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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前庆志带绍祥去兜风,是两人关系最温和的一日,其他时间绍祥想不看到施庆志的脸则比下雪更难。自从施庆志和育琪分手的事情被雅竹知道,他便成了雅竹家每日座上嘉宾,绍祥除了看着两人亲热干瞪眼以外,什么事都不能做,因此这几日只好天天出门玩他的滑板,但就算过了夜回来、雅竹也毫不关切,绍祥开始觉得自己像个蠢蛋似的硬留在这里是错误的决定,就跟施庆志说的一样,雅竹根本不可能对小她一轮的小鬼有意思……
外卖的蒸笼从厨房被端上餐桌,绍祥趴在桌前一手翻着筷子纸包,另一手撑着脸嘲笑饮茶楼的夸张,雅竹看他表情有点呆滞,就问:
“饿了吗?那你先吃吧。”说完还从鼻子发出轻轻的笑声。
我看起来很饿吗?一边回,他还是用嘴巴咬开木筷子,拉开蒸笼,袅袅的蒸气飘了出来。
热食会降低夏天的食欲,对绍祥尤其如此,他用筷子刺探笼里放着的虾仁烧卖玩;戳着戳着、听见了急促的门铃声,雅竹从厨房快走出来、还撞到门帘,听她慌张的节奏,让绍祥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那按铃的不速之客是谁。
“天啊!”
“外面在下大雨…还好相机没事。”
“你为什么没带伞啊你……新闻不是还说明天台风会登陆吗?”
“骑机车过来的,穿雨衣很热……”
“呵呵,”绍祥把两人的话打断:“真龟毛。”
“绍祥!”雅竹发出近乎悲鸣的告诫声。
“本来就是嘛……”
他继续攻击半透明的虾仁烧卖,但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两根手指、从绍祥的筷间把烧卖夹起挑走。
“啊!”绍祥惨叫,一抬头,正是施庆志、不过被烧卖烫到舌头,他正掩着嘴呼气。
“KG,不要用手吃……”雅竹悲伤的提醒了一次。
“可是烧卖先生会哭喔,被小祥那样欺负的话。”庆志口齿不清、笑着回她。
“谁会哭啊,你是小朋友吗!?什么烧卖先生!?还有干嘛抢我的仁烧卖?不要叫我小祥,你这大胡子……”小祥这个喊法,是绍祥上国中前,家里对他的昵称,庆志的玩笑碰巧达成了他想要的激怒效果。
“别吵!绍祥,你吃饭,至于KG,你去把湿的衣服换下来吧。”
“喔,我的衣服还在你房里吗?”
“嗯哼、还是一样,右边数来第二个衣柜里。顺便拉张椅子出来吧,我饭桌这只有两张椅子。”
“知道!因为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坐嘛。”
“你快去!”
雅竹瞪了他一眼,回头看绍祥,才发现他脸色发青:
“怎么了?”
“胡子男常在这过夜喔。”
“不要叫他胡子男……作广告一行的,常常都会忙成那样……如果我是男人,八成也会像他那样。”
“你不会的。”绍祥把汤包捞进盘里:“不然你现在就是个邋遢女人了。”
雅竹举起玻璃杯的手突然停住,对他笑了笑,喝起普洱茶。
“不过你怎么会喜欢那么糟的家伙……”
“他很不错啊!工作认真,又老实、有男子气概……”
看到绍祥脸扭成一团,她急忙红着脸:“他有啦、这些优点!
你不要怀疑嘛!”
“经过本人这一个礼拜跟他鬼混的结果,我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优点。”
“那是因为你是小男生啊,他对女人都很温柔。不过……当时也是因为有挫折,不然我不需要任何人介入我的生活。”她夹了一个水晶饺到绍祥的嘴里:“成为编辑开始,我就抱定独身主义了。”
“嗯?”
“你还不懂吗?有人这么说啊:当女人买了公寓,而男人学会煮饭的时候,就是他们放弃结婚的时候了……”雅竹优雅的用手臂撑住下巴。
原本只是装着普通茶水的玻璃,被她轻轻摇晃,都像放入了高级红酒一般,而她微红而近似半醉的脸正述说着她的忘我。呆了,好几个瞬间都窜起想抬头她的念头。
“你好漂亮……”
“说什么傻话!”雅何用玻璃杯轻轻的在绍祥额上敲了一下:“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你的审美观还要再加强!叫KG好好教你怎样?”
“妈妈,你怎么这么说呀。小祥说的没错,你还很年轻貌美!放心吧!”
“谁是妈妈……?”
庆志头上披着毛巾、赤裸上身走回来,不过并没有带自己的椅子,他硬挤上雅竹座位的半边:“你啊。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一家人吗?有活泼、但稍嫌粗暴……可能遗传自他爸的儿子、”他比向绍祥:“还有你这个漂亮年轻、职业妇女的妈妈跟有为的摄影师爸爸。”
“哪里啊!?”绍祥反对。
“偶尔过过这种瘾也不错!”雅竹挂在庆志肩膀上微笑:“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带出门去会吓邻居一大跳。”
“他们不用叫你老处女啦!”
“你说了禁语……”她重重的揪住庆志的耳朵,庆志不得不低下头求救。
“除非你们十一岁的时候把我生下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好吗!?”
“小祥,叫爸爸!”
你这老家伙,怎么不赶快去死一死……绍祥在心中暗骂,刻意不理会庆志愚蠢的举动,终于动筷开始吃烧卖,雅竹也推他下椅子,用下巴指了指他该坐的方向。
“你要站着吃吗?KG?”
“也好。”靠着桌缘,庆志接过雅竹给他的小碟,走到厨房找酱油。
“你们两个那天约会,情况怎样?”
“不是约会,是去卖车……”绍祥纠正雅竹玩笑似的错误:“施庆志想把我载去海边丢掉,所以我自己把车开走了。”
“没错!”庆志在厨房听到了,不禁大叫:“然后这小子把车用两百块卖给路边的人,害我们等了五个小时的公车!”
“咦……?”
“张绍祥,我的钱也就算了,那车里面还包括的一百多万,让你去卖身也赚不回来……”
“知道啦。”可是开回来很麻烦啊……他嘀咕。
当天庆志跟绍祥在公车站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见第一辆公车,照理应该累惨了的两人因为在车上玩吊环发出巨响而被赶下来,走了半小时路到另一个站牌时,绍祥几乎要在公车站里睡着,第二台公车驶来已是晚上七点;这次两人连对话也没有,一上车便倒在一起睡死了,直坐到终站才被叫醒。
聊到这里,庆志和雅竹虽不时的笑出来,但绍祥只觉得丢脸。
“绍祥,”雅竹淡然的问:“学校八月底开学吧,那你家人有没有说要你什么时候回去?”
“没有。我不打算回去,今年我没去考高中。”
“啊?那么你上次跟我说的是真的罗。”庆志接话。
“啊……”雅竹不自觉表现出不安:“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一直住在我这里?”
“嗯。你放心,我会去打工啦,总不能让你养我啊。那样就对你太不好意思了。”说着的同时,绍祥伸手去夹第三个珍珠丸子,庆志刚放下酱料碟,看到了,便推开蒸笼,绍祥不干示弱的站起来,庆志把蒸笼拉走,用手掌转着:两人玩得忘了情况,逼得雅竹不得不在桌下重重的踹庆志的后膝盖。
“呜!”脚一软,跌了一下,刚好让绍祥抢回蒸笼:“呃……”庆志低头,雅竹正在一旁恶狠狠瞪着他:“小祥,你也知道,雅竹的工作时间不固定,所以她才会一个人住……
有人跟她一起会干扰她……”
“我不会的啦。”
“你也说的太轻松——。”庆志扔下筷子。
“滚啦,你又不是雅竹的什么人,不要管我跟她的事好吗?”绍祥也平静的放下筷子:“搞什么嘛,连自己的仪容都乱七八糟的人,还想教。”
“你呢?你还不是年纪轻轻到处诈骗!神气个什么劲啊!雅竹她心肠软所以不敢说你——”
“KG、别跟他吵……”
“你看吧,雅竹有她不高兴吗?被琪琪抛弃所以回来找雅竹,你会不会脸皮厚了点?够了,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你——”
“绍祥——”雅竹起身。
“还是你因为失业了、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求雅竹她——”
啊,雨停了。
庆志望向落地窗外。“啪!”
当庆志回神时,绍祥的脸上已留下雅竹鲜红的掌印。
绍祥的反应很怪。
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或破口大骂,但是冰冷,似乎在指责雅竹的背叛。
所有庆志的友人里,最能控制情绪的便属雅竹,就算作起报章杂志上的小测验,她也能得到高EQ的答案;这就是为何自己看到这一幕会这样震惊;因为雅竹绝不在任何人面前发脾气。
但更让庆志惊讶的,是她竟开口坦白:
“张绍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住在我这里让我觉得很麻烦!要不是KG叫我不要扮黑脸,以免伤了你,今天你早被我赶出去了!我一直告诉你不要顶撞KG、不要妨碍我工作、不要像小孩似的追求我,你哪一次听了我的话!?
你这样让我很难堪你知道吗!你明天就给我回家去!连高中都不念了,你以为你养得起你自己吗?真是幼稚……”
“……知道了。”
绍祥语气温和,同时也露出了苦笑:“对不起,我等一下就会收拾行李……”
雅竹的短发因低头而散乱披在额前,两臂撑在餐桌上,绍祥起身伸手去帮她勾好,接着用手指拨去她的泪水:
“你不要再哭了……对不起……”
庆志站在墙边、双手抱胸,看着绍祥走进后面的房间后,便走近雅竹拍她的肩膀;雅竹用单手梳整自己的头发,红着双眼说:“我要去浴室。”
“干嘛那么重形象,哭了就哭了。这才是女人啊。告诉我们,女人是用泪水造成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咬着下唇纠正:“不是水吗?”
“小祥可能是。”
“够了。”
她阻止他说下去,暗示他去看看绍祥的情况。庆志耸耸肩:
“安慰同性不在我这好男人的管辖范围内。”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快去。”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庆志回她,慢往房里走,一推开门就看到绍祥不发一语在折叠衣物,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床边:
“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滚了?”
“……”
“说句话呀。”
“你如果哭了,我可是不会安慰你的……”
“我才不会。”绍祥白他一眼:“只是没地方可去罢了。”
“你上次不是说……你睡过公园?”
“那是骗你的!你也太容易上当了吧。”绍祥红着脸澄清:“在那种地方睡觉的话,夏天也会冻死的!何况这几天又下雨……”
“那你去寄住你那些好朋友家如何?”
“……我不知道他们住哪里。”
“……”庆志叹了口气,倒躺在床上:“你今天先在这睡吧,我帮你跟雅竹说,你不需要急着逃走。”
“她都哭成那样啦,我还能不急着走吗?”绍祥用力将衣物塞入背包内,往肩上甩:“安慰她的事,就拜托你了,摄影师。”
“我叫施庆志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耍帅……”
“走了。”头也不回,绍祥一肩挂着背包起身离开,庆志看了,忍不住撑起身体叫住他。
“干嘛?”他一脸无奈。
“呃……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我不要老人帮我。”
一如往常的小孩子口气,绍祥依然踏出了房门;直到听见铁门关上的声音庆志才倒回床上。
雅竹没留他吗?就这样赶走他实在很残忍……雅竹会有罪恶感吧?各式各样的思绪跑过庆志脑海;他翻身,看见地毯上掉了个人形的钥匙圈。
八成是绍祥走时掉的,落在地毯上没有声音……是一只穿着松垮衣物头戴毛线帽、黑色长耳朵下垂的小狗钥匙圈。雅竹绝不用这种玩意儿。
“……有点可怜呐……那家伙……”
把银环套在手指上甩着,开怀笑着、手舞足蹈、但耳朵无精打采下垂的小狗人形,在庆志眼里,似乎是离开了这里绍祥安静的背影。
***
气象预报这种东西最令人激赏的,就是能准确地报错气象,好比宣导众人非带伞不可的时候,隔天通常都是大晴天。绍祥两手背到脑后,站在电器行橱窗前看完晨间新闻正准备离开,店内的小姐似乎随时都会走出来推销,不过若人愿意跟自己聊天,就算是想卖电视,绍样也觉得有所安慰。
前一天晚上负气离开是个不智之举。因为如此,他不得不在公共电话亭里过夜,不过雅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昨夜在电话厅里,他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雅竹。
只是悲伤,没能让自己哭出来,况且男孩子哭实在太蠢了;在这之前,一直以为雅竹跟自己一样,是个理性,能隐藏感情的人,这种同理心让他开对雅竹有好感,但雅竹昨晚的表现让他失望。
她也不过是这样的女人而已,所以才会喜欢上施庆志那种男人。
绍祥靠着橱窗蹲坐下,用力挤着睡眠不足的眼睛;天亮了好一阵子,开始热了,这就是难挨的夏天。路灯熄去,而映照在柏油路上的影子开始明显,从绍祥坐的位子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河滨公园;被晨光晒得透蓝的大湖,跟广场上打着太极拳的老人们,感觉实在不太配。他抬头,今天难得是无云的天气,台风登陆?气象局在开玩笑。
因为穿着短袖过夜,绍祥的手和脸还很冰凉,他移动位置走向马路对面的栏干,搓着裸露的双臂让阳光把身体弄暖、然后背上背包,踏上滑板朝路的尽头前进,不过有些心不在焉,常自诩擅长滑板的他出发时竟差点撞到栏干旁的长椅。
没有考虑好接下来的去路,现在终于陷入始料未及的窘境。
他两手插在短裤的口袋里,摇晃肩膀以调整背包的位置,侧站上滑板,顺着河堤的倾斜滑下柏油路。
之前和庆志去兜风时、约定的星巴克咖啡厅里,是他平常画具寄放之处。现在在店里打工的女高中生跟店长,都算是绍祥的熟人,为了避免居无定所的自己连累到画具,只得把这些笨重物寄在星巴克一楼的仓厍,也方便搬进搬出;今天还是得工作,不然生活会发生问题。
用散漫的目光搜寻熟悉的椰子树,直到它的树浮出路面即准备靠边;停在门口后蹬起滑板接住,擦了擦额上的汗、整整刘海就推门进去。
“早,小真。”
“你早,July!今天也要去画画呀。”一个绑着马尾,眼睛细长的年轻女孩站在柜台里,正在擦拭桌面。
“嗯,大家都很忙,我不想一个人每天无所事事的闲晃。”
“可是听广播说,今天台风会登陆,风这么大不要紧吗?”
绍祥跳上圆形的单脚椅,趴在玫瑰色的大理石吧台上:“大概没关系吧……我好困……”
“昨天玩太晚啦?最近店里又走了一个人,要不要回来打工?”名叫小真的女孩对他笑笑,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子和制服下摆。
“不要……”他把脸颊贴在冰凉的桌上,看着小真在塑胶软里注入咖啡,无心走到店后去取画具。店里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后方靠近玻璃窗的座位有两个客人,中音量的对话自然地传进绍祥耳里。
“这样啊……取消了是吧。”
“对不起老师,让你白跑了一趟。”
“没关系,你也是吧?不过今天台风真的会来吗?”
“听说是中度。”
“这么好的天气耶。不敢相信。”
“台风是低气压,所以在台风来临之前天气都会异常的好。”
“嗯……说到这个,采访改到什么时候呢?”
“听她说这周补习班有考试,改到下礼拜,也就是她这周都不营业。”
“杂志进度没问题吧?”
“我想应该是啦……您的专栏都超前杂志一个月,就是怕这种事发生。”
奇怪的对话,尤其是男人的声音很像施庆志,绍祥想回头去看,此时小真突然把饮料杯贴在他脸上。
“来!你的。”
“哇!谢谢。”他重新坐直接过杯,两位客人准备离开,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了柜台的声音:
“小祥!”
“呜哇!”绍祥转动圆椅装作没听见,吐了吐舌。
“你的朋友吗?”小真对出声者微笑,那正是施庆志。
其实就算不出声喊,他也能认出那是绍祥,因为无处可去的他穿着跟昨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