接纳着,用爱心和耐心陪我度过学习的阶段。」使她由很难相处,逐渐改变为平易近人。「奎恩对你不也是这样吗?」
轻柔的一句叮咛,点醒了她的心。
「我……真的有那么不好相处吗?」
「还好啦。」看她怯生生的模样,实在很可爱,真的像个小孩。「只是你还有很多学习的空间。」
好含蓄喔。如果是语彤,大概早直接贬斥她是故作清高的千金小姐、幼稚、傲慢、自以为是、就爱摆臭架子。也许这些都对,但如此粗暴的表达方式,常会伤到她的自尊。
她也想要像粉领新贵这般成熟温暖的性格,她也想学习做个懂得体谅的人。
不过,她的领悟在执行上,有点不得要领。
「奎恩,我虽然不知道你今天回不回来,可是我有买你的晚饭。」她每天改为在他的手机内如此留言。「我现在有在学做饭,可是还端不上台面,所以你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奎恩,今天我把你的袜子全拿去送洗了,结果小泉听了居然笑我没常识。」好过分,这么轻视她的贴心。「我还发现超市有卖一种很神奇的纸拖把,一拖过去就会把灰尘全吸在纸上。」
「奎恩,我决定听你的建议,离开爸的公司。」再待下去,也只会沦为整天闲闲坐在办公室电脑前玩游戏。「我想去学一些社会经验,就去连锁餐厅应征工读人员。可是我在厨房角落看到一只好大好可怕的老鼠窜过去,所以做了二十分钟后我就离职了。」
「奎恩,今天大乐透开奖。中奖号码是……」
她努力表现成熟,绝口不提任何以自我为中心的要求,不要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到底在不在乎她、为什么都不回她的电话、他还爱不爱她、为什么好像不怎么想念她、为什么要害她这么担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要学会体贴。
「奎恩,我现在在浴室里,什么都没有穿。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的关系,我的胸部变得好像吹饱饱的气球。」看起来好胖。「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要怎么自己玩自己……」
该从哪里着手?这种事还是奎恩比较清楚。
她想请教小泉这方面的诀窍,小泉却莫名其妙地也联络不到人。
好无聊。当成熟体贴的人,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每天沮丧地照常准备三餐,把奎恩满橱干净的衣服一再拿去送洗,努力消耗她积极购买的一堆纸拖把,认真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她好想念奎恩,连身体也好想他。
「玛云!」
平淡的失落日子,蓦然打来一通遥远的电话。收讯断断续续,她却认得这个声音。
「你在哪里?!」
这通电话她等得太久、等得太急,以致于一冲口就滚下眼泪。
「……所以没办法回你……只要我把整个……我们就可以出国好好……」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不要轻举妄动,我很就会回……」
「喂?奎恩?」她急唤,一声深过一声。
「……小泉跟我马上赶到……」
小泉?奎恩为什么会和小泉在一起?他们认识?
「……日本的四爷……危险……」
她愈听愈惊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奎恩居然会跟她提四爷。四爷有什么危险?
小娃,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可别让我等太久。
心头猛地一凛,某种不祥的预感,始于断讯。
出了什么事?
她急急拨电话到四爷家,却是空号。啊,对了,前些日子四爷身旁应侍的十九才打过电话给她,说不定有被记录下来电号码。
她赶紧搭计程车飙往父亲的办公室,搜寻那天十九的来电记录。找是有找到,可是没有显示来电的出处,无法回Call。怎么办?四爷会不会是搬家了,还是刻意不想让她找到人?
没有办法可想,她只能再跑回家等救兵,要奎恩解释清楚。
才步出爸爸的公司,门口就停着一部计程车,仿佛恭候多时。
「玛云?」
对街正好有群精英上班族过马路而来,打算在午餐之后回战场搏斗。其中一名干练女子,一看就令玛云警戒反感——
她不想见到表姊芹芹。她现在才暗暗领悟,她离职不是因为爸都不再给她工作做,而是她不想跟这个人在职场上同进同出:拿她的惨遭冷冻,来对比芹芹的飞黄腾达。
「你怎么来了?」芹芹惊喜步来,姿态自负而自信。「你不是已经离职了吗?」
要你管。
她僵着小脸,挤不出任河和蔼的神情,不像以往那般天真无邪,傻傻招呼。
这个女人明知奎恩是她的丈夫,还积极追求,想办法亲近。不管这女人过去和奎恩是什么关系,奎恩现在是她的,她也从未想到要放手。
她无意中抢了表姊的男友又怎样?曾有的愧疚,早被嫉妒和防备转化为排斥。为了保卫她和奎恩建立的小小家庭,她甘愿六亲不认,就算因此遭到报应也无妨。
只是,她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快。在她决绝坐入计程车、关门而去的刹那,就陷入巨大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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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最先发觉事情有异的是小泉。
「谁叫我不小心挖到了不该挖的东西。」结果害他被困在日本,动弹不得。「奎恩你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回台湾去。」
「我才从法兰克福转机到香港,你要我怎么想办法?」
妈的咧,关奎恩这混蛋,居然挑这生死关头的节骨眼闲闲报复?
「我一个人殉职是不要紧,」顶多家族里少了个不肖孽徒。「但是玛云怎么办?她可是人家报复的对象。」怎么样,舍得吗?
「谁要报复她?」
「目前不清楚,但我确实探查到有人要对她不利。」
谁要对她不利?她在哪个领域有这么举足轻重的能耐,会需要人对她不利?她在家族事业中,连个发言的分量都不够,谁会这么看得起她?
芹芹吗?她就算有这个心机,也没那个本领,翅膀根本没长硬。
「关键在日本的四爷。」小泉一语点醒奎恩。「他那个人有问题,他周围的人更有问题,廖语彤会跟他扯上关系更是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问题。」
事情愈趋诡谲。
他到底是谁?
「玛云这几年为他买卖不少收藏品。」进出之际,价差惊人。「她低价买入别人不识货的珍品,喜欢的就留下收藏,不是很喜欢的就摆着等待时机脱手。她那双眼睛,实在厉害。」
「那是她爷爷调教得好。」
「我看四爷的功劳也不小。」只有伯乐会识出千里马。
「玛云纯粹是买着玩。」
「有些人则是纯粹买来投资。」花在投资报酬率上的心思比花在画面上的还多。「奎恩,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正是从玛云转手的艺品意外追查到一条可疑的线索。」
「逃漏税还是洗钱?」
这王八蛋,反应还真快。「我并不是说玛云在搞这些,而是有心术不正的人在偷偷搭她的顺风车。她脱手的艺品不是不值钱,只是不合她的收藏口味而已,所以她价格不会开很高。这样一来,跟在她后面捡好货的人就尝到大甜头了。」
奎恩冷着双眸,脑中快速评估各种可能性。
「她几年前脱手的龚贤图轴,你知道后来价格翻转多少倍吗?十六倍!当时买到手的人现在简直赚翻,涨幅飙到——」
「你现在的状况是怎样?」言归正传,他毫不被话题牵着鼻子走。
「机场有人盯,我出不了境。」
「我马上把你弄出去,桃园机场见。」
小泉因而享受一趟最高规格的通关礼遇,返抵台湾入境时,航站人员还以为是哪来的国际巨星或低调名流,格外优惠。
但小泉无暇得意,几乎是铁青着脸在机场急寻早一步抵台的奎恩。
「出事了。」
奎恩在航空贵宾室一听小泉的耳语,马上起身,直飙台北。
「我下了飞机才看见小惠传给我的简讯。」小泉一脸肃杀,面无表情。「我们似乎有个很厉害的死对头,他知道我们知道他的事了,就立刻出手。」
小泉的顺利逃离日本,显然触动到对方的敏感神经。
「奎恩,玛云有危险。」
奎恩气到差点咬碎牙根,在车子的疾速飙驰中紧急拨手机联络她。
「因为八卦杂志社的人暗暗放风声给小惠,说有一篇特稿在等。」
「等什么?」×!这个时候居然手机没电。
「等玛云的照片。」小泉再一次深深爱死了自己征信工作室里养的忠狗小惠。
「这篇特稿的内文已经定案,版面也已排好,总共四页,十三幅照片,已经有八幅传到小惠那里。照片内容是一女三男的杂交,未处理前的画面是三点全露,而且是真枪实弹的现在进行式。照片中的女子因为镜头取角的关系,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发型、体态、特征,都和玛云很像。」
奎恩一面拨打跟小泉借用的手机,一面隐隐渗出冷汗。他知道,目前分秒必争,自己心爱的小女孩正被架在断头台上。一个闪失,她就毁了。
「喂?喂!」什么烂手机!「玛云!」
「这八张照片虽然是假的,但另外五张若放进真的,玛云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小泉不寒而栗,从没碰过这么阴狠的对手。
哪里来的神秘怪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玛云,不要出门!」奎恩重喝,吓得前座司机战战兢兢。
手机另一方凄凄切切的「你在哪里」,深深揪住他的心。
「我这段日子在忙着整顿职务的分配,很多事必须亲自处理,」在世界各地疲于奔命。「所以没办法回你电话,但是你的来讯我都有收到!」
他错了。上帝啊,他知道他错了。他不该为了享受她的苦苦追寻、不该为了勒索她内心更多真实的感情,就刻意不回她的来电。
他不应该这样对她、不应该这样欺负她。他错了!
「现在只要我把整个决策模式调整进入轨道,授权专业经理人去执行,放手让他们发挥,我们就可以出国好好享受两个人的时间。」让她不再受分离的折磨、不再把自己反锁在小小世界中舔伤口。
他迫切地、尽可能地、掏心挖肺倾力说明,安抚她的焦急与啜泣。
可是她听不清楚。她饥渴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话语却断断续续。
「现在你的附近可能有奇怪的人出没,所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很快就会回到家。你绝对不可以出门!」
「喂?奎恩?」
「你有听清楚我的话吗?!」他离疯狂,仅一线之隔。「小泉跟我马上赶到。不管什么人上门或来电,你统统不要回应!」
「特别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