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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好。」夏侯澜真心的绽开了一抹笑,着力拍了几下掌,大声的喝彩道:「真不愧是我雪延的优秀军人……」一语未完,他敏锐的耳朵已察觉到一缕弱不可闻的风声,大惊之下转头,那三支夹杂着千钧之力的羽箭已破空飞向易水,真正是快过流星,力透千军。
此时再提醒易水让他闪避已然不及,而且他的功力也远不如自己,夏侯澜的大脑还未反应,身体已经依照他的心本能做出补救措施。宛若一道飓风般掠到易水面前。同时握剑在手,此时三支羽箭已至眼前,再回头看箭的方向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凭直觉和破空的风声挥剑,「啪啪」两声响起,夏侯澜心中一紧,暗道糟糕,自己仓卒之间终于还是挥空了一剑。好在他的身体是在无数场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几乎与机器无异,随着那落空一剑,他堪堪的一歪身子,只听一声闷响,一只黑沉沉的羽箭自他肩头穿透而过。
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易水和夏侯舒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夏侯澜身子一个踉跄,然后坐倒于地。那只长箭竟然透过他的金甲肌肉骨骼,箭头与箭尾分别在夏侯澜身子的两端,惨淡的日光下,闪着幽黑邪恶的光芒。
敌军忽然躁动起来,一迭声的叫着好,夏侯澜中箭让他们士气大振,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雪延士兵,则全部愣在那里,心目中天神一般的乐王竟然会被射杀,这让他们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就崩塌了。
易水探探夏侯澜的鼻息,还有微微的热气,他心中绞痛作一团,可是眼下形式不容再多想下去,否则雪延必定会一败涂地,一溃千里。而这绝不是向来骄傲的夏侯澜愿意见到的。于是把心一横,易水倏然起身,利落跨上夏侯澜的战马,一把撕下脸上面具,贯注了全身所有的内力,大吼道:「三军将士听令,我乃乐王妃易水,值此生死存亡之刻,儿郎们不许自乱阵脚,给我杀啊,我们杀光这些贪心的蛮子,唯有如此,才能救夏侯澜,才能救我雪延,我命令,为了你们的乐王,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亲人,冲啊,杀啊。」说完,他催动战马,风一般再次冲进战争的中心,昏黄的天空下只余那重逾千斤的铿锵喊声:「冲啊,杀啊……」
王爷为了一个叫做易水的奴隶而下令改革奴隶制度,为了易水把珍贵无比的定魂珠给他用掉,为了易水自己抛弃舒适的王府生活到农场上受罪等等等等,一系列事迹在雪延早已是妇孺皆知。而易水先前在战场上的辉煌经历更是借由昔日的伙伴们之口传的沸沸扬扬,因此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住的士兵们一见易水自称王妃,豪气干云的跨马杀敌,不由个个精神振奋起来:是王妃啊,是王爷都深深敬佩爱戴的正宫王妃啊。没错,为了救王爷,为了救雪延,为了救远在家乡的亲人,他们绝不能被打垮。
夏侯舒惊奇的看着三军几万战士在一瞬间就热血沸腾,嚎叫着冲杀的身影,再看向那个带头的高大青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夏侯澜会对易水如此痴情,宁肯甘冒被贵族们口诛笔伐也要改革奴隶制度讨他的欢心。易水,他是值得王爷这样做的。忠心耿耿的奴才欣慰于主子的后半生终于可以有一个同生共死的依靠,忍不住对着被几个军医团团包围住的夏侯澜悄声道:「王爷,你真幸运,易水他……承认是你的王妃了,你可也……不能叫他失望,千万千万……要挺过这一关才好。」语声低了下去,这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奴才慢慢滚下两滴泪。
「那……那个人……他……他是谁?天啊,他到底……是谁?」使臣抚着额头,**般问出了他主子前不久才问出的问题。
「恶魔,他是恶魔。」浑泰用充分肯定的语气回答:「他是被恶魔附体的战神,修罗,金刚,没错,他就是被草原上最残忍凶狠的狼妖附体的恶魔,你们看他身上的杀意是多么强烈……」
「都给朕闭嘴。」猛然间嗷的一嗓子,吓得使臣和浑泰浑身颤抖。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巴金气愤的想:下一次作战绝不再带这两个活宝,虽然他们的能力没话说,可是相对比较起来,华勒国的面子更加重要。好在其它联盟的人都是在远处各自为政,否则他阿巴金以后在各国君主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更别提做他们的领袖了。
「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这么多年的功夫都白练了?他就是夏侯澜的王妃,那个传说中让夏侯澜神魂颠倒的奴隶。」阿巴金阴沉着脸,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
「不对啊主上,他明明那么丑陋,哪有一点媚惑人的资本啊。」使臣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人极度怀疑他主子对他的称赞是否属实。
「笨蛋,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易容这种事吗?我一再让你们平日里注重打探情报打探情报,可你们连这点最起码的东西都不了解,真是白养你们了。」阿巴金气的破口大骂,再度祭出口头禅。
「主上,不是你们,是你。」浑泰认真的纠正:「臣知道易容术,那些传奇小说里都有描写,据说最神奇的……」
「收兵。」不等浑泰说完,阿巴金忽然沉声吩咐。与此同时,浑泰再不似先前的呆蠢模样,立刻传令鸣金收兵。一边点头道:「那小子真有两下子,他一出场,似乎比那个乐王爷还受推祟,一群待宰的绵羊立刻就变成了择人而噬的苍狼。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会他一会啊。」
使臣也在懊恼:「唉,早知他是这样一号英雄人物,我就不该被那几道疤吓住,该多看他几眼才是。」
「会见面的。」阿巴金忽然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易水是吗?很好,朕记住你了,呵呵,真是期待你我相见的那一天啊,听说你从不买夏侯澜的帐,那么当你站在朕的面前时,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说到后来,这一向自信过头的君主竟露出一个阴森森的自恋笑容来。
第六章
「夏侯舒,他怎么样?」大帐外,易水一见夏侯舒出来,连忙揪住他就问。在他的周围,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将他们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迫切想知道夏侯澜的伤势到底如何。
「如果真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呢。」夏侯舒虽然在卖关子,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说完拉起易水的衣袖,将他拽进了大帐。
易水从没有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夏侯澜竟会这样平静的,奄奄一息的躺在铺着狼皮褥子的床上。虽然恨他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来安慰自己怨毒的心,可他从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一刻,而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夏侯澜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到这步田地的。
「启禀王妃娘娘,经老臣们反复诊看,一致确认王爷是中了一种奇毒。」为首的老军医不待易水相询,便必恭必敬的向他回了夏侯澜目前的状况。
「奇毒?怎么可能?」易水一把攥住老军医的手,失声道:「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我常闻说这千钧箭乃是华勒国主阿巴金的绝艺,只凭力道和速度便可杀人,他怎能再在箭上涂毒,这也太有失为君之道,不可能的老大人,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
「王妃娘娘,无论这合理与否,王爷中毒已是千真万确。」老太医丝毫不为易水的身份所动,不卑不亢道:「况就算老臣年迈艺粗,还有另几位大人,娘娘,唯今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解药,否则王爷危矣。」
易水平缓了语气,点头道:「老大人说得是,但不知可有诊出是何毒吗?」
老太医摇摇头:「恕臣等学艺不精,况番外毒物,臣等了解甚少,一时难以破解。臣可以先给王爷几张抑制毒性的方子,拖延几天,好在这毒并非烈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易水听他如此说,只得强压下心中焦急,恭敬道:「如此有劳大人了。」待送走军医后,他方转身进帐,劈头问夏侯舒道:「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
夏侯舒心道:你都承认自己是王妃,也拿出王妃的派头办事了,现在怎么又来问我,因也恭敬道:「小人一介奴才,能有何妙法,自然一切听王妃吩咐,王妃……」
未等说完,便被易水暴喝一声给打断了:「你少给我扯,我……我当王妃那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安抚军心……」
「啊,如果你说话的时候脸色能不变红,我想我会相信的。」夏侯舒忍不住笑:「何况刚才大人们在的时候,尊称你为王妃,你答的也很顺嘛。」
「夏侯舒。」易水终于暴跳如雷的吼:「你再敢说我以军法处置你,哼哼,你主子现在在这里奄奄一息,你这个心腹竟然有心思和我说王妃的事。」他吼完,又旋风般冲到夏侯澜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叫道;「混蛋,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去逞这个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你不管你的三军将士了吗?你这个混蛋,就连受伤也要拖着我和你一起难受……你……」他忽然伏到夏侯澜身上:「你不会死的是不是?你是乐王啊,你不会扔下你的责任去死的对不对?」一滴泪在他的眼角闪出道微光,随即淹没在那只星子般的眸里。
「嗯,如果你说「你不会扔下我去死的对不对」?我想王爷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一些。」夏侯舒耸了耸肩:呵呵,国师大人的卦还真不是普通的灵验啊。他在心里偷偷的笑着。想起游敛在出征前专门把他找去,说自己为这次战争起了一课,仍是没有结果,但卦象显示夏侯澜会有麻烦,不过是个有惊无险的结局。且借由这一事件,他在情场上会有意外的收获。嗯,可不是正应了他的话嘛,易水因为夏侯澜为救自己而受伤,连王妃都主动当了,这不是意外收获是什么?原来这个情字果真没有什么绝对的爱恨,只要精诚所至,金石迟早会被打开的。
一个将军在外请求觐见王妃。夏侯舒做主让他进来,易水认得他,这人叫米正,是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在夏侯澜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也十分得器重,此时见他要行礼,忙走下来制止道:「米将军,我不是什么王妃,在战场上那是为了安抚军心,才利用雪延上下传遍了的这个谣言,请将军不必多礼,认真论起来,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普通士兵而已。」
米正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王爷虽私底下都说自己已有王妃,但却因为你不肯答应而迟迟未上书请皇上册封,怎么今日这王妃就忽然冒出来。」
易水脸一红,拱手为礼道:「让老将军见笑,易水放肆。」
夏侯舒在一边暗暗着急,心道这老将军啥意思?王爷的好事该不会被他搅了吧,正要开口为易水说话,却听米正忽然哈哈大笑道:「放肆?嗯,哈哈哈,放肆的好,放肆的好啊,若没有你这一番放肆,只怕咱们雪延的精兵今日要全军覆没了,雪延一代天朝大国,也都要覆灭在我等手里。易水是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易水几眼,然后一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样的,不枉咱们王爷为你付出许多代价,王妃,没错,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做咱们乐王爷的王妃。」
易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张面皮涨成了紫红色,半晌方顺过气道:「老将军说笑了。」说话间,那米正早已踱到夏侯澜身边探看了一番,正色道:「看这样子,短时内当不致有性命之忧,只是军医们都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说完又看向易水道:「你这小娃儿可把咱们王爷折腾的不轻啊。」
易水无话可答,心里却道:又不是我逼他这么干的,夏侯澜的手下都和他一样,一个个全是怪胎。旋即又觉得不管如何,他终是舍命救了自己,这样说未免太没良心了点儿。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米正又踱到他身前,郑重道:「不管怎么样,你这王妃是必须要做下去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易水与夏侯舒见他说得这样严重,不由都问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米正道:「变故倒不曾出,但是你若不做王妃,这变故却是早晚的事了。」见这两人还不解,他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受伤,生死难料,你们以为现在的军心是谁在支撑着?」他这样一说易水和夏侯舒方明白过来,三军将士心中,被夏侯澜不遗余力追求的王妃,是和乐王爷同等地位的,再加上易水并非那纤纤弱质,脂粉娇娥,之前对东挽国的战争中,其英勇事迹更随着王妃一事传遍天下,因此易水现在便代替重伤的夏侯澜成为军队中的支柱与核心。
想通了这一层,易水顿时默然不语,他从前一直不信命,谁知造化确是弄人,他和夏侯澜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后,竟然还是做了他的王妃,回忆起之前的那些波折,易水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米正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过来道:「王妃,请您怎样也要出去安抚一下将士们,大家都对王爷的伤势忧心忡忡,军队人数众多,难免有有心之人的耳目混进来,若此时出言挑拨,导致军心不稳,则这一仗不战自败,雪延危矣。」
夏侯舒忙道:「哟,这可是现今头一等大事。王妃,请您以大局为重啊。至于王爷这边,若军医们能令王爷坚持月余,奴才愿快马奔回京都,请国师大人前来或是将另一颗定魂珠取来便可。」在夏侯舒想来,游敛既说王爷此次有惊无险,那是一定能赶得及回去请他来施救的。
易水点点头,跨上腰中佩剑,大步走了出去,不一刻,十几万将士已齐聚演武场上,易水立于高台正中,一双凤目威严的扫视了全场一周。他虽是奴隶出身,但一向不自轻自贱,因此目光流转间,竟然真有那么股子傲视天下的气概。
「刚才,是谁说王爷重伤不治的?」丹凤眼再扫了一圈,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记得夏侯澜有一次在府中召集几个贵族,其中有一个便是图谋篡位之人,当时他的口气也是这般冷酷深沉,嗯,套用在这里应该没错吧。
诺大的演武场上落针可闻,有几个别有居心的家伙立刻低下头去,噤若寒蝉,易水见威慑的效果已然达到,再深究下去,若让兵士们得知军营里也存在着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则必然人人自危,军心不稳,于是和缓了语气道:「王爷虽中了千钧箭,但好在他武艺超群,这一箭并未射在要害,目前只是因为失血昏迷。至于中毒一事,军医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御医,不出三天必会找出奇方解药。」语音一转,变为低沉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团结一心,抵住敌人的进攻,为王爷的康复争取时间。」再陡然提高了音调:「你们明白吗?」
「明白。」底下轰然响应,易水满意的点头:「王爷必胜,雪延必胜。」
「王爷必胜,雪延必胜。」潮水般的呐喊声震长空。
「很好。再有危言耸听,扰乱军心者,军法论处。」易水再严厉扫视了全场一圈:「好,都散了吧,回去加紧训练,这一次的敌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漂亮退场。
看见夏侯舒,这家伙正满脸钦佩的向自己竖大么指。易水苦笑一声,谁能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摘下头盔,额头上满满的汗水。
几步来到夏侯澜身边,见他呼吸平稳,只是面色呈着一种浅淡的蓝,易水心中忧虑:这到底是种什么毒?他……他会有事吗?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明明都告诉自己不用太伤心,两人经过此次战役后,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可是一想到夏侯澜有可能死去,心便似被撕裂般疼,难道自己终于还是不吸取教训,再度爱上了他吗?抑或说,自己从来就没有成功的逃开过。
「夏侯舒,我想……去敌营里偷解药。」易水忽然开口,吓了对方一跳,不等阻拦就听他继续道:「我担心这种毒等不到你回京城请国师大人……」未等说完,忽有人进来报道:「启禀王妃,华勒国使臣求见,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