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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还要再参拜其他神像吗?”
“不了。”她仰望天际。“今夜月光挺美,我想在庭子里赏一下月。”
“夜里雾气重,很容易染了风寒。夫人,我回去帮你拿件披风来。”
“恩,你去吧!”
她径自走到亭子里,坐在石椅上赏着月色。
突然一对男女的争吵声自不远处响起,好像是女的一直在抱怨。
“哼,我们都快成亲了,要你陪人家来这里拜神还愿,你就显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哪有不愿意了?”男子颇无气力地回应她。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他们的声音愈来愈近,卓竹翎正考虑着要不要避一下比较好,人家未婚夫妻在吵架,一定很不想让人给撞见。
她起身欲出亭子却乍闻—;—;
“哼,你只爱卓竹翎!”
卓竹翎大吃一惊!她困惑地朝声音出处望去。
到底是谁?听声音好像是—;—;
那对漆黑的身影显露与月光底下成了两条清晰的人身。
卓竹翎双眸乍瞠。
那对争吵的人儿因意识到有人在场,便停下口角,朝对方望去,也惊呼出声。
“竹翎!”
“师姐!”
原来是卓松平跟卓梅仙!
三人脸上尽是惊异的表情,没想到会在此地相逢。
第七章
卓梅仙将视线移到竹翎的小腹上。她已经许久不见卓竹翎了,听说她怀了魔头的孩子。
“师姐—;—;”
再逢忠义山庄之人,卓竹翎心里是复杂的情绪。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姐了,我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你忘了吗?”她没想到她还能以如此平稳的声调说出话来。她的心早已是波涛汹涌。
“竹翎,其实—;—;”卓松平想开口解释些什么。
“夫人。”女婢正好拿了披风过来。
她看见多了两个陌生人,怔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对卓竹翎说:“夫人,披风。”同时为她系上披风。
这一幕看在卓松平眼底。“你此刻应是过得不错吧?”他对卓竹翎还是很关心的。
“不敢劳你关心,不过,总算还有人肯收留我。”
她话里的暗讽,揪得卓松平心理难过。怎会变成这样的关系呢?敌视、讽刺。
原本一向最亲切的竹翎,现在却是满身刺猬,令人难以靠近。
再多待一会儿也无意义,只会更增她的怨憎。
“我们走吧!”她与女婢转身欲走。
“竹翎—;—;”见她要走,卓松平心里没来由的着急,心怕今夜一别,再见已无期。
“还有什么事吗?”她没有回头。
“我知道说这样的话,有些矫情,但是我真的是很诚心地想告诉你,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妹。”
两行泪滑下她的脸庞,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忽地回身大喊:“为什么?”她两眼直瞪瞪地看着他们。其实她只想知道理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我到底做错了
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我们有苦衷。”卓松平痛苦地看着她。
“苦衷?会是什么苦衷?要将我逐出师门,决定权在师父,谁能逼迫他。”说什么苦衷,好勉强的籍口。卓竹翎不以为然。
“是仇天昊逼我爹将你逐出师门的。”在一旁的梅仙忍不住地叫嚷出来。“什么!!”卓竹翎拧起柳眉,她不相信。她诧异的双眸投往卓松平的身上。
“师兄,真的吗?”
卓松平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全盘托出。“是真的。就在师父跟我要离开白鹭教的那天,仇天昊单独来找师父—;—;”
为什么?天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夫人,你别听他片面之词,他一定是要挑拨你跟教主之间的感情。”女婢见眼前这对男女说着教主的坏话,心急得忘了主仆身份,逾矩地插嘴。
“我故意挑拨你们?好,你若不相信我的片面之词,那你再去询问仇天昊的片面之词啊,如果他还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去听听他的说法。”
跟师兄相处十几年了,她明白师兄的为人,他不可能说谎的。那真是仇天昊欺骗了她吗!?
“师兄,别再多说,师姐已是那魔头的人了,任你说破嘴,她也不会相信你的,我们走吧!”
“竹翎,我真的没骗你。”他不理会卓梅仙,他只巴望着卓竹翎能相信他。此刻,她已乱了心绪。若真的是,真的是天昊逼迫师父,那这段日子,他的温柔体贴,不就全是谎言,她活生生地陷进他的谎言里。
不,这叫她情何以堪?这比叫她下地狱更加万劫不复,怎能在她交出她的心后,再告诉她这是一场谎言呢?
“夫人,别再听他瞎说,我们走。”女婢拉起心绪大乱的她,匆匆离去。仇天昊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卓竹翎的闷闷不乐,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不快乐?
自离开寺庙后,她的双眉始终深锁着,眼中也一直流露着愁绪。
但他似乎可以感觉出她的那抹愁绪是跟他有关,因为若是她独自一人时,她总是叹息声不断,而与他共处时,又从她屡屡投射而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中,隐隐约约地透露着一些疑惑。
他没主动探问她,倒是招来女婢打听其原因。
“你可知道夫人为什么这几日显得郁郁寡欢?”
“这—;—;”起初,女婢有些不敢说。
“我问你话,你直说就是,干什么支吾不语?”
“是,是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就是在寺庙的那天晚上。”
那天他被主持邀请到厅堂饮茶去了,她不是去拜神吗?她又询问女婢:“发生了什么事吗?”
“全怪那个男人瞎说了一些话。”
“男人?什么男人?”怎会扯上男人?
“好像是夫人的师兄或什么的,他搬弄口舌地挑拨教主跟夫人之间—;—;”师兄?那就是忠义山庄的人了。“那个男的说了什么?”
“说什么教主你逼他们将夫人逐出师门之类的话。”
好一个忠义山庄的卓松平。仇天昊冷沉的黑瞳益发漆黑。
回到白鹭教后,随着时间的增加,卓竹翎心中那抹疑虑的阴影愈来愈大,大得令她情绪时常失控,变得容易暴躁。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她一方面催促自己去弄清事实的真相,另一方面却有一个懦弱的声音在牵绊着她,害怕着结果。
午后,女婢端了碗很珍贵的补品进来。
“夫人,吃碗冰镇燕窝,这可是教主特别命人为你准备的。”
“不吃。”她烦躁地嚷了一声。
女婢怔吓了一跳。“夫人—;—;”她畏畏缩缩地将手中的燕窝给递呈到她面前的桌上。
她没来由的心中就是一把火,她怒得往桌上一拂,将那碗燕窝给扫到地上。吓得女婢惊惶着脸色,如此珍贵的一碗燕窝给毁了,她害怕极了。
当女婢瞧见仇天昊走入内时,脸上的表情更是恐惧万分,眼眶立即聚满泪水。仇天昊见到地板上破碎的碗及撒泼在外的燕窝。
“怎么回事?”他一对锐利的黑瞳瞅着颤着身的女婢。
仇天昊一质问,女婢便吓得哭出来。“教主原谅,我不—;—;”
卓竹翎的声音响起。“是我弄的。我不想吃,所以就将它给拂到地上了。”她故意讲得刁钻、刻薄,但是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仇天昊并没有对她的言词行为加以置喙,只是叫女婢清理妥当。
女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赶紧清理掉地上的残局,然后,端着这些破碎的碗片,慌张地步出去。
待女婢离去后,仇天昊才对她近来的使性子略表意见。
“你最近脾气特别暴躁,老是找下人的麻烦。”
“怎么?后悔收留我了吗?那当初就不要费尽心思的留下我啊!”她的口气极冲。
“我仇天昊从来不后悔任何做过的事情。”
“是啊,你一向喜欢掌控摆布所有的人,不赛马?”她愤怒地睇了他一眼。他当然听得出来她是意有所指。仇天昊心中多少有些认知。“既然你心中有所
疑问,就说出来。”
卓竹翎怨愤的双眸再度迎视他那对黑瞳。她的矛盾与挣扎在内心交战着,最后,她还是咬牙铁了心地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惑给吐露出来。
“我师父将我逐出师门,是你逼他的吗?”
当话问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剧烈。
两对瞳眸在寂静的空气中交缠。
卓竹翎眼见仇天昊欲启口的唇,心旋即提紧:否认,否认它。
“没错。”
仇天昊承认的话甫一出口,霎时,这室内的空气似乎感染了卓竹翎体内凝结的血液,也跟着凝结了。
卓竹翎僵直身躯,脑袋轰轰地直响。
她开始感觉到心像是被鞭打着,抽痛。他的这一声承认,逼得她去面对现实,也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终于,第一颗珠泪自她眼眶而去,接着,止不住的眼泪奔泻不已,她像是发狂了般的怒喊着:“你怎能如此残酷地对我。”
“竹翎,我并没有伤害你—;—;”让她如此伤心难过,是他最不愿的,他可以让天下人伤心,就是不能让她伤心,但他却伤了她的心。
“够了,你这个大恶魔,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光是夺了我的身,还不够吗?非得连我的心也给夺了,然后,再在背地里耻笑我的愚蠢,愚蠢地以为—;—;
”天啊,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会令自己落入如此的田地?
“我会这么做完全是想拥有你,并不想折磨你。”
“我好恨你啊!”她盈满泪光的眼中透露着恨火。
仇天昊上前攫住她的身。“不准你恨我,你可是我最爱的人。”
卓竹翎用力地推开他。“闭嘴、闭嘴!别再对我撒谎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竟认为他爱她是谎言,她怎能不相信他。
仇天昊愤怒地大吼:“你怎能不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卓竹翎已被仇恨给蒙蔽了心智,怎么也听不进他的话,她没命地朝他狂喊:“
我恨你、我恨你!”
情绪过于激动,她整个人昏厥过去。
“夫人因一时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动了胎气,不过,已经无妨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夫将诊断结果告知仇天昊。
“来人,送大夫。”
“仇教主,那我告辞了。”
大夫提了药箱便与人步出门外。
仇天昊望着床榻上的苍白容貌,头一回,他自问着:我做错了吗?
一向目空一切,以我为尊的白鹭教教主,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做错了!“你知道吗?我是因为爱你,才会不计一切地要你留在我身边。”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能亲密的相处,若因此而再度疏离,那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当他的黑瞳罩上一抹忧恨时,她的眼皮也张开了。
他笑脸迎向,却接触上她那冷淡的眼。事情好像又回到刚开始的阶段,她对他始终有敌意,恨不得能杀他千刀的表情。“你感觉好多了吗?”他还是关切地询问她。
她回给他一句既残忍又无情的话。“杀了你,我才会感觉好多了。”
杀了你,我才会感觉好多了。这句话从自己心爱的女人口中说出时,是这样叫人绝望。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绝望的仇天昊,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心淌血的滋味。“要不你就现在杀了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手刃你的生命。”
仇天昊扬起双手在她面前。“这辈子我这双手只可能有天下人的血,但绝不会有你卓竹翎的血,即使你要杀我,依然不变。”他原本锐利的鹰眸没了迫人的气势,有的只是一个男人深情的坚决眼神。而她回给他的却是漠视。一个人深情的付出,却得不到回应时,是何等心痛的感觉,尤其是他—;—;仇天昊。他怅然地转身而去。
卓竹翎望着他的背影,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这一次的伤害实在太大,大到她无法再容许自己被他感动。正邪终不两立,这乃是恒久不便的道理。
一切又回到刚开始的阶段,卓竹翎又搬回百花楼居住。
仇天昊每天都来看她,但得到的都是她的漠视。
这一天,他依旧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不悦的心情全宣泄在属下的身上。他坐在鹰座上,睥睨着底下的日恩,逐一听着属下报告各项大小事宜。
“关于意图反抗我白鹭教的几个帮派可查出来了?”
他这一问,底下的人个个噤口无言,一看就知道尚未查出来。
仇天昊用力的拍了一下椅把,喝声一斥:“饭桶!我白鹭教是白养了你们这些人了,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每个人的视线全移到苏言冠的身上。一向他跟教主最谈得来,当然抚平教主的怒气,自是要靠他了。面对数对投射而来的眼光,他有着被迫的“任重而道远”的使命。
“教主—;—;其实—;—;”他仔细推敲着话该如何说较合教主的意。
仇天昊突然从他的鹰座上站起。“左护法,你陪我出外狩猎吧!”
“啊?”
每个人都被仇天昊突来的举动给搞昏了头,全然摸不着头绪。
其实仇天昊并不真的很迫切想知道有关反抗帮派的问题,纷扰的情绪一直占领在他的心头。他需要一向足智多谋又跟他年纪相近的苏言冠给他个建议,好让他解解心中的恶劣情绪。“今天就到此结束了。”仇天昊挥挥手遣退了众人,独留苏言冠。
“教主何来狩猎兴致?”他故意问。
仇天昊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悦。“几时本教主要你陪我去狩猎,还得跟你报告原因了。”“属下不敢,只是关心教主。”苏言冠好生地回答着,他并不担心仇天昊脸上的怒火,因为只要有事情烦恼了仇天昊,他火气就特大。在广阔的草原上,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手拉长弓,盛骏马追捕山禽飞兽。仇天昊完全是将心底的坏情绪发泄在狩猎上,他马不停蹄地追捕着一只又一只的山禽飞兽。直到他耗光了所有的精力方才罢休。此时早已是月亮高挂,星云满布了。他跃下骏马,毫不拘泥地率性往草地上一躺,唤了声:“言冠。”
他与苏言冠躺在草地上观看着天空,任马儿一旁食草,此刻,他俩没了主仆之分,像是朋友般分享着心事。“言冠,你可有过爱人的经验?”
“教主,你怎会突然这么问。”
他像是在吐露苦水,又径自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谁规定人都得走那么几遭?若是顺利也罢了,不顺利搞得心情烦躁……但奇怪的,又偏偏执意去犯惹那个要命的玩意儿。”“教主,你可是在说夫人?”苏言冠明知却故问。
“除了她,还能有谁?”一提起卓竹翎,他完全没了那股霸气,有的只是一个为爱不知所措的男人。苏言冠侧头凝望着仇天昊的面庞。仇天昊的唇再度开启:“我爱她的程度,简直超乎我想像的深。”经过这段被她再度漠视及仇恨的时日里,他发现非常难受,难受得令他极欲发狂。纵使他可以掌控所有人,却掌控不了她,反倒是自己的心受困于她。
“为什么偏偏爱上的人是她呢?”
“若不是她,你也不会爱了,教主。”苏言冠一针见血地嵌进仇天昊的心里。“我足智多谋的左护法,你便为本教主出个主意吧!”
苏言冠突然有所认知,他帮不了为情所苦的教主,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仇天昊提才建言。往往深陷在情海的人,即便有着救生的浮木,也不愿伸手出抓,就算会灭顶,也不后悔。
一早,卓竹翎便听见百花院里有着喧哗声。
她在百花楼上推开窗子,瞧瞧外头是怎么一回事?
百花院的管事在一旁吆喝:“教主有令,在下午以前全种上桂花树。”
卓竹翎看见外头有着十来位壮汉,个个扛着桂花树,准备将桂花树种在百花院里。
接着又有两名壮汉抬着一块扁额走入百花院。
他们动手拆了百花院的扁额,改而挂上那块新扁额。
啊!卓竹翎乍见扁额时吓了一跳,扁额上写的是—;—;翎桂院。
女婢端了盆水,准备伺候她起床更衣。
“夫人,你起来拉!”
卓竹翎重新合上窗子。“让外头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女婢将面盆放在架上,盈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