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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里十点,李新将韩闯护送至韩家别墅,然后直接离开。
直到李新的汽车只剩下一个小黑点,韩闯支开手下,自己开车跟了上去。
不多时,李新在闹市区下了车。韩闯小心翼翼地尾随,好几次差点跟丢,最后看着他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韩闯没有跟进去,只是远远地站在街边守着。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李新从里面出来,韩闯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在哪儿?”不带起伏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韩闯的逼视让李新有些不自在,于是别开脸,踌躇再三之后,终于答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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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狭的通道,三三两两的房客。
韩闯循着门牌走到207房门口,门开的一刹那一脚踹了进去。房内的人被弹回的门板打到前额,头晕目眩之际,被韩闯一把掐住脖子摁倒在地上。
“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出现吗?你是活腻了对不对?嗯?!”
手指感觉到那人的喉结与颈骨,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像是恨不得将它捏得粉碎。从没试过如此凶恶地对待别人,韩闯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得凸了出来,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没见过你这么白痴的,明知道是枪口还往上撞,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
怒气上涌,韩闯的嘴角不住地收缩着,骂人的话一出口,舌尖就撞上自己的牙齿,钻心的痛感更是让他恨不得立刻拧断那人的脖子。
明明说好了再不见面,明明就已经彻底了断了,他不该再来的,他怎么可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要命的是,气愤之余更多的是羞怯。分开前那一夜的热辣场面根本不用刻意去回忆,统统自发显现出来,比任何一部高清晰影片都要真切的细节不断回闪,从预感到可能是他那一刻开始。
没想过要再次面对他!韩闯猛地甩了甩头,疯狂逃避自己的尴尬,还有……窃喜。
是的,他在窃喜。
黎湛回来了,为了他回来的。即使明知道一旦被发现就会有性命之虞,他还是回来了,守在背光的角落,默默保护他的安全。
这就是黎湛的爱情——奋不顾身,毫无保留地付出。可是,谁要感激这种傻子才会有的行为,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的一切顷刻就会化成泡影。这个爱他的人,这个永远把他摆在第一位的人,如果就这么、这么遭遇不幸……
不能原谅!
黎湛感觉血液的通路被锁死,纷纷滞留在头部,涨红了皮肤,连张嘴吸气都困难万分,于是下意识地用双手掰住韩闯的手腕。
四目相对,视线纠缠中净是泛红的血丝。
他回来了,因为放不下韩闯。那天那个短到不能再短的电话一直让他坐立不安,一得知李新要回来,便再三央求与他同行。
回到这个他熟悉的地方,他就开始每天打听韩闯的消息,隐隐知道韩家接二连三的祸事,与自己的父亲脱不了干系,内疚感更是将黎湛折磨得体无完肤。韩闯要与关虎谈判,他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直到看见韩闯平安走出来,才放心地离去。
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集中力气,一拳打在韩闯的下颚上,黎湛双腿一弓将他摔到一边,敏捷地反剪他的双手,跨坐在他的后背之上。
没料到黎湛会反击,韩闯一下子失去了优势地位,反过来被黎湛压在身下。
“咳、咳、咳……”
黎湛单手扣住韩闯的手腕,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阵猛咳。
“啊——啊!”
韩闯咆哮着,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摆脱黎湛的重量。
“咳、咳咳咳……”
黎湛本想开口,无奈咳得眼冒金眼,根本无力说话。一个不留神,韩闯抬腰一拱,将他掀到一边,撞上房间的衣柜。这次不止前额红肿,连后脑勺都磕出一个包来。
“妈的,去死!”
急红了眼的韩闯根本不顾黎湛的死活,马上揪住他的头发,再次往柜子上撞去。反射神经一流的黎湛立刻做出本能出反应,扣住韩闯的双肩,猛地用力,先行将他推到了木柜上。
砰地一声闷响,韩闯的后脑勺同样挂彩,整个人被撞得头昏眼花。
“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扣住韩闯的下巴,黎湛说出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一个炽热无比亲吻立刻堵住了韩闯的呼吸。
这是一个粗暴的吻。
黎湛将韩闯压在衣柜上,利用体重限制住他双腿的行动,左手扼住他的手腕,右手掐住他的下颚,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四唇相交,舌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管不顾地勇往直前,缠住韩闯的唇齿,急切地找寻其中的柔软。
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磕破了,两人都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就像野兽嗅到了血腥,黎湛的血液沸腾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无比亢奋,
“唔……”
韩闯困难地甩头,本能地抗拒唇上强大的压迫感。黎湛仍是不愿放开,继续在他的唇上肆虐。
舌头被翻搅到麻木了,嘴里的唾液几乎满盈出来,韩闯忍无可忍地猛地将头一顶,撞上黎湛的鼻尖。
“老实点!”强忍着鼻尖的疼痛,黎湛不耐烦地扣住韩闯的双颊,将他的头猛地往衣柜上一推,神情是少有的暴虐。
想念是蚀骨的,韩闯是可恨的,所以不要指望刚刚才被掐得差点断气的黎湛会来惜香怜玉那一套。
呼、呼——后脑勺再次受袭,让韩闯活像个醉汉,眼线模糊不说,连说话都受阻,除了不住地喘气之外,反应全无。
“喂!”看到韩闯略显混浊的目光,黎湛不禁担心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韩闯抬了抬眼皮,然后无力地阖上眼。
“别装死!我根本没用力!”
单膝跪在地上,黎湛仔细地检查了韩闯的脑后,确定并无不妥之后,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昏昏沉沉的韩闯突然双目一瞪,以右肩之力将黎湛猛地撞翻在地,进而骑坐在他的腰上,双手将他的手腕摁在地上,固定在头的两侧。
居高临下盯着黎湛,韩闯努力平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湛躺在地上,回视韩闯,半晌,突然笑了出来,反问:“你不杀我了?”
韩闯不响,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视线扫过他颚下的红肿,黎湛的眼瞳颜色深了又深,就像最高段的催眠术,渐渐将韩闯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就这么隔空纠缠着,释放出太多暧昧不明的成份。两人的脑中几乎同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气氛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咳!”黎湛清了清嗓子,说:“我没有说再见……”
“所以你回来了?”
“是。”
语毕,黎湛用手肘勉强撑起身体,想靠近韩闯一点,却被韩闯用力压了回去,几番拉锯之后,他终于仰起头,将脸停在离韩闯的面颊相距不到两公分的地方。
看着黎湛额上的淤痕,韩闯自言自语道:“我已经不欠你的了。”
黎湛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凑了上去,韩闯反射性的退了退,黎湛停住,看了他一眼,再次上前。这次,韩闯没有退开。
轻轻舔过他颚下的伤处,黎湛慢慢闭上了眼睛,凭着记忆中对这轮廓的熟悉,准确地找到了想要的位置。用舌尖描绘出韩闯的唇型,吮吸着上面细小的伤口,然后温柔地挑开那排整齐的牙齿,慢慢诱惑着,等待韩闯的回应。
黎湛淡淡的长睫近在咫尺,韩闯的理智开始罢工,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口腔内游走的异物之上。温暖而细腻,柔韧而灵活,完全不同于先前的粗暴,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防。
终于忍不住了……韩闯彻底接受了这个吻,抛开了全部的思维。
挣开腕上的阻力,黎湛慢慢搂住韩闯的身体,收紧双臂,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背上抚过。
本是恰到好处的力气渐渐变得沉重,黎湛宽大的手掌也不知不觉地移至韩闯的臀部,缓慢的揉搓着,带出几分情色。早已紊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下腹有意无意的磨擦,更是将两人的欲望撩拨得欲罢不能……
黎湛错愕于韩闯的爆发,一不小心被随后而来的剧烈收缩逼至了顶峰。
直到两人好不容易从情事的余韵之中恢复过来,黎湛忍不住伏在韩闯的胸口大笑不止。
“很好笑吗?”
“看来……我们旗鼓相当,哈哈……”
“神经病,谁要跟你旗鼓相当!”韩闯努力板着脸,却还是被黎湛带动得“噗哧”一声笑出来。
黎湛宠溺地揉了揉韩闯头发,问道:“再来一次,决个胜负怎么样?”
韩闯不语。
“怕了?”黎湛咬住他的嘴唇,再次把手伸向他的要害。
刚刚释放的敏感身体根本经不起半点刺激,很快变得亢奋,不过韩闯还是硬撑着说道:“你松开我再说。”
四目胶着,黎湛不响。片刻之后,抿嘴摇头。
“你怕我?”
黎湛对韩闯的激将法无动于衷,笑道:“你太狡猾了,我不会上当的。”
“你……”韩闯气得说不上话来。
“这样不也很好?”故意伸指弹了弹韩闯挺立的分身,黎湛轻易将他转了个身,从背后顺利地滑进了他的身体,“只要我们多练习几次,我一定可以让你更加满足的。”
第十二章
一整夜,韩闯陪黎湛“练习”得死去活来,嘶喊、求饶全不管用,黎湛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将韩闯逼到山穷水尽誓不甘休。
次日,当韩闯清醒过来,害他差点“半身不遂”的罪魁祸首居然同上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羞愤难当的之际,韩闯不由狠狠地将床上的枕头、被褥统统摔到地上,做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恨,干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房内的摆设扫了个七零八落。窄小的旅馆房间内顿时一片狼藉。
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韩闯僵直地站立着,渐渐冷静下来。他在气些什么?气自己被黎湛强迫了?还是气黎湛不告而别?
他们之间并无承诺,这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夜情。韩闯努力说服自己,挣扎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整只手都是抖的,分不清是身体的疲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良久,直到香烟燃到尽头,韩闯终于收拾起心情,走进房内的浴室。流水冲去一身情事的痕迹,韩闯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唤回清明的神智。
他已经在叔叔面前再三保证过与黎湛没有关系,这次的事全当是酒后的一次出轨,到此为止。走了也好,趁事情没有更乱之前抽身,才是明智的选择。
正这么想着,韩闯裹了条浴巾走出浴室,却意外地看见黎湛站在房内,对着满地的零乱发呆。
一时间,韩闯除了傻站着浴室门前之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韩闯,黎湛扬了扬手上的快餐盒,神色自如地问道:“吃点吗?”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对视,韩闯的眼神咄咄逼人,就像要操起利器挥砍过来似的。反观黎湛却是以不变应万变,平静地看着他,一如往常。
就在黎湛以为韩闯即将爆发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接过了他手中的餐盒。
一屁股坐到床上,三下两下将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韩闯努力把怒气发泄在食物之上。
虽然他在黎湛面前一直是个情绪化的家伙,不过发疯弄得满屋子狼藉还是第一次。简直太丢脸了!像个女人……
“喝点汤。”韩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黎湛直想笑。
接过黎湛手上的清汤,韩闯顺了顺气,严肃地说:“叔叔那边现在有点麻烦,广荣也出了点问题,不过我能应付。”
他知道黎湛是因为担心他才冒险回来,不过他不需要保姆,也不想黎湛插手他的事。这是与衡叔的约定,他已经违背了与叔叔的协议,他不能再违背这个承诺。
多少能猜到韩闯的心思,黎湛没有搭话,只是拿了条干毛巾,为他擦去头发上的水滴。
“这里你不能再住了……”韩闯继续说。
话说到一半,黎湛突然伸手打落韩闯手上的汤碗,顺势将他压倒在床上,唇贴着唇说道:“我会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要推开我,至少现在不要。”
虽然很不喜欢被人压得不能动弹,不过韩闯这次没有挣扎。他从黎湛眼中看到一丝惧色,那代表什么?韩闯不敢问。
迎面而来的吮吻急切而深入,却不再有情欲的味道。这让韩闯回想起上次黎湛离开时那个蜻蜓点水似的亲吻,忍不住有些感叹。
他们这样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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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李新到了韩家却找不到韩闯,不禁担心起来。两个小辈之间的暧昧关系牵涉到黎湛的性命,一旦处理不好麻烦就大了。
李新有些后悔将黎湛带了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再三恳求,他也不会一时心软就松了口,好死不死还被韩闯发现……
“李新,你几时回来的?”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李新稍稍吃了一惊,转身见到正在走近的黎衡。
与黎湛如出一辙的高大身材与方正脸孔,少了一份冷然,多了一份温和。如果只见过一面,任谁都不会将他与黑社会联系起来。
“前两天刚回来,你过来见昆哥?”李新与黎衡认识多年,不过两人私交并不深。韩昆一直觉得黎衡野心过大,能启用却不能重用,鉴于此,李新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没有,我是来找阿闯的。”黎衡微微一笑,停在了李新的身边。
“阿闯不在。”李新不知道黎衡是不是清楚韩闯与黎湛的事,所以没有贸然多说。
“不在吗?”黎衡搓了搓手,像是不太在意,反而与黎衡攀谈起来,“听说你昨天陪他去见了关虎,情况怎么样?”
回想起关虎昨天有关黎衡的那番话,李新不由起了戒心,于是含混地回答道:“算是有转机吧。”
见李新不肯透露详情,黎衡也不再追问,只是突然感叹道:“说实话,我并不认为阿闯能摆平关虎。他还年轻,经验太浅,韩家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呀!”
不知黎衡此言有何用意,李新没有接话。
“我觉得关虎这件事,最好还是跟昆哥商量一下,凭昆哥的威信解决起来也比较容易,不然……”
这话乍听之下是黎衡在为韩家忧心,反过却像是他在充当关虎的说客,李新不禁有些反感,于是还算客气地打断道:“昆哥既然将位子交给阿闯,我们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事情要怎么解决他会有分寸的,后生可畏,你我不服也不行呀!”
“呵呵,那倒是……”碰了个软钉子,黎衡只得打了两声哈哈,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不知道阿闯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安全可千万不能出纰漏。”
“嗯,这个我会小心的。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他。”不知道韩闯在黎湛那里到底怎样,李新只能虚应一声,暗自希望黎衡能早些离开,以免横生枝节。
连番讨了没趣,黎衡也不想久留,便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有你在,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
“再见。”
与此同时,累极了的韩闯仍在旅馆倒头大睡。
明知李新会担心,黎湛还是不愿将韩闯叫醒,只是传了条简讯报平安。他太想这么静静地守在韩闯的身旁,哪怕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自从韩闯成年之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黎湛。明明仍是朋友,却不再像幼时那般亲密。黎湛知道那是因为韩闯对自己的父亲抱有别样的情感,又害怕被他发现才采取这样的方式。
那你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对你的感情的?
黎湛不敢直接问韩闯,他不知道自己依恋的眼神早已落入韩闯的眼中。
成年后刻意的疏远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黎衡,另一半却是为了黎湛。他希望在衡叔的心里有个完美的形象,更希望黎湛保持自我,而不是为了爱他变成一个完全的傀儡。回想那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黎湛,韩闯虽然有些开心,却迟迟不愿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