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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会让妳死的。」匡卫梗声的拥她入怀道。
她伸臂回拥,说不出话来。
「王上,太医来了。」晏福赶紧示意匆匆前来的太医上前帮王后娘娘诊脉,确定凤体安然无恙。
匡卫盯着太医号脉的动作,频频追问,「怎样?王后身子还好吧?」
偏头想了想,太医再号了一次脉。「嗯……王后娘娘的凤体并没有受到损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快说!」他声音不由得紧绷。
露出笑意的太医拱手跪下,宣布喜讯。「恭喜王上!贺喜王上!王后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了。」
依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真的还假的?
「你说什么?」匡卫俊脸凝重,看不出半点欣喜若狂的样子。
太医再次重复。「王后娘娘腹中已经怀了龙种。」
「你确定?」他问。
「微臣敢以脑袋担保。」
即将升格为准妈妈的依雀一脸呆滞,她才十九岁就要当妈了?会不会太早了?
「朕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匡卫的表情严肃到不行。
以为王上高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医作势起身,「微臣马上回去帮王后娘娘准备最好的安胎药。」说完便走了。
「恭喜王上!」晏福含着老泪道贺。
干贤同样也跟他道喜。
依然没有笑容的匡卫却只是淡淡的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寝殿内的人全都退下了。
「匡卫,你怎么了?」依雀狐疑的将他的脸转过来,瞅了几眼,「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想要有个孩子。」
他深吸了口气,这才透露心底的秘密。「朕好害怕。」
依雀懂了。「我会很小心,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她们也这么跟朕说过,可是最后还是……」匡卫吞下舌尖不吉利的话。「雀儿,求妳帮朕保住这个孩子,朕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她轻抚着他脆弱的俊颜,「我答应你,不要担心,你看我两次都没有死成,这就表示我命大,运气也比别人好,所以一定可以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就算孩子……最后孩子依然没能保住,妳也要勇敢撑下去,不要让自己疯了,妳还有朕,我们以后可以再有别的孩子。」想到芷嫔,当他目睹宠爱的女子发狂般的哭叫,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甚至指责他没有保护好孩子,那心神丧失的模样,匡卫看了真是心痛如绞,不忍卒睹。「答应朕……」
咽下喉中的硬块,「好,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会让自己发疯,绝对不会丢下你。」
匡卫搂着她,紧紧的闭上眼皮。
天啊!他愿意用权位、生命来换取心爱的女子,和末出世的孩子平安……
''
「……这是太后娘娘吩咐太医准备的安胎药,请王后娘娘趁热喝了。」老宫女率领着两名宫女,用银盘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交泰殿。
依雀瞟了那碗东西一眼,哼了哼气,「本宫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喝什么安胎药,帮我谢谢太后的好意。」打从她怀孕的消息公开之后,不管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下了毒,紧张到都快得到躁郁症,真不晓得接下来几个月要怎么熬下去。
「这是太后赐的,王后胆敢不喝?」口气转为强硬。
她也不客气的回瞪。「就是因为太后赐的,本宫才不能喝。」
老宫女不苟言笑的脸上蒙上冰霜。「王后娘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已经够白了,还要再更清楚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依雀可没那么傻。「不管太后是为了什么,别想害我的孩子,要喝她自己留着慢慢喝好了。」人家说为母则强,谁敢动她的孩子,她绝对会跟他们拚了。
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信,老宫女可不把她放在眼里。「王后娘娘太放肆了!」敢对主子不敬的人都得死。
「这样就放肆,妳想不想看更放肆的?」
「妳……」老宫女可咽不下这口气。「来人,抓住王后!」
跟着她来的宫女马上上前抓人。
依雀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奋力的和两名宫女扭打成一团,也不想被她们抓住。「你们想干什么?!」
端起药碗,老宫女恶声恶气的叫着,「快把她抓牢!」
「我不要喝!」她死命挣扎。
老宫女阴冷的笑着,「就算灌,也要让妳喝下……就不信打不掉……」
「放开我!」依雀不断踢动双脚,不肯乖乖就范。
碗里的药汁都溅了出来,气得老宫女只得扣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嘴。「给我喝下去!」
「不……不要……」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那碗汤药被人猛力的挥开,飞了出去,摔成碎片。
她咬牙切齿的低吼,「是谁?」
「该死的贱婢!」匡卫一脚狠狠的踹下去。
惨叫一声,老宫女滚了两下才停住。「王……王上?」
要不是不想太快和母后撕破脸,他早就将这些奴才给一一处死了,虽然交泰殿处处有太后的耳目,不过他也另外安插了眼线,随时跟他通报消息,幸亏赶上了,不然后果……光是想到那碗汤药里加的东西,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匡卫怒气冲天的低咆,「来人!」
「微臣在。」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卫尉全副武装的带着属下进门听旨,他是少数无惧太后势力的臣子之一。
他恶狠狠的瞪着老宫女。「把她们全都推出去斩了!」
「王上,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王上不能处死奴婢……」老宫女知道匡卫事母至孝,只要端出太后,就能免除一切刑罚。
「朕不行吗?」匡卫恨之入骨的嗤哼。「推出去!」
卫尉立即命令手下将呼天抢地的宫女们全都拉出寝殿外头。
「雀儿,妳有没有怎样?」他端详依雀的脸色,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朕马上宣太医……」
她余悸犹存,脸色不太好看。「不要紧张,我没喝到半口,只是想不到太后会变本加厉……」
「再给朕一点时间。」匡卫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如果这样能保住她的话。「很快就没事了……」
当亲情与权力缠绕在一起的时候,处于其中心,就像陷入密密麻麻的罗网般,每牵一点都会动全身。
「仁慈一固然是一种美德,但不应成为君临天下、威令四方的帝王品格,将来若是外戚势大、王权旁落,君王不是徒有虚名,就是遭到残害的命运,到时将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匡卫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只能选其一。
依雀将面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纷乱的心跳声,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静立在旁的晏福神情复杂的旋身出去,走路的姿势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显得老态龙钟。
是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
「处斩?!」太后惊瞠双眼。
赶来通风报信的丞相不安好心的挑拨。「臣听到消息马上就赶来了,王上这么做等于是削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明明知道她伺候太后多年,说斩就斩,一点都不留情分。」
「他……他竟敢……」太后猛地起身,碰翻了几上的陶杯,刚沏好的茶都洒了出来。「竟敢这么做?」
他乘机参了一本。「不仅如此,王上前几天还下了圣旨,罢了牛宿城郡守的官职,他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儿。」
太后气到两手发抖,「本宫绝不容许他这么做,来人!」
正暗自窃笑的丞相得意不已。
「来人!」连叫两声,外头都无人回应。
丞相感觉有异。「怎么回事?微臣出去瞧一瞧……」就在这当口,卫尉率领一干属下进来。「这是太后的寝宫,你们居然没有经过通报就这样随便闯进来,想找死吗?」狐假虎威的喝斥。
不理睬他,卫尉公事公办的宣读口谕。「奉王上之命,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准进出慈宁宫,违者当斩!」
「什么?!」他怪叫道。
太后瞠眸怒喝,「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王上的旨意,马上给本宫滚出去,听到没有?」
「微臣是奉王上的旨意行事,请太后见谅。」卫尉毫不畏惧的横睨一眼方才还很嚣张的狡猾之徒。「丞相大人也该回府,王上的圣旨就快到了。」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王上的圣……圣旨?」
「本宫要见王上!」太后不相信向来孝顺听话的儿子会这么对待她。「去叫他来!」
终章
「本宫要出去,谁敢阻拦?!」
再也忍无可忍的太后多次想冲出侍卫的重重看守,却都被挡了回去,那些说好要效忠她的臣子一个个不见人影,眼看多年的计画就要毁于一旦了,教她又气又恼,机关算尽,依旧无法和老天爷斗。
她好恨!好恨!
像要发泄怒火般的将桌上的晚膳一古脑儿的扫到地上,然后气虚的跌坐在藻帝上,连笄掉了,发乱了也没有察觉,目光涣散的她再也沉不住气,高雅的容颜上净是愤恨和不甘。
太后神情狂乱的喃喃自语。「不可以这样……不能就这么败了……不行……不能这样……他们都该死……」
「王上驾到!」
外头太监的吆喝让她豁然清醒,火速的从席上站了起来往外冲去。
匡卫冷凛着俊脸走了进来,身上的龙袍似乎更昭显了他的身分,即便是在亲生母亲面前,依旧无法否认他是一国之君的事实。
「你居然敢这样对本宫?」太后劈头就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本宫可是怀胎十月才生下你的亲娘,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片刻,闇黑的瞳眸又痛又恨,「是,妳是朕的亲娘,可是在母后眼中,真的有把朕当作你的亲生骨肉吗?」这句话他老早就想问了。
太后倒抽一口气,「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朕真的是妳的亲生骨肉,朕的皇子就是和母后血脉相连的孙子,妳又怎能忍心害死他们?」匡卫几乎是咬着牙根,才能把话说出口。「母后,妳的心肠好狠、好毒。」
彷佛没料到他会查出真相,太后端雅的脸上血色褪了一半,目光掠向跟着匡卫一同进门的依雀和干贤,眼底射出两道怒芒。「王后是想把所有的罪名全按在本宫身上好脱罪吗?」
依雀很想反唇相稽,把它骂回来,不过看在匡卫的面子上,还是闭上嘴巴,任由她去发疯吧!
「母后还是不肯承认?!」他怒极攻心的咆道。
她颤抖着手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维持高贵的外表。「要……要本宫承认什么?就像王上说的,他们可都是本宫的孙子,本宫怎么可能会加害他们?王上可别听信了谗言。」意有所指的看了干贤一眼。
匡卫摇了摇头,失望,悲痛在脸上交互闪动。「把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押了名吓得手足无措的宫女进来,当场跪下求饶。「太后娘娘,奴婢家里还有爹娘等着奉养,奴婢不想死啊……太后娘娘……」她都跟在老宫女身边,自然知晓不少不该知晓的事。
「妳……妳不是被处斩了?」太后惊喊。
宫女抓着她的裙襬,苦苦哀求。「王上说只要奴婢实话实说……就可以饶奴婢一死……」
「把妳跟朕说的话,源源本本的说给太后听。」他喝道。
她抽抽噎噎,说的话断断续续。「回……回王上……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的旨……旨意……将太医院每天煎煮好的安……安胎药中搀了……少量的毒药,不至于会……会被发现……久了之后……腹中的孩子就很难保住……」
太后高声大叫,「住口!住口!妳居然敢污蔑本宫?」
「王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宫女转向匡卫求饶,只求能保住小命就好。「就连兰贵妃也是……也是被太后娘娘一怒之下推……推进池里淹死……就因为兰贵妃说……说她腹中好像又有了王上的龙种……但因为凶手是太后娘娘……湥鸸呐啪褪撬酪膊桓依鲜邓怠�
仰起头颅,紧闭上眼,只有匡卫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
「难道王上就这么相信这贱婢的话?」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自在做困兽之斗。「而不相信自己的母后?」
匡卫倏地掀开眼皮,瞪着已然泯灭人性的亲生母亲。「朕不该相信吗?母后,为什么?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本宫什么也没做!」她仍旧否认到底。
他厉声的看着她,粗声问道:「难道就因为当年妳不是心甘情愿的嫁进宫里来,是先皇强娶妳进宫的?」
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忽地刷白,身子摇晃几下,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所以母后才会心存报复的念头,真的是这样吗?」
太后嘴巴张合几下,「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多亏了干贤,是他亲自跑了一趟母后的家乡女宿城,从不少耆老口中得知这件往事。」他一步一步的紧迫盯人。「当年母后已经嫁为人妻,却让先皇看上,不但强迫你们夫妻分离,还逼妳再度上了花轿,进了深宫……」
她失声大叫,「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让朕说下去?这是事实不是吗?」
「不要再说了!」太后撕心裂肺的吼道。
匡卫无比痛心的看着她,「母后,朕虽然不赞同父亲当年的做法,可是朕是妳的亲生骨肉,是妳怀胎十月所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朕?难道妳对联真的一点母子亲情都没有吗?」
「要不是匡济派人看守着,本宫早就有机会喝下打胎药,绝对不会让你有出世的机会……」她满脸冷意和绝情的冲口而出。
顿时,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原本不想插手的依雀,也忍不住的发飙了。「妳太过分了!妳说的是人话吗?妳不但是冷血,根本就不配当个人……匡卫?」有些不安的看向僵立在原地,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的男人,担心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打击。
他嘶哑的笑了笑,心痛到麻木。「原来是这样,因为打不掉,所以不得下生下朕……妳从来就不曾爱过朕……原来如此……」
「匡卫,你不要听她的。」依雀忧虑的挽住他的手臂说。
太后笑了,好像看他受伤让她很开心得意。「没错,别说爱了,本宫还巴不得从来没有生下你……」
「芸娘,不要再说了!」一个突兀的尖细男声开口喝止。
只见匡卫的身躯剧震一下,不必转过头去,他也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这番意料之外的转折,也让依雀悚然一惊,一个旋身,瞠大秀眸看着杵在身后,那个总是忠贞不二的太监。
「晏福?」她吶吶的说。
晏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濒临疯狂的太后,眼眶泪光闪烁。「芸娘,已经够了,我们造的孽已经太多了。」
「为什么?晏郎,你不想报仇了吗?」太后不解的反问他。「为什么?我们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要报复?」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执起她的柔荑。「没错,可是已经够了……芸娘,我们该让这场悲剧结束了,王上毕竟是无辜,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不!还不够!」她狂摇螓首叫嚷。「我要匡家绝子绝孙……我要匡济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芸娘!」晏福大喝,镇住她的心神。「就算匡家绝子绝孙,我们的孩子也无法活过来……妳这么做只会让他的罪孽加深,无法投胎转世……真的已经够了……够了……」
太后满脸的凄楚悲凉,「晏郎……」
''
事已至此,该让-切都结束了。
晏福将惭愧、歉疚的目光调到一手带大的孩子身上。「王上,奴才不求你饶恕,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辩解……」
「为什么?」匡卫泛红眼眶的低吼,遭受最信任的人背叛,让他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朕不记得亲生父亲的长相……唯一记得的是你,是你一直守在朕身边保护朕、爱护朕,在朕的、心目中……你就像爹……」
听他这么说,晏福泣不成声。「奴才担、担当不起……」他又何尝不是把王上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悉心的照料,可惜命运作弄人。
匡卫紧闭下眼,当它们再度张开,只剩寒心。「你们联手起来残害朕的亲生骨肉,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维护自己深爱的夫婿,太后恨意难消的昂起下颚,「你恨错人了,你要恨就去恨你那个没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