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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尔芙点头,“《海边的女人》吗?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画作。主人能得到这样一幅画真是非常令人羡慕。”
何夫人仔细看她脸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继续道:“是吗?我倒觉得那幅画里的女人更令人羡慕呢。世界著名的画家为她执笔,情意悠长,真是让人嫉妒啊。我还听说这位画家非常痴情,只为他心爱的女人作画,也只画了一幅,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珍贵的画作,竟被外人拍了来呢?他又不缺钱用。”
“一个画家总拘泥于过去的画作,恋恋不舍,恐怕是不会进步的吧。”
“说起来齐夫人以前也是很有名气的画者,不知道和这位画家有没有交集呢?”
说来说去,还是在打探啊。尔芙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您说呢?”
“这我可说不准。”这位何太太叹气道,“只可惜没能请到这幅画的作者前来,我听说他就在本市,本人十分潇洒,也是一位非常乐善好施的人。如果来了,你们肯定谈得来。”
“是吗?真是遗憾。”
“是啊,我听说……”
“您听说的东西可真不少呢,夫人。” 尔芙看着这个多方试探的女人,想起冠南对付那电梯里的王太太,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
“在这个城里,总有些流言蜚语,我经常听说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呢。”何太太道。
“哦?”尔芙微笑,“最近我果然是太忙了点,没能参加好多晚会。”
“是啊,好可惜。您和您先生都专心家业,要不然会听到更多有趣的故事哦。”
“是吗?那,夫人有没有听说,最近您在莲湖地产购置的一栋别墅住进了一位大家都不太认识的人呢?”
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谁没有点故事呢。只不过有的隐秘,有的张扬。尔芙脸上笑容深深。
那妇人的笑容却一下僵在脸上,脸色忽地变得铁青。她像看一个鬼怪似的看着尔芙,仿佛不明白尔芙在讲什么。
“哦,难道夫人没听说么,莲湖地产也是我名下产业之一。大笔的交易我都审查得很详细。”
那何太太的眼珠子转了半晌,才强笑道,“呃,这个倒没有听说……”
“哦。”尔芙点点头。一位夫人在远处向尔芙举杯致意,尔芙也含笑对她举了举酒杯。
那何太太在原地僵了一会,才道:“齐太太,你慢慢欣赏。那边叫我,我过去看看。”
“慢走。”尔芙冷冷道。
几位本城的头面人物刚来,见了尔芙,纷纷走过来寒暄。尔芙微笑着点头。
这一拨刚走,那边又来几个。
待那些人都走了,尔芙才看向墙上那幅画。只不过是一幅普通的风景油画。
拜那位夫人所赐,现在她知道这里之前这里挂的是《海边的女人》……海边的女人……
银白的沙滩,深蓝的海水,如血的夕阳……还有那……裙裾飘飞只有一个背影的女人……
当年他的画作万金难求,那《海边的女人》他说什么也不肯脱手,如今却到了这里。
他什么时候脱手的,果然是物是人非了吧?
这晚会的主人也算是体贴入微了,连一幅画都为客人考虑到了,特意换了别的。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冠南失踪之后,他那样请求她随他去美国,她却拒绝了……那么高傲的人……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怨怼……
远处冠南向她招手,尔芙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笑着走向人群中的丈夫。
晚会一直到后半夜才散场,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会场慢慢冷清下来。繁华过后的冷清。
冠南揽着尔芙上车。车子慢慢启动,尔芙看着车窗外。
那晚会的主人尽职尽责的恭送诸位贵宾离开,满脸的笑容。这场慈善晚会进帐不少,单单齐氏就掷出500万。众人没有料到一向严谨的齐氏企业竟会如此豪爽,一时仲怔,反应过来后,纷纷报以掌声。相信明天报纸的头条就会出现诸如“齐氏长子为助慈善事业一掷500万”的新闻。但是无论如何豪爽豪华,如何一掷千金,一切过后不就是如此吗?凄迷,淡然,冷清。
“看什么?”冠南问。
“没什么。”
“晚上你一直都心不在焉。”
“可能是太累了吧。”
冠南笑,“这种应酬来应酬去的晚会最累人。我也累呢,我一整天来回奔波,没有停歇。累极了。不过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比我还累,”他揽过她来,让她靠在他的肩上,“睡一会吧。”
车子静静开驰,尔芙闭上眼睛静静靠在冠南身上。
深夜的城市仍旧灯火辉煌,路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第十一章 井莲的早晨
清晨。阮宅。
井莲端着早餐推开房门。
尔蓁还没醒,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头发蓬乱枕在雪白的枕头上,脸上略有些胡子的青渣。外面天空灰蒙蒙的,窗帘也没有拉开,屋内昏暗,正是好眠的时候。井莲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丈夫。
良久,她放下餐盘,手上不稳,不小心碰到桌上的花瓶,发出“当”的脆响。井莲吃了一惊,尔蓁浑然不觉,兀自沉睡。
井莲坐在床前
“尔蓁,尔蓁,起来了……”井莲叫了几声没动静,只好推了推他,“起床了,7点了。”
尔蓁蓦地睁开眼睛,脸上是惺忪的表情,眼神却是冷冷的。
“7点了。”井莲安静的说。
尔蓁收回目光,又闭眼假寐了一会,才缓缓起身,脱下贴身的睡衣,走进浴室。尔蓁身材修长,他酷爱高尔夫,肌肤被阳光照成健康的小麦色,身上没有丝毫赘肉。
井莲把衣物在床边放好,从柜子里找出干净洁白的内衣内裤,放在浴室外触手可及的地方。
“早餐吃小米粥好么?刘妈昨天请假回去了,粥是我做的,味道可能没刘妈做的好,你今天先将就下吧。”井莲隔着浴室玻璃道。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里面男人没有回答。
井莲去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一条缝,外面的冷风倏地钻入,撩起她的长发。她看了眼天色,开始铺床。
铺到一半,尔蓁就出来了,腰间围着白色的浴巾,头上水珠滴嗒,顺着脖颈划下道道水痕。白色的浴巾和小麦色的皮肤相得益彰。
撇开别的不谈,尔蓁实在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
“内衣在浴室旁边……”
“被水弄湿了。”尔蓁说,声音里还有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他打开抽柜翻了一通,什么也没找到。
井莲只好过去拉开另一层抽屉,拿出他的内衣内裤。
“白色的好么?”
“嗯。”
“等等。”井莲到浴室拿了条干毛巾,伸手要给他擦头发,“别又弄湿了。”
“我自己来。”尔蓁抽过毛巾。
井莲放下双手,走过去继续铺床。
尔蓁皱眉看着餐盘中的小米粥,他刚刚吃了一口,正考虑要不要吐出来。
“怎么是这个味道?刘妈搞什么鬼?”他不满道。
“是我做的。不好吃?”井莲道,“刚才不是说了,刘妈请假回家去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尔蓁看着她,脸色虽然阴沉,但终究把口中的粥咽了下去。接下来却不肯动筷了。
井莲知道他挑剔惯了,过去把餐盘端起来,道:“要不我去买些早点回来,外面做的你也吃过几回的。你要吃什么,豆浆,粥,还是……”
“随便。”尔蓁起身,找到手表戴在腕上,进了书房,整理他昨晚带回来的工作文件。
“我这就去买。”井莲道。这个男人只在家里吃早餐,出门前没吃,出去了肯定是不会再吃什么的了。
井莲下了楼,将餐盘递给一旁的女仆,一边连声地叫:“华叔,华叔,麻烦你开车送我去下面店里买点东西。”
华叔闻言忙去开车,送大少奶奶下山。
山下的早餐店生意还真是火爆,尔蓁惯吃的那家小店排了好长一队,竟排到门外来。
“太太,您在车里等一会,我去排队。”华叔道。
“不用了。我去吧。”
天空是阴沉的颜色,寒风凛冽,突然接触的冷空气让井莲打了个寒战,呼出的白雾就绕在眼前,虽然穿着长及脚踝的大衣,仍感到无尽的寒意。
井莲排了好一会队才轮到她,双脚在冷风中冻得几乎麻木。店里各色早点,她买了牛奶果羹、牛肉青团,又买了份菜粥。
店主细心地将东西打包好,叮嘱道:“天真冷啊,要赶快趁热吃才好!”
井莲谢过,拎着东西向路边的车子走去。华叔侯在车旁,为她拉开车门。
一辆黑色宾士从山上驰下,掠过他们身边,转瞬不见踪影。
“咦?那不是大少爷的车么?”华叔惊奇道。
井莲愣了一会道:“不是吧,他早点还没吃呢。”
“那是我看错了。太太,快上车吧,天可真冷!”
回到家,门口的女仆过来接过井莲手中的东西。
“少奶奶,要热一热么?”女仆问道。
“不用了,还热的呢。找碗盛了,端上去给大少爷吧。”井莲脱下手套,揉了揉脸,回到暖融融的家里,才发觉脸上冻的快僵掉了。
“啊?大少爷刚刚走了啊。”女仆道。
井莲正抬脚上楼,闻言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原来刚才确实是尔蓁的车。她拾级而上,走了几步,停下来问道:“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他早餐还没吃呢。”
“没听他说啊,让罗妈热了瓶牛奶,喝了就走了。”
“是吗?”多等一会也不肯么?
井莲看着女仆手中的东西,那是她好不容易在寒风中排队才买得的东西,道,“那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趁热把它吃了吧。”
“啊,大少奶奶……这……”
井莲没再说什么,慢慢上楼走回房里。尔蓁的一条领带,一件外套滑落在地上。
井莲默默弯腰拾起领带、外套,将它们静静挂回原处,又将床单一一扯平。
梳妆台上有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瓶中插着一束她从花房剪来的玫瑰,快有两天了吧,她忘了换水,玫瑰已经有些蔫头耷脑。他们房中一向是她在收拾布置,佣人从不进来。井莲将花瓶中的那束玫瑰抽出来,抱着花瓶去换水。换好水,又将玫瑰插回原处放好。
接下来,便没什么事了。井莲坐下来,还不到8点,天空比刚才明亮了些,可仍是阴沉的颜色。或许快要下雪了吧。
看着这样的天气,井莲总会想起那年她结婚的情景,也是个冬季,十年前的冬季。那是个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有寒冷的冬季,不过现在也回想不起来那时的快乐,婚后的日子过的太平淡,把初嫁的喜悦慢慢磨平,把她的笑容磨成波澜不惊。
井莲掉回目光,落在那束没精打采的玫瑰上。
换了水就会精神起来吧。
可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走向枯萎灭亡。从它被从花枝上剪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它的命运了。
那她呢?她算是被剪下,还是被移植呢?每天重复做着他从不会正眼看上一眼的事情,就这么被忽略,被无视。十年啊,她还有多少个十年呢?正在枯萎了吧,或者已经枯萎了?
井莲站起身,仍旧拿了那件长大衣披在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刚下楼,便见刚才的女仆端了她在冷风中排队买来的早餐过来。女仆见她,忙笑道:“少奶奶下楼啦?那就在饭厅用餐吧?”
“我不吃。”井莲道,“不是叫你们吃么?”
“这……”
“算了,扔了吧。老爷老太太呢?”
“老爷太太都出门晨练去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也出门了。” 都不在啊。倒也没什么要交待的。
“小圳呢?”
“还没醒呢!今天他的礼仪老师要来。”
“是么?我出去一下。家里你和罗妈他们看着吧,小少爷起来了要看顾好。”
“是。我这就去叫华叔。”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好。”井莲道。
市中心广场有一个喷水池,天寒地冻的,水是不喷了,只留一个高高的铜像伫立在结冰的水池中央。几只鸽子起起落落,有的在冰面上,有的就落在铜像的头上肩上。
这样的天气,仍有摆摊为人画像的画者。
一个带着厚厚的毛线帽子,穿着旧大衣的女孩子,手里拿着画笔,呵着气,揉搓着双手,坐在路边等着顾客上门,冷得厉害了,就时不时起来跳几下。
井莲看了一会,走过去,对那女孩子道:“请为我画一幅画吧。”
女孩“啊”地一声,连声道:“好的,好的。”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折叠小凳子请井莲坐下,拿出颜料来调和,“您需要什么样的?素描还是彩色?我可以给你画油画哦,不过时间可能长一点。”
“素描吧。”
“好的,太太。天气可真冷呢,您坐这里吧,要不了您几分钟!”
井莲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也微微地笑起来。
“天这么冷,怎么还出来摆摊?”
“挣钱呗!”女孩坦白地说,“我想去法国留学……那可要一大笔钱!”
井莲仿佛被这句话炸了一下,怔怔看着她。眼前这个小女孩和十几年前的一个人影重叠起来,那个影子总是愉快的,生气勃勃的,也是雄心勃勃的,总是叫着:“法国!去法国!为了我的理想去法国!”
井莲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她:“那尔蓁怎么办呢?他可不能陪你去法国啊。”
“啊,他,我要去法国和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他有他的家族企业,我有我的理想追求。理想第一,法国第一!”
“您冷么,太太?您在抖。这个小手炉您先拿着。”女孩把她的手炉解下来放在井莲手里,“天气是很冷,不过太阳出来就好了。”
井莲这才回过神来,把手炉推回去,“哦,不,不用。”
“……您有心事?”过了一会,女孩问。
井莲失笑地摇头,“不……”
“您看起来并不开心。这样的天气,您来到这里……是怀念什么人么?”
井莲看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原来自己的心事已经到了连外人都可以一览无余的地步了么?
“……只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学画画的,我和我的好朋友也曾经来过这里,”井莲缓缓道,“她的志向也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出国,去法国。”
“哦?”女孩感兴趣地问,“那她去了么?”
“是的,她去了。”
“怎么样呢?”
“……飞机失事了。”井莲淡淡地道。
“啊,对不起。”女孩内疚道,“我问得太多了。”
“没关系。”
女孩子不再说话,认真地在画布上勾勒了几下,不一会她高兴地说:“好啦!”
井莲没想到她这么快的速度,起身看了一眼,却只见轮廓,神韵未出,不过这么短的时间画出来的也算不错了。井莲虽略微失望,却没说什么,打开钱包道:“多少钱?”
“明天再付吧!太太,这幅画还没完工呢。”
“啊?”
女孩道,“这样的天气,您受冻就不好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给我一个地址,我回去加工一下,明天一准给您送到。”
“怎么……你不过才画出一个轮廓而已。”
“是的,不过别担心。您的样子我都存在这里了,”女孩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不会忘的!”
井莲看着她,一时无话,良久才道:“好的。”
女孩抽出一张画纸,道:“这是送给你的。”
那上面画的是井莲的正面速写,大大地笑着的速写。
“祝您开心!”女孩道,“谢谢您照顾我的‘生意’。我知道您并不是想要画像,是这里的回忆让您停了下来。”
“谢谢。”
“那位飞机失事的小姐对不对?死去的人们生在我们的回忆里,我们活着的人开心地生活,他们不就生活在我们快乐的记忆里了么?我们呼吸每一天新鲜的空气,面对每一天新升起的太阳,和我们记忆中的人开心的面对每一天,这样不是很好么?”
“是的,谢谢你。”井莲道,“……事实上,是我送她上的飞机。”
“当然,你们是好朋友,送机是自然的。”
“不,是我赞助她去的法国。我给了她全部旅费,送她上了飞机。如果没有我,她现在会是个无忧无虑的主妇,会拥有一个最温柔的丈夫,爱她怜惜她的丈夫,完美的……儿女成群……生活幸福……”
“可是她还是选择去法国了啊,一个人没有了理想,她怎么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