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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切都要谢意成全。本曾想熬到二十出头,便求谢意给放出府去。只是按着如今谢意之言,这念头恐怕要再生事端。不是没有想过要嫁人,这世道女子独自一人怎么也不好生活,即便是不依靠别人也难免被人戳脊梁骨子。
看着谢意吃完了包子,顾媛媛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仔细擦净了指尖上的油。心中却突生一种想法,若谢意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伙子就好了。顾媛媛忙摇了摇头,若真是整日里杀猪养鱼的谢意恐怕就不是谢意了。
顾媛媛在心底叹了口气,也罢,怎么说也还有四五年,待到那时再看看谢意是何心意,肯不肯放她走了。可心中却浅浅冒出说不定最后是两人一同走,这种念想。只是念想终究只是念想,顾媛媛打消了这些念头,说到底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种戏本里的情节,会真实的发生。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州城中一年四季都有夜市,方才那些白日里出的摊子刚刚撤下去,这晚上的摊子又摆了上来。城里的夜市十分热闹,很多人家吃过饭后,都会来逛逛,街上什么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更有许多风味小吃纷纷摆开摊子,顾媛媛萌生出一种真的在逛街的感觉,看看这个小玩意儿,瞅瞅那个小摊子。
谢意在后面跟着:“都是些粗糙的小玩意儿,喜欢就拿着,怎的光看不买。”
顾媛媛收回乱翻开的手道:“小玩意儿也是要花银子的,逛夜市的重点自然在这逛之一字上。”说什么逛街的精髓在于逛,不舍得花银子什么的才不要说出来。。。
谢意倒是挑了几件小东西塞给顾媛媛:“得了,喜欢就拿着,就当是方才你请我吃包子的回礼。”谢意身上自然没有带什么银两,不过身后还跟着小厮桐子,这小厮是吴掌柜的亲侄儿,一直留在谢意身边,往日里谢意总是带着阿平出来,如今即是将阿平调到别处去,便把桐子提拔到了身旁。
桐子上前将碎银子给了摊主递去,顾媛媛一动不动看着摊主找了钱才满意,生怕出现谢意从中挑一大锭银子扔过去,然后来一句不用找了这种情况。。。
身旁谢意与自己并排走着,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这般一路逛着,看着街上的灯火点点,人来人往,顾媛媛只觉那颗浮躁的心似乎在这熙熙攘攘中渐渐平静下来。
回到谢府时天色已晚,顾媛媛看着写意居,竟是有种道不明的清冷。似乎连空气都这般沉寂了下来,推开西厢的门,顾媛媛见新月还在睡着。将手中的小玩意儿挨个摆在床头上。
外面忽然起了大风,砰地一声刮开了窗子,新月在睡梦中皱着眉头翻了身。顾媛媛看着外面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抬头仔细关严实窗。
出了西厢,大风卷起顾媛媛的裙裳,吹得墨发与衣袂飞扬,顾媛媛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色,却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第三十六章
六月末,天气微热。大太阳总是晒得人懒洋洋的不肯动弹,只是在谢府大院中,悠闲是主子的权利,从来不属于丫鬟和小厮们,当然也不属于顾媛媛。
写意居清减了人口后,顾媛媛比从往更加忙碌了些,一天到晚忙得似只陀螺般,转悠个不停。繁忙的劳务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与不安的心情冲淡了很多。
新月也缄口不提前段时日之事,虽仍如从往那般开朗爱笑,却不似原先那般懵懂不知,变得沉稳了些,也不再整日里粘着顾媛媛,恨不得全天挂在她身上。对此顾媛媛也偶尔生出几分失落。
终于将手中的活计做的差不多了,顾媛媛搬来一只小杌子坐在院中的树荫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腿上的柳条编制的针线簸箩出神,从里面捻了同色细线准备穿了针,她虽是绣工不好,可简单缝补些衣物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线头还没穿到针眼里就有人进了这写意居。
“姑娘忙着呢。”一个声音响起。
顾媛媛抬头一看,原是江氏身旁的大丫鬟墨玉。墨玉今个身穿暗绿色长褙子,苏绣烟罗裙,头绾宝髻。脸盘儿圆圆,细长眼儿,笑的很是和善。
顾媛媛忙起身福了一礼道:“墨玉姑姑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倒让阿鸢失了礼数,没去迎姑姑。”
这墨玉是江氏的陪嫁丫鬟,江氏向来倚重,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说。后来虽是指给谢府的外院的管事,但仍被江氏留在身旁。若是无什么大事,怎的会让墨玉往这写意居来一趟。
墨玉看了看一旁的针线笸箩里之前缝了几针线的衣裳道:“姑娘针线活不错,若是有机会可愿意也帮我缝补两件?”
顾媛媛忙道:“姑姑说笑了,阿鸢这点针线活当真是上不了台面去,各屋里的姐妹们都比阿鸢做得好。”这话绝对不是谦虚,顾媛媛特清楚自己在绣工上的这点斤两。
墨玉笑道:“我看着这样就挺好,缝补个衣物而已,做什么搞那些花哨的。”
顾媛媛忙应下:“姑姑若是有什么衣物需要缝补的,阿鸢定尽心去做。”口中应着,心头却也明白,做什么针线活不过是托词,墨玉所来自然不可能是找自己缝补衣物的。
墨玉点头道:“怎么,大爷今个儿没在?”
顾媛媛回道:“是,今个儿爷据说有事出去了。奴婢忙着院里的事,没随身候着。”本有规矩,若是主子出去忙什么事,丫鬟要跟着打点。
墨玉则赞同道:“这倒是对的,爷年龄大了,总是会有爷们自己事要处理,不能总是跟着不是。”
顾媛媛应和着。
墨玉这才说道:“即是如此,姑娘就跟我一同去梧桐苑那边拿件需缝补的衣裳吧。”
顾媛媛心叹缝补衣裳是假,恐江氏找她是真。若不是江氏吩咐,墨玉怎会特意来写意居。只是心里头清楚是一回事,面上还是要故作不知,只当是拿衣服。顾媛媛知道无论墨玉寻的是什么借口,这一遭则是不得不去的。
顾媛媛看着天色,心道不知谢意几时能回来。
梧桐苑顾名思义,院外植着两颗梧桐,这两颗梧桐生的树干高大而粗壮,枝叶茂盛,树皮青绿看起来颇有郁郁葱葱之感。
进了梧桐苑,院中布局更是精巧,一花一木皆能成画,这一院的花草都是江氏精心种植修剪而成。谢望平日里政务繁忙,陪伴妻儿的时间可谓是极少。而江氏是怎样的寂寞心境,才能修出这满院的花,就不得而知了。
顾媛媛垂眸跟在墨玉身后,一如意料般墨玉径直往江氏屋里走去。
顾媛媛顿下脚步,假装疑惑道:“姑姑这是?”
墨玉笑容不减:“夫人那里有事要寻姑娘,姑娘不愿去见?”
顾媛媛忙惶恐道:“姑姑说的哪里话,夫人有事寻奴婢哪里有不见的道理。”
“那就快跟上来,莫要让夫人久等了。”墨玉道。
顾媛媛小步跟上,跟墨玉进了江氏房里。
墨玉掀开青色碎玉珠帘,里面便是梧桐苑的小厅,江氏身着靛青色绣金线锦缎裙裳,外面罩着件如意纹暗花褙子。发做牡丹髻,头戴额帕,帕上缀着一颗鸽蛋儿大小的珍珠。发间缀着攒珠花,带着双金缕步摇。虽年岁不饶人,可仍留的一身端华贵气。
墨玉向江氏屈身一礼道:“夫人,鸢姑娘来了。”
江氏正半坐于榻上,榻中摆着一方棋案,案上棋盘摆放着寥寥数子。江氏右手握着一枚棋子似乎正思索着落于何处,淡淡的应了一声。江氏身后站着一个穿粉缎裙裳的小姑娘,正在一旁为江氏打扇,见顾媛媛进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瞄着她。
墨玉嗔了那粉缎裙裳的小姑娘一眼,小姑娘这才悄悄吐了下舌头,回过头去。这小姑娘正是墨玉的女儿辛巧。
顾媛媛见江氏并未开口,只得保持着半弯着身子的姿势,等待她开口。
只是江氏似乎对于将棋子放置何处颇为犹豫,迟迟不肯落子。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媛媛觉得腰身发酸,汗水已经打湿了脊背,细布裙裳黏在背上很是不舒服。
只听得棋盘传来一身轻响,一子终于落下。
江氏似乎很是满意这一字,轻轻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过了来啊。”
顾媛媛轻喘了口气道:“是,夫人。”
江氏并不去看她,只是又从棋盅里拈出一颗子道:“站过来些。”
顾媛媛自然知道说的是她,便赶紧垂着头凑过去了些。
江氏指尖揉转着玉石棋子,淡淡的瞥了顾媛媛一眼道:“用不着过于拘谨,抬起头来。”
“是”顾媛媛的声音细若蚊蝇,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三份茫然七分紧张。
江氏轻声道:“做什么这般紧张。”
“墨玉姑姑亲自来传话,道是夫人有事要寻奴婢,奴婢惶恐,不知夫人要吩咐奴婢何事,难免紧张。”顾媛媛声中打着颤音,淋漓的诠释了紧张之情。
江氏这才稍偏过头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丫鬟。
因之前在收拾谢意的房间,顾媛媛特意换过一身细布衫子,有钱人家多数穿锦缎丝萝,像谢府这种大门户里即便是丫鬟也是穿缎面裙裳。顾媛媛偏爱细布的手感和舒适度,自己找人裁了几身细麻布裙裳,穿身上别提有多舒坦了,只是在外人看来则是太过寒酸。因谢意曾经表示作为贴身丫鬟不要总是拉低他身为大少爷的档次,顾媛媛平日里也就收拾屋子干活的时候才换上。
今日里出来的匆忙了些,便没来得及换下,只是这般倒也合了顾媛媛心意。
江氏看着顾媛媛这身行头也舒坦了许多,再看顾媛媛那张小脸,一双笼烟眉清减了身上残存的锐气,眼睛刻意半垂敛住光彩,素净的面庞上未施脂粉,唇色里透着苍白。怎么看怎么一幅寡淡模样。再配上那惶恐的深情,虽姿色还算不错,可也无特别之处。
江氏的脸上倒也缓和了几分。
顾媛媛心中分析这上次谢意给透露的信息,即是江氏对于她的不喜来自江氏大哥的贴身丫鬟,在依据谢意之言她那舅母在为丫鬟时便是个明艳大胆的主,那便不可在让江氏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所谓的谢意舅母的影子来。故才这般做出畏首畏尾的模样,好减轻几分江氏心中的忌惮。就算不能一下子消除江氏对自己的厌恶,只要能不当场发作出将自己拖出去拍死就行。
“可会下棋?”江氏忽然开口问道。
顾媛媛一怔忙回道:“奴婢愚钝,不曾会。”
江氏落下一子道:“不会没关系,便来教教你好了。”此话一出,就连身后打扇的辛巧也愣了一下。
“谢夫人愿意教导奴婢,只是奴婢向来脑子愚钝,听人说着下棋要如夫人这般有天赋的聪慧人才会,奴婢一个丫鬟恐怕是有负夫人好意,学不来这精奥之技”顾媛媛诚惶诚恐道。
江氏瞅了顾媛媛一眼道:“倒也不是什么难学的,左右不过两色棋子,一黑一白而已。白子为阳,黑子为阴。二人对弈时,轮流落子,一黑一白。此阴阳之大战也。阳长则阴消,阴盛则阳衰。每位弈者,每一步棋,其实都在追求一种阴阳的平衡之道。你说是也不是?”
顾媛媛再福了一礼道:“奴婢虽然不明白,可夫人说的自是有道理的。”
江氏又落下一子道:“你可知下棋中最忌讳的是什么?”
顾媛媛老实道:“奴婢不知。”
“进与攻,退与守也好,弃与取,地与势也罢,这博弈万不可恋子,因小失大。若想要学棋,首先要懂得弃子。有些棋子当弃则弃,不可留着成为后患。”江氏淡淡道。
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啪的一下像是砸在顾媛媛心头上。
顾媛媛还未来得及言语,便听到江氏话锋一转道:“听说青鸾那丫头嫁人了?”
与其说嫁人了,不如说是送人了。
顾媛媛回道:“是。”
江氏面上并无波动道:“怎么,许给谁了?”
“外院南门门房的侄儿王麻子,也是在谢府做工的家生子。”顾媛媛道。
江氏了然的点点头对墨玉道:“再怎么说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丫头,待会置办一份嫁妆给她送去。”
墨玉应下。
江氏这才问向顾媛媛:“为何意儿忽然将青鸾许了人,你可知道?”看似询问你可知道,语气中则满是笃定,只待顾媛媛来回答。
顾媛媛心头一紧,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只听得棋子啪的一声种种落在棋盘上,江氏冷冷道:“为何不语?”
碎玉珠帘晃动,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一身石青对襟锦直衣,外罩着一件广袖深紫云纹葛纱袍,墨发半束垂与腰间。一双狭长上挑的眸子带着几抹散漫,边撩帘而进边问道:“母亲可在?”
来人正是谢意。
☆、第三十七章
江氏见儿子过来面上先是自然的一喜,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厌恶的扫了一眼顾媛媛。
饶是顾媛媛此时没有抬头,也被江氏这冷冷一盯激的浑身一抖,心道恐怕江氏以为谢意为自己而来,对自己更加忌惮几分了。顾媛媛心叹方才那一番作秀怕是白浪费了功夫。
“意儿请母亲安。”谢意恭敬道。
江氏神色淡淡:“意儿怎么来了?”
谢意起身道:“今个儿出门买了件东西,想着送给母亲。”
身后的小厮桐子忙上前几步,而手中捧着的自是谢意为江氏买的物什,原来是一盆墨兰。墨兰在江南一带本就极为少见,而这盆墨兰叶姿优雅俊秀,花色呈暗紫,与那普通的花卉一比则是带了一种不一样的冷艳雍容,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就连阅花无数的江氏都不禁眼前一亮。
谢意接过小厮桐子手中花盆,拿近给江氏看,口中道:“墨兰在江南当真是难寻,这盆还是儿子特意让老吴从广东那边寻到的,一得了这花便立即带来给母亲。”
江氏生怕儿子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这千金难寻的墨兰,忙接过来左右细看,越看越发欢喜。待听到儿子是这般为她费心寻来的不禁更是喜上心头,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若真是这般,倒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了。”
谢意沉声道:“母亲说的哪里话,为母亲寻喜爱之物,便是费再大功夫也值当。”
江氏把手中的墨兰摆放妥当,这才拉过儿子道:“这几天外面倒是热得很,别总是大晌午的往外头跑,当心中了暑气。”
谢意摇头道:“不妨事,只是母亲向来体寒,即便是天热了些,也莫要饮食凉性饭食。”
顾媛媛不着痕迹的往屋角挪了挪,尽量保证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打扰到这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默默祈祷两人最好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只是这种愿望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在得花的欣喜之后,江氏又想起了顾媛媛,微敛去笑意道:“意儿仅仅只是为了送花而来么?”
谢意眼中闪着名为真诚的光芒,点头道:“自然是为了给母亲送花而来。”出口干脆利落,不见丝毫犹豫。
就连江氏都微微一怔,有些许疑惑,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顾媛媛。
谢意也跟着江氏的目光往下望去,一脸诧异道:“阿鸢?你怎么会在母亲这里。”这神情作态似乎跟真的没有看见顾媛媛一样。
江氏看了眼顾媛媛道:“今个儿闲着无聊,听说你这丫鬟颇有灵气,便叫来陪我下下棋。”
谢意面带疑惑道:“母亲从哪里听说的这等不靠边的话,我这丫头让她去厨房打打下手还可以,下棋?她怎么可能会。”
江氏微微笑道:“不会可以学,左右我闲着无事,你这丫头聪慧便让她跟着我来学下棋。”
谢意摇头道:“母亲若是想寻人下棋,意儿陪您就是。何苦费心教导一个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