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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梦琉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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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是她曾经拿去换取情报的东西吗?他怎么全都弄回来了?

“琉璃,光看这些请工匠特地打造的独特首饰,就知道你的家人非常疼爱你。”他懒懒的拎起了一串精美的嵌玉金炼。“这东西若由专人鉴定,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查出是谁打造于哪位名匠之手,更可以一路追溯出是何人拥有。若是不把这些东西追讨回来,你的行踪马上就会曝光,被家人逮回去。”

她竟然没想到这点!她居然在无意间已处处留下自己的踪迹!

“当然,你抵押给百春院的衣服也被我私下处理掉了。否则惠大人若查到自己女儿的衣物竟出现在妓院,我看百春院不成废墟也成乱葬岗了。”

一股强烈的挫折感重重压在她身上。震惊、自卑、懊恼……各种复杂而凝重的情绪揪着她的心,让她无助得没脸抬头面对他。

“对不起,我太大意了。”她的低语甚至比蚊鸣更细微。

“所以,你待在我这儿会比较好。”他得意的笑语满含轻松的语调。

是的,待在这里的确比较妥当。元梦所能提供的保护与周密的思虑,是她一个人完全办不到的。但此刻决定留在这儿的心境,和昨天全然不同。现在的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一个无是处的千金大白痴!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这段期间……我就在此打扰!”

“麻烦是不会,只要你别跑出清波苑,被家人发现我藏匿你的事就好。喔,还有,”他在转身走入内房前回头带过一句。“别介意我的私生活。我再糜烂,还不至于会对可爱的小客人动手。”

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他充满邪气的笑容。直到入夜时分,她才完全明白元梦的话语。

晚饭时间才过,两名成熟妩媚的侍妾便被召入元梦房内。炕床上的她孤独入睡,内房卧榻上的元梦,却由妖娆的侍妾们与美酒相伴,狂欢而醉。

卧榻外的纱帐隐约透露床上人影,激情的纠缠与狂野的呻吟不断逸出,彻夜不歇。美酒一壶又一壶的送进纱帐内,还弥漫着男欢女爱的气味。

“喜欢我这样吗,嗯?喜欢吗?”浓腻而低沉的魅惑嗓音充满挑逗,以及浅浅的笑意。

“不……求求你,元梦贝勒,我再也……”一声声绷紧的娇吟不似在抗拒,倒像是沉深激切的渴求。

“元梦贝勒……”

琉璃倏地举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蜷在炕床角落里。

她不要听,她什么也不想听!正如兆兰如说,元梦的确有谁也逃不过的致命吸引力;元梦也完全不讳言自己有着糜烂的私生活。这些她不是全都事先知道了,现在还难过什么?

若不是纱帐内的欢爱呻吟高昂亢奋,恐怕会掩盖不掉她的啜泣声。

元梦和她只是暂时合作的伙伴,他们有着十分要紧的正事有待解决。除此外之,彼此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交集,彼此的情感也完全平行。他对她只是纯粹帮忙而已,不含任何情愫在内。

这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现在还会哭泣?



兰京灿梦琉璃5







接连两日,元梦都过着白天上朝、傍晚查寻替身、午夜狂欢的浪荡生活。他正事照办,交际应酬也应付得来;他向来受皇上赏识,对父母又恭敬有加,该做到的表面功夫他一样也不少,因此他放浪的行迹与对兄弟姊妹的冷漠,没人有意见。

这是琉璃在清波苑居留的这两三天所观察到的现象。

元梦对她的态度很明确,已经没有任何可痴心妄想、大作美梦的机会。再沮丧、再失落、再难过,也该站起来了。

“元梦?怎么回来了?”今天还不到中午他人就返回清波苑。

“今天提早退朝。”他召了侍从,替他换下一身朝服。

她没想到在此处孤单一人发了两天的呆,竟会在此时突然有机会和他相处。平时他的作息排得精采又紧凑,完全没有她能介入的余地。

“那你今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她高兴的忙着倒茶问候。“我看你每天都好忙,难得有空闲,我早想和你好好聊聊……”

他一只大掌赫然立在她面前,挡住她兴奋的笑容。

“我恐怕没空。我只是回来换件衣服,待会儿就得赴宴。”

“中午的宴会?”

“下午,和一些朋友相约要饮酒赏景。”他轻松闭目站直身,任侍从为他更衣,打理一切。

“那我可不可以借点时间和你聊聊?不会很久的。”难得有这个机会,她的热切之情完全显现在脸上。

她知道元梦只把她当处理大限之事的伙伴而已,该有的分寸她很清楚。

“琉璃,我才刚回来,待会儿还得去狂欢,让我喘口气、休息休息好吗?”他的笑容万分无奈,也有点不耐。

“我不会花你太多力气,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她可以以人格保证。

他蹙眉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语。服侍完毕的侍从赶紧行礼退下,避被无故波及。

“你有什么事?”他甚至不坐下,就站着和她对谈,有着随时走人的紧张感。

“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谈一下有关我妹妹梦境的事。还有,我想偷偷传封书信给我妹妹,看看她近日来状况如何。”面对元梦,她还是无可自制的会脸红。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免得泄漏行踪。你妹妹的状况,我每天派去探视的人不都向你禀告过了?”

“是没错,但我想亲自和我妹交谈,才能知道最确切的情况。我可以找我和我妹的好友替我送信,让她以探望的名义……”

“别牵扯太多外人进来。这件事非比寻常,愈多人扯进来就愈麻烦。”

他强而有力的理由打散了她的热诚。

“那……好吧,只好算了。”她赶紧起另一个话题,试图拖延一下他准备离去的势子。“关于我妹妹的梦境,我一直有项线索想和你讨论。”

“说。”他看也没看她一眼,旋手一披上轻暖的大氅,系上领结。

“我……我妹妹的梦中老是出现的那个人,我觉得会是一项要件……”她一直紧紧跟在元梦后面,由花厅紧追到内房衣柜前,又从内房追到外厅多宝窦旁。“因为这连续的怪梦里,他是个绝对存在的角色。”

“你要我找出你妹妹梦里的人?”他一边哼笑,一边戴上皮手套,快步穿梭于屋内。

“不是找,而是打听。因为……对不起。”她跟得太紧,以至于元梦转身要将简牍丢回桌上时被她挡了一下。“因为我想起来我妹曾提到的另一项线索;那个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他的左眼斜着一道大疤痕,很容易辨认。而且……”

“好,我会替你探探这方面的消息。”他霍然拉开厅门,动身离去。

“元梦!”她绝望的一喊,唤住他的脚步。

“还有什么事吗?”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再熟悉不过的响应——温柔、有礼、俊美,而且冷漠。

他就对她这么不耐烦吗?

她原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凝为一抹僵硬的笑容。“谢谢你的帮忙。”

响应她的,只是他转身前顺便扬起的嘴角。

她一直呆呆站在门内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落的转角,才空茫的回到厅内坐下,无神的看着那杯他碰也不碰的热茶。

今天这样……挺不错的,至少有和他聊到几句话。比起前两天根本没什什么交谈的情况。今天算是颇有进展。她想的果然没错,和他讨正事才有话可聊。

她捧起微温的茶小啜一口,孤单地坐在幽暗的屋内,缩着身子凝望冬阳下的耀眼雪景,整个世界一片宁静无声。

大概是茶凉了,喝了之后,心中竟也有点凄凉。

***

什剎海畔酒楼内,高朋满座,二楼雅座被一大票闲适潇洒的王公贵族笑闹声衬得热闹非凡。

楼外冬阳灿烂,将这群达官显贵之子的闲情之宴烘托得分外耀眼。

元梦并未加入任何一群人阵中,独自坐在倚栏旁的座位上,凝望海畔苍茫的冬景。

“你完了,元梦。”一阵醇厚的浓浓笑语贴在他耳旁。“你那天窝藏一名小娼妇入府的事全被我看见啰。”

“别那样叫她,北斗。”元梦扫来的冷眼带着危险的气息。“我藏匿她完全是情势所迫。”

“我若猜得没错,那个小美人就是惠大人府上失踪的琉璃格格。”北斗痞痞一笑,径自坐在他身旁吃菜喝酒。

元梦完全不搭理,注视着雪白天地的寂凉景象。

“你现在该专注调查的是海东青被人下的怪咒,而不是和女人厮混。”北斗神色故作轻佻,低语中却透露着机密性的警讯。

“海东青的事,我一直都在处理。”

“那你找到替海东青破除怪梦之咒的方法了?”

“无意中发现的。”元梦和北斗持续着漫不经心的闲散姿态,语气警敏地低声交谈。“几天前,我正想找月嬷嬷讨教此事时,意外得知有人和海东青犯了一模一样的征兆。”

“喔?”北斗懒懒的嗑着瓜子,眼神却闪出犀利光芒。

“不是琉璃。”他浅斟杯酒,推群北斗脑中的猜测。“是她妹妹。那女孩和海东青被人下了同一种咒术,两个人几乎是同段日子里各作了相同的怪梦。”

“海东青从前些时候就开始天天作恶梦,老梦到自己在梦中杀来杀去,杀得他心力交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海东青是个大男人,勉强受得起这种精神虐待。“你说的小姑娘要是也被这种怪梦缠上,还挺得住吗?”

“不死也半条命了。但重点是,她是在自己的梦中不小心窥视到海东青的疯狂杀戮。”

“慢……慢慢,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说,琉璃她妹妹能游走于他人的梦境里吗?”

“那女孩的确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元梦向远方一位和他招手的朋友举杯致意。“我觉得这件事不单纯,似乎有人在从中陷害海东青,却不小心把琉璃的妹妹牵扯进来。”

“等一下。”北斗一手支着下巴,俊脸略显凝重。“容我做个大胆推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故意下咒陷海东青于连续恶梦中,而这个小女孩却在游离在梦境之际时,被吸入海东青的恐怖梦魇里?”

“或许,因为她一直在自己的梦中看到有人不断在杀戮。那个梦,天天重复,她始终都站在那人的身后看他不断的杀,杀到她醒过来为止。”元梦冷眼邪睇北斗。“她的梦中屠夫,正是海东青。有趣的是,琉璃她妹妹根本不认识海东青,没见过他这个人,没听过他的任何传闻,却可以很详细的描述出他的特征。例如,他是左撇子、他脸上的刀疤、他的身形、他的容貌,以及他所佩的镶黄旗旗帜。”

北斗赫然瞪大双眼,半晌不语。“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本来也不太相信。”事实离奇得令人匪夷所思。

“啊,我明白了。你会耗费心力的亲近琉璃那个小美人,就是为了利用她这条管道套出她妹妹那边的线索吧!”

元梦凝视杯中琥珀色美酒的眼神霎时犀冷,一股不悦的寒气隐隐散放。

“这下子问题严重了。”北斗滑溜地避过这个无意中触及的禁忌。“海东青可是黑龙江将军手下第一大将,他若是再再被怪梦之咒纠缠不清,搞得神智恍惚、面黄肌瘦,会影响整个西征准噶尔的大计。”

“或许这正是下咒者的目的:破坏西征之行,让准噶尔部能有更充裕的时间整建军力,好对抗大清。”

“好家伙!”北斗真服了对方千回百折的诡计。“那你干嘛将海东青从黑龙江紧急召回北京?”

“我要他做替身,把琉璃她妹妹身上的恶咒转到他身上去。”

北斗的脸皱成一团。“你这也叫救人?”海东青已经有怪梦缠身,被整得惨兮兮,元梦还想把人家姑娘身上的恶咒转嫁到他身上去?海东青他不死才怪!

“海东青身上的咒术,与琉璃她妹妹身上的咒术相同,都是出自同一来源。这种奇特的咒术既然破不了,干脆来个以毒攻毒,以咒攻咒。”

当他带着琉璃询问师兄解决之道时,“替身”二字出现的剎那,这个念头已然在他心中成形。

“可是你确定那姑娘身上的咒术真能转到海东青身上来吗?”

“能。”这件事就有点出奇地巧合。“因为那姑娘有着和海东青一模一样的生辰。”

“啊?她也是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时正出生吗?”这么怪异的生辰居然不独海东青一人?“这也巧得太离谱了吧!”

“这次的怪梦事件,我看对方别有目的。”

北斗正想追问下去,却被送酒上菜的姑娘勾走了注意力,只好暂时搁下正事,忙着和妞儿眉目传情。他向来是个体贴的男人,从不辜负姑娘们费心勾引的美意。

元梦却全然不理她们倾慕的视线,再度凝眸于栏外清冷的景色。

利用!这两个刺耳的字眼从刚才便开始扎在他的心头上。是,他是以利用的心态接近琉璃,但这份利用在另一股逐渐强烈的狂潮下,变得愈来愈微不足道。那狂潮是什么?

元梦猛然仰头饮尽美酒,打掉正想替他斟满酒杯的玉手,抓过酒壶自斟自饮,看也没看对方一眼。

他很成功的挡掉琉璃的感情,不是吗?他已经明明白白的让琉璃意识到,他们之间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不是吗?她也很聪明,不再和他谈及私情,只藉正事想和他说说话,不过他连这点机会也不肯施舍。

他绝不能心软!一旦心软,立刻的跌入感情游漩涡里——这是他此生最恐惧的事!

那他该如何解释这两天以来的浮躁?为何他刻意招侍妾彻夜欢爱以警告琉璃时,一点享乐的喜悦快感也没有?为何在自己迷眩于肉欲情狂之际,脑中幻想的全是琉璃?为何方才出门之前刻意对她的疏离,会令自己如此的难受?

他究竟是徘徊在感情游涡边缘,还是早已经陷进去?

元梦,你走开!不要靠近我!你的周围都是鬼,我不要嫁了!阿玛、额娘救我,元梦是鬼!鬼!不要靠近我,不要!

记忆中凄厉的嘶吼在他掌中赫然化为一记清脆的爆制声。

“元梦!你搞什么?”北斗大吼着看向元梦,同时看见被元梦捏成满手碎片的破杯,倏地撕下自己的衣袖,按在元梦不断淌血的手心上。“小二,快拿药来。”

“怎么了?”人群里起了小小骚动。

元梦不解的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彷佛还未理解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喂,你发什么愣?快把手给我。”北斗拿着药瓶催促着。

元梦依旧蹙眉盯着手心。“我想回去了。”

“回去?”这场赏景之宴才开始没多久耶。“喂!元梦!你……”

北斗才想抓住他的肩头,他却已轻灵地翻跃扶栏,如雪花般优美落至两层之下的地面,策马离去。

***

“琉璃姑娘,别说是出府了,你连清波苑都不该踏出一步的!”

“我不会有事,元梦若是追究起来,我会负责。”

三两个仆役与琉璃在清波苑前的小庭拉拉扯扯,没好气的伺候着。

“我已经向元梦说过,我得亲自回家探望我妹妹目前的状况如何。我不会耽搁太久,傍晚之前一定会偷溜回府。”元梦不理睬她的要求,并不代表她就会因此放弃。

“没有贝勒爷的命令,不行就是不行!”

“你等贝勒爷回来再说!”

“他没有空,他要忙的事已经够多。”多到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只是个无用又碍事的包袱。“而且在他今天忙回来之前,我就已经返抵府中,他根本不会发现。”

“说谎!”轻淡而冰冷的声音,让嘈杂之声嘎然停止。

“元梦贝勒。”仆役们赶紧行礼。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有宴会在等他享乐吗?

琉璃还反应不及,就被他冷硬的铁掌顺势箝入厅里。厅门重重摔上之后,他就一直立在她跟前。虽然元梦背着门棂外的光,看不清他高高在上的表情,一股逼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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