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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这才了然：”原来是惦记鸢姐姐。。。。。。。”
新月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忙抢着道：”可不是嘛，从福寿苑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午饭也不吃说是不舒服自个儿回房发呆去了。要我说，肯定是因为鸢姐姐跟玉琴姑娘感情好，如今玉琴姑娘。。。所以难过才这样的吧。”
谢意不以为然，这么多年来他太了解顾媛媛了，看起来是个仁善和软的，其实只要事不关己就永远站一旁冷眼看着。就像是个看戏人，尽管会为了戏中的人喜怒哀乐，等戏幕落就接着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今天他让顾媛媛去福寿苑那边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跟蔫了一样，小脸苍白说是不舒服，关在房里不肯见人了。平日里都是顾媛媛在一旁候着他用饭，早就养成了习惯，今个儿不在身边，就连饭都不是那个味了。在一想到她回来时那个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下不安起来。
一路想着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西厢，也不敲门推开就迈了进去。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不像是女儿家闺房。清一色的淡色看的人心中通透，窗子帘是月白色底绘兰纱，窗下是一方梳妆台，窗前是一个彩色贝壳的风铃，是从前谢意随手送她的。此时正是正午，帘纱被卷起。
顾媛媛正坐在窗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刚进府时她还是个八岁的小丫头，面黄肌瘦看起来干巴巴的。现如今几年过去了，将养的肤色白皙细腻，本就清丽的容颜越发楚楚动人，纤长的睫毛半掩着翦水秋瞳，月白色压绣褙子，樱草撒褶裙，身量虽然娇小，却已展露出少女的玲珑有致。一般丫鬟小姐都以铅粉敷面，她对那种不知道怎么提炼出来的粉避之不及，所以整日里素着一张脸。一截玉颈莹白如玉，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之色。
谢意有些愣神，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已经出落的这样秀色天成了。奇特的是这般样貌却十分不打眼，站在人堆里绝对发现不了，仿佛顾媛媛天生便有一种掩盖自己光彩的特质般。就如一轮秋月，美丽又不刺眼。
顾媛媛好一会才发现身下的一大片投影，能投射出这么一大片影子的除了谢意也没别人了。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少年身量已经很高了，让她不得已仰着脸才看的清楚。
”爷，用过饭了？”顾媛媛看着一直站着的谢意，开口询问道。
谢意点点头，忽然不想问她上午的事情了。从一旁拉过一个绣墩坐在她身旁。
面前的铜镜里映出两个人的影子，二人并肩坐着没有一丝疏离感，看起来倒不似主仆。
谢意指了指台上的红木匣子道：”也没少送你，怎的不见你带过。”
顾媛媛摸了摸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绾了双垂环髻，谢意有时候出去会顺手买些个珠钗送她”平日里还要那么忙，带着那些怪碍事的。”
”好歹也是爷的贴身丫鬟，那么寒酸爷以后怎么带你出去见人。”谢意不满道。
顾媛媛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以后出门奴婢就挂一头，保证给爷长脸。”这一笑，顾媛媛整个人像是活了起来，秋瞳里溢满了一池潋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意迟疑了一会小声道：”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要带了。。。。。。”见顾媛媛望过来，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长得寒酸带什么也没用。”
顾媛媛眉梢轻挑，伸出手去瘙他痒，谢意打小就怕痒，不一会就败下阵。闹了一会，心里总算是舒畅了许多，伸手拢了拢乱了的发丝道，敛去笑低叹了一声，慢慢将玉琴的事说了一遍。
谢意起初脸色越发阴沉，待听到最后面上淡淡的仿佛看不出什么了，顾媛媛知道这是他真动怒了。
顾媛媛想说如果当时她在走近些或许就能看到那个害死玉琴的男人，如果当时她去劝慰玉琴，或许玉琴也不会死去。只是这些话，如今说起来已是毫无意义，与其去追悔过去的失误，不如记下这笔账找到那个男人，让玉琴得以安息。
”安心吧，这事交给我。”谢意起身看着顾媛媛乌亮亮的头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顾媛媛惊讶的睁大眼睛，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揉脑袋了。。。。。。尽管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不得小了，可在顾媛媛眼里，谢意就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
”还傻愣着干嘛，爷快饿死了。”
顾媛媛道：”不是说吃过了么。”
谢意撇了撇嘴道：”没吃饱呗，去帮爷做一份，有几天没吃你做的饭了。”
顾媛媛只能任命的耷拉着脑袋去小厨房为谢大少爷做饭，推开屋里的门满月站在外面。见顾媛媛出来过去问道：”鸢姐姐。。。。。。大爷这午饭吃了一半。。。。。。”
”没事了，你把剩下的撤下去吧，我去小厨房在做一份。”顾媛媛挥手示意她下去。
满月一愣，忙低头掩住眼中的失落，应了声是。
谢意命人在私下挨个盘查，可谢府的人口众多，查起来颇有些难度，经过十几天的盘查后发现府里当晚外出的男子基本上都没有经过那里，其余的几个虽然在附近经过，但是也没有查出嫌疑，顾媛媛挨个把那几个家丁看过来，却发觉身形都不相似。
”会不会是外府的人？”顾媛媛问。
谢意摇了摇头：”外府的人就算能进的了谢府，也走不到内院福寿苑哪里。”
顾媛媛反复思索着，谢府家仆众多，会不会是漏掉了那人。
谢意道”你也别着急，总归会查出来的。”
顾媛媛点头，谢意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谢府里总是这样，即便是死了人也只会成为一段时间的谈资。没过多久大家就渐渐忘记了老太君身旁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女子，每个人的生活都和从往一般无二。
以往谢意都是每天到老太君那里见安，因江氏也会过去，就顺便跟母亲道声安。如今老太君不在了，谢意每日里就要去梧桐苑跟母亲见安。对此顾媛媛觉得十分不好受，每次去就算是把头低到胸前，也能感受到江氏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剜在自己身上。
今日里顾媛媛早早起来挑了件最不打眼的灰色对襟襦裙，捞了根玄色的缎带把头发绾成双丫髻。这才到谢意房里唤他起床，按理说鹂儿走后，她身为大丫鬟应该住在谢意外间的，因为习惯了住在西厢懒得搬动就没在，直到后来新月和满月分到这里，才让满月在外间住下。
说起满月倒是个勤快的，对谢意算得上是十二分的上心，不能说是照顾的面面俱到倒也算是周全，只是性子过于小意了些。顾媛媛过去时，满月已经起身备好了洗漱的物什，只待她去将谢意叫醒了。谢意是个有床气的，换做旁人若是贸然喊醒他就等着迎接来自谢大少爷的怒火吧，只有顾媛媛去叫他才行。
唤醒了谢意，满月这才上前伺候他洗嗽。洗漱完后，顾媛媛替谢意挑了件月白羽缎窄绣袍为他穿上，又在腰间配了块岫岩玉。
谢意看了看一旁身着绣蝶褶裙的满月，再看看顾媛媛不禁皱眉道：”怎么穿的跟个灰老鼠一样。”
顾媛媛熟练的边替谢意梳发边不在意道：”爷真是的，大早上这般损人。”
满月在一旁道：”鸢姐姐颜色这般好，穿什么都好看的紧。”
顾媛媛低头笑道：”瞅这丫头，我还当是个老实的，嘴这般不着调。”
两人说笑一会，待给谢意收拾妥当之后，用了些早点方才出了门。
谢望平日里忙于公务应酬，常常是早出晚归，早上见安时一般只有江氏在。
梧桐苑江氏刚刚用罢早饭，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杯狮峰龙井，面前站着碧玉和谢钰正垂手见安，江氏细细描绘过的红唇压在青瓷杯口，慢慢呷了口茶。许久才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两人，微微点了头示意他们可以站一旁了。
谢钰直起身也不多言站于一旁，十四岁的少年宽肩窄腰身量已十分高挑，墨发如泼眉眼绮丽，眼角嫣红的泪痣平添几分夺人心魄的艳色，这一起身引得江氏房里的丫鬟都愣了神。
江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手中的青瓷杯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拍，丫鬟们这才回过什么来，双颊通红低下头来不敢再看。碧玉则是满脸的忧容，无奈的看了眼儿子。得天独厚的容颜在自己儿子身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每日里看的碧玉心神惶惶，就怕再惹出什么事端。谢钰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门前的琉璃帘被掀开，谢意从外面进来见屋里几个丫鬟面红耳赤，母亲神色冰冷，再看到一旁的谢钰大概也明白了。他这个三弟也不知像了谁去，姿容越发瑰丽总是惹得母亲怨气不断。他打小对这个弟弟也算是亲近，只是谢钰向来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久而久之他也失了亲昵的心思，只是这般不咸不淡的处着。
江氏见儿子过来，忙唤到跟前嘘寒问暖，正待说着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娇呵。
”萋官来晚了，还请夫人莫要责怪。”从外进来一美艳妇人，虽然身穿素服却依旧掩盖不住满身风韵。
江氏也不跟萋官讲情面，直接冷冷道：”就算从往是粗鄙戏子，好歹是进了我谢府的门，这般不守规矩成何体统。”
萋官掩唇一笑道：”夫人说的是，萋官还真是该罚呢。”她根本就不怕被罚，就算是江氏如何管家也不敢直接动用私刑，至于罚月钱她也不在乎，打小什么苦没吃过还怕手头短缺么，至于禁足那就更好了，倒省的她来每日早起来这里请安了。她向来是个油盐不进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自己心头过得痛快了，还管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江氏也摸得清楚萋官的性子，跟她置气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要晾着她翻不了天就行了，便揉了揉眉心道：”罢了，下回别迟了就行。”
萋官口中应着是，一双张扬的凤目在房间里滴溜溜的打转转，待转到了顾媛媛身上时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眨着眼睛道：”意哥儿身边这丫鬟看着挺机灵的，姨娘拿妙云和妙玉给你换换如何？”
顾媛媛心中一颤，没有抬头依旧拢着袖子低眉顺眼的站在谢意身后。
”萋官姨娘说笑了，意儿身边的丫鬟最是普通不过，那里比得上姨娘身边善于音律的妙云和妙玉。”谢意随口说道，只是把萋官的话当做玩笑话一样。
萋官掩袖笑道：”看来意哥儿对身边这丫鬟可是看重的紧，罢了罢了姨娘只是开个玩笑，哪里会跟意哥儿抢宝贝去。”换丫鬟这一说本就是萋官故意这么讲的，果不其然江氏神色变得难看的很，冰冷的视线扫过谢意身边那个丫头。得，能看到谢家人心中不痛快，她感觉痛快多了。
江氏道：”意儿身边没有得力的，就让青鸾和朱雀去你那边吧。这两个丫头在母亲身边伺候了有一阵子了，是个称手的。”
青鸾和朱雀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显现低头应了是。这二人是前两年进的府，一直侍候在江氏身边。如今能到谢意这个谢家未来的继承人面前做事怎么能不开心，这谢意正是十五六岁的风发年纪，若是能入了眼收到房中。。。那前景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意随意看了一眼面含喜色的青鸾和朱雀，两人也是十五六的年岁，一个个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儿般初露少女的芬芳。
”谢过母亲好意了，只是祖母刚刚过世没多久，意儿实在不想身边有这么多人吵嚷。”
江氏脸上透着不容拒绝之意：”母亲知道近来你心中难过，所以才要多指些人手给你，省的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说着抬头扫了一眼顾媛媛道”若是意儿觉得人多烦扰，就赶几个出去。”
顾媛媛蹙紧了眉头，若是谢意此时在拒绝的话，恐怕就是她被扫地出门的下场了。从往还有老太君护着，如今却是要处处小意。
谢意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应允。
☆、第十五章
顾媛媛从梧桐苑里先退了出来，直到出了正门才松了口气直起身，老太君逝世后江氏对她的不喜似乎更加直接了。
”怎么又偷跑了。”一个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顾媛媛回头，原是谢钰。一身的素白掩不住容颜的绮丽，无论是看多少遍，每一眼都带给人惊艳之感。
顾媛媛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孩子是个什么长法才长出这幅模样，一边道：”你知道的里面。。。。。。”说着吐着舌头伸出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横着拉了一下，比划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钰被她这幅模样逗乐了，笑了起来。见顾媛媛傻愣愣的，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想什么的，又走神。”
顾媛媛咂舌：”嫣然一笑百媚生，满园春花失颜色。”
谢钰收了笑容，神色带了些许的嘲弄。顾媛媛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道：”三爷怎么也这么早出来了，白芷那丫头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谢钰道：”前两日染了风寒，身体不大好，就让她歇着了。”
”身体不好？可有什么大碍？”顾媛媛忙问道。
”无碍，今天已是好了，我看她身体虚就没让她跟来。”谢钰边说着从广袖中取出一只梅花”今早上见院里有一株早梅竟是开了花，故折了一枝来。”
顾媛媛接过梅花，这是一枝白梅，点点花瓣洁如白玉，吐着淡淡的芳香”那奴婢就谢过三爷赠梅了。”
”三弟怎么还没回去？”谢意从江氏那里出来后见顾媛媛正跟谢钰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钰道：”正待要回去呢。”
谢意扫了一眼顾媛媛手中的白梅道：”借你的书不必总是急着还，若是有用得着的去我那里拿就是。”
谢钰应了声，这才同谢意告了别。
顾媛媛疑惑道：”今个儿从夫人那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个话，听得都能背下来了。”谢意挑了挑眉道”擎着枝梅花做什么，给爷扔了，爷带你去祥瑞阁买梅花糕。”
顾媛媛嘴角抽搐两下道：”一枝梅花哪里又招惹你了。”
谢意不满道：”让你扔了就赶快扔，啰嗦什么。”
顾媛媛掩面叹道：”爷就冲奴婢发火吧，反正爷又有新的丫鬟了，心里头哪还有奴婢的位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稀罕那两个丫鬟去。”谢意皱眉道。
顾媛媛趁机收好手中的梅花”我看爷是稀罕到天上了，得了那俩还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奴婢不顺眼了。”
谢意伸手往顾媛媛那乌黑的秀发上揉了两把道：”瞎说什么，爷哪里看你不顺眼了，这不还带你去吃梅花糕。”
顾媛媛这才期期艾艾的应下。被顾媛媛这般一搅和，梅花的事就被谢意忘一边了。
阿平去备了马车，谢意让满月新月两个丫鬟先回写意居去，正要带顾媛媛出门却是遇到了谢妍。
”大哥这是要往哪里去？”谢妍看到谢意忙凑了过去。
对于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谢意实在谈不上十分的喜欢，这小妮子从小就骄横。偏生父母一直过于宠惯，这性子将来怕是要吃亏”出去随便转转，妍儿怎么现在才去母亲那里。”
谢妍虽然穿着素白衣裳却也看得出经过细细装扮过，对襟坠玉妆缎撒花洋绉裙，一双鱼戏莲图银线绣鞋，面上施着粉，头上带着步摇，额前贴着一朵梨花钿。尽管相貌平平依旧硬生生扮出了几分华贵味道，只可惜年岁太小如此装扮看着实在不讨喜。
谢妍仰着脸道：”不过是晚到会儿，母亲才不会怪我。哥哥，前些日子林惠儿带了一支红玉翡翠滴珠耳珰儿可好看了，说是百合楼定制的只有那么一对。哥哥今天出去帮妍儿捎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