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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经本能地把徐勋前头那一句略了过去,暗想徐勋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和未来的夫人搬上戏台去当主角,因而留意的反而是后半句:“什么唐伯虎点秋香?”
唐寅也对徐勋嘴里的这一出极其纳闷,然而,徐勋刚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自然不会真的给唐寅描述后世影视剧里的那些唐伯虎形象,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后,他就含笑说道:“今天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知会二位,刑部焦尚书重新审阅了当年案卷,作弊之事查实证,先帝爷又被jiān人méng蔽,所以已经上奏皇上还你二人功名。”
此话一出,论唐寅还是徐经,俱是呆若木鸡。两人当年都是年轻得志上京赶考,又都在数求文求墨宝的奉承中mí失了方向,年少轻狂招摇过市,也不知道给自己树立了多少敌人,结果文人相忌,又被傅瀚等人当成了攻击程敏政的最好利器。如今一晃就是六年,那仅剩的一丝侥幸眼看就要成为现实,他们表现出来的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患得患失。
“徐大人,这事情真的……真的能成?”
见徐经问得小心翼翼,徐勋瞥了唐寅一眼,见其果然也是满面纠结,他便淡淡地笑道:“当然,事情要经过内阁,兴许仍会有什么变数,但到了这一步,距离你们梦寐以求的清白也就不远了。这三位阁老若是一力要和皇上打擂台,那么今后总有别的阁老能够主持公道,如果再不行……难道我让你们写的那一出出戏,只单单是市井流行的才子佳人不成?”
如果朝堂舆论通不过,那就自己造舆论!
徐经和唐寅都是聪明人,再加上又跟着徐勋做了好一阵子的事,很快都是心中敞亮。这种以民间压迫官场来造势的路子原本是大忌,一个不好把自己折腾进锦衣卫了都有份,可若宫中皇帝都站在这一边,那效果就大不相同了。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同时liáo起袍子跪了下去。
“徐大人再造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起来起来,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帮你们是其一,看不上那些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老大人们,想要给他们一些教训,那是其二!说来说去,我也是有sī心的。”徐勋一手一个把人拉了起来,见两人对他那一句lù骨的指摘并未有丝毫的异sè,知道两人被压制得太久,对于朝中老大人们别说是好感,恐怕碰到的时候心里不骂娘就不错了,因而便含笑问道,“若是还了功名,你二人有什么打算?”
“打算……”徐经犹豫片刻,最后苦涩地说道,“家父十岁能诗,二十六岁举乡试第三,却因为会试落榜而发愤苦读,以至于病重不起郁郁而终。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久也过世了,那时候墓志铭还是李阁老所写。而我前时因科举弊案丢了功名,祖父在朝的友人却一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若没有徐大人,我这公道穷尽一生也不可得。梧塍徐氏嫡系就只剩了我一个,若是我不能重振家声,对不住家母,也对不起我家中的贤妻,所以三年之后,我必会应考会试!哪怕那些主考官容不下我,我也一定要考!”
徐经这斩钉截铁的话听得徐勋为之动容。毕竟,这年头的读书人肩负的是家族的荣光和希望,徐经祖父徐元献是进士,可父亲徐颐却只是举人,倘若徐经再不能中个进士,曾经名满江yīn的名门徐氏就要成为过去式了。因而,他理解地点了点头后,便扭头看向了唐寅。
“若真能复了举人功名……我不打算考了。”
唐寅见徐经面lù异sè,而徐勋则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便叹了一口气说:“苏州四大才子的名头听着威风,可放在科场却什么都不是。昌国那样的才气,也直到今年方才考出了一个结果,而且也是徐大人伸出援手的缘故。至于我,名声已经坏了,这六年又不像衡父闭门万卷楼,一心只读圣贤书,歪诗写得多了,美人图画得多了,那些各种各样的小戏也写得不少,唯一不曾碰过的就是八股。我有自知之明,今生今世能夺回唐解元之号就心满意足,不奢求再让人称一声唐进士了!”
面对这选择迥异的两个人,徐勋不免生出了几分真正的欣赏来。徐经说是要三年后考,而且明说了主考官会容不下他,自然是因为不看好他徐勋能在短短三年中影响朝局,进而左右科举;而唐寅说终生不再考,却是在明明已经给小皇帝留下了印象的情况下,放弃了入仕为官的青云之路。想到这里,他便笑了起来。
“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到时候正式的旨意一下,衡父还是先回家吧,兴许赶得上过年,毕竟你家中仍有母亲妻室,总不能一直丢下他们,也得回去让她们高兴高兴,而且在万卷楼中苦读,总比在京城这浮华之地更有成效。至于伯虎……”
“若是徐大人不介意,我就厚颜在府上再叨扰一阵子了。我在苏州只有一女,打算接来京城。虽说我不再是当年誉满京华的唐六如,但诗文书画自信比当年更有进益,哪怕开一家书画店,日子也能过得下去,闲来为大人写几出好戏来,却比从那些老大人手里讨生活乐和多了!”
“好好,我求之不得!”
徐勋满口答应,见徐经默然站在那儿,显见是羡慕唐寅的洒脱,又丢不开身上的责任,他便颔首笑道:“伯虎有伯虎的选择,衡父有衡父的路,昂起头前行,从前的事须再理!”
这好消息之后,徐勋方才捡起前事,到唐寅的书房与其商量起了一出戏。然而,当他说出自己的意思是,唐寅一下子就懵了。他怎能想到,自己不过是起头开个玩笑,徐勋竟然会当真!然而,当徐勋开始细致地编织大纲,提出各式各样的要求时,他才醒悟到徐勋不是开玩笑,诧异之余却来了十分兴致。
以当朝人物为蓝本,就连王实甫到元曲四大家这样的戏剧大家都不曾尝试过!
徐勋也是听慧通提醒,方才担心和自己不对付的那些个老家伙派人去金陵打听旧事。沈悦的真假毋庸置疑,可问题在于他曾经的那些设计就算有傅容陈禄多方掩饰,可仍旧架不住有心人联想起来。与其等那时候闹出了被动,还不如如今先把舆论攻势造起来。
这会儿三言两语给唐寅编造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见人到一旁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去了,他又约了徐经几日后去闲园看看戏园子该如何改,这才别了两人。刚从院门出来,他就和金六撞了个正着。
“少爷,出事了!”金六快步走上前来,左右看了一眼就低声说道,“吏部考功司主事杨子器上书奏泰陵金井曾经打出有水,指斥监工太监李兴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又把举荐李兴的内官监太监刘公公一块扫了进去,宫中的张公公正等在外头,恰是心急火燎的!”
这杨子器弹劾李兴也就算了,居然一下子连带刘瑾一块捎带了进去,这种打击面之广,岂不是点炮仗却炸到了自己身上?
徐勋一面想一面跟着金六快步出去,一到正堂,他就看见张永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分说了几句杨子器的弹劾,旋即就话锋一转道:“徐老弟,分明是王岳那厮到了泰陵还不老实,竟是抓了这么个最要命的小辫子!皇上原本是不信的,可王岳又送了折子回来,上头说得信誓旦旦,甚至赌咒发誓说若此事他便以死谢罪……老刘被皇上大骂了一顿,这会儿正跪在承乾宫正殿前头!”
徐勋得知王岳居然也趟了这么一回浑水,眉头一皱,他坐在那里思量了好一阵子,直到张永都等得有些焦躁了,他才看着张永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泰陵选址的事情,司礼监领衔的是戴义,礼部则是左右shì郎都去瞧过,再加上监工的工部,提督修建的新宁伯,林林总总牵涉到数的人?”
张永一下子眼睛一亮:“徐老弟你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要把水搅浑,那么就索xìng再加上一桶烂泥,金井就算打出水来,那也是泰陵的位置选的不好,从钦天监到司礼监再到礼部工部,上上下下数人要吃挂落,索xìng一把都拉下水,看是谁麻烦最大!戴义和李荣他们几个交情都还好,先帝爷当初留遗诏的时候他也在场,礼部两位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他答应了神英保下杨子器,但既然是炮仗,指望人领情就得斟酌斟酌,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把这把火烧得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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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割袍断义
张永紧赶慢赶地回宫去了。
徐勋当然知道,朱厚照身边最得宠的这些个太监并不是一块铁板,但在如今外头全都是大敌的情况下,窝里斗那是找死,同仇敌忾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刘瑾有事张永奔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等到傍晚,谷大用让西厂捎了消息出来,说是钦天监一个五官灵台郎冒死进谏,道泰陵选址大谬,人死得极其惨烈,朱厚照震怒之下把司礼监秉笔戴义以及礼部尚书张升及左右shì郎全都叫到了文华殿好一番诘问,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内阁和各部尚书shì郎已经全赶过去了。
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徐勋不知道那个钦天监的官员是被人挑唆还是威逼利yòu,神情不免有些惘然。小人物的悲哀便在于此,别人不过是一句话,他就得赔上xìng命。当然,也有可能本就是对陵寝选址持有不同意见的人,毕竟泰陵风水直到后世亦是众说纷纭,以死相谏也不是不可能。想到他曾经听人说泰陵选址原本就是乱弹琴,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若是真的推倒重建,不但劳民伤财,而且弘治皇帝下葬的时间便要推迟;可要是捏着鼻子认下来,朱厚照这个孝顺儿子决计会不依。如今之计,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发展再说。
一连几日,他每天只专心操练自己掌管的那些府军前卫,又从中精选了百名武艺高强的幼军,交给将门出身的曹谧,见那小小年纪的少年虽不如自己奇思怪想不断,练兵却大有章法,他自然颇为满意。在简拔新人的同时,他也没忘了一直跟着自己的那几个老人,趁着朝中没工夫顾及他这一头时。他便一道折子上去,以府军前卫如今人数增加为由,保举马桥为指挥佥事,其余的百户总旗亦各有升降。然而,他倒是想静观其变,却有人不肯放过他。
这一天傍晚,他出了西安门上马一路疾驰才到家,却得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正在家里等他。到了书房,他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坐在明间里喝茶的人一下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赫然是王守仁。自从上次徐勋封爵时王守仁和湛若水一块来贺之后,两人还没见过,这会儿一相见,王守仁却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几天朝中因为泰陵的金井和风水闹得沸沸扬扬,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勋当初拉了王守仁上贼船,看中的是对方的军事素养,即便不能说是君子之交,却也颇有惺惺相惜。后来对其父礼部右shì郎王华甚至也颇有些拉拢之意——但事实证明,因子及父并不是什么好选择。王华当年在程敏政之案中颇有推bō助澜,然而在他面前却端着清正的架子,并不肯有进一步的交往,所以他几乎已经不再登王家门。
此时此刻王守仁一相见便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势,徐勋眉头一挑,当即反问道:“王兄以为是怎么回事?倘若别人弹劾的泰陵金井透水事情属实,谁都知道金井是在泰陵选址之后才开始打的。既然会打出水来,那就必然是当初选址有误!”
见王守仁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他不等其开口就一字一句地说:“早不提晚不提,却在如今泰陵玄宫已经快要完工,金井也都挖好的时候揭出这事情来,是谁都知道难以找出证据。不过是不了了之的结局。可杨子器上书,司礼监王岳附和,言官再跟风而上,这事情自然就沸沸扬扬了起来,可水一下子浑成了这样,却是坏了某些人的盘算,王兄可是为了此事上门质问?”
“果然是你。”
王守仁脸sè变幻了好一阵子,最终lù出了深深的痛惜:“你身负大才。为什么偏要和那些阉竖小人为伍?你明明知道,此次杨子器之事不过是为了给那些气焰嚣张的阉竖小人一个教训,你缘何要给他们出主意,将那许多人全都搅和进去?”
徐勋心下明了定是之前张永来找自己,一回去钦天监就闹出了有人以死进谏的事。所以才被一直盯着自己的有心人将两遭联系在了一起。然而,王守仁却还不够资格获知这样的细枝末节,今天这一趟登门兴师问罪,只怕很有人想看一场割袍断义的好戏,三言两语把人挑唆来的。他素来相信成王败寇,并不太在乎一时的名声,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这样算计。
“看来我这么一个人如今已经成了香饽饽,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自嘲地耸了耸肩之后,徐勋也不理会面sè微沉的王守仁,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随即才抬起头说道:“没错,这主意是我出的。先帝去得突然,生前并未选好陵寝,所以仓促之间要选址,论是对礼部还是钦天监,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营建更是要在数月之中完工,更是难上加难,对于国库的压力也很不小。杨子器上书,是因为他既然看到了,那便要明白上奏,这是他自己的风骨意气,皇上信与不信,查与不查,都只在可控范围之内。”
说到这里,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但是掺和进一个司礼监的王岳,紧跟着又有好些言官叫嚣要彻查泰陵的营建是否有弊,这事情就算是闹大了。若是查出金井不曾透水,那么杨子器已经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皇上一怒之下他是什么下场?若是查出金井透水,那么监工李兴和举荐他的内官监太监刘瑾是否会被问罪只是小事,他们就不曾想过皇上的xìng子,那时候要不要重新选定陵寝,要不要重建玄宫,最终要动用多少民夫,会是多大的开销?”
王守仁听得脸sè一连数变,忍不住反问道:“那你居然还火上浇油?”
“不火上浇油,这事态就平息不了。知道牵涉的人太多了,闹下去只会徒增烦恼,老大人们就会想方设法打圆场和稀泥,把一个个要保的人摘出来的同时,也没工夫再对你刚刚说的那些阉竖们穷追猛打。至于皇上的怒气,总能设法平息……只可惜了一个杨子器。他这个炮仗在自己根本没想到的情况下,被支使着当了一回导火索。”
尽管如今并没有导火索的说法,可王守仁哪里会听不明白,脸sè发青的同时,却不得不承认徐勋所说,至少有七八成是有理可依的。因而,在沉默了良久之后,他仍是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还没答我,为何要和那些阉竖为伍?”
“因为朝中的正人君子老大人们容不下我,这个回答王兄可满意?想当初你和我厮混在一块,承受了从内到外多少压力,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和幸进之人保持距离,想必令尊也是这么告诫你的吧?”
说到这里,徐勋也不去看王守仁,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到底,我这个人求的不是稳,而是变。王兄你当年上边务策却被束之高阁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这个朝堂,对于任何一点变数都是最忌惮的。对于位卑者,只要一直漠视不理会,便可渐渐磨灭锐气;至于侥幸得高位者,那么便只有排挤打击这一条路。当年程敏政公还不是侥幸高位,只是和人政见不合再加上年富力强身居高位招了人忌惮,我虽然决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