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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言又止。
「说。」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不是。」
「你?!」
「你忘了吗?你讨厌台湾的人事物,而我……就来自台湾。」她苦笑。
他沉默。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是忘了她的来处,忘了她的故乡。
「如果我是来自上海、新加坡,纽约、伦敦或是其他地方就好了。」
但她不是,她就是来自台湾,来自一个让他讨厌的地方。
「还有,难道你忘了我们是签有工作契约的,我跟你之间,就只是单纯的契约关系。」
「是吗?」他俊颜冷肃,「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之后,在你心中,我们有的就只是契约关系,而我就只是你的雇主,是吗?」
她低头,沉默。她知道她的话,激怒了他。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嗓音远比十月的莫斯科还要寒冷。
拉高衣领,琉璃想将自己藏进大衣里,想隔去来自他身上的冰冷寒意。
「说!」不在意路人好奇目光,他执意要答案。
「是,你是我的雇主。」她咬着唇。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强抑下胸口焚燃的怒焰,他冷颜再问。
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喜欢她,因此,不知者无罪,只要她愿意承认她也喜欢他,那他不会再跟她计较,他会原谅她的。
「你、你喜欢我?!」琉璃心口一跳,愕眨黑瞳。
瞬间,欢喜光芒,染亮她的眸。
「那以后,你也会喜欢台湾吗?」不求现在,她只求以后。
只要他说会喜欢台湾……喔,不,只要他说也许、可能,或不知道、不确定,那她与他还是可能会有未来的。
「你就是你,你跟那个地方无关。」他的感情跟理智,一直都存在。
短短两句话,让她晶亮的瞳,在刹那间黯淡无光。
「那个地方?」意识到他连台湾二字都不肯说,琉璃凄然一笑,「我就来自台湾,怎可能跟台湾无关?」
「你?!」
「我有说错吗?」如果他连她来自台湾的事,都不能接受,那以后,她又如何能向他坦白出一切,他又如何能接受他的情人,是仇人之女的事实?
放弃心中仅存的一丝微弱希望,她眸光幽幽,轻声叹息。
她是不该再妄想、不该再奢望,也不该再自私接受他对她的好与温柔。
她不能爱上他,同样的,他也不能在乎她、不能喜欢她,更不能爱她。
他就只能讨厌她、厌恶她,排斥她,否则将来……他定会比她更痛苦。
而她,不要他痛苦,她只要他……继续过他原有的生活。
「不提那些,就说你跟我之间的事。」
她凝眼望他。
「我相信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他首次对她承认感情。
「是,你是喜欢我,就像你也喜欢奥司特管家,跟罗尼他们一样。」她要淡化他对她的喜欢,她要帮他不再喜欢她。
「你跟老爷子都是很好的雇主,我跟奥司特、华克和罗尼他们一样,也很喜欢你跟老爷子。」扬起白净容颜,她微笑。
「你说什么?!」费斯瞠大眼,不敢相信她竟这样回复他的喜欢,「谁说我也喜欢奥司特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气她的硬转,他火大。
「可是大家都好喜欢你。」她的笑容好苦,她的心好酸。
「琉璃?!」
「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笑了。
在这里,大家都喊她琉璃、琉璃,喊久了,他就以为她姓琉名璃。
瞧,她连自己姓安的事,都必须瞒着他了,那又如何接受他的喜欢?能做他的亲密情人呢?看着他愤怒的眼,琉璃淡淡地笑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长、太宽、太遥远。
「请说,我在听。」她微笑。
「不准笑!」他讨厌她那种看似心酸、苦涩的微笑。
她愣住、傻住,但没有任何异议。
「是。」敛去笑容,她的表情又是一贯的淡然。
「别人是否喜欢我,我无法控制,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该喜欢谁,又该讨厌谁。」冷着脸,他说着要说的话。
「是,你是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但你知道那些女秘书跟女经理们,有多喜欢你吗?还有,那些被特助挡掉电话的女人,又有多喜欢你吗?」
她要提醒他,在他身边有许多、许多喜欢他,也值得他喜欢的女人。
他说,她是他唯一喜欢的人。轻捂心口,她静凝他的眸,细心感受那句轻袭人耳的低柔情语。
他喜欢她,是她的荣幸、是她的荣耀,她真的、真的觉得好骄傲。
那么多女人喜欢他,可,他却选择她,她好幸运。
倘若上天要她现在死,那她也甘心、也愿意。
只是,就算她甘心、愿意现在就为他一句话死去,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喜欢,她只能辜负。
因为她从没忘记她的母亲是他的仇人,没忘记他恨她母亲,甚至可以连她出生的台湾,也一块恨进去。她是来赎罪的,不是来让他喜欢的,所以她只能把他往外推,然后诚心诚意祝福他,早日找到一个比她更适合他的好女人。
「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她的沉默令他心烦。
「听见?听见什么?」
一听见我说我现在喜欢你,是男女之间、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而不是上对下的喜欢,所以,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点!」再笨也要给他看情况!
「现在喜欢我?那以后呢?」她要挑他的语病,要他不再喜欢她。
「你现在是在跟我讨承诺?你要我娶你?!」他眸光锐利,刺向她。
「娶我?不,你误会了。」她淡笑摇头,她不贪心的。
「我从没如此奢望过,再说,我也没忘记只要履行完合约,我就得离开的条款,至于承诺?你的承诺,并不属于我。」
她的懂事、她的乖巧,他都很满意,但是,他不喜欢她提离开的事。
「既然这样,你管以后会怎样?重要的是『现在』,懂吗?」
「这——」她是懂他的意思,也明白他说的是人要「活在当下」,不要去管未知的明天。但,她做不到。因为,他与她的未来,早已决定。
「你跟我的现在,就是这段契约的期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雇员的身分外,再多加一个情人的身分,又如何?」
「情人?你指的应该是床伴吧。」她再挑他的语病。
情人,表示两人间的感情有未来,但是,床伴没有。
只要他们其中一方腻了、厌了,随时可撤换身边伴侣,所以,床伴并没有未来,有的就只是他此刻说的——现在。
所以,她不是他的情人,她只是他现在的床伴,只是他孩子的孕母。
孩子?荡进脑海的字眼,教琉璃敛眸一笑,唇角顿扬。
日后,他将会有一个与她共有的孩子。虽然她不能看着孩子长大,可是,她相信他一定会对孩子很好,也会很疼惜他们的孩子。
「不,我指的就是情人,亲密情人!」他自行霸道决定,「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必须喜欢我,这样对你有绝对的好处。」
「绝对的好处?」
「当然,如此一来,你若有心事,就可以找我谈,不必再藏在心里,不必再一人心烦,我可以为你分担、可以为你解决。」他自信做的到。
「谢谢你的好心好意,可是我没什么心事,只拜托你,不要开我这种玩笑,我承受不起的。」她是想与他分享心事,但她不能,她只能拒绝。
「你以为我……」没料到自己的坦白,会让她当成玩笑话,费斯·柯古拉怒气再起,脸色难看,「喜欢我,很困难吗?」
她沉默。因为,喜欢他一点也不困难,但,她不能说,也不能承认。
可,她的沉默再一次激怒了他。
「算你行,」丢下一句话,费斯怒气冲天,转身就走。
琉璃见状,急步追上前,想跟上他的脚步。
「请、请等等我!」他生气了,她懂,可是,他不能现在丢下她。
拒听她的请求,满腔怒火无处可泄的费斯,是越走越快。
一走出红场,他左转右拐,来到先前与司机罗尼约定的会合地点。
「先生。」看到他出现,罗尼赶紧下车,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才坐上房车后座,他看到她正弯过转角,气喘吁吁朝房车快步奔来的琉璃。
「琉璃?!」远远看到一副就快晕倒模样的琉璃,罗尼大叫一声,就想跑去扶她,但一声冷咳吓住他的脚步。他再瞎也感觉得出来主子暴怒的心情。
只是,现在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抓抓头,罗尼好生好奇地偷瞄着车内的主子。前一刻明明还对人家有说有笑的,一副情人样,可是下一刻,就换上一张老K扑克脸了?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教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终于,她赶上了。右手扶住车门,左手捂住心口,琉璃脸色苍白,急喘着气。不想被丢下,不管呼吸困难,琉璃想上车,想坐进他一直为她所保留的后座位置,然后,好好休息一会。
但,车内的他,出手拦阻。「我有准你上车?」
「你……」她喘气连连,张口呼吸。
「走开。」
「我、我没带车钱。」她明白了,刚刚他是故意整她。
「那是我的问题?」
「不、不是的。」是她上午接到他电话,出门下楼等他时,因为太过匆忙而忘了拿皮包。所以,是她自己的错。只是,她跑得好喘,上气不接下气的,好难受,不能思考,她觉得心脏好痛。
「没钱。」他别过头。
「琉璃,我这里有啦,我借……」以为他真的没钱,罗尼热心掏钱想借她,但一记朝他扫来的冷眼,吓得罗尼立刻改口说没有。
「啊,不好意思,我也忘记要带钱出来了!」
「没、没关系,还是谢谢你。」她苦笑,看向车里的费斯。
「走开!」挥开她扳在车门上的手,他用力关上门,冷看还站在车外的罗尼。「还不开车?我是花钱请你来发呆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开车!」莫名扫到台风尾,罗尼吓得赶紧跑过车身,钻进驾驶座,快速打档驾车离去。
然,房车一驶离原地,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欲坠身子的琉璃,双腿一软,瘫坐在大马路边。
遥望绝尘离去的黑色房车,想着他方才的无情容颜,再想着他那一句句的冷言冷语,她唇扬苦涩,垂敛幽眸……
第七章
一回到柯古拉庄园,费斯·柯古拉就将自己关进书房里,想藉办公来缓和被她意外激怒的情绪。
但是,五个小时过去,桌上的企画书及公文他没看完一件,倒是一再想起被他恶意丢弃在外的她,教他心头更闷,火更旺。
「该死的!」一把抓起话筒,他直拨俄皇大厦。
哼,这次他一定要叫她「马上、立刻」滚出他的地盘、滚出他的视线,也滚出他的世界!除非,她跟他道歉,哼。
打定主意,心情好了一些,他等着她接起电话。
只是,当电话铃声响达一分钟,却仍不见她接起时,他又火了。
「以为不接电话就没事?!好!我就让你后悔!」愤力切断话筒彼端传来的待接声响,他直拨俄皇大厦保全处。
「马上派人到顶楼去,命她……」搬家二字未出口,电话彼端的值班保全,已经传来疑惑。
「费斯先生,你找琉璃小姐?可是,她不是跟你一块出去了吗?」
他愣住。
「她还没回去?」
「请你等等,我查一下住户进出记录……」一会,电话那端传来保全的正确回答,「对,琉璃小姐从上午跟你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怎么可能?!」他一惊,但冷静道,「马上派人上去看看,结果怎样,立刻跟我联络。」
「是。」
挂上电话。他心神不定,她怎么可能还没回去?
一会,来自俄皇大厦保全处的电话,被转进书房。得到琉璃还没回去的答案,费斯的脸色为之一变。
从红场到俄皇大夏,就算是用走路的,也只要两个小时而已,要不,她也可以搭计程车回去。
再不然,罗尼也一定会去接她……罗尼应该有去接她吧?褐眸一瞠,他脸色一变,疾按下室内分机。
「先生。」奥司特的声音传来。
「叫罗尼马上进来见我!」
「是。」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奥司特推门先进书房,再示意跟在他后面的罗尼上前。
「先生,罗尼……」
未等奥司特把话说完,坐于书桌后的他,已对罗尼丢出一句冷厉质问。
「说,你把琉璃载去哪里了?!」
「我哪有?!」罗尼瞠大眼,大声抗议,「我根本就没回去找琉璃,又哪里会载她去哪里?!先生,你不可以这样整我啦!」
还好他够聪明,知道不能回头载琉璃,不然,这下他就真的惨了。
「你是说在载我回来之后,你并没有再回去红场找她?!」费斯再惊。
「没有、没有,我发誓!」
「你没有?你为什么会没有?!」啪地一声,他拍桌立起,「你不是知道她当时身无分文的吗?你为什么不回去找她?!」他吼声骂。
他原是认为以罗尼对琉璃的关心,在载他回来庄园后,肯定会再转回红场找琉璃,然后送她回俄皇大厦,可是他竟没回去接她?!
「我……我……」看他瞬间变脸,罗尼吓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我问你为什么没回去找她?!」
站在一旁的奥司特,见他一再因为琉璃失踪而发飙,还高分贝吼人,眼里有着忧心。他对琉璃的关心,令人不安。
「先生,你身子不好,千万别生这么大的气。」奥司特出声,想缓和下他的心情,「来来来,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
「你给我闭嘴!」一转头,他将怒火转嫁到奥司特身上,「我身子好或不好,关你什么事?!」他恶声吼。
「先生你的健康,是我们大家的……」
「闭嘴!」一记凌厉目光遏住奥司特的声音,再射向一脸快哭的罗尼。
「你还不说?!」
「好,我说、我说、我说!」没看过他像今天这样凶过,罗尼吓得拚命抖,「本来,我也是很想回去找琉璃的,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当时都不让我借她车钱了,那万一被你知道……我背着你偷偷回头去载她,那我不是会死得很惨吗?」呜,他是无辜的。
「你?!」
「而且,先、先生,你……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当时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很吓人吗?」躲到墙角处,罗尼抖着问。
「你说什么?!」费斯俊眸怒瞠!
「没有!」罗尼急声否认,「我、我什么也没说!」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再说,只是——
「先生,你现在的样子,比下午在红场时,更可怕也更恐怖,那……那以后如果你又把琉璃丢在外面,我到底要不要回头去载她啊?」罗尼缩着身子,一边抖、一边问。
这件事他得小心问清楚一点,不然下次再发生,他又要无辜挨轰了。
「不去载她,难道真要让她流落街头?!」
「呃?还真的会再发生喔?」罗尼傻住。他只是顺口问问而已耶。
「该死!」费斯·柯古拉气急败坏,拍桌大骂。
看他对她做了什么好事!先是把她丢下,现在她就在外面流浪,而他竟还站在这里,跟罗尼发飙?!要是她因此出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紧握双拳,紧闭双眼,他冷静下焦急、紊乱且自责的心。再张眼,他看向一旁的管家,疾声下达命令——
「奥司特,立刻调派人手到红场附近找她!」
「是!」
「还有,如果二十分钟之内,都没人回报有关她的消息,就立刻联络警方协助寻人,快去!」
「是!」不敢误事,奥司特马上转身办事去。
待奥司特离开书房,费斯·柯古拉一转头,熊燃怒火,直接飙向还躲在墙角探头探脑,一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