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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漫着那软膏凉凉带点刺鼻辛辣的味道,让他想起了魏巍。
想起好久好久以前魏巍帮他按摩的情形,想起好久好久以前魏巍用手指沾着这相同味道的软膏插他那个……
想到这脸跟耳朵顿时发热起来。
他跳下床将冷气开到最强,站在出风口吹了一阵,试图将自己发烧的脸吹凉一些。
再度躺回床上时,他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
相框是从三八老妹的房间偷锵来的,相片是从垃圾桶里抢救回来的,而相片中那个跟他勾肩搭背的男孩子,是他每天都思念的人。
每天都思念着。
记忆不敷使用的时候,他可以幻想。幻想着如果可以和魏巍一起生活,幻想着魏巍突然从台北来找他。
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因为什么味道还是因为照片,不需要任何凭藉就足以让他想念个没完没了。
可是放手的,也是自己吧。
已经握在手中的幸福为什么要放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也许是害怕幸福来得太快也将会去得骤,也许是担心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不被需要的一位。
单纯的脑袋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观念始终强势。
自己本身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关於未来老婆这类的事情,但他却也没有动过「魏巍会因为我不娶老婆」的念头,总认为魏巍总有一天会结婚,然后,他想破头却怎也想不出有了魏巍的老婆和他该用什么形式相处。
「……」叹了口气,他把相框放回柜子上。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如果自己脑袋再灵光一点,书读得更多一点,会不会就可以免去这么多想不出答案的麻烦事?
然后,每天也可以就不必过得这般不快乐了?
现在被道怡骂「你真是笨蛋!」的时候,好像也不太有想要反驳的冲动了。
闭上眼睛,好累……
过着不快乐的日子,真的好累。
真的想见他呢……尤其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好几次他甚至冲动地连北上台北的火车票都买好了,就差走进月台上火车,但却没有一次真的踏上旅途;笨拙不堪的信也写了好几封,却没半封是贴上邮票的,总是像供品一样摆在床头放到过期好久,最终进了抽屉去。
「勒?」手伸到床头摸了摸,前几天写的那封信怎么不见了?
陈晋从床上爬起来,枕头棉被给他乱搅一通找没有,接着又爬到床底找。
「干!」那么大一张信难道还会被尿弃(老鼠)咬走??
他不信邪地决定将整个床移开然后把床头柜拖出来找。
那封信要是给其他像是老娘、老妹看见还得了?堂堂男子汉写情书,不笑死人……
***
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这栋熟悉的房子,站在那面熟悉的铁门前。
原本是打算等到陈晋忙完了这几天的祭典再来找他,结果出来吃个晚餐后到处乱逛,不知不觉地就逛到了陈家门口。
院子里那台破破的野狼125比两年前还要旧,看起来几乎可以送到废铁场去回收那样,孤零零地停在那像个佝偻老人,在路灯的照射下可以见到自己从前常坐的那个后座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有点感伤,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确定属於自己的所有物完好如初后松了一口气那般。
陈晋的房间应该还是在二楼没变,看着那窗户透出来的白色灯光,他想他应该还没睡。
就着样,望着那窗户好久好久,愉快的记忆、不堪回首的记忆,一下子全浮上心头搅在一起,分不清喜怒哀乐的滋味让他迟迟按不下电铃。
陈晋就在那窗户里头啊……想要看见他,想要听听他的声音,要靠近他颈间呼吸着带有爽身粉香味的空气,要用手摸他蓬乱的头发和亲吻他细的脸颊,更想要很用力很紧地搂抱他的身体。
两年来的遥遥想望只要按下这电铃就可以得到宣泄的出口,要责问要抱怨要怎样的也就这么一按然后等他开门……
可是为什么害怕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是因为太多太多次的失望然后变得患得患失?
「干!环喜(烦死)啦!」陈晋一颗头塞在柜子后面骂道。
找了将近40分钟依然找不到那封「情书」,房间被他翻得像是刚发生强震似地乱七八糟不说,已经洗好澡香喷清爽的身体沾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更令陈晋一肚子大便的是那吵个不停的电铃声。
八成又是阿花被(阿发伯)来借拜拜用的桌子,或是菜拔(蔡爸爸)跟孙子抢输电视来借Z频道看摔角。
增咖灾(乡下所在)就是这样,一天到晚有人来串门子、来借电视、来借葱借蒜、来借胡椒米酒、来八卦、来找打撞球……
总之不管是谁是来找什么的,对陈晋来说都不会比找那封信来得重要。
陈晋打定主意来个三不理,继续埋头苦干翻箱倒柜。
可能又是没刷牙没洗脸没盖被子就不小心趴在床上睡着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别吵他了吧。一个下午的打打跑跑跳跳,体力再怎么牛的人也会累……
魏巍那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决心现在更是愈发地动摇,也许今天本来就不应该来的,因为他根本还没作好见到他的心理准备。
会这般拖泥带水也不是他生来如此的,那种太在乎导致人变得婆婆妈妈的情形,没有亲身经历是不会明白的。
等了一会,他将手插回薄外套的口袋,转身走出了陈晋他家的院子。
好不容易,烦死人的电铃终於停了,不过耳根没清静十分钟,换挂在墙上的电话铃声吵起来。
「吼!」人在烦躁时对尖锐噪音的忍受度特别弱,尤其是个性本来就欠缺耐性的人。陈晋怒叫一声从床下爬出来扯下电话。
「喂!像啦(谁啦)?」明显地口气不善对着话筒吼着。
「你大小声个屁阿?我啦!」
「……安怎(怎样)?」听见道怡的声音,陈晋的口气顿时温了几分。
一方面因为道怡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朋友,当然所谓的了解也包括了他和魏巍之间的事,久而久之,她反而成了唯一可以吐露心事的对象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道怡是个孕妇,哪有人会对大肚婆大声小声的啊?
「你喔,不要老像个小鬼吵吵闹闹的好不好?」
「嘎哇贯(给我管)。」陈晋闷闷地说道。女人当妈了都会变得这么啰哩叭嗦吗?
「魏巍你见到了吗?」
「啥米?」一时之间实在听不懂道怡问什么。
「我说,魏巍去找你了吧?」
「哪个喂喂?」
「猪!还有几个魏巍?你最爱的那个啦!」
「魏巍?找我?他在哪?」越听越是丈二金刚,然而不知不觉地心跳稍微地加速,抓着话筒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奇怪,他没去找你吗……」看魏巍那一副明明就很想念陈晋的样子,她预测着大概今晚他就会按耐去找他了吧……难道是估计错误?
「找我……」陈晋先是呆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啊」的一声,也不管电话那头道怡还在线上就挂上,大步跨过方才被他移位的家具们,逃难似地冲出房间。
「刚才的电铃,不会是……」一面跑下楼梯一面整理着脑袋里乱成一团的思绪,却一不小心一脚採空从楼梯上滚下来。
「阿娘隈……」所幸距离一楼已经没剩几格,虽然是摔个面朝下屁股朝天的狗吃屎式却也无痛不痒,只是皮肤接触着客厅冰冷的瓷砖地,使他意识到现在身上只穿着一条四角裤。
对陈晋而言,这样大剌剌地穿着四角裤出门买酱油买什么实在稀松平常,反正又不是没穿;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反常地为了自己的清凉穿着尴尬了起来。
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心态只觉得如果真的是魏巍来了,那怎么可以穿这样去见他!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片刻也不耽搁冲回楼上房间,随手在地上抓了件夏威夷衫边套边下楼。这次没有跌倒的他直接拉开客厅铁门跑出去,也没想到要骑机车什么的就双脚万能去追那个早在十几分钟前就离开了的人去。
离陈晋家不远处有条不大不小的马路,平常车子并不多,特别是过了晚上十点以后要在马路上跳舞都可以。
魏巍看了看手,才七点半。这个时候耐心点还是可以招到小黄,特别是现在东港正在举行祭典期间,连陈晋家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也都比平常多了几只猫猫狗狗。
也许是因为来的时候走了不少路现在有点懒也有点累,他决定招台计程车回住宿的旅馆。
站在路旁等了一会,也不必招手,一台破破的计程车大老远看到站在路边的高个子魏巍就飞快地驶到他身旁停下。
拉开计程车的车门才踏进了一脚,冷不防有人从后方扯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后拉,然后碰的一声将计程车车门用力关上。
魏巍站稳了脚步回过头,愕然惊见跑得气喘嘘嘘、只颊通红的陈晋就站在他身后。
「……」魏巍一脸没表情地看着陈晋,因为太过突然所以连吃惊的表情都来不及做。
「喂!到底要不……」计程车搵讲(司机)不耐烦地摇下车窗,然而在看见那上半身穿着子只扣一颗(还扣错洞)流里流气的花衬衫、下半身穿着一条龙四角裤,怎么看都像不良少年的陈晋,一句话没说完又吞回肚子里去。
看那肖黏(年轻人)面色不善的样子,八成是地下钱庄来讨债的,这种江湖恩怨还是离远一点免得被无辜波及。
温讲(司机)立刻将脖子缩回去,摇上车窗踩了油门迅速离开现场。
被留在现场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先开口说第一句话,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於是一阵凉风吹过时,场面竟有点像是格斗电影要开打前的定格。
两年啊,其实说长也不长,人可以花好几个两年在学业上然后勉强混张烂文凭,也可以花好几个两年在事业上,可以花两年在实践一个理想上。
但如果把两年用在承载对一个人的思念上,实在太漫长也太辛苦了。
不但没能够淡忘,反而更加地深刻,更加敏感。
「魏巍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会来找我突然?」
几个句子不成章法地在脑中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个答案来。
魏巍的头发又变回来他所喜欢的黑色了,魏巍盯着他看的那只淡褐色眼睛依然如他所熟悉地那样清澈,那张白皙秀气的脸蛋还是那样叫他忍不住好想要亲上一口……
这个男人,连半句话都还没讲半个表情都不必做就可以这样牵动着自己的情绪,以及牵动自己生理上的渴望。
陈晋明明知道自己见到魏巍有多高兴多愉快多爽,但却怎么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力拥抱对方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
魏巍是来找他的应该不会有错,也许是因为想念,也许是因为路过,也许是因为他要结婚了来跟他说最后的掰掰……
失去的不一定能够再拥有,握在手中的也未必属於自己的。
这样简单的道理就连单细胞如陈晋都明白,於是他不敢抱住他,只敢紧紧握着他的手臂,紧紧握着不确定却也不愿意放手。
被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陈晋吓了一跳,不过毕竟今天早上有在庙会上见到过了,倒还不像陈晋那般大惊小怪。
陈晋紧抓着他的手掌热烘烘的,魏巍知道那是他在生气跟兴奋的时候才会有的生理反应,然后那张完美无暇的脸蛋上呆然的表情,也让他觉得有点想笑……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不就是这傢伙写信叫他来的吗?
有必要这样像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的吃惊吗?
不过,陈晋那粉红色湿湿嫩嫩的两片唇因为吃惊而呈O型半启的模样,实在好可爱……魏巍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陈晋的唇。
这样的动作代表着什么?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依然被魏巍在乎着被喜欢着?
陈晋突然放开魏巍的手,转身低着头快步地往回走。
「呃?」被陈晋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魏巍只好大步地跟上陈晋。
「干!麦对抵(别跟在)林杯袄敏(你老子后面)啦!」陈晋没好气地骂着,依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你干嘛啊……」魏巍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这小子是发什么神经啊?一下惊呆一下生气,这是两年不见后的打招呼态度吗?
「……」陈晋充耳不闻似只顾着低头加快脚步,魏巍眉头一皱,大步跨向前伸手扯住陈晋衬衫宽宽松松的领子。
「停下来。」
「放开啦……哎哟!」陈晋像虫一样用力扭动着身体想要挣开魏巍的手,没想到挣扎得太过大力加上魏巍又死不放手,只听「啪」的一声那颗唯一有扣上的扣子脱线飞掉,整件夏威夷衫被拉扯下来然后陈晋往前踉跄几步,险些没再一次跟地板接吻。
「对不……」魏巍满脸通红连忙要将手中的衬衫递还赤裸着上半身愣在那的陈晋,却意外地发现陈晋望着柏油路面没有焦点的眼睛里满满地装着眼泪几乎要滚出来,本来就乌黑的大眼睛被泪水这样一泡看起来更加地水汪汪亮莹莹,虽然看了很心疼但却有一种叫人目眩的美……
「干干干!」陈晋察觉魏巍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窘状,连忙粗暴地抢过他的花衬衫,使劲地往自己脸上抹,那力道之大叫魏巍有点担心他会在那张精的脸上擦出几道刮痕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明白陈晋为什么哭的魏巍有些慌了手脚,他很想抱着他安慰他,但这些年来养成的自我防备和保护心态却叫他只知道僵立在一旁。
「你嘎(给)林杯走开……」不是因为衣服被拉下来羞愤,也不是因为见到思念的人喜极而泣。只是在魏巍凉凉的手指触碰的那一刻,那属於陈晋性格中特有却被他自己压抑在心底两年的任性跟冲动一下子全压不住爆发了出来。
很想要用力地踹人用力地揍人,想要骂一堆话,可最终表现出来的确是难堪到极点流个不停的眼泪。
陈晋索性往地上一蹲抱住头,这样像是在蹲屎的姿势虽然难看但却方便将整个头脸埋在手臂间不被看到,省得丢脸。
「对不起……」实在是心疼到再也忍不住,魏巍蹲下来用力扳开陈晋像是钳子般紧紧抱着头的手臂也不管他死命挣扎硬是将他整个人拉到胸前紧紧抱住。
「对不起,别哭了,对不起……」
以实际情况而言,自己应该是个被抛弃的受害者吧,结果想不到不停道歉的却是自己……
说不太上来陈晋是哪里不一样了,但就是不太一样。
外表和从前一样的漂亮,穿着也和从前一样的没格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了点所以感觉个头高了些,除此之外在外形上几乎和两年前没两样。
不一样的感觉,应该是发自於内部的。
无法很具体的描述,也许是太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魏巍不容易像从前那可以轻易地从陈晋脸上读到他的情绪,也不再容易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两年的岁月让人成熟长大了些,那个像是小孩子一样简单的陈晋好像变得有点杂。
不过,那倔强好面子的脾气真是一点改变也没有。
前一刻还哭得像什么样的,下一刻鼻子一吸,脸胡乱地抹个几下,骂了声「靠杯(哭爸)」就推开他站了起来把夏威夷衫穿好。
现在正一面碎碎唸一面蹲在地上摸找着他的扣子。
「靠,西咩(是要)安那吹(如何找)?」陈晋丢开刚摸到的小石子,一边骂着。扣子本身是透明的,又小不拉机的,在夜里昏暗的路灯下要找到它简直像大海捞针一样艰难。
「不能用别的扣子代替吗?」魏巍也蹲下身帮忙找,毕竟扣子是被他扯掉的。
只是视力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