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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李渊想到这里,脸色更沉,眉头紧锁。
谁都看出他心中不悦,可他不悦的是什么,没有谁能够猜出来。天威难测,人只要到了李渊的这个位置,早就摒弃了所有的天真幻想,有的只是在如何稳固江山,如何平定叛乱。
宫人看到空隙,战战兢兢的上前,“启禀圣上,齐王求见。
李渊的沉思被打断,才要发怒,听到齐王两个字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让他进来。”
李元吉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见李渊望过来,疾步走过去跪下来道:“孩儿叩见父皇。”
李渊见他乖巧,终于浮出了笑容道:“元吉,不用多礼,起来吧。”
李元吉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个锦盒递给李渊,陪笑道:“父皇,你昼夜操劳,这是京城杏林堂秘制的虎骨膏,都说吃了可青春永驻,百战……那个很神。”
李渊皱起了眉头,“你胡搞些什么?”
李元吉见李渊不悦,慌忙道:“孩儿只见父皇日益操劳,恨不能分忧,这才为父皇买地。这虎骨膏颇有神效,孩儿试过,绝没有问题。父亲日夜操劳,整日皱着眉,孩儿只想父皇开心些。”
李元吉说到这里,眼角噙泪,李渊看了李元吉半晌,终于接过了锦盒,放到桌案一旁,拉着李元吉的手,让他坐在了身旁。
现在能得此荣耀的除了重臣裴寂、还有一帮首义老臣,也只有李氏兄弟才能和李渊如此地亲近。
“元吉,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李渊欣慰道:“其实只要你如这些日子般,为父就很是欣慰了。”
李元吉乖巧道:“父皇,孩儿现在想想,以前真地很蠢很不懂事。我失了太原城,父皇竟然也没有责备,那对我真地是再疼爱不过……”
李渊叹道:“元吉,你能想到这点,为父也就心安了。日后去见你地娘亲,也不辜负她的所托。”
“父皇身体康健,不会有事。”李元吉慌忙道。
李渊苦笑道:“人谁不死?为父只求有生之年击败萧布衣,为你等谋取个活路就好。眼下我和萧布衣,只能活一个,他若是落在我手,他重用地臣子,我当斩杀殆尽。可我若是落在他手,只怕连祖坟都被他挖起来!”
见李元吉神色有异,李渊想到了什么,问道:“元吉,你找为父想必有事?”
李元吉有些脸红,“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见父亲辛苦,这才过来和你说两句话。我听说……听说点传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渊伸展腰身,靠在椅背上,闭目道:“说吧。”
“我听说……二哥没有死?”李元吉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渊的脸色。他口中地二哥当然就是李玄霸,他宁可把李玄霸排在第二,也不肯把李世民称呼为二哥。
李渊神色不变,只是轻‘哦’了声,良久才问,“这种荒诞的话,你也信吗?”
李元吉得不到答案,有些失望,“可河北那面已经传开了,都说因为二哥的缘故,才杀了罗艺和窦建德,因为二哥的缘故,才毒死了薛举。很多人说,秦王的功劳,有二哥的一半。”
“荒谬。”李渊一拍把手,喝道:“是谁这么说的?谁说薛举是被毒死?”
他眼角抽搐,愤怒之极。李元吉退后两步,断断续续道:“大伙都这么说!大哥也心存疑虑,这才让我来问问。”
李渊舒了口气,“建成让你来问?”
李元吉连忙点头,“谷战况紧急,大哥当然无暇回转来问。可他当然也已听到了河北的传闻,忍不住半信半疑。他给我封书信……”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李渊道:“他信中虽未明言,但我知道他也很想知道,是以就替大哥问了出来。”
李渊缓缓的拿过书信,慢慢的看了遍,轻轻地放在桌案上。
李元吉陡然觉得有些压力,那是他从未感觉到的压力,让他开始有些窒息。
李渊这才道:“其实这个传闻,我也听过,但只觉得滑稽可笑。想玄霸过世这久,我亲自将他入棺,河北击杀罗艺、窦建德的怎么可能是他呢?是谁除去了罗艺、窦建德,却把这件事安排在玄霸的身上,他到底有何用意呢?”
李渊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李元吉试探问,“难道是萧布衣?”
李渊眼前一亮,“元吉,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萧布衣多半派人潜入郎山,暗算了罗艺和窦建德。”
“那萧布衣有什么好处?”李元吉不解道。
李渊叹道:“元吉,你还太过天真,想萧布衣让人伪装成玄霸刺杀窦建德,这计显而易见,就是栽赃嫁祸,河北军只以为是我们出手,这才和我们僵持不下,萧布衣这才渔翁得利,此子的机心,真的骇人听闻。”
李元吉幡然醒悟,“原来如此,那我就可以回复大哥了。”
李渊目光闪动,“元吉,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我会亲自修书一封给建成。”
李元吉诧异道:“这等小事,用不着父皇,我还能做到。”
李渊想了良久才道:“如此也好。元吉,为父有些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李元吉应了声,才要离去,突然又止住了脚步,“父皇,我还有一件事禀告。”
李渊耐心问,“何事?”
“我还听到个谣言。”李元吉欲言又止。
“要是关于玄霸的……就不用说了。
”李渊感觉态度不好,放缓了口气,“我不想让萧布衣的阴谋得逞。”
李元吉犹犹豫豫道:“是关于李世民地消息。”他虽在李渊面前乖巧,但显然对李世民恨极,直呼其名。
“到底是什么?”
李元吉道:“都说现在李世民功劳比大哥要高,也有消息说……父皇有意另立太子。”
“一派胡言!”李渊再次震怒,“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抓来处死!”
李元吉慌忙道:“父皇息怒,我再去查明。”他慌慌张张的出去,到了宫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李世民……这次你还不死?”
李渊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等只剩自己的时候,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发泄出心中压制的怒气。烛光下,李渊脸色阴影不定,额头青筋暴起,咬牙一字字道:“好,你很好!”
正文 五五二节 用心良苦
更新时间:2009…10…17 0:46:52 本章字数:7735
中谣言四起的时候,河北亦是如此。/首/发李渊愤怒非常北军更是出离了愤怒。
对于李玄霸杀死窦建德的传言,有信有不信。
齐丘、高石开言之确凿,一口咬定是李玄霸杀的窦建德。可所有的人都知道李玄霸死了多年,死而复生的事情,毕竟太玄,少有人信。
齐丘、高石开回转乐寿的时候,一直处于被怀疑的状态。
罗士信下落不明,王伏宝不见踪影,苏定方又降,河北军中能稳定军心的只剩下刘黑和窦红线二人。
当初郎山刘黑到齐、高消息的时候,难以置信,当时他已经就要击败了燕赵军。那时候罗艺不在,薛家四虎又不见踪影。凭借燕赵军其余将领的抵抗,很难挡住刘黑的伏击。
刘黑当时又想出一计,见罗艺不在,就让众兵士高喝罗艺已死。燕赵军久不见罗艺现身,军心大乱。刘黑率部一冲,燕赵军抵抗不住,已向后败退。就在这时候刘黑知,不但罗艺死了,窦建德也死了!这让他如何还能趁胜追击?
回转郎山的时候,见一地狼藉,见窦建德尸体,刘黑双眸含泪。
齐丘、高石开坚持为窦建德报仇,刘黑沉默片刻,终于决定担起这个重担。
他是窦建德的兄弟,最倚重的兄弟之一,他怎能不担这个重任呢?
苏定方离地远。能做出决策地只有他一人。反倒可以做出投降地决定。但刘黑在众目睽睽。万众地期待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投降地话来。
这些年河北盗匪如麻。死了一个。接上一个。造反地旗帜总是不倒。孙安祖死了、高士达死了、窦建德如今又死了。刘黑声望最隆。亦是注定要接过这杆大旗地人。
三人收拾残部回转乐寿。知道李唐大军杀来地时候。屯兵沱水对抗。刘黑亲率兵士抵抗李孝基地大军。而窦红线这些日子。却一直处理着河北军地内政。心力憔悴。
情侣死了、父亲死了。窦红线日益憔悴。可更让她难安地是。父亲死了。虽有刘黑肩负复仇地重任。但乐寿内部已有了不和地声音。
重臣齐善行倒是坚定地站在窦红线地这面。主张先为窦建德报仇为主。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在很多人眼中。宁可死。这口气不能不出!或许旁人看着傻。但是身在局中地人。才知道这口气地重要。
河北军中,宋正本却和凌敬站在一条路线上,他们主张投靠东都。宋、凌二人做出这种决定并非无因,他们都是文人,亦是寒士,知道这时候投靠李唐的话,恐怕吃饭都赶不上热乎地。谁都知道,现在的关中还是代表旧阀,而现在东都,虽是新贵做主,但商贾、寒士也能有很大的机会。他们二人为自身的前途着想,当然主张投奔东都。
曹旦、窦氏出乎意料的,却是坚持投靠李唐!
很多人想不明白,窦红线也想不明白理由,她不知道,为何继母和舅舅要投靠仇敌。她一直为了这事情心力憔悴,今天,窦红线不例外又要找群臣商议河北军的出路。
这些虽是重臣,但都是文臣,只要刘黑站在窦红线地这面,窦红线在乐寿就还有权势。窦建德只有这个女儿,也一直器重,窦红线跟随父亲这多年,奔波劳碌,一帮兄弟还是服她!
窦红线虽还想报仇,但她也真的累了,她每天醒来的时候,枕边都满是泪水。到底是否还要坚持下去,这对她来说,是个难题。
再次召集众人议事,因为姜阳也回来了。
苏定方、姜阳、曲师从,三人率领了三万左右的大军,结果只回来了一人。
窦红线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人心真的散了。姜阳主张为窦建德报仇,这就为河北军主战派中,又加了一成份量,窦红线不能不重新商议。
从闺房出来,才要关上房门,向议事厅行去,突然有道黑影从树后闪出,到了窦红线地身前,竟将她硬生生的又迫回了房中。那人寻常河北军的打扮,只是脸色黝黑消瘦,胡子拉茬,让人看不到是谁。
窦红线一惊,后退拔剑,一剑刺出去。
剑寒如冰,心如剑冷!
那人也不闪避,低声道:“红线,是我!”
寒光一点,停在了那人的胸膛之处,可说险极。可那人说出红线二字的时候,窦红线就惊呆在当场,再没有半分气力刺下去。
那人虽是陌生,但声音却是如此熟捻,窦红线这些天来,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听见。
那是罗士信地声音,罗士信没有死?
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脑海中一阵眩晕,窦红线手足酸软,再握不住长剑。‘当啷’声响,长剑落地,窦红线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罗士信,哽咽道:“士信……你……我……”
她已激动的不知所言。
当知道罗士信身死地那一刻,窦红线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她不信那个童年的飞将军,就这么地走了,甚至吝啬到不肯再见她最后一眼,和她说句告别的话。
那种儿时地爱恋,十几年来从未改变,但那种十几年来的爱恋,终究还是抗不住霸业的无情,疆场的冷酷?
窦红线日日以泪洗面。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喜欢上个男儿,陪他生、陪他死,陪他到地老天荒。罗士信是好人也罢、是坏人也罢、受天下唾弃也罢,遭受所有人误解也罢,但她还是要跟随在他身边,无怨无悔。
她不信,她在等待,可知道父亲也死在郎山的时候,窦红线终于绝望,她已经向命运屈服。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男子,先后离她而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无法决定,只想最后再给河北军个交代,可她没想到,罗士信终于又出现在她身边。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几疑是梦!
可感受到罗士信宽广的胸膛,男儿的热力,窦红线又知道,这不是梦。终于抬头望向罗士信,窦红线哽咽道:“士信,爹死了。”她当罗士信是一家人,是以如此称呼。罗士信露出悲痛之色,咬牙道:“我知道!”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窦红线没有埋怨,只有关切。她知道罗士信没有马上回转,必定
理由。
罗士信目露悲痛之色,“黎阳被萧布衣所破,我又被裴行俨所伤,伤上加伤,不得已诈死骗过他们地注意。王将军……他……”
“他不知所踪了。”窦红线道:“我知道你让王将军报信,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王将军也遭遇了不测。他们的算计真的很毒!”
罗士信咬牙道:“他们的确算计很毒,我只以为有王将军警告,长乐王暂时不会有事,没想到棋差一招。我混出了黎阳城,本来想要马上回转乐寿。虽然失去黎阳,我问心有愧,但我不能不做个交代。”
窦红线泪眼婆娑道:“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也知道你就是这样地人。”
罗士信一声叹息,满是痛苦,“可我出城后不久,就碰到了一个人。我当时一直跟着那个人,就耽误了几天。后来想想,多半还是他们的计谋,用那人来吸引我的注意,拖延我回转的时间。”
窦红线疑惑道:“士信,杀我爹的人,真的是李玄霸吗?”
罗士信痛恨道:“我当时并不在郎山,所以不敢肯定齐丘等人说的是真这假,但我知道绝对是李唐的人。因为裴矩也在此仗中吃瘪,诱使我跟踪的人,正是李家道地人。”
“李家道?也是和你一个道中的人?”窦红线迟疑问。
罗士信攥紧了拳头,“不错。可惜我没有抓住那人,让他跑掉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窦红线问。
“他叫宋子贤,那人和拜弥勒教的人有关。
当初洛水袭驾,就有他参与。”罗士信叹道:“可恨我懵懂这些年,到今日才知道很多真相。”
窦红线没有问罗士信如何得知这些真相,只关心眼下怎么办,“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罗士信道:“我其实几天前已经到了。”
“那你为何不早点找我?”窦红线不解问。不是抱怨,只是关切。
“我一直在暗中查看动向。”罗士信道:“红线,曹旦和你后娘要投李唐,只因为早和李孝基有联系。曹旦当初也被萧布衣收买过,不过当时情形不明,所以他一直没有动向。他只怕失信萧布衣,惹杀身之祸,这才想劝你后娘投奔李唐。至于何稠,却早有投靠李唐之心,他们这些隋臣,比如说崔君肃、虞世甫、欧阳洵三人眼下看重的都是李唐,因为他们觉得东都不适宜他们这些旧臣,昨晚他们还在一起密谋,筹划什么时候离开。”
窦红线神色木然,还不知道表面纠缠不休的局面,早就惊涛暗藏。
“那你准备怎么办?”
罗士信有些诧异,“红线,无论如何,李唐都是我们的仇人,他们害死了你爹,这些人却要投靠李唐……当然要杀!你不同意吗?”
窦红线抬起纤手,摸着罗士信黝黑地一张脸,眼眸带泪道:“士信,我们走吧,好不好?”
“走,去哪里?”罗士信不解问。
“随便去哪里都行。”窦红线凄然道。
“那长乐王的仇不报了吗?”罗士信喏喏问。
窦红线沉默了下来,良久无言。
罗士信这才发现,他真的不了解窦红线,他也从未尝试去了解窦红线!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罗士信他十四岁就跟随张须陀东征西讨,因为他勇猛无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