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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冷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龙兆平一听就知道是衍行风的,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竟然是亦发冷静也安心下来,松了好大口气却也没失神继续跟着离着前方几尺的重型机车。
“衍行风,有麻烦。”
“说。”
原本就不热闹的马路,前方机车更是骑往更无人影的路上去,而由龙兆平这角度看来,看得见垂在车旁的两只脚,原本还挣扎的这一秒却不动,龙兆平不由心中一跳,哽着声音:“行云被掳,我正跟着,你快来,现在往大肚山区里走。”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沉沉的一声:“我马上到!”
龙兆平安心地挂上电话,车上装着追踪器,除非是这辆车也被爆到一片铁不剩,否则衍行风一定找得到路来。
龙兆平没将车子点上大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前方那重型机车的一点光亮和隔了好远才一盏的路灯。进入了深山区,那机车慢下来停在一橦;小小的铁皮屋旁,屋前还有一辆车,就不知道屋内还有没有同党。
周围的森阴之气重重压在心头上,龙兆平也远远停下,看来那坏人没发现早已被跟踪。
那身穿黑衣黑裤的男人不高大,身形跟龙兆平差不了多少,套着安全帽看不清楚样子,看似轻松地将衍行云抱下来。同时,龙兆平也轻手轻脚下车,躲在暗处。
小小的铁皮屋内亮起灯,没有窗口只有没关的门透出光,男人将衍行云抱进去,龙兆平立刻小心翼翼地滑过去贴在屋外,手中拿根从地上拾起的粗木枝。
他从门缝探去,那男人把衍行云放在地上后便把安全帽给脱下,就是不转正面,只在原地站着俯看闭上眼乖乖躺地上的衍行云,一会儿后便转身踏出屋子。龙兆平还是没瞧见那人的样子,收回视线紧贴在门边,拿着木枝的手全是汗,心开始不平静地猛跳。
其实龙兆平完全可以在这等待衍行风的到来,但当他看见屋外的那辆车后就立刻改变主意,想必这人只是在这歇脚换交通工具,要是那人真的开了车出来还不马上发现龙兆平停在不远处的宾士,所以他必需先下手为强。
鼻间闻到淡淡的香烟味,还挺好闻的麝香,龙兆平举着树枝等着人出来,才看见个影子在门口他就发足劲敲上去。
那人捂了个头,龙兆平接着打了几棍还踹上几脚,那男人总算是不动地倒在土上,一看,心一惊,那根本不是什么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肯定跟衍行云的年纪差不多大。龙兆平本意就不是杀人,见那男……孩闭上眼昏了就冲进屋里。
“行云……行云……”
蹲下身,他心疼地看着衍行云的额上一条血痕,之外就是一脸苍白,立即水气就在他眼里冒着,鼻头一酸却是忍着,一手挠过衍行云的颈后拖力,另一只手挠进膝下方打算将之抱起,不料背后突然一股被刀子插入般的疼—;—;
龙兆平整个身体往前顿了顿,却两手把衍行云带进怀里站不起来,他转过头去,刚被他打昏的男孩此刻站在身后,拿着枪指着。
那把枪也许装上了灭音器,也对,在山区任何稍大的声音都有回声,真是聪明。
感到背后湿湿热热,龙兆平知道自己是中了枪,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松,紧抱着衍行云,揉着他的发,没有痛苦的叫喊也没有起身跟后面的男孩火拼。
很久很久以前,龙兆平曾经在片场里遇到一个坚强的男孩,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没有同情就这么打算像以往一样拍片拿钱走人,直到知道这男孩是个听障龙兆平才被触动,那名为心脏的地方被触动了。
但他那时还是做了,他与男孩完成了一部片……而且在药效一退,没看见男孩也没过问,就这样离开,那男孩的际遇如何根本不关他的事。
但现在,龙兆平死抱着那男孩—;—;衍行云不放。
上次的不理,衍行云得了毒瘾,这次,又会失了什么?
龙兆平努力眨眨眼,眼前却开始雾起来头也昏沉沉,背上灼热地更痛了,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却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他贴在衍行云的耳边,手上抱着的力道也渐松了,龙兆平轻轻地说着,多像对待情人的低喃:“我不会放你一个人……这次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
看起来像是互相拥抱的两人,渐渐倒在地上。
第六章
耳边听到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龙兆平醒过来就发现背上奇痛无比,咬牙切齿地睁开眼,眼珠子绕了圈,他躺在满是灰尘的工地,看见不远处有一堆破旧的机器,以此判断这里是座废弃工厂。
几公尺距离远的地方,衍行云躺在那儿,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都是汗,身体时不时地抽搐。
龙兆平心底大呼不好!记得衍行云今晚看完电影才说他下午只吃了两颗抑制毒瘾的药,虽然那药并不完全控制,但总是有些用处的,起码不会让衍行云失去意识到去撞墙。
撑起身体爬了过去,龙兆平就在一步一之遥的地方给硬生生地停下来,有东西铐在他的脚踝上拉住他往前的动作,转头一看竟是条铁链。
这算什么?把他当畜牲一般锁着吗?
龙兆平啧了一声,感到背上没什么流血,只是钝痛时有时无挺不好受。
他又试着往前,但手指是怎么也勾不到衍行云的身体,他没什么力气地轻呼:“行云,行云……你醒了吗?”
衍行云听见有人叫他还算正常反应地睁开眼,睁得特别大,眉头却皱得深,他躺着转头看龙兆平,勉强挤出个笑容:“平……你胡子烧了……”
“过来这里。”龙兆平坐起,背上霹雳啪啦乱痛,却还是撑着伸开双臂。
“不要,我会伤害你的。”没有移动,衍行云又闭上眼咬了咬牙,不知能撑多久。
“怎么会呢?快过来。”
其实龙兆平整个脸都被那场爆炸的烟给熏得黑皮,加上胡子给烧得卷又丑,怎么看怎么恐怖,但衍行云就是认得他那双眼,令他特别安心的眼,流露出来的东西跟哥哥衍行风的寒中带情不同,那一开始就是温暖,让他觉得一年四季都是春那般温暖……
衍行云松了眉,手却是紧握着从来没放,艰难而缓慢地控制自己不要有什么额外的举动靠近,贴到了龙兆平的胸膛,他把头靠上去,对方这才将他抱的死紧,一只手不停地来回抚着他的背,不断低喃:“没事了没事了……”
“这样好辛苦,为什么我会有毒瘾呢……”已经开始意识不清,衍行云喃喃自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抱着他的人却忽地一震。
紧闭眼睛,鼻头一酸,龙兆平咬牙,只是责怪自己。
其实,再怎么也没有用,即使时光再倒流一次,龙兆平何权何势,就算坚持插管了古爷这事,恐怕也是活不到今天,根本什么也没办法做,衍行云还是会被施打毒针,也没有什么两人的再次相遇。
可龙兆平就不会这么想,衍行云的无助他看在眼底,虽然有一个好哥哥,但这哥哥是个黑道帮主,哪可能成天都用着小小的鼓励陪在衍行云身边,龙兆平就独自揽了扛起责任,根本—;—;他就是个陌生人啊。
只是太像太像……衍行云太像龙如宜的无助,帮也帮不了亲生妹妹,不只是当时还太年轻,说穿了身为家人才是最无力的……就像衍行风那样,明是个永炎堂堂主,却在衍行云毒瘾发作时失了冷静。
这是种转移作用,龙兆平救不了妹妹,在帮衍行云的同时,就好像间接弥补了……
“呃!”突然一个闷哼,龙兆平上肩剧痛起来。
就像被咬……不,是真的被咬了。
衍行云死死地咬着对方肩上的肉,阵阵抽搐着,从戒毒瘾以来一个多月,那瘾的情况好的缓慢,有时还是有自残的行为出现,只能用代替毒品的药来慢慢戒,可那药,这情况下怎么可能有?!
龙兆平不是圣人,肩膀痛不可当,背上也是,他就真的这么抓着衍行云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看见衍行云有些白了眼嘴上都是血,牙齿正磨着,他拉起自己衣服的下摆猛地往对方嘴里塞。
一头冷汗,龙兆平看着衍行云慢慢没了反应,才将他抱来怀里,早已筋疲力尽。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还有头昏的感觉,龙兆平耳边呜响,还有一阵阵脚步声,他抬起眼看了张年轻的脸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
第一个反应是:这男孩还真不适合来干这行,一副善良的长相,眉毛弯弯的像是在笑,却不像龙兆平认识的某个欺骗人的狐狸,表面上是笑底下却是阴险。
那男孩说话了,声音清爽有力:“肚子饿到开始吃人肉了吗?”说完又秀了手上的塑胶袋,微微一笑。“里头有吃的。”
“你要什么?”没有多少力气可耗,龙兆平直言直语。
“看,这饭团那阿婆说加了什么自已腌的菜脯,吃看看?”一团白色递上来。
龙兆平没有接,续道:“他有毒瘾,你会害死他。”
“不喜欢吗?那喝饮料。”
“你目标错了,他不是永炎堂堂主。”
“……”男孩不再笑了,扳起个脸都是危险,龙兆平错愕于对方表情汰换快到让人无法招架,抱着昏迷却不时抽搐的衍行云往内缩了缩。
龙兆平看那男孩凑上来,明明看见他伸手过来却来不及反应,那速度快又准确地抓捏过他的脖子,霎时跟男孩靠得很近,衍行云就在中间被夹得死紧。
“你都不担心自己的啊……怎么世界上老是有这种人?”男孩幽幽地开口,表情恢复成刚才的善意,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他就是坏人,好像天底下就他这么一个好人,这脸蛋还真是误人。
龙兆平也不怕,应该说他不能怕,怕了,谁来保护行云?一想此,手中又拢了拢更是将行云紧贴在身,看起来就像保护自己的孩子。眼睛则是死死瞪着瞪着,他突然想起了衍行风那要死不死,令人浑身不对劲的眼神,模仿那冷冰的气质来。
“你是谁?你跟永炎堂有什么关系?”男孩的手慢慢从龙兆平的颈间滑上来,摸到被烧成不成样变得更粗还焦的胡子,用力一扯—;—;
龙兆平一叫,低低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回绕在旧工厂里,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孩手上的一小搓毛,竟这样把它给扯下来了!
“你—;—;”不能骂……不能骂……龙兆平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不能让这男孩找任何借口来对他们不利,忍着……忍着……
龙兆平闭了闭眼,又睁开看过去,谁料到那男孩又伸过手来,显然是玩上瘾了!他一脚忍不住踢过去,真的是被激怒脑子里什么也不管。
男孩却一手扣住龙兆平踢过来的脚,带得脚踝上的铁练清脆地响了几声,之后大力往旁边一扯,令他整个身体不稳,连使得衍行云一起跌躺在地上。
“啊—;—;”龙兆平背部疼痛难当,那里可还有个枪伤在,手一松衍行云就滚掉到旁边去,身上一个重力压下来,让龙兆平更是吼了,妈的!就是不知道我背后有个伤,看不顺眼还压下来!
男孩骑在龙兆平身上,眼底更是高兴了,把下面的人当成玩具一样新奇的事物,一只手贴在他的胸膛上狠狠下压,刚刚好让伤处贴在地板上,把卡在肉里的子弹更往里推。
龙兆平整个脸色苍青,真的是叫也叫不出来,一个嘴巴张得开开,却喊不出声音来,只有冷汗如雨下,身体抖啊抖的,大有随时失去意识的情况。
那手又伸了过来,真是躲也躲不掉!
男孩这次倒没扯痛他,只是随便抓了抓那焦透的胡子,另一手也缓了缓力道,说:“你原先应该长得不错才是,干嘛留个胡子?怎么看怎么像在一块最漂亮的地板上放坨屎。”
什么?!龙兆平背还是痛地龇牙裂嘴,他不聪明,可是拐着弯骂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竟说他的胡子是坨屎?!
对峙了会儿,龙兆平又大力呼吸了几口,这枪伤第一次得来想不到是痛成这样,放着任它烂还没这么痛,被压一压这倒刺痛起来,但他还是没忘正题,严肃地再次一问:“你到底抓他来做什么用?威胁永炎堂吗?那你还是绕回去抓衍行风还比较划算。”
并不是龙兆平真心希望衍行风出事,只是相较之下,保护自己能力比较强的衍行风至少体强力壮,禁得起这些。
男孩漫不经心一笑,离开龙兆平身上,转暂他地……来到昏迷中的衍行云身旁。
忽地一窒,龙兆平瞪大眼拖着脚练爬了过去,大手一捞打算将衍行云捞过来,想不到这么顺利,男孩也没阻止他就让他得逞。
“你和他什么关系?”似乎对这问题很感兴趣。
没什么危害性的问题可以回答,龙兆平和和气气:“我是他的司机。”
这么一句话好像惊吓到男孩一样,他立马呆了片刻,好似不可置信于一个司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保护。
“哼,只是司机吗?”男孩抓过饭团,丢到龙兆平身上,大有你爱吃不吃随你便的派头,然后起身往外走去,只听得见喃喃的低语:“司机唉……”
年轻的声音里,好像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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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行云是被热醒的。
尤其是整个背,热呼呼还流出汗来,他缓缓睁开眼,头还有些昏沉,不过总算是熬过那瘾,怕得是还不知道下次的瘾什么时候上来。
嘴巴腥味很重,失去意识之前衍行云记得好像咬着什么,他看见自己身上垂了条手臂,转过去便是龙兆平闭上眼睛的脸。他爬坐起来,咬着下唇盯着龙兆平肩上的咬伤,很深的牙印,衣服上还有一点点的血迹。
龙兆平侧躺在地上,脸色微红,紧紧闭着眼皱着眉头,嘴里不知在低喃些什么。
衍行云伸手贴上他的额头,几乎是被烫着一般缩回来。
他推了推龙兆平:“平……”
怎么发起烧,衍行云并不明白,只是在扶着龙兆平平躺的时候他闷叫了声,衍行云随即又把他拨成侧躺,自己绕过他的背后一瞧—;—;
龙兆平背上红糊一片,衍行云小心地将衣服撩上来,看个仔细,一看,震得整个人微微发抖,眼泪也抖了出来。伤口破开的地方高高耸起,很红也很肿,呈现一种几乎发烂的状态。
衍行云再慢慢地把衣服卷回原位,花了一点时间拉扯掉自己的裤子口袋,旁边就有一袋食物跟水,他打开水来将口袋布弄湿,擦了擦龙兆平滚热的脸,接着将布贴在额上。
这时候,工厂的门就被拉开。
男孩拿了一包白色的东西进来,衍行云见他进来躲也没躲,挂在脸上的泪也不怕被看见,一个擦拭眼泪的举动也没有,整个人换了个气息,明明脸上尽是泪液,却一点也不惹人可怜。
反而是镇定。
在这情况下,令人不得不佩服的镇定跟冷静。
衍行云已经不是衍行云,至少不是龙兆平所认识、与之相处的衍行云。
男孩没什么在意,只将手中的白色包扔到地上。
“退烧药。”衍行云不信这人绑了他来会这么好心,眼中只有警惕。男孩见此又说:“那个,你的司机,还不至于让我这么讨厌,除非你希望他死。”
又过了片刻,衍行云才拿起白包取出药粉混了水温柔地倒进龙兆平的嘴里,只是那双眼—;—;看着男孩时的眼神,一点也不陌生。
这倒是让男孩感兴趣了,笑了出来,眉毛弯弯的,问:“你认识我。”
已经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衍行云轻轻抬起龙兆平的头枕在自己脚上,咬字不甚清楚地说:“九岁时,我参加过莫先生的婚礼。”将龙兆平的姿势调整好,换了次布上的水,又说:“你长得像你父亲。”
男孩原本是笑的,却渐渐收起笑容。
站直后,走了过来,停在衍行云身前。
“其实我长得像我母亲,而且那个姓莫的,才不是我爸。”冷冷的,像要杀人的目光投射出来,男孩突地伸手抓住了衍行云的耳朵,不是用力,只是轻轻地抓着耳上的助听器。
“我终于知道那时古肖生那肥猪为什么要抓你……”
说到古爷,衍行云轻轻抖了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