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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由睡梦中惊醒,使她伤心不已。
整整两星期,除了上超级市场购物外,她哪儿也不去,也不见任何人。离开新
生代公司的最初几天,德辉和玉秀还拨过电话,邀她到家中去玩,但遭她婉拒,她
只要—个人静—会儿,并要他们放心,她会好好的,只是需要一个人独处。
大嫂告诉了爸妈一切。丽诗不怪她,必要时她会亲自告诉他们,但玉秀替她做
了,免得谈及戴天仇又令她伤心欲碎。
她不要谈到戴天仇,对任何人都不要谈。
但昨晚她哥哥又打电话来了,坚持她周末一定要去一趟,她答应了。明天星期
天,会去和他们共进晚餐。
对自己所爱的人做个小小的让步,答应到他们家去。虽然只是一个小决定,令
人讶异的是让她感到好过了许多,约有一、两个小时,她没有想到戴天仇,只考虑
她自己以及要做的事情。
未来是一片茫然,没有目标,只有自甘堕落。所以她必须在周一去找个工作,
并且继续服装设计的课程,她已经跷课了三个礼拜。
电话于此时响了,她伸手接听,她知道是妈妈打来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六。
电话中提到圣诞节。已是十一月了,她母亲询及她有何计划?没有,一点头绪
都没有,她一点狂热都没有——对耶诞节或任何事,但她尽量不在语调里显露出来。
他们真是太好了,总是避免提及和戴天仇有关的事,为了他们,她必须试图振作,
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我还没想到耶!妈。不要紧,我很高兴回家去。我这里只有一间卧房——除
非你打算住大哥家。你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我待会儿打去,我想问问玉秀的意见。”妈妈的嗓音流露出一丝忧虑。“她
看起来好吗?丽诗,德辉总说好极了,你看如何呢?”
“我……我有好几个星期没看见他们了,但我明天会去和他们共餐。妈,你不
用担心嫂子和胎儿,我向你保证,上次我看到她红光满面的,就像平常怀孕的妇人
家—样正常。”
她母亲咯咯笑了。“我就从未红光满面过,想当初怀你和你大哥以及丽霞时,
别提有多难过了!”
“哦,但一切都值得吧,是不是?我们没让你失望吧?”
“那倒是。好了,宝贝,我要挂断了,然后打给你哥哥。哦,丽诗,你还在听
吗?听着,我和你爸要送你一些东西,我们知道你一直想要部车,所以——”“不,
妈!你和爸给我的已经太多了,你自己留着过年吧!我真的不想要车。”
如果有部车该多好、多方便啊!她放下电话,真希望妈妈此时就在这儿陪着她。
她现在好脆弱好无助,好想把妈妈抱个满怀。一思及此,她又掉眼泪了。天哪!她
真的好厌倦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她要立刻振作起来,星期一一定要去找工作。
事实上她也需要工作。她开始动手洗衣、然后吸地毯,哦,这些工作已囤积过
久了。这样她会感觉稍微好些,她知道父母会不顾一切地把支票寄来,她的反对从
来没有作用。或许,加上自己所剩不多的储蓄,可以购置物品,家里会更优雅。通
过驾驶测验后,她曾想过要买部车……戴天仇,戴天仇,那天晚上多可爱呀!他们
一起庆祝、欢笑。不知他还记得否?喔,戴天仇!
几近拼命地,她推着吸尘器满房子跑,像部救火车似的。她需要保持忙碌、不
停忙碌,让她没有空闲去想他。想他令她肝肠寸断,那是一种切肤之痛,她必须战
胜它、超脱它。
她的所有存款都投资在这层公寓了,为的是减少贷款;现在要买的是家具、洗
衣机以及种种家电用品。自从她在——自从她做秘书后,才又有收入,但又都花在
电视机和华服上。这些服装是为了……工作的需要。
“这衣服好漂亮,丽诗,你今天好可爱。”大哥以赞许的眼光凝视她,帮她脱
下大衣。“交给我,让我来挂。玉秀在厨房,我们进去好吗?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德辉是个好丈夫。在太太怀孕期间,他一直关注他的妻子,不让她操劳过度。
“嗨!”玉秀微笑打招呼。“丽诗,你看来美丽非凡,这些衣服看采不便宜哟!”
是不便宜。喀什米羊毛质料,戴天仇还一度称赞过……“这让我来做。”
“别担心我,老实说我已坐了一整天了。”
丽诗看着她哥哥,他点头说:“我特准她今晚下厨。”他故意装模作样,主要
还是为博丽诗一笑。晚餐相当成功,谁也不提“禁忌”的话题,只闲聊些圣诞节的
事,玉秀和婆婆已达成协议,趁那时大家回爸妈家过农历年。
“相当公平,”丽诗发言:“去年你邀了大家来这儿过的。”
玉秀高兴地一笑。她气色看来不错,腰围已经相当壮观。“妈不是要求而是要
我—定得回去。你们看着好了,到了那儿我打赌她连根汤匙都不会让我拿。”
“你介意吗?”
“不,她是为我好。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给她生个健康漂亮的小孙子。”玉秀
脸色蒙上一层阴影,显而易见有短暂忧疑掠过。经过了三次流产,这种忧虑是可以
想见的。
“你当然会,亲爱的,”德辉再三保证。“你一定会给他们生个小乖孙。”
“嫂子,你爸妈呢?”丽诗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她有不吉的念头。“他们今年
春节准备怎么过?”
“他们要到我姐姐那里去。这倒提醒了我,你给丽霞寄礼物了没?你知道哪天
是寄往加拿大的最后期限?”
丽诗蒙住张大的嘴。“喔,不,我还没有准备礼物。我不知道,可能就最近这
两天截止。我根本就忘了这件事。”
玉秀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她和德辉都知道,这和平
日的丽诗太不一样了,丽诗过去从不会忘记姐姐全家,逢年过节一定寄礼物去,而
且时间总是拿捏得恰恰好。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转变?失去一个人竟会使她的生活、心思、欲
望、睡眠、精神、热忱……完全改观?
戴天仇,喔,只有戴天仇!
答案很简单。徐浩然曾经简洁地描述,失去深爱的人时,有如世界末日。
但这不是爱。
她看看大哥,再瞄一下腕表。“你能载我回去吗?我知道还早,但我明天上班,
必须洗头、整理一下。”
他们以恳求的眼神看着她,要她多待一会儿,至少大哥是这种表情。大嫂则不,
她只是微眯着眼,一副信赖的模样——丽诗绝不会欺骗我们。
☆☆☆
接着的三星期,丽诗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她不再把自己像受伤的野兽藏匿起来疗伤,而是将时间填得疯狂地紧凑,她几
乎没多少时候窝在公寓,除了晚上要上服装课程之外,她经常去看电影,或一个人
大吃一顿或逛夜市,她也时常拜访亲戚,有两天晚上还跟新认识的女同事外出溜踏。
但她绝对不要盲目的约会,公司有男同事邀她外出——三次,她都拒绝了。对她有
兴趣的男人令她寒透了心。
她把父母寄来的钱存起来,买部车的念头不时蠢蠢欲动,但她确实不需要,虽
说在十一月天搭车上班寒风刺骨,但公车服务还算可靠。此外,一个人驾车兜风有
何乐趣可言?对她来说那是无聊乏味透了。
孤伶伶不会快乐,她需要有人陪伴,至少偶尔需要。独居从未让她感到快乐,
但她又必须如此,事情总是这样,她已经长大,不能再缠在父母身边,当她需要伴
时至少有玉秀和德辉。这也就是她没想过撤离这一区的原因。
她曾做过同样的事,对不对?逃离她所熟稔的一切、逃离一切回忆思念。她确
实害怕想奔向戴天仇怀抱的念头,这是她最不愿发生的。如果他们现在相遇,他—
定会看穿她的心思。她会撤防,肯定会,她早将她的心别于胸口、对他的爱意尽写
在眼底。
但她一直没再遇见新生代公司的人,妮可没有、戴天元没有、其他人也没有。
他们都住在方圆二十里之内,但毕竟范围不小,再说工厂在城外,她这些日子从未
顺道经过,要在街上碰到新生代公司的人,机会简直太渺茫了。
世界就是这么校
十二月头一个周六——丽诗担心的终于发生了。
为了选购过年的礼物,她进进出出的商店不下十家,到午餐时间,她早已饥肠
辘辘、两腿也麻痹了。
抱着几个笨而不重的购物袋,丽诗伫足一家不贵的速食餐厅,看着橱窗贴着的
食谱。当她目光移至透明窗户望进丢,这地方已客满了。
然后她看见戴天仇。
他也正看着她,他眯着眼似乎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他正和两个丽诗不认识的人
坐在—起,或许他本人也不认识,只是客满了只好共用一桌。
那只是她的想法。他们对峙良久,隔了五、六张桌子之遥,四周人来人往,拥
挤不堪。他立刻站起来向外走,由嘴形可读出他正唤着她的名字,虽然像电影消音,
她听不见一切、一切无声无息,然后她猝然跑开。
她并不是立刻用跑的,起先只是飞快地走,直到脱离他的视野,才用跑的,跑
得像遇见魔鬼,她让自己在人群中流失,喘着气,像要把空气抽光,心脏发疯似地
砰砰乱跳。
她扫瞄四周人们的脸,像罪犯怕被发现。他已离开餐厅,她确定,他正在某条
街上四处逡巡想找到她。他或许就在下一个店面。
五分钟后,她才觉得安全,这才发现站的地方是玩具部门。四周潮涌的小孩、
大人,个个长个似乎一模一样。火车嘟嘟快跑、玩具狗汪汪吼、塑胶鸭呱呱叫。而
在引人注目的位置摆满了新生代出产的玩具熊。
没有一只有着狡猾的眼睛。
☆☆☆
春节真是乏善可陈。
丽诗没有表露出来, 但她的确这样觉得。自她离开后,这是第一次再回到C城
过春节,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从前她和姐姐丽霞合睡这间卧房,她们彼此交换内
心的秘密,诉说对异性的观感及芳心的悸动。
如今,在除夕夜入睡时刻,丽诗凝视整个房间,对拥有的回忆温馨而笑。哦!
她好想姐姐,明天,按照往例丽霞一定会在除夕夜当天由加拿大拨电话回来,他们
会列队守在电话旁,等着轮到自己说几句话。
“我已全然不同!”当姐姐问起她近况时,丽诗打算这么说;“一生从未曾如
此不快乐过。我爱上一个人,他无微不至地关怀我,他令我愉悦,让我变得积极,
却又把我由生命中一把推开,留下孤伶伶的我。”
当然,隔天她一个字也不会说。她只是以一贯伪装的雀跃对姐姐说话。除了玉
秀以外,其他人都被她蒙骗过了。
大家似乎相信她已从单恋的创痕中逐渐痊愈。但月初和戴天仇的相遇却屡次困
扰着她,她原先打算振作起来,让生活步上正轨、使自己恢复朝气。没想到日渐死
寂的痛楚,因见到戴天仇又苏醒过来,此后的日日夜夜她又沉沦其中了。
遇见他的那天晚上,她像傻子似的守候在电话旁,企盼铃声响起。看到戴天仇
让她乱了方寸,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没命地逃开。
而现在她后悔了。如果他不只是要对她说声哈罗?如果他们之间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有她的住址,也有她的电话号码。
所以她就呆坐电话机旁,不光只—个晚上,而是整个周末。一点也没夸张,她
就像着魔似的盼了整个星期天,除了上厕所外,没吃一点东西也没打扮梳洗。
但戴天仇没有,就连其他人都没打电话进来。
她一再对自己说再多等半小时,直到午夜才上床睡觉。有这种奢望令她有罪恶
感。她错了,如果戴天仇有话要说,他早打电话来了。无疑地,他看见她离开后又
坐回去大快朵颐了。
她也接到新生代公司的贺年卡,非常刻板公式化地印着公司地址,里面签署着:
三位董事的名字——全是妮可的手迹,或许戴天仇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
林逸芬也寄了卡片。“你离开后一切都不大一样了。”她写着:“生活本就无
乐趣可言。有空给我电话,也许我们可以聚一聚、喝杯饮料什么的?”下面附了她
家里的电话号码。
丽诗回寄了一封信但没打电话。林逸芬会寄张卡片表达思念是很讨人喜欢的。
但她建议聚聚或许只是出于礼貌。林逸芬下班后甚至连午餐时间都不得空闲,再说,
除了在新生代上班时,她们没有什么兴趣相投的,充其量只是工作的伙伴而已。
除夕夜时,叶老夫妇主办了—个小晚宴。隔壁张老太太带着侄女、两对夫妇、
其他邻居们组成了欢乐的一群共贺大地回春。
丽诗不得不放松面颊展露欢颜,但她真希望能蜷缩到角落去,戴副虚假的面具
着实累人,她想在十点上床是绝不可能了,于是她走到屋外来透透气。
差两分十二点,她站在门外街口,迎着冷冽寒风战栗着,想像新的一年会是什
么样子。嗯,她猜想这全看她而定喽。唯有一件可确定的,她必须从这场可怕的梦
魇清醒、必须再次对事物兴趣盎然、必须再次活过来。
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谁,她的自信瓦解、荡然无存。接连被两个男人抛弃对
女孩的自尊心是很大的打击。她从前不能把握住远在异国的徐浩然,他们时空阻隔、
参商不见,离了人也就离了心。现在她又如何能冀望像戴天仇这样的男人拜倒石榴
裙下呢?
玉秀因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一过午夜即去睡觉,半小时后丽诗也告退了,因
为她急欲躲到自己的“洞穴”去,她又在落泪边缘,而今晚定是隐忍不住了。
她倒向床,将邑郁一吐为快,她以枕头塞住嘴巴,尽量不要呜咽出声。内心这
可怕噬心的巨痛难道永无止尽吗?离开新生代公司不到三个月,感觉已隔三秋,而
她也像苍老了二十岁。一点半,整栋房子一片死寂,丽诗也是。虽然疲累不堪,今
夜却辗转反侧无法人睡。她试着阅读,但如何的专注于字里行间呢?大约两点,她
悄悄爬起,下楼弄杯茶喝,她蹑手蹑脚,不想吵醒任何人。
“拜伦”在厨房向她招呼。因为她公寓附近没有人可托养,只好带它一起回来
过节。
“拜伦也在庆祝呀?”丽诗倒给它一碟牛奶,再煮开水。“在众人面前假装无
恙很难,对不对?”
“非常难,我早知道。”
她回头,惊见大嫂就在后面。
“喔,不!把你吵醒了。我很抱歉,我——”“没有,你没吵醒我,这种情形
常常发生。我巳睡了好几个钟头,现在是精力旺盛。”她露齿一笑。“在这种情形
任谁也能吵醒我——我不是指你吵了我,是这个——”她抓起丽诗的手放在大肚子
上。“带着这个小东西你睡得稳吗?喔,他又在踢了!我想他将来是个足球中卫。”
“或是曲棍球冠军?”丽诗被吓呆了,笑容有点怕怕的。“喽,大嫂,这是不
是很恼人?会痛吗?”
“不全然,嗯……有一点。”
“哇!真是好妈妈,我可是获益良多!”
玉秀吃吃笑了。“或许因为我乐意去负担这些不舒服。”她坐在餐桌旁。“你
若正在泡茶,我可不可以要一杯?”
“你确定你很好?”
“非常确定。真希望我也能对你这么肯定。这是不是可以对我倾诉的时候了?
丽诗,你还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