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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免穿外套吧?」
「山上入夜会冷。」
「喔,那……」陈晋开着魏巍,他也正默默地盯着他看。
想多说些什么,但平常说了那么多,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性啥也别说了,两个人很默契地靠过脸深深吻了一下对方,还没吃早餐的两个人,唇舌间有相同的凉凉的牙膏味道。
***
游览车上的冷气开得颇强,陈晋帮忙点完一车子小朋友的名,回到座位上把行李往上方制物架一塞,顺手就把手中那件外套反穿在身上。
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它主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药皂清香,抬手闻了闻袖子,把脸埋入了外套领口里像猎犬一样嗅吸着。
住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也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味道。
习惯成自然,养狗的人不觉得家里有狗骚味;常年在渔港工作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海鲜腥味很重。
然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注意到魏巍身上的味道了?
陈晋茫然地搂着套在胸前的外套,想着刚刚这外套穿在魏巍身上的样子,想着他停红灯时手指总是习惯性轻敲着方向盘的样子,还有刚才接吻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那逆来顺受的可爱模样……
思念于是就在说再见不到三分钟的此时此刻开始发酵了起来。
陈晋屁股挪向窗边把脸贴在没有办法推开的窗户上,努力地歪嘴斜眼望着停在游览车后方不远处的那台欧迪跑车。一个礼拜不见面是不是会死人啦,从前两年不见面也都能够忍下来吗?况且,又不是要去欧洲还是沙乌地阿拉伯,不过是在这小小岛国上,离开了这个县市到另一个县市。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解释心中强烈的舍不得是打哪来的。
团上不是规定每个队辅人员或者指导老师都可以带一个家属或朋友一起参加的吗?陈晋站起身快步走向车头,才要跨下车就被正好上车的团长堵在车门口。
「阿晋,这一车小朋友都到齐了吗?」
「呃,减一头。」
「喔,那个女生好想说要跟她哥哥一起坐隔壁车,所以就是没少了!」
说着他转头跟司机说:「每车都到齐了,准备启程。」
嘘寒问暖半天,好不容易团长肥胖的身躯才离开车门口,陈晋急急忙忙站在阶梯上探出头往后望,欧迪已经不在那了。
「干……」小小声地在嘴里说,在小孩子面前他早就开始学着怎么按耐住自己的口头禅。
无奈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有点失望,也有些好笑自己的临时起意。
魏巍才不会答应勒。
他有课要上,家里的猫没人喂会饿肚子,他没有带行李,当然啦最主要的理由一定是,魏巍他不喜欢没计划的行动。
不过陈晋的失望情绪也能没持续多久,车子一路上,爱戴着他的小鬼们开始一下一个来问他要不要吃旺旺仙贝,要不要吃棒棒糖,一下又有个拿着傻瓜数位相机跑来说要一起照相,这些三四年级小朋友的热情使得他的位子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个没完。
「阿晋哥哥,我可以坐这个位子吗?」
站在走道上提着皮卡丘包包的小男生,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有点害羞得胀红着他那张白嫩得小脸问道。
「你想坐就坐。」陈晋抽出塞在椅子前方得呕吐袋把旁边空着的位子上那一堆小朋友给他的贡品塞进去,清出了旁边的位子给小男生。
他记得这个小男生,好像叫魏挺伦的吧……
不太记忆小朋友人名的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个小男生不但是个家里有钱的小少爷,还天资聪颖,学习能力强。也不是因为他常常在下课休息时间来问他很多动作跟招式的打法,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小孩也姓魏……
是啦,就是这么没有办法地爱屋及乌,尽管这乌跟这屋八竿子打不着……
魏挺伦欢天喜地地坐到他所崇拜着的大哥哥身旁,喜形于色,羡煞了其他的小鬼们。而近来被蛀牙所苦的陈晋干脆把整袋糖果递给他,这个举动让小男孩高兴地快像氢气球一样差点没飞上天。
挺伦小小的心灵一直认为陈晋对他是特别照顾的,虽然说穿了所谓的『特别照顾』也不过就是能够记得他的名字、稍微有耐心地回答他的请教、还有分他吃自己蛀牙不想吃的糖果。
但小孩跟女人的粉丝心情,都是同样不可忽视的。
带营队不是一件轻松事。
跟在小朋友旁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应付着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吃喝拉撒睡都不能出岔子,终于好不容易把小鬼们都在大帐篷中安置妥当熄灯后,队辅们还得集合在临时租用来的礼堂里开会检讨一天的活动行程,然后准备着隔天得活动事宜。
陈晋不是小队辅,因为他是团上红牌老师,任务就是带拳操而已。他也不必背值星,因为小朋友就是喜欢他,所以怎么看他都不适合当扮黑脸的值星官。
不过他还是很有义气地陪着大家边聊天边喝酒吃东西边讨论开会到凌晨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第一件事情,掏出背包里地手机,两通来电未接。
号码是房间桌子上的那只电话,晚上十点左右的事情。
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三点,这个时候魏巍可能已经睡了,打去会吵醒他,但一整天没听见他的声音却又心中不塌实。
挣扎在打与不打犹豫不决中,最后,他还是把电话丢到一旁,钻进睡袋里去。
又不是热恋中的查拨查某,一天没讲到话死不了人。
更何况如果把睡到一半的魏巍挖起来,接下来一直到天亮的时间他就很难再睡着了。
在狭窄的睡袋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铺着一层防潮睡垫的地板还是有点硬,但这不是睡不着的原因,从前在当家将时有时候团练到太晚,他随便在庙里找一块地板一躺马上就可以呼呼睡着,认床认枕头的习惯他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少了个枕边人?
才怪哩,平常就算是在家里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总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
常常是魏巍跟他激战几回合后还得拖着残花败柳之身下床改学生考卷,而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也可以睡得打呼。
「干,岔就岔(吵就吵)……」
转来转去,他还是按耐不住摸起旁边的手机拨出去。
响了一声魏巍就接起来,口齿很清晰,也没有神智不清跟他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怎么这时候他还醒着?
「想说你会打电话来吧。」
「干,你怎不再打来?」
「怕吵醒你。」
「……」
原来两个人顾虑着同样的事情,却同样都在电话两头辗转难眠。
「没事啦,林杯想说打电话给你看看处奶(家里)五歹挤谋(有事情无)……」
「喔,没什么事情。」
「喔,那你早点睡吧。」
「嗯,晚安。」
「……」
「……」
「干嘛不挂?」
「你怎么不先挂?」
「你先挂。」
都是一样地舍不得就这样挂断……
「……数到三一起挂。」
一二三挂了电话,本来失眠的陈晋开始有了浓浓的睡意。
是魏巍那句『晚安』起了作用吧,每个晚上都会听到的,一天也少不得,像被施了咒,帐篷外的火把随着风摇摆着,渐渐微弱的光把帐篷边桌子椅子的影子在塑胶布壁上拉长了,也是摇摇晃晃,催眠着即将进入梦乡的陈晋。
桌子的影子,椅子的影子……
「咦?」本来就要睡觉的陈晋突然惊醒弹坐起来,他揉揉眼睛看着映在帐篷上的影子,桌子,椅子,还有……
好像还有影子,粘在椅子上的影子上。
仔细观看,像是个人的影子,坐在那椅子上……
三更半夜的,即使陈晋胆大包天,也被那动也不动的影子吓了一大跳,手臂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鬼怪灵异现象,陈晋不是完全没经验。小时候在庙里进进出出,怪人怪事看着听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当兵半夜站卫兵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那种只有尖笑声却没看着鬼影的状况。
且毕竟从前干的是镇鬼王爷的家将的活,他怕鬼一分,鬼还得怕他三分。
这么想着,胆子也壮了不少。于是他爬到帐篷口拉开拉链门,趴在帐篷口把头探出去瞧。
夜黑,风大。帐篷外冷飕飕,吹得一旁树上的叶子细细簌簌作响,帐篷边,木头架着的椅子上,果真坐了个人,背着光的脸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楚五官。
「虾郎(谁人)?促虾(出声)!」陈晋警惕地摸起摆在帐篷外地拖鞋,随时准备投掷。
「啊!」坐在椅子上地人被他一吼吓了一跳,忙跳下椅子。
童稚的声音,娇小的身型。
「阿晋哥哥……」
「你在这里干嘛?怎不去睡?」
「我起来尿尿……睡不着……」
「棒流(撒尿)?」可是厕所应该是在相反的那个方向吧,怎么捧到他这来?
「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去。」说着他就要转身去拿外套。
「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不回去要干啥?」
「……」小男孩咬着唇,一语不发地望着他。
「……」
想家?想阿拔(父亲)?想阿牧(母亲)?到底想怎样半天不说,小孩没小孩样学大人沉思什么!?
一阵风又吹来,身上打着赤膊的陈晋冷得皮皮戳(发抖),一心只想回到被子里睡觉的他,若不是因为这个小鬼姓魏,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跟白嫩小脸蛋,若不是因为在他身上稍微可以找到一丝那个人的影子,没什么耐性的陈晋早就把含在嘴巴里的『操』丢出去了。
「我不想回去。」魏挺伦想了半天,有点怯意但却很坚定地说道。
连像牛一样的个性子都有点相似……看起来要把他弄回去除非是蛮力,可是蛮力对付这种人没用,就算回去了他还是会再来。
就跟那个人一样,他不想上床的时候硬是用蛮力把他压到床上,他就是会给你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让人倒尽胃口想硬也硬不起来。
但如果把这个西子仔(死小鬼)丢在外头不理他,似乎也不太妥当。
陈晋丢了手中的拖鞋,把拉门拉大一些,对他招招手。
「你先进来。」
小鬼一得令大喜,迅速无比地钻进了陈晋的帐篷里。
「快睡。」
陈晋让他躺在一旁,把睡袋的拉链拉开摊平,分他一半盖。
「嗯!」好不容易能够如愿地睡在阿晋哥哥旁的挺伦却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
「阿晋哥哥……」
「安怎?」
「你有弟弟妹妹吗?」
「有妹妹。快睡。」
「那……她可爱吗?」
「不可爱。快睡。」
「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哥哥姐姐。」
「嗯,很好,快睡。」陈晋困的要死眼皮都睁不开了,这小鬼怎么那么稿威(多话)?
「我也好想有一个像阿晋哥哥这样的哥哥……」
打从挺伦在课堂上第一眼看到这个打拳好帅,长得好漂亮,又有着美丽笑容的大男生,就觉得所谓『哥哥』就是要这样,这就是他从心目中完美的兄长形象。
可是他真的好讨厌其他的小朋友也可以叫他『阿晋哥哥』喔!他真希望他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哥哥……就像爸爸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妈妈也是,所有的玩具饼干都是他一个人的那样……
到目前为止,这个富家小少爷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他想要的没办法要到。
而且,他功课这么好,打拳也这么认真,每个大人都称赞他、喜欢他、疼他,说他聪明,说他很乖有礼貌,所以阿晋哥哥一定也是会喜欢他的。
「阿晋哥哥,你有没有想要疼的人?」
「嗯……」
「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
「是谁?」
「嗯……魏……」
说话不全,就被轻轻地打呼声取代。累坏了,他要去梦里找他最喜欢的,在这世界上唯一想要疼爱的人。
一旁的小男孩得到了他自以为是他想要的满意答案,没多久,也跟着满足愉快地沉入了梦乡。
***
一大清早,天气看起来不是很好,雾气很重,阴暗的天色看起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山上的气温很低,怕小鬼冷着,阿晋只好把魏巍给他的爱心外套借小鬼套着把他领回去交给他那正找不到人紧张兮兮的小队辅,然后抱着胳膊发着抖到礼堂去准备带晨练。
看来有人先他一步把礼堂所有的门窗打开了,应该是团长吧,老人家总是早睡早起。
于是礼堂内跟礼堂外一样很冷。
陈晋挫着手臂原地跳来跳去作暖身运动,跳了没几下,眼睛瞥见礼堂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剑。
除了家中厨房切芭乐的水果刀以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兵器了,手痒痒就把那把剑提起来观赏。
黑檀木剑鞘色泽古朴典雅,摸起来手感杂实细腻,剑鞘上睡莲图样的镀金鞘首跟护环都是非常精细的手工雕刻作品,同样是镀金精雕的护手上有一枚两义。
就是平日对剑没有什么研究的陈晋,光是看这外表就直觉这是一把很高级的太极剑。
这辈子大概没碰过比这还要上等的武器了,就像是学了一辈子钢琴的人头一次摸到蓓森朵夫的琴键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这下子不只是手痒,连心都痒了起来。
反正四下无人,他索性就把剑抽出来过过瘾头。
这是已经开锋的剑,印象中从前往往在家隔壁得黄阿杯(阿伯),家中客厅墙壁上也挂满了剑,但全是没开锋的。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记忆了。
他开始学太极的时候,远比现在他在带着一群小学三四年级的小鬼还要小得多,那个时候的他又小又瘦一天到晚感冒发烧,大病小病不断,他阿母成天担心这个儿子养不大就夭折,最后听人家说学太极对身体好,而刚好隔壁的黄阿杯是参加过什么什么武术比赛的国手,于是小不隆咚的五岁阿晋就被送去学太极。
后来会走上传统国术的路子,也是他阿母的主意。说什么认王爷当契爸,王爷会保佑他平安健康,于是他开始跟庙有了渊源,学了国术,当了家将,最后还认识了现在的同居人。
不清楚到底是学太极的缘故,还是王爷的庇佑,反正终究他还是头好壮壮地健康长到了坐二望三的年纪了。但始终没忘记刚上小学那年第一次拿太极剑那沉重的手感还有往后那一整年的辛苦。
太极剑九十公分,他五短身材一百零五公分,几乎舞不动那把剑,每天放学后书包一丢就得到隔壁报到,练到气喘嘘嘘手臂快废掉,老师父却是一点也不留情,有一次还累到昏过去,结果被他阿母刮(杀)了一顿。
二十年了,人长高大了,剑也变轻巧了,只是脑袋中那个四十二式的太极剑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他把剑鞘放到桌上,放空手掌一指轻持着剑,站定了步,在脑袋里搜寻着关于太极剑的记忆。
一开始因为生疏,尽管姿势正确,但使起来卡手卡脚,花了整整十分钟才走完一套。
不过第二套就好多了,感觉渐渐回来了,握不习惯的剑也上了手,本来还需要思考着的动作就好像被唤醒了的某种已经刻在身上的本能,不需要思考就一个环流畅地套下去,本来难以掌握的劲道也渐渐能够拿捏个准,短短五分钟就绵绵不断一气呵成把四十二式完结。
玩上瘾的陈晋也没注意到从一旁投射来的欣赏目光,等到他完成收式回过神,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团长。
「拍谢(抱歉)!」像是被抓到正在作坏事的小孩一样,陈晋脸一红连忙把剑插回剑鞘。
「你使,你使,很不错呢!」
早就对陈晋极为赞赏的团长,看这年轻人熟练地挥着他平日最喜欢的太极剑法,优雅身段配上他那把好剑,赏心悦目,于是乐得心花怒放。
「我使完了……」
「剑不错吧?那是陈天阳的剑呢!」团长有些得意地笑着。
「喔……」反正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