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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尖声惨叫,一蹦三尺。周围的人见状哄堂大笑,表哥知道上当,恨恨地瞪着我们却又无可奈何,乖乖埋头给我们夹菜,一副小男人模样逗得我们又是好一阵笑。
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斜风细雨中紧裹外衣步履匆忙的行人,我忽然觉得这家简陋的小店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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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闺趣
生活在继续,安琪和沈玉都是值得深交的好友,表哥对我一如既往地爱护,我渐渐变得快乐起来。
只是,在无数个深夜,那张温柔明媚的笑脸,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总会毫无预警地闯入我的梦境,醒来,便涕泪满巾。
每到周末,看着安琪和沈玉精心打扮,兴高采烈地讨论约会的衣服时,心底总是泛起一丝苦涩。
窗外飘起了轻盈的雪花,舞姿空灵,我依窗而立,看着楼下一对对夜游归来的情侣在门口吻别,心中涌起难言的失落。
门开了,沈玉旋风般刮进来。
“苏凝你在呢!不会没出去吧你?外面可热闹了!”她边说边脱下帽子围巾挂起来,又大手大脚扯下手套。
我苦涩一笑,淡然道:“是么?那很好啊。”
“瞧你,今儿是平安夜好不好!干嘛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像个苦行僧?”她不赞同地说道。
正要答话,安琪推门进来了:“苏凝?你果然没住去!”
又来一个,我有些头大。最近他俩隐隐有些结成同盟的趋势,不时联合对我进行劝说,要我放下过往,开始快乐的新生活。我真的纳闷,我看起来有那么苦瓜吗?
“得!得!得!”我举手投降,“我这就出去行了吧?”
她俩不以为然地一哂,安琪道:“现在出去干嘛?当游魂哪?快12:00了,莫非你跟狼人有个约会?”
我无语,只有翻白眼的份。沈玉却一拍手,高兴地笑道:“你也不用现在急着出去当游魂,明天跟我们去看画站就成!”
“什么画展?”安琪首先发问,一脸的兴奋。
“明天市美术馆有个画展,展出安徒生童话的名家插图,我跟维扬约了高中同学去看,正好,你们一起啊!跟你们说哦,都是大帅哥!”
这简直是变相相亲嘛,看安琪的神情我就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算了,省点力气吧。
“安琪,口水都淌到地上了!”
我笑着一戳她脑门儿,认命问:“几点出发啊?”
“早上9:00,他们来楼下接咱们,打电话叫何睿也去啊。”沈玉漱着口喊。
“知道了。”我无奈地应着,转身问安琪:“你打还是我打?”
“你打吧,我洗脸去,今晚赖你这儿了。”
“那你自个儿睡我的床,我跟沈玉挤,免得脸又被你打肿!”
我一脸怕怕地说着,准备给哥打电话。她恨恨地瞪我一眼,嘴硬道:“有那么夸张吗!偏要跟你睡!”
沈玉一边进来一边大声嚷:“真的真的,我作证!上次真的肿了!安琪,你不是梦见什么讨厌的人了吧?梦里打他耳光,结果打到苏凝?”
安琪彻底无话可说了,霞飞双靥。
沈玉忙又改口:“要不你跟我睡吧,我睡得沉,打上也不知道。”
安琪俏脸愈发红如炙碳,我好笑地提醒沈玉:“小心明儿一早起来脸上指印纵横,不敢出门!”
沈玉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道:“对噢,明儿要见老朋友,形象还是很重要的啊!”
安琪把脚一跺,骂了一声:“坏透了的臭丫头!”冲进洗漱间了。
我和沈玉会心一笑,聊起了明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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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画展
已经不记得自多久没和朋友出去玩了,这次答应沈玉和安琪,一方面是她们十分坚持,不容我反抗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儿时对安徒生童话的喜爱。
一幅幅插画都出自名家之手,来自各个版本的《安徒生童话集》,逐一看去,一个个温馨或微讽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形象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渐渐遗忘了身边真实的世界,忽略了表哥、安琪、沈玉、维扬以及与他同来的那个看上去颇有些书卷气的男子沈坤。
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照进展厅,这童话的殿堂竟有些金碧辉煌了,我开始恍然,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些画里的人物似乎活动了起来,渐渐幻化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逐渐清晰。当我看清他的脸时,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深红的地毯上——殷杰,那是殷杰呵!
“嘭”!
有人撞倒了资料架,将我猛然惊醒。还好没有人注意我的异样,偷偷拭去泪痕,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群,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听着众人的高谈阔论,心里却乱极了。
在一张画前,我停下了脚步,那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结尾,女孩儿点亮了一把火柴的情景。深蓝色的夜幕显得有些狰狞,只有女孩手中的火柴点燃出一团浅色的光晕,天空中,“奶奶”的身影在微弱的火光里幻化出来。
那手持火柴的女孩逐渐在我眼中变成了我的样子,在浅淡的生命之光中找寻自己深爱之人的身影。尽管不同肤色,不同国籍,不同年龄,我们却是何其相似,我内心一阵悲怆。
“你也喜欢这画?”沈坤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也很喜欢,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侧过头去看他,这个文静而秀气的男孩儿正专心的看着那幅画,身上散发出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萧索,让人看了心中隐约作痛。
他也在追寻着什么难以企及的东西吗?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东西?或是一个梦想?我不禁陷入沉思。
很久以后我常想,我们之间的一切,皆缘于在那个时间,那个人,说了那样一句话。也许,故事就从这句话开始衍生下去。
正当我望着他出神的时候,他转过身看着我,似乎恍然醒悟,慌得我急忙低下头去,脸上泛起莫名的红晕。
我想他或是误会了,又或没有,心中七上八下,纷乱不安。
正当我窘迫之时,他平静却不失礼貌地说道:“走吧,他们已经到前面去了。”
之后的时间,我便跟在他身旁,偶尔交谈上几句,却已经没有了看画的兴致。
不时偷眼看看他的脸,脑海中总会浮现处殷杰深情宠溺的微笑,两张面庞渐渐合二为一,让我跌入一团浓浓的迷雾,找不到出口。
不管怎样,从美术馆回来我的心情的确轻松不少,也许是因为那些纯美的童话,也许,是因为那个迷一样的男子说的那句话,让我有一种不再独行的欣慰。
第三十八章 规劝
看得出沈玉是想把沈坤塞给我的,这几日总找机会旁敲侧击打听我对他的印象,每当这时我只能选择回避。
那个人,安静地站在画前,一身萧索,这幅画面总令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知道我和他将会有故事,然而……殷杰,殷杰,这个每每想起便会想流泪的名字。
虽然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那份恬静的感觉却像涓涓溪流淌进我心底,浸润了我的每一寸身心。以那样的方式走出我的生命,留给我苍白的背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恨过他,只是这段情,终究难以释怀。
相较于沈玉的暗示,安琪就要直接的多,刚一下课她就缠着我审问。
“苏凝,你究竟怎么想的?”
见她已挑明,沈玉也直接开劝:“不管你对沈坤怎么想,你都不能老活在回忆里。”
我无奈苦笑:“你们俩也太积极了吧,人家沈坤可没表现出来对我有意思。”
“怎么没有?他早跟我问了你电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沈玉说道。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会吧?他没联系我啊!”
“我也觉得奇怪。”她说。
安琪好笑地说道:“不会也在写计划书吧?”
我们相视一笑。
“不管他是不是在写计划书,总之他对你有意思我是可以肯定的。”沈玉肯定地说。
安琪听说,忙兴冲冲地抓住她问:“他跟你说的?一见钟情?”
沈玉神秘地点点头:“他没说,可是我知道。”
安琪见状更是好奇:“没说你都知道?为什么?快说快说!”
“他这个人啊,对谁都不会主动搭话,除非他对这个人很有好感,而且还要很感兴趣。据我所知,那天在画展他可是主动跟你说话来着——我都看见啦,别想抵赖!”
沈玉笑得一脸得意,安琪恍然大悟,一手指着我说:“哦,好哇,这你都没交代!”
我只是好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有那么么玄乎吗?他就问了我一句是不是也喜欢那画。”
“还有呢?你们一起站了那么久,不会就说了这一句话吧!”安琪追问。
“还有?还有就是他说他也喜欢,然后他就看画了,再然后我们就来追你们了。”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沈坤关于那幅画的感慨,仿佛这句话是我们两个人灵魂深处的共鸣——“看着她就好象看到了自己”。
她俩显然对我的招供不甚满意,却也不再追问。
“算了,你自己想想吧,送你一句话:‘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沈玉意味深长地说。
安琪还想说什么,被沈玉轻轻一拉,只得勉强说了句:“你好好想想。”
我感激地看了沈玉一眼,她行事风风火火,对人却是既热心又体贴的。不像安琪,看起来好像没沈玉那么大大咧咧,其实是真正的粗枝大叶。好在对于自己真正关心的人倒颇愿费心,也不失为一位可人儿。
或许,有如此益友,我并不需要一段新的恋情,我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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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整装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沈坤在第一次见面后就跟沈玉要去了我的电话,却足足过了近一个月才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那天我刚考完试,正在收拾寒假回家的行李。沈玉跟安琪都要在学校逗留些日子,和男朋友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所以不急着整理,而是在一旁悠闲地看我忙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正拆着被面,电话响了,我头也不回地冲安琪喊:“帮我接电话,安琪!”
她推推沈玉,懒懒道:“你去,你近点儿。”
沈玉笑着说:“我近点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回头,安琪正吐着舌头讪讪地笑。
“喂?哪位?”沈玉仍是接起电话,“沈坤啊?你等等……”
我吃惊地接过电话,不理会那两个一脸坏笑的丫头。
“喂?你好,有事吗?”我问。
“你好,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他的声音平静淡泊,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有些茫然,下意识地答道:“正收拾着呢。明天上午就走。”
“好,那我明天一早过来,你等我,我送你。”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不用了吧?没多少东西,我自己走就行了。”我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说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坐车会很累。”
不待我再开口,他已经挂断了电话。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安琪和沈玉,无奈地嘟囔:“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他说什么了?”沈玉问。
“说明天一早来送我,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把电话给挂了。”
“啊?这回你不能再说他对你没意思了吧?”安琪道。
我苦笑着耸耸肩,继续整理行李,口中问沈玉:“他怎么想的啊?这人也太奇怪了吧?”
“嗨,他这人啊看着奇怪,其实你了解了就知道他的思维很简单:喜欢你了,就关心你,对你好——他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去车站不安全,拿行李又辛苦,就想来送你,这就是他对你好的方式。”沈玉见怪不怪地说。
安琪像个好奇宝宝,饶有兴致地问出我自己想问却不愿开口的问题:“那他之前这么久怎么都不跟苏凝联系啊?”
沈玉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觉得期末将近,不想影响苏凝复习吧。”
“照你这么说这人还真不错,自己觉得对苏凝好的事就去做,也不多说什么。”
“你们俩瞎猜什么啊,没准儿人家压根儿就是不想理我。”我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就嘴硬吧你!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安琪道。
“你要真不来电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沈玉丢给我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转身接着跟安琪继续之前的话题。
来电吗?不来电吗?我默默问自己。老实说,自从沈玉告诉我沈坤跟她要了我的电号码,我一直在心底隐隐期待他的电话,或许我对他的确是有好感的吧。
可是,我真的能够忘记那个在漫天花雨中对我温柔浅笑的男子,忘记那段纯净如水晶的爱恋吗?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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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送别
看到沈坤的时候,我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奇怪感觉。
仅仅一面之缘,之后一个月没联系,再见面时的陌生自然难免,而那熟悉的感觉呢?是否来自他身上那熟悉的萧索气息?
像谁?他想像谁?我在心底问自己。像殷杰么?不,殷杰是那种澄澈如水,也温柔如水的男子,而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疏离和若隐若现的神秘。
是……像我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恍若未察,径自向我走来,结果我手中的皮箱,淡然地说:“走吧。”
他总是对我说“走吧”,似乎在他面前我总是陷入沉思,呆立原处。我跟在他后面,默默走着,侧耳倾听他微重的脚步声,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方。
春运临近,车站的人格外的多,随着涌动的人潮向前艰难地挪动,沈坤不时回头搜寻我的身影,一看见我便立刻又将头转回去,留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忽然便想起了六一节的广场,我的手被那个人紧紧握住,整个身子都被她全在怀中保护,那时的我是多么坚信他不会放掉我的手!
失神间,沈坤已走远,我赶紧努力向他靠拢,他似也发现我落下,停在原处等我。拥挤的人群不断将冲击他的身子,他被撞得来回摇晃,却始终不曾挪动半步,像一座送礼的灯塔。
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我忽然觉得自己在被人等待。
离他还有一米,他倏地伸臂抓住我的手,用力将我拉到身边,带着我向前挤去,此后直到上车,他抓着我的手再不曾松开。
将我送上车安置好,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我心中一阵失落,坐直身子目送他远去。直到那抹萧索的背影消失在入口处,才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电视屏幕发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回过神来,沈坤的脸近在咫尺,我一时有些思维混乱。见我不答,他自顾将手中装满零食的塑料袋挂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又拿出一瓶果汁塞进我手中。
“我……谢谢。”
终究没有将自己只喝纯净水的事情说出口,我微笑着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
“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