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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惊闻
沈玉是个开朗的女孩，但与安琪的开朗又有所不同，后者活泼可爱，宛如天使，而前者，则颇有几分男人婆的味道。
大约为了逗我开心，她从搬进来开始就一刻不停地拉着我天马行空地谈论各种不着边际的话题。我想，她至少是个善良的女孩。
以前交往不多，我只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家中颇为殷实，两人感情也好，她是个等着毕业当少奶奶的人。可惜那男子的老父似乎家教森严，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反倒没有沈玉的多，她一提起这事便有些忿忿，我倒是满欣赏这位教子有方的父亲。
对于我与安琪之间的变故，殷杰心疼之余，也只能尽力宽慰于我，见沈玉如此可亲，他也放心不少。
表哥听说后沉默片刻，竟歉然说了声“对不起”，他应该还在挣扎是否原谅安琪，和她重新开始吧。这种事我实在帮不上忙，只能他们自己去处理。
好好一对佳偶闹成这样，我叹息之余更加珍惜我与殷杰相知相惜的情意。然而他越来越忙，我们常常一两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好容易相见，他也总是一脸疲惫。
“最近工作顺利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很好啊，就是忙了点。”他仍是笑得温柔。
“哦，那早点休息吧，还是去上次的宾馆？”他既不说，我也不想逼他。
“我还是回去吧……我是说还有点事。”他神色颇不自然，笑得有些僵硬。
“……好。”我并不多问，“那我送你去公交站。”
“小凝，我……我下午整理的资料还得补充些材料，明天还要……”他急急解释。
“嗯，那得早些回去，不然晚上得感到很晚。”
“你……不要生气好吗？”他还是不安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轻笑道：“我有那么小气么？快走吧。晚上别睡太晚。”
他呼出一口气，将我紧紧抱了一下，朗声道：“走吧。”
然而，这只是个开端，自那以后，他每次来看我都会早早回去，而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我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不肯对他有所怀疑，直到接到表哥的那个电话。
“小凝啊，最近好吗？”
“嗯，挺好啊，你呢？”
“我也很好……你和殷杰……还好吧？”
他问得奇怪，我还是答道：“挺好，就是他忙得很，不常见面。”
“哦，不常见面啊……”
他的反应令我心中更增疑惑，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啊。”
“我……最近听乐奇和丁寒说……说殷杰他……另外有女朋友了。”
“什么叫‘另外有女朋友’，你说清楚！”我几乎不能维持自己的语气。
“殷杰他有别的女人了！”他一口气说道。
我“啪”地阖上电话，不愿在听下去。沈玉关心地问我：“怎么了？谁另外有女朋友了？”
“殷杰……他说殷杰另外有女朋友了，沈玉，你信不信？你也不信对不对！”我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摇晃。
“怎么可能！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沈玉张大嘴夸张地说。
是啊，不会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断地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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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孤影
上次的咖啡馆事件我仍记忆犹新，怀疑像一把利刃，将我和他都割得皮破血流。连眼见都未必为实，我还能相信的，或许只有我们相爱的心了吧。
我想，信任是一棵树，而爱情，是上面的花朵，树愈挺拔茁壮，花朵才能愈娇艳喜人。
然而，表哥的话终究是在我心底播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看着殷杰的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脸，我忽然忍不住猛然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泪流满面，仿佛他就要离我而去。
“怎么了，小凝？出什么事了？是安琪还在生你的气吗？”他茫然揣测着，轻扶我的发丝柔声安慰。
我哽咽难言，只是不断摇头。
“好了好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别哭了，不是还有我么？”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断断续续地问：“你……你会……一直都……这样陪……陪着我吗？”
他一怔，仍是点头说“当然”，然后心疼地吻去我面上的泪痕。
三日后，一封飘着淡淡桂花香气的信经表哥之手转交到我手上。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凝，我们分手吧。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理由，没有解释，简单干脆。他知道我不会问为什么，他太了解我有我的骄傲。或许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吧，我只觉心痛，却并不意外。
“哥，明儿陪我去桂湖赏花吧。”我淡淡地说着，将信纸重新折好放进提包，指尖仍止不住微微颤抖。
“小凝……”哥心疼地叫道。
“哥……陪我去嘛，此时的桂湖一定满园飘香！去嘛去嘛……”我拽着他撒娇。
“明天早上9：00，桂湖公园门口见。”他终是轻叹口气，随即宠溺地答道。
“谢谢，那我先走了，还有课呢。”我对他微微一笑，却在转身的瞬间泪落无声。
那个人，总是对我说“还有我”的那个人；总是温柔地对我笑，将我搂在怀中说爱我的那个人；总是宠溺地轻吻我的额头，然后答应我一切任性要求的那个人——我，已然失去了。
原来永远等于203天！
可是殷杰，你知道么，我并不怨你弃我而去，缘尽情逝，并非十恶不赦，你唯一不该的，只是欺瞒我到今日。
湖畔的风徐徐拂过我的耳际，恍惚中我似又听见那些甜蜜的誓言。萧瑟风中，我瑟缩如风中残叶，将涕泪阑干的脸紧紧埋进自己的怀中。
皓月东升，皎皎如轮，清冷的银光洒在我身上，只觉心中凉意阵阵，柳枝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似乎分外狰狞。
我不由自主地伸臂还住自己，收起双脚，蜷于椅上。不远处隐隐传来一对情侣的私语，在这寂静的夜里，被夜风缓缓吹送，时断时续。
曾几何时，这也是我和殷杰海誓山盟，情定终身的地方。长椅仍是默默，柳枝依旧婀娜，只有我形单复影只，顾影独徘徊。
忽然觉得片刻也不愿在此停留，起身向宿舍狂奔，匆匆上楼。一个娇弱的倩影猛然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处，我不及回避，直直将其撞倒。
“对不起！你……”我僵立原处，竟然是安琪。
她眼中并无愤怒，只有一丝惊讶，还有几分担忧。我无心多想，顾不得扶她起来，转身飞奔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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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珠玉
大约是秋声恼人吧，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重现，我却不是那个放映师，没有喊停的权利。
“苏凝，睡不着吗？”沈玉了然地问。
“窗外的风声太大，有点吵。”
自知可能吵到他的是我的辗转反侧，不由有些不安，她毕竟不是安琪，我们的关系客气而疏离。
想到安琪，心中不禁又是一痛，挚友与爱人，曾经给我无比幸福和快乐的两个人，如今都已成为我心上的一道伤，浓稠的鲜血不断顺着伤口往外流。
“想开点吧，可能你们情深缘浅，只修了九十九年呢？”她劝道。
“九十九年？”我茫然问道。
“是啊，不是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嘛？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当然是不止修了十年了，可是也不够百年，大约就九十九年吧。”
她说得一派笃定，我却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劝人的？却听她又言道：
“你们算是不错了，像你哥和安琪，肯定只修了三十年不到！”
我禁不住轻笑出声，问她：“那你呢？跟你家陈维扬修了多少年啊？”
她顿了顿，好似经过一番沉思，认真答道：“照目前来看嘛，至少已经修了九十九年半，剩下半年修够了没有就只能留待日后验证了。”
“九十九年半”？亏她想得出来！她那男朋友啊英俊多金就算了，更难得的是对她死心塌地，她的衣服床单脏了全都一塑料袋提过去扔给人家，还不准送洗衣店，可怜陈维扬堂堂富家少爷，被她呼来喝去，倒还甘之如饴。
“你少不知足了，就你们家陈维扬这样的模范男友，怕是修了上千年才遇见的吧。老实说，你前世前前世再前前世是不是都天天什么也不干，尽坐在地上敲木鱼呢！每敲一下也不念一声‘阿弥陀佛’，而是敲一下就念一声‘给我一个好相公’！是不是！”
我笑着追问是不是，她不回答，反倒抚掌笑言：
“这就对了嘛，你瞧，离了他你还是可以很开心嘛。”
我怔住，原来她是故意逗我开心，心中感激，真诚地说道：“谢谢，我好多了。”
“别说什么好多了不好多了的话，只要你不太伤心就好，这种事哪是我这么几句话就劝解的了的？我还没那么自信。不过苏凝啊，有一句话我要对你说，不要逗留着为一朵不属于自己的花朵而徘徊，因为前路上，花朵会继续开放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过去错看了沈玉，这是一个古道热肠如安琪，而又细腻善思不输于我的可亲女子。
上天对我何其眷顾，安琪与殷杰即便只是我人生的过客，却也给了我无数温暖甜美的记忆，而当我失去他们的时候，又将这样一个值得珍视的朋友送来我的身边。就像慈爱的长者对待一个不小心遗失了爱物的孩子，摸着她的头又送给她新的礼物。
心痛依旧，然而心中的那片阴霾却仿佛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撕开一条口子，阳光透过云缝照进去，心便渐渐温暖起来。
第三十四章 云开
次日赏桂，颇想邀沈玉同游，但因着欲与表哥谈谈安琪的事情，不得不作罢。
桂湖以桂闻名，品种俱全，芬芳四溢。如今正是时令，故而园中游人如织，川流不息。
我们寻到一处隐于桂林深处的石凳，隔着层林丛花闲看林外石径上来往游人，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情趣。
“喝点水吧。”
我拧开一瓶绿茶递给他，自己也打开纯净水的瓶盖喝了一口。这是我的习惯，出游时不喝任何饮料，只喝纯净水。
看他盯着绿茶发呆，我故意叹道：“以前安琪总是笑我不会享受，放着那么多品类繁多风味各异的饮料不喝，就知道喝白水。”
表哥果然动容，面色一僵，随即生出无限温柔。
“她也常常笑我，只知道喝绿茶，说我们兄妹俩都是笨蛋，而我是比你又稍微聪明一点点蛋。”
“是啊，她每次出来玩都会带不一样的饮料，一个月出头每天喝的饮料都不重样。”
我轻声笑起来，仿佛又回道那些美好的日子。表哥的脸色更加柔和，目光飘渺，亦是陷入回忆。
“哥，你……还怪她么？”我问得很轻，似是不愿打破此刻的温馨回忆。
他无奈又苦涩地叹息一声，拿起绿茶饮一大口，道：“我又何尝真正怪过她呢？我只是害怕，怕他会抛下我回到那人的怀抱，我不能接受她不要我的事实，所以，我抢先开口罢了。”
原来如此，我的傻哥哥呵，你一时的怯懦给我们三个人带来了怎样的痛苦啊！
“你和那人怎么谈的，经让你如此怀疑自己在安琪心中的地位？”我问。
他苦笑着说道：“我们什么也没有谈，从头到尾我只是听众，听他讲那个浪漫的‘超市爱情故事’。”
我只能暗叹张子骞果然聪明，不大打出手，不出言不逊，而是以“事实”来宣告安琪是多么的爱他，他们是多么的有缘。
尽管这爱，这缘，都已成为过去，但是这样的讲述对于刚开始一段感情，热情空前却信心不足的表哥来说，无异于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令他茫然失措，远比打一架骂一场有效得多。
“他讲的都是事实，只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我承认安琪对他是有所牵念的，但这并不是余情未了，只是一种习惯，安琪过去太习惯迁就于他，如此而已。”
我缓缓地劝说，他只是感伤地摇摇头，说道：“那又怎样呢？她终究是习惯了啊！”
“你知道么，安琪并为与他重修旧好，尽管我们冷战至今，但她一直孤身一人，已然重新成为我们学校男生追求的目标，这时众所周知的事情。”
“真的吗？”他惊喜地问。
“我只是在那件事上曾经隐瞒于你，说出口的话，却什么时候假过呢？”我看着他，继续说道：“若不是真的爱你至深，她又怎会因为误会我告密便狠心舍弃我们那么久的友谊呢？况且换了别的事，她也不至于这般不信任我，脸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一个。”
“小凝……”表哥歉意地叫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笑笑，“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的——去吧，去尝试成为她新的习惯。”
第三十五章 雾散
一番开解，总算解开表哥的心结，急急说了声“谢谢”便兴冲冲地奔向车站，准备去见安琪，留下我一人独自闲庭信步，驻足品香。
桂湖公园果然名不虚传，出了园门，连我自己也仿佛变得幽香四溢了。我满足地笑着，接起表哥的电话。
“怎么样？和好如初了吧？”
“呵呵，是啊，多亏了你啊，晚上请你吃饭，快回来吧。”表哥的声音听起来开心极了。
“请我吃饭？你们刚和好还不共进晚餐互诉衷肠，请我吃饭干嘛啊？”
“我们三个人一起啊，衷肠一起诉，饭也一起吃。快点，别罗嗦了。”
不待我再说，他已挂断电话，生怕我反驳似的。
我怎么会反驳呢？安琪愿意和解根本就是我此刻最希望的事情！我简直高兴得手足无措，只怕被她们俩取笑罢了。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等我了，看着安琪许久不见的灿烂笑脸，我心中的忐忑与兴奋终于都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种熟悉，温暖的感觉。
“你们等久了吧？”我微笑着开口，像是从不曾有过不快一般平静。
“没有，刚到，进去吧。”安琪挽着表哥回答，笑着率先走进去。
我们仍然记得彼此最爱的菜肴，表哥点了安琪喜欢的，安琪点了我喜欢的，我则点了表哥喜欢的，最后三个人相视而笑。
趁着等待菜上桌的空闲，我和安琪一起去了卫生间。
“对不起，苏凝，我错怪你那么久。”她认真地说。
“没什么，我知道你并不紧紧因为告密的事怨我。”
她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拿湿湿的指尖轻点她的脸颊：“我当然知道，不然你干嘛知道是张子骞说的还是不理我。”
她脸红了，拉着我的胳膊摇了起来，久违撒娇声终于又在我耳边响起。我难得地任她摇着，口中却郑重地说：“安琪，如果那天在宾馆撞见的不是你和张子骞，而是我哥和别的女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耳光，然后从此没他这个哥哥的。”
她感动极了，却又愈发地不好意思，将头埋进我的肩窝，娇声说：“苏凝，你真好。”
“好了好了，人家看见该以为我们是玻璃了。”我好笑地说。
“讨厌，就会说人家。对了，殷杰……”
“没什么，缘尽情逝，又何必强求呢？”我淡然地说道。
见我如此，她也不再多说，叹着气又抱了我一下，我们便出去了。
“天哪，你们俩没事吧？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打起来了呢。”
见我们出来，表哥夸张地说。
我和安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指着他背后大声叫：“狗！”
“啊——”
他尖声惨叫，一蹦三尺。周围的人见状哄堂大笑，表哥知道上当，恨恨地瞪着我们却又无可奈何，乖乖埋头给我们夹菜，一副小男人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