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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练(短篇小说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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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人。 

这个中年人一看就知道他享福不是一年两年间的事,一只鳄鱼皮公事包已用得有点残旧,西装料子名贵,裁剪合身,穿在他身上舒服熨贴。 

可以猜想得到开黑色丹姆拉的司机正在不远之处等他。 

发达之人通常会经过三个阶段,第一是苦苦挣扎期,第二是飞扬跋扈期,第三是炉火纯青期。 

这位先生无异已经到了第三期境界。 

他开始对他的名誉身份地位有点厌倦,当然不会放弃,因他是神经正常之人,不过多多少少想返璞归真,所以才站在这里与陌生女子搭讪。 

不过人怎么可能走回时光隧道。 

以前。 

以前怎么同。 

以前他没有金钱,以前他也没有肚脯。这世上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劳力与时间去寻找,太痛苦了。人生是一个悲剧。 

雨渐下渐小,开始有鸟呜声,这半山一带就是有这种好处。 

我撑起伞预备离开。 

那边有人问:“小姐,借你的伞。” 

我抬头,还是那个中年人。 

我没有出声,把伞往他脑袋上移。 

“谢谢。” 

我朝下阿厘毕道走去,他跟着我。 

我经花园道,他也跟着我。 

我走到雪厂街,他还是尾随着我。 

借伞。 

多年以前,一个叫白素贞的女人,借了一把伞给一位男士,招来弥天大祸。 

现在的女人可抬头了,你管我是不是妖精托世,总之你情我愿为上。也没有这种管闲事的人了吧。 

我走进麦当奴去买汉堡包,那位仁兄居然跟着进来。 

我忍不住说:“雨停了。” 

“这是我的卡片,小姐。” 

我说:“没有必要。”我没有伸手接。 

他僵在那里,我转身走开,买了点心我站着吃起来。 

他走了。 

大概是第一次向陌生女人搭讪,没有经验,惨败。 

我看看表,擦擦手,回写字楼。雨已经停了。 

经过五光十色的窗橱,我留恋一阵,并没有太大的兴致,一件T恤二千六百元,再高薪的职业妇女,1个月穿三件T恤就白做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静静的回写字楼,做那些刻板的与无聊的功夫。 

电话铃响个不停,听完一个又一个。 

我取起话筒时发觉右手臂酸软。 

“古夏竹小姐。”一位男士。 

“我是,哪一位?” 

“我叫梅超群。” 

“梅先生,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我问。 

我有点不耐烦,“梅先生?” 

“我想,“他开口,“我想报你借伞之恩。” 

我呆了很久很久,我的天,我终于弄清楚他是谁了,但是这么文艺腔,肉麻兮兮的,叫我受不了。 

“梅先生,”我安抚他的神经,“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我叫司机钉着你,尾随你进公司,然后问接待员:刚才那位小姐是谁?” 

“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我问:“因为我长得像你少年时代的女朋友?” 

他不出声。 

梅超群?没听说过。这城里的亿万富翁不胜枚举,谁耐烦一一记清他们的面孔名字。 

下班,照例像被炸弹炸过。 

买了鲔鱼寿司饭盒回家吃。 

有一个中年男人要报我恩。 

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唉。 

小祝打电话来,我嚷:“你行行好,把我带出来走动走动,我闷到抽筋。”还矜持干什么鬼,且顾眼下。 

“我就是要提携你。”他神气的说。 

“提吧提吧,到什么地方去?” 

“我与莉莉与朋友约好了跳舞” 

“跳舞?咦——免费给人搂搂抱抱。” 

“又来了!” 

“我去到,光坐在那里,可以吗?” 

“那你去干么呢?”小祝问。 

我说:“我闷。” 

“活该你闷死。” 

“你们开车来接我,我决定出来。” 

小祝两夫妇真是没话说,开车来接了我出去。 

我这个人是该死,到了的士高便闷闷不乐,他们还替我找了个男伴,是个年轻的留学生,蛮可爱的,才去了纽约四年,明明是香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忽然说广东话就不准了,s音全部变sH,时常问我:“对了……这个怎么说?” 

我觉得很闷。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女人要喜欢徐少强。 

我用手摸着下巴,累得慌。 

我同他们说:“我上洗手间。” 

“喂你”小祝想阻止我。 

我已经站起来。 

我并没有打算再回去,我嚼口香糖,穿着跳舞裙子,拿着一罐可乐,坐在街边看霓虹。 

有辆黑色的大房车经过,忽然又倒车,缓缓停在我面前。我睁大眼。 

呀,是那个中年人。 

他也瞪大眼,“是古小姐?” 

我点点头。 

“你怎么搞成这样子?白天你多么斯文正经。” 

“两面人,”我边嚼糖边说:“我是两面人,白天那份工作仅够糊口。现在我出来找外快。” 

司机下来开门…… 

“上车来。”他说:“别坐在路边,快要下雨了。” 

我摇摇头,“太危险,小妹不是不谙世事的低能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女儿还比你大呢。”他说。 

“咦,”我说:“不久之前,彷佛还有人说要报恩。” 

在黑暗中,我都看得出他忽然涨红了面孔。 

“上车来吧,我送你回家。”他说。 

可以猜想他当初的勇气已经消失,不过仍然落落大方。 

我扔掉可乐罐子,跟着他上车,说出地址。 

司机与后座闻有一块玻璃隔开。 

我问:“你的女儿比我大?” 

“廿四岁了。” 

我说:“不比我大,我廿六。” 

“刚才去跳舞?”他问:“年轻真好,可以有这种乐趣。” 

“是迫于无奈,在家闷得慌告诉我,为什么中年人不可以去跳舞?” 

“跟谁跳?”他苦笑。 

“太太、女朋友,女儿。”我闲闲举几个例子。 

“我妻子会骂我神经病,女儿嫁在外国,女朋友则不方便公开亮相。” 

我笑,“做人原来这么多顾忌。请再告诉我,你结婚多少年了?” 

“三十年。” 

“这算是什么,访问?干么不问你父母亲?”他略为轻松,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况且我父母并不恩爱。” 

“跟一个人生活三十年,熟得不能再熟——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就变成兄弟似的,一切都有默契,我们互相忍耐了解……但是没有火花。” 

我看他一眼,“你太贪心,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火花,况且……你年纪也大了。” 

他很悲哀,“年纪大?年纪大的人就什么都不配拥有?” 

“不不,可是你已经有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像财富、像名誉,还不快活吗?火花有什么用?地铁中不少年青男女相拥而坐,旁若无人,但那种火花真令人心惊胆颤。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已经坐在实利里面,还要火花?” 

他沮丧的说:“听听谁在教训我。” 

我柔声问他,“你向我借伞,就是为了火花?”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怕淋湿身体。” 

轮到我笑起来。 

车子一直在市区内兜圈子。 

我看看时间,才九点多。 

我说:“肚子饿,请我吃东西。” 

“求之不得。”他大悦。 

我们到了吃牛肉的地方,我叫了十二安土的T骨,外加蔬菜无数,一路喝酒,最后还撑下甜品。 

梅超群睁大眼睛,“你这一顿吃的,比我妻子一星期的食物还多。” 

我向他解释:“我是劳动人民,吃不够会眩倒在地。” 

我知道那种太太,死命节食。也难怪呢,一点劳心劳力的事都没有,你说,单逛时装店试新衣能消耗多少能量?像我们,只需老板一整天从早到晚的无理取闹,就可气得消瘦一公斤,我知道,我试过。 

我跟他的距离有多么大。 

也许三十五年前,甚至四十年前。他的初恋情人也吃得那么多(发育时期)今天看到我,他的心牵动。 

“你不怕发胖?”他问我。 

我给他看我的手臂,“要与男同事斗力,”又指指脑,“要与男同事斗智,胖有什么关系?” 

“你不爱美?”他更讶异。 

“没有心思想到那么奢侈的事上去。”我说:“现在我们正挣扎求存。” 

“我不相信。”他说。 

“你与时代脱节久了。”我说。“付帐吧。” 

时间不早了。 

第二天小祝两夫妇声讨我。问我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好,说真的,叫我具体的批评他,我也说不上来,谁敢说他不好?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女人嫁。我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天气好潮湿,墙壁淌水。”我说。 

莉莉的注意力被移转,便开始诉说天气恼人,洗完的衣服全不干,浑身骨节酸软之类。 

有同事经过,见我手持电话筒已有十分钟,开始加以白眼。我藉故向莉莉道别。 

没法子,时间卖了出去,就是卖了出去,我可以选择坐家中死命打电话,但我会比现在更快活吗? 

我的右手臂又发酸了。一定是这个天气。 

洋紫荆稍后要开放了吧?但我真正向往的,是十四乡那边一整条马路的影树。 

渐渐我就不喜欢瓶花,要看花的时候,就出到街上,看活生生在生长的花,看它盛放看它凋谢,欣赏其生命感。 

整个玻璃窗上面凝满水珠。南中国的着名回南天。 

小祝问:“放假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迪士尼乐园;日本开了新的迪土尼乐园,你不知道?”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去?我真不明白你。” 

我埋头在手臂中说,“你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是你很幸福。” 

“我们看不出你为何这样烦恼,年轻貌美,什么都不缺。” 

我摊开手,戏剧化且文艺腔地说,“啊,恼人的春天!我所欠缺的是火花。” 

“火花。”我抄袭了梅超群。 

他再来约我吃饭的时候,我公然答应。 

我换旗袍,与他经过餐馆的镜子,看看镜里的反映,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廿多岁的女人与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在一起,能否产生火花是另外一件事,但看上去并没有白发配红颜的感觉。 

近代女人老得太快,忧愁过多,工作繁重。 

我们坐下来,他鼓励我叫最好的白酒。我并没有那样做,我并不是嗜酒者,分不清好歹,何必浪费。 

饭吃到一半,他忽然对我说:“我过去那边一下。” 

我很讶异,他是个极有礼的人,照说没有理由吃到一半要走开一下。如果是普通朋友,点个头也已经足够。 

他走到一大桌人的那边,站在那里讲了一会儿话。 

一位中年女士看看我,与他不知说什么,又有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郎拉住他不放。 

过了约莫十分钟,他过来。 

我没有出声,问人家的私事是不智的。 

他却说:“是我的太太与女儿请亲戚吃饭。” 

我一听立刻难以下咽,什么?他的太太?我再加以注意。 

那位中年太太很瘦削,打扮华丽高贵而时髦,是那种两万块钱买件维孔那呢大衣的人。 

比起她的品味与风度,我粗糙得像街边的小女孩。 

我问:“你知道她们会来这里?” 

梅超群很镇静,“不,我不知道,她亲戚很多,又爱同他们吃饭,这种场合,我很少出席。” 

“你说我是谁?一家敌对洋行的行政秘书?”我问。 

他很诧异,“我为什么要撒谎?我说你是我朋友。” 

“什么?”我问,“她会放过你?” 

“我们是三十年的夫妻了。”他莞尔,“你不懂得我们的关系,你还以为她是争风喝醋的小姑娘?” 

“可是也不能不闻不问呀。” 

他这一次没有回答,完全不出声。 

我确是不明白,看来他们之间有个默契,作妻子的并不追究他在外头的自由。 

那餐饭我吃得打背脊骨落,觉得上了当。 

梅超群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真是奇怪,他们这种关系,太过大方,太过懂事,控制感情如机械人,我真的不明白。 

将来有一日我给了婚,遇到丈夫同别的女人在饭店吃饭,我就不会讲究风度。 

我会 

我问自己!你会怎么样? 

上前去抓住那个女人厮打,上演六国大封相? 

我默默的考虑一会儿,冲口而出,“我也不会!” 

“你说什么?”梅超群问。 

“没什么。”我叹口气。 

我也只好佯装看不见,回到家再说。如果对方敷衍我几句,我也只好信他不然还为这个离婚不成?日子久了,习惯成自然,明知问了也等于白问,于是就开始装聋作哑,不然怎么办呢?限于环境,不是说离婚便可以离婚的。 

“到家了。” 

我下车,示意他不必送我。 

“你一个人住?”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一个人住。” 

“再见。”我说。 

我并没有打算再见他,我有点犯罪感。 

当他再来电的时候,我说:“我不想出来。” 

“为什么?” 

“怕。” 

“怕什么?” 

是,怕什么呢。如果要找刺激,现在是时候了,许多女人为了逞强,抢别人的丈夫显威风是闲事。但不知怎的,我却提不起劲来。 

也许别人疯狂恋爱了,而我没有。 

我抗议,“为什么选中我?” 

“为什么不是你?”他反问。 

“你口气怎么像小流氓?” 

“压抑太久。”他笑。 

这么说来,我真是倒霉。没有引诱,没有烦恼,多一层顾虑,加一层忧虑,我笑了,看来第三者也得付出代价,而且是不轻的代价。 

“车子六点整在你门口等你。” 

“给我洗把脸的机会,六点半。”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耸耸肩,为什么不呢。人就是这样开始犯罪的。其实正确的想法是:“是他人好过是我”或是“永不是我”,不过我做不到。 

我是那种模棱两可的“好坏人”,受到坏影响,随时变坏,受到好影响,又马上良心发现。换句话号,我是个最平常的普通人。 

跟梅超群在一起,当然有好处,他有耐心,使人舒服,他有钱,可以供给享受,他不像少年男人,请吃一顿饭,立刻要得回报酬,他对我亦不会提出诸多要求,他开明、成熟、教会我许多,包括做人处事的道理。 

我们约会着。他并没有采取物质攻势,从他那里,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温情是最重要的。一个年轻女人,在香港这种社会,如果立定主意要找几个钱,只要略具姿色,并不是太难的事,一下子便可成为大都会的传奇。 

只是温情更为重要。 

我马上觉得了。 

十九岁离开家到外国去念书,到如今好几个年头、我都靠自己的一双手支撑,像无数独立的女性,许多不如意的事在白天根本不想提,办公室生涯并不好过,多少时候,为了一件上衣与女大班的相同,便招来弥天大罪,永不超生,比一百年前在公婆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媳妇还惨情。 

现在多好,他要火花。便得到火花。我要温情,便得到温情。各得其所。 

我问:“尊夫人怎么会相信我们可以发乎情,止乎礼?” 

“她不必相信什么,她从不怀疑什么。”梅超群说。 

我不相信,梅太高估了女人的心,女人的大方泰半是无可奈何,以及没有更好的选择。 

“别怀疑了。”他微笑。“要不要到我公司来做事?我提出这个要求已经有一个月。” 

我摇头。“如果到你公司做工,不如叫你送我一层房子,让我享福。” 

“那怎么同,你这种女孩子是不会满足的,你需要的是权,到我公司,你可以得到满足。” 

“说来听听。” 

“我会给你四个到六个经理,任你调排。” 

我噗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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