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哪知道!”得不到预期的回答,姓余的悻悻地翻个白眼。他本来还以为会不会是卡门萧某个有钱的亲戚派来的律师——就像电视里的那样,非常戏剧化的,某个有钱的老头,晚年时渴望天伦,而派人寻找离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或儿子遗留下的骨肉——他或许可以趁此捞点好处。但想想又不大可能,卡门没父没母,真要有什么亲戚,早十多年前母亲丢下她不要时,就该有人来认了,更别说她那杂毛父亲到底是哪一国人都没人搞得清楚。而且,据他所知,卡门萧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又死得早,他们这一系根本没什么像样的亲戚;除了捡破烂的阿婆,卡门萧根本没有任何亲人。
他悻悻地耸耸鼻子,丢下小惠,回过身注意那律师和卡门萧的动静。多肉的赘脸忙不迭地又挤起一条一条的假笑,涎着笑脸挨了过去。
律师不理他,对他视若无睹,锐利的眼神集中焦距审视着卡门萧。
“卡门萧小姐?”他仔细地打量卡门萧。没错,眼前站的正是她公事包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孩。
“我不认识你。”卡门萧答非所问,分外的冷静。
她知道有某些事要发生了,心里早快速转过好几圈心思,表面上却仍不为所动。
“我姓倪,是‘唐门’的法律顾问。”那律师放下手提包,取出照片说:“这个人是你,没错吧?”
卡门萧沉默地接过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面对着镜头;但并未看着镜头;从神情看来,那照片是躲在暗处偷摄的,照片中的人并不知情。
但那的确是没错,卡门萧下意识地蹙蹙眉头。照片中她穿着一件碎花的短袖洋装;她记得那是夏天初,阿婆从人家旧衣物回收堆里捡回来给她的,她第一次穿那种色彩那么鲜艳的花色洋装。没多久,阿婆就生病了……
她以同样的沉默把照片递还给那律师,对他的疑问,不置可否。反问说:“你说你是‘唐门’的法律顾问?‘唐门’——那是不是什么组织或机构?你们找我要做什么?告诉你,我是绝不会答应跟你去任何地方的——”
她冷漠地瞪着律师,充满敌意。
她根本不需要监督照护;没有了阿婆,她一个人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再说,她已经大到不需要靠孤儿院那种地方来遮风避雨。
“我想你误会了。”律师微微一笑,收回照片。“‘唐门’并不是什么收容所或照育孤儿的机构。它在商界是颇见规模的企业集团,相关的企业有百货、饭店和建设公司等。我是受唐夫人的委托寻找你,带你回‘唐门’。”
“卡门……”小惠不安地叫着卡门萧。这个人原来是来带走卡门萧的,难怪她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那姓余的更是不相信地凸着一双蒙着灰垢的污浊死鱼眼。难道,卡门萧真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不成?!
“你说的唐夫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委托你找我?我跟她又不认识,她找我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困惑着卡门萧。
“唐夫人是‘唐门’董事长介木先生的夫人。至于她为什么寻找你,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接受她的委托办事,并不是理由或原因,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想还是直接去询问唐夫人或许比较好。”
“不!卡门不会跟你走的!”小惠喊叫着跑过来,紧拽着卡门萧,生怕被律师带走。
“小惠!”卡门萧挣动一下,想摆脱小惠的纠缠。
“卡门,你不会跟他走吧?我不要你离开这里!拜托你,不要丢下我!”
小惠固执地不放手,渴求地望着卡门萧;她不要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更不想回她养父母那个冰冷的家。
“你放手,小惠。”卡门萧不心软地拨开小惠的渴求。“就算没有这个人,我也得离开这里。阿婆死了,我又没有钱,你想那个死鱼眼会让我再继续住下去吗?”
她当面毫不客气地讽刺姓余的,当他不存在。
“咳!”金鱼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涨得像一副灌水的猪肝。“卡门,你可别忘了,你还拖欠我三个月的房租。我可怜你无依无靠的,才不向你催讨,还帮你处理乞丐婆的后事,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可别说些含血喷人的话!”
卡门萧狠狠瞪他一眼,甩过头,一副不屑的神态。
“你——”金鱼眼猪肝脸一阵紫青,转向律师尖声说:“倪律师,你可是听到了,你看她是什么态度?我好心没好报!钱收不回来也就算了,还白我晦气,没事惹了一身麻烦,这年头,好人实在做不得……”
“萧小姐欠你多少钱呢?余先生?你看这些够不够?”律师取出一叠钞票,堵住了金鱼眼的喋喋不休。
金鱼眼见钱眼开,话都来不及开口,忙不住地点头,急着把钱接过来。那么厚的一叠,少说也有好几万,他用手指舔舔口水,一张一张地数着。
律师看着,温和有礼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些事想和萧小姐细谈,能不能麻烦你先离开?”
“啊?!当然不——我马上走!马上走!”见了钱,金鱼眼的态度马上不一样,卑躬屈膝,十足的奴才相。
他很快地把钱塞入口袋,小心地呵护鼓起的袋口,然后摸摸蒜头鼻,假笑了一声,也不再啰唆,很合作地走掉。
等他走远了,律师才又转向卡门萧说:“萧小姐,刚刚我已经讲清楚了,我的委托人——也就是唐夫人,委托我来找你,并且将你带回唐公馆。据我的了解,唐夫人的意思并不是只想见你,而是打算将你接回去——”他看见硬床上搁着的旅行背袋,带着说服的口吻又说:“反正你也打算离开这里的不是吗?不如就跟着我走吧!我的车子就在巷子口——”
卡门萧低着眉,显得犹豫不决。浓眉下不定的眼神,藏着浓烈戒慎疑逗的表情,充满野生动物的气息,对任何企图接近的生人戒务怀疑,保持着不信任的距离。
她不是不相信这个自称是什么“唐门”法律顾问律师的话,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贸然地跟着他走的话,对她来说太冒险。
“你不必犹豫,萧小姐。”律师看出她的犹豫,鼓励地对她说:“老实说,这种际遇千载难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
幸运?律师的话像是在暗示什么,语带弦外之音。卡门萧本能反应地偏头看他一眼。
律师回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笑容中带着职业性的狡猾。
他的工作是完成唐夫人的委托,将卡门萧带回“唐门”,所以他必须利用一切手段,尽其所能地说服、唆使,甚或者利诱卡门萧跟他走。
“如果,我跟你去见那什么唐夫人,我能有什么好处?”卡门萧清楚他的意图,直视着他,干脆挑明问道。
“再怎么样,总会比你目前的情况好太多。”律师不再笑了,正色地望着卡门萧。
“是吗?”卡门萧眨了眨眼,笑了,露出艳而勾引人的笑容,纯洁中带点邪气,没有多少多余累赘的表情。
这个笑容太突然,律师突兀地心颤了一下。
他很快地恢复冷静,态度沉着,不动声色。
以他对女人的经验,他并不认为卡门萧刚刚那个笑容是在引诱他或具有什么其他企图。那只是纯粹一个笑,也许还带有些讽刺或某些其他的情绪,他并不清楚。
“我相信你是人聪明的女孩,卡门小姐。”这一刹那,他实在搞不清楚卡门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他对她,突然没有了把握。“你好好考虑,我在车上等你。”他往外走,没几步又回头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卡门小姐——我等你!”
后面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卡门萧。
这时他有点后悔。他先前也许不该用“利诱”的手段,说服卡门萧跟他离开。职业的使然,加上家教的背景,他从小一向只有“赢”的观念——成者为王,只求取胜利,而并不期望自己成为什么正直的君子。但这时,他突然不那么强烈求胜,突然不想完成唐夫人的委托将卡门萧带回“唐门”——卡门萧那个纯洁邪气的笑容,在他眼前久久缠绕。他抓不住她的心思,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想。虽然他并不担心她会怎么看他,但他着实后悔——不该对她说那些暗示的话,以利诱说服她。
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应该。不是说“利诱”的手段不对或不好,而是——他就是觉得后悔。他想,他用错了手段。
也许是因为卡门萧坦然挑明地反问他“她有什么好处”的那句话,让他觉得不对;也许,是因为她那个笑;也许……太多也许了!也许,那都不是原因或理由,他只是突然不想将卡门萧带回“唐门”而已。
他想将她藏起来,不想将她带回“唐门”;因为“唐门”有那三兄弟。他不希望让他们看到了她。
一旦让卡门萧到了“唐门”,“唐门”那三兄弟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威胁。他真的觉得有点后悔了。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点了一根烟,缓和复杂矛盾的情绪,慢慢走到阳光下。
“唉,卡门,你决定要跟那个人走吗?去那个什么‘唐门’的地方?”律师离开屋子后,小惠垮着脸,垂头丧气的。
她知道,以卡门萧的个性,一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她始终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思,不懂她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她只知道,她要丢下她离开。
“当然。”卡门萧毫不掩饰她的意图,流露着难以捉摸的表情。这样莽撞做了决定,又什么都不了解,虽然冒险了点,但听那律师那么讲,唐家应该很有钱——既然是有钱人家,大概就差不到哪里去。
她决定冒这个险。
反正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地方去,与其餐风露宿、夜寐在街头马路,不如去碰碰运气;再说,不管情况再怎么糟,总不会比这一刻走投无路来得更糟!真不行的话,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快回去吧!不要再缠着我。”她将背袋甩丢上肩膀,踹开挡路的破纸箱,丢下小惠大步走出屋子。
古往今来,感情即是麻烦的开端,撇不清的话,倒楣与不幸的往往是自己。她不要跟任何人有“共生”的关系——依赖,或被依赖。
她眯起眼,抬头望望顶头的阳光,瞬间整个瞳眸一片金晃晃,扩晕成彩色的昏眩,将眼前的世界网织成幻象般的斑斓,疑似不在人间。
就在那昏眩背后,阳光照射未到的角落阴影中,她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身影。他的眼有着野生动物般无情冷酷的森锐的狂气,如黑豹,属于掠夺者的光芒,冷峻得能穿透她的心房,麻痹她的神经而将她吞噬。
“是谁……”卡门萧喃喃自语,下意识想逃避斑斓五彩的光炫中射来的冷峻目光。
那是对让人心慌意乱的冰冷眼神,冷静、无情,感觉不出是否有敌意,但也没有友善的暖意。它像一池深邃的黑潭,仿佛随时能将人吞入,发出幽黯冷森的光,让人起战栗。
卡门萧甩了甩头,闭紧眼睛再张开,突然看到一头黑豹猛然扑向她的跟前。她惊吓得退却一步,只一眨眼,那头黑豹却突然消失不见——阴影中的那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那名黑色风衣男子、让人起战栗的目光,以及那头黑豹——那一切都是幻象吗?
她再度闭上眼睛。晕眩的感觉消失了,她不再觉得摇摇晃晃;眼睑下也不再有一片金星斑斓的游丝般的灿光。
她张开眼,眼下又是现实的人间。刚刚那一切,她所看到的、所感觉的,虚妄的全都是幻象——因为直视太阳光引起的昏眩而才产生的幻象。
只是,那个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清晰,让她印象那么深刻。直到现在,她还感觉得到身体不由自主泛起的那战栗,以及那对冷酷无情如黑豹般的目光。
她描绘不出那名不知是虚幻或真实的男子的轮廓,只记得那对黑潭似的森冷幽深的目光,无情冷漠,带着野生动物吞噬人的光芒。
是幻象吧?她狠狠瞪着那个阴影的角落。
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光悄悄在挪移。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舒张胸前剧烈的起伏。她不该有这种非理性的幻觉,让自己陷入浮荡的情绪中。这是一个意外,她不该张望顶头那对她来说太灿烂的阳光——她甩甩头,甩掉残余的昏眩感。抬头挺胸,笔直地往前看。她只能往前走了,已经没有回头的后路。
巷子口停了一辆崭新的奔驰,在阳光的照射下反耀出银色的激光,十分惑眼。那律师背靠着前座的车门,双手交叉在胸前,金边眼镜换成了帅气的墨绿太阳眼镜,气定神闲地望着巷子。
这时候他的姿态、这神气,看起来根本不像名企业的法律顾问,而仿佛换了一副身份和面貌,盈斥一种贵族的气质——那种不必为生活求事生产的志得意满。
看见卡门萧出现,他倾向站直,拿下墨镜,等着卡门萧走近。
卡门萧笔直走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没有说话。侧逆着光线的脸庞,被光线侵蚀激照得宛像是曝光过度,使得她原就白皙的脸庞,逆光下竟像透明一样。
那律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久久,他才转身打开车门,侧了侧头,示意她上车。
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蚕食他。这曝光过度似的光线,将眼前整个世界侵蚀成透明的空间,变身为让人着迷的情愫,让人溺身其中却无法自拔。
卡门萧一如刚才,笔直地看着前方,沉默不语的姿态在微暗的光线下,侧露出难以形容着墨的神韵,不属于任何年纪的表情。律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揣测不出她所思为何。
车厢中流动着一股无形的暗流,涨漫着爬虫类的吐息。卡门萧侧过头去,皱眉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现在才发现找错人吗?”
“不,没有。”律师的声音意外的低沉,眼神蕴藏了一股野性的压迫力。“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是吗?你真的确定没错?你的委托人委托你寻找的那个人的确是我?”
“没错,的确是你。你正是我要的人。”律师盯着卡门萧,一字一字地重复说了一遍,态度显得异常的冷肃,有股霸气。
卡门萧耸肩,不再表示什么。律师的态度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并不以为意,那并不是干她的情绪。
律师不情愿地收回目光,慢慢发动引擎。
没错,卡门萧正是他要找的人。他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也很清楚他要做什么,更清楚他是用什么心态说那句话——她,卡门萧,应该成为他的。
女人如水,这是他信奉的原则。美丽的女人要像洛水,冰肌玉肤、目神柳态;既要有气质,又要有身材,风情万种、仪态万千,能显散出惹人心神荡漾的娇媚。
而卡门萧完全打翻了他的逻辑、她和他认知的美女极端不一样。当然,他认为她是吸引人的,但和优雅高贵、华丽端庄完全谈不上。一般的美女大都符合他信奉的原则标准,卡门萧却自有一股教人难以着墨神态和韵味,无法界定美不美。但在她脸上那两种极度悖离的表情,迷惑了他的感官——没错。他要这样的“不一样”。
她正是他要找的人。
第二章
“进来吧!”律师推开门,侧过身子招呼卡门萧。
卡门萧略为迟疑,抬头撞上律师等待的眼光,不及再细想,抓起背袋走进去。
没想到路途会这么远。奔驰车载着她离开偏僻的村子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达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都市。但夜幕都降了,连他们身上都仿佛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
她站在客厅中,目光四处游移,打量周围的一切。整个房子的布置极为现代化。客厅中一套高级的的沙发组,衬着大理石巾的光洁地板;几何线条造型的茶几桌组,摆置在特地挑高的地板上,自成一个舒适优雅的空间。透过光洁的玻璃墙,可以眺望整个都市的景致。另外在一旁,有个弧形设计的酒吧间,侧对着那一大片落地的玻璃墙,视野所及,包括了大片无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