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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早已清楚,这个时代,就算是皇帝,也绝非一言堂、随心所欲。杨坚、杨广前车之鉴,他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孙思邈、虬髯客均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们聪明,并非是说他们有着极高的武功,置人生死于谈笑的本领,而是本身就有果敢的英明。
他们看清楚形势。不想这种祸乱继续下去,就开始顺其自然。可四道中人地观念早就根深蒂固,想要改变真的谈何容易。
可孙思邈的确有大神通、大智慧,不但制止了楼观道天涯的为乱,还杀了李家道的李八百,或者也控制了王远知。因为茅山道一直并没有大的动作。这些人均是杰出之士,若是为乱,当起滔天波澜。可这些人在孙思邈地压力下,只能暗中行事。孙思邈剩下的时间,当然不是傲啸天下,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是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虬髯客处理,然后改攻医术,普济天下,整理千金方,造福后世。
他这种方法。或许离太平道的大道有些遥远,但无疑是最切合实际的做法。
太平道遗患无穷,孙思邈凭借一己之力,约束太平道为祸,力挽狂澜,联手佛祖僧粲、隋帝杨坚,终于让天下回归太平数十年。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萧布衣恨的起来?
若说孙思邈做过的一件错事,那当然是救了李玄霸。收他作为徒弟。萧布衣相信思楠的分析,而且自己也是坚信,所有地一起均是李玄霸在作乱。可孙思邈救了李玄霸的时候,当然从未想到过,会留下个祸根。
孙思邈不会见死不救,李玄霸也的确聪明绝顶。他不但成功的欺骗了萧布衣,而且让裴茗翠坚信,他只有一年的寿命。除此之外,他最大的成绩当然就是,成功的骗过了孙思邈!
孙思邈虽是昆仑。可毕竟也不可能事事知晓,他低估了李玄霸的野心,终究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玄霸是个极为狡猾地人。他一直暗中运作,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武功中。借力打力是门高深的技艺,势力争夺中。借力打力却是极为巧妙的法门。裴矩见天下大乱,终于忍不住抢先发动。想要夺取东都兵,掌控东都,一统天下。李玄霸却是借裴矩发动之时,借力打力,借假死骗取杨广的同情,为李渊谋取了太原根基。
这种巧取几乎是不动声色,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让人难以警惕。可这种方法,非有绝顶的聪明,难以运用,非有狠辣的心肠,无法做到。
李玄霸成功的将虬髯客、萧布衣甚至裴茗翠的视线,都转移到天涯的身上。这才为他以后地行事取得时机。
而剩下的时间内,李玄霸并非隐而不发,而是极力的想要推波助澜地搅乱天下,甚至要径直的杀死杨广!萧布衣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洛水袭驾时,裴矩本来没有杀杨广地必要,因为那时裴矩杀杨广易,但是要取天下江山,东都势力绝非杀个杨广就能够做到,所以想杀杨广的当然是李玄霸!
因为那时候,李渊已经有了太原之地,已有了争夺天下地本钱,而他萧布衣,不过还是个右骁卫大将军,尚无立锥安身之地。
这个时候杨广若死,李渊当能坐拥天时,而萧布衣却极为的不利。
孙思邈是昆仑,手上当然有三书,而人书根据推测,就是太平道徒地名单。这些太平道徒,绝非隐居不出,而是混入天下的各个阶层,有将军、有兵士、有磨刀的、有大夫。如果李玄霸是孙思邈的弟子,他就可能知道人书,而且悄悄借孙思邈的名义,安排思楠进行刺杀。那时的思楠真的和一张白纸般,竟然确信不疑。可多半李玄霸也没有想到过,思楠终究还是没有得手。而这次刺杀虽没有成功,却造就了大隋的转折,也让大隋混乱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而思楠的二次行刺,竟然和裴矩有关,而且是裴矩一手安排。萧布衣始终想不明白这中的关系,可到如今,他豁然省悟,这当然又是李玄霸的障眼法。李玄霸知道思楠和萧布衣一起,只怕这二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又借昆仑之令,安排了第二次刺杀,以期冀混淆视线,结果当然是,他成功了。
这次刺杀杨广,对裴矩当然意义重大,可对李渊来说,亦是有些意义,最少杨广一死,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挟天子以令天下。
裴矩不像和李玄霸联手。二人看起来更像是暗中勾结,彼此利用,各取所需。可如此看来,裴矩甚至都被李玄霸算计,做了李玄霸地棋子。
本来所有的一切,李玄霸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萧布衣异军突起,击败李密,取得了东都的掌控权,这打乱了李玄霸和裴矩的计划。裴矩按捺不住,策划了第一次刺杀,想要扫除回转东都的障碍,李玄霸再次借力打力,借符平居之名,又进行了第二次刺杀,却是抱着一统江山地目的。
李玄霸和裴矩都是绝顶之才。均是清醒的意识到,萧布衣是他们一统天下的绝大阻碍。萧布衣由伊始让他们轻视,到如今的不可忽视,只用了短短的时间。李玄霸刺杀时又是混乱视线,将萧布衣、裴茗翠的视线转到裴矩的身
两次刺杀均告失败,却是惊动了太平第一高手虬髯客!
或许思楠刺杀就已让虬髯客疑惑,两次刺杀更让虬髯客心中警惕。在鹊山,虬髯客或许抓住了李玄霸,可李玄霸是孙思邈的弟子。他不见得可杀。
虬髯客对这些心知肚明,可一直坚持让萧布衣走自己的路,他希望自己能解决太平道之时,到时候天下一统,世人幸事,太平道徒地幸事。虬髯客的良苦用心很明显,他知道太平道恶名昭彰,但他希望萧布衣能够改变看法,他知道这样对萧布衣不见得公平,可他无可奈何。为了给萧布衣公正。他这才去了巴蜀,以无上的毅力和功夫过天梯,为萧布衣换取巴蜀和谈一事。这样的话,他最少可对结拜的兄弟有个交代。
萧布衣想到这里。心中轻叹,思绪万千。
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只因为不知道为何李玄霸有如此的神通,也想不明白虬髯客的态度。可到如今。他知道昆仑是谁,又知道李玄霸和昆仑的关系后,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李玄霸被虬髯客控制,不再想着谋害萧布衣,却转以为李渊图谋天下为主。
所以李玄霸开始暗算薛举、害死始毕可汗。这些在常人眼中,均是极难地事情,可对于李玄霸而言,还是掌控有余。
“好一个昆仑,好一个李玄霸。”萧布衣望向远方的夜空,握紧了拳头,有释然,也有凝重,或许这样的对手,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看似处于争霸的上风,但每次想到有这种阴险、不动声色的对手,还是不寒而栗。
现在萧布衣已想通了太平道绝大多数的事情,可他还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第一当然就是,孙思邈到底如何想法,他是对李玄霸一直听之任之,还是已抓不住李玄霸的把柄?萧布衣当然清楚,李玄霸绝非虬髯客、孙思邈的对手,但是这二人显然还有束缚,李玄霸却已不择手段。第二个疑问是,所谓的无上王、梁艳娘等人,是否就是王远知等人兴风作浪地结果?自己杀了梁艳娘,青龙等人,王远知不知是何感想?他早知道王远知,也请此人前来东都,但王远知却不在茅山,弟子说他远游未归,萧布衣不清楚王远知是躲避还是真的远游,第三个疑问却是,父亲萧大鹏武功亦是不差,他好像也有很多秘密,他和孙思邈他们有没有关系?草原的瘟疫是否出自李玄霸之手,他目地何在?太平道、五斗米是否有纠葛?还有一个重要的疑问是,当初抢走陈宣蓉女儿地人,和高丽王有关吗?
想到这里,萧布衣大为头痛。当初下手的是李八百,李八百是李家道地人,眼下李玄霸如果是李家道的道主,容妃又在高丽,那依李玄霸地本事,不会轻易放弃结合辽东打击他的主意。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高丽、突厥在加上个关中,萧布衣当有极大的压力。
萧布衣心绪如潮,竟然在树下一直坐到了天明。晓露起,给树上花头蒙上薄薄的雾气,萧布衣这才站起,伸了下懒腰。
既然很多事情已经清晰明了,剩下如何来做,反倒简单了很多。
无论李玄霸如何算计,可要取天下,现在一定要到两军对垒的时候。
萧布衣自嘲的笑笑,才要回去小憩片刻,卢老三赶到。其实卢老三早在远处等了很久,见萧布衣沉思,不敢打扰,见到他起身后,这才赶来相见。
“西梁王,我按照你的吩咐,已送走了徐老头。跟踪季秋的人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对杜伏威说了什么,竟让杜伏威对他颇为信任,又带他到杜府去喝酒。”
萧布衣皱眉,杜伏威的事情已定,他不想节外生枝。
“季秋现在何处?”
“他出了杜府,我就命人把他抓了过来。”卢老三道。
卢老三此举倒正合萧布衣的心意,萧布衣点头道:“问出他为何要找杜伏威了吗?”
“还没有。”卢老三摇头道:“我们还没有逼问。”
“让他进来。”萧布衣伸个懒腰,“我来问问。”
季秋胆颤心惊的走进王府,见到萧布衣的时候,慌忙跪倒道:“小人参见西梁王。”
萧布衣佯怒道:“卢老三,这种人反复无常,带上来做什么?推出去斩了!”
卢老三和他配合的倒是丝丝入扣,惶恐道:“属下该死,还请西梁王责罚。来人……”卢老三吩咐一声,早有兵士奔来,就要拎季秋出去。
季秋吓的魂飞魄散,大叫道:“西梁王饶命,我……有个惊天的大秘密禀告!”
萧布衣听到惊天大秘密的时候,突然有些想笑。摆摆手,兵卫暂时退到一边,萧布衣冷冷道:“说吧,若是不能惊天的话,你就等着被我斩个十段八段吧。”这是他逼问惯用的手法,对季秋所言的秘密,他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季秋苦着脸,解释道:“启禀西梁王,当初绝非我想要背叛你。谁知道周奉祖吃了什么药,竟然看出当初西梁王给的鞋子不对……”
“这么说,你是埋怨我了?”萧布衣阴沉道。
季秋慌忙摇头,“不是,不是,可当初事态紧急,小人只能灵机一动,改变策略。想要他们出谷去攻击……”
他说到这里,见到萧布衣脸色若冰,无法续下去。
萧布衣冷冷道:“季秋,本王宽宏大量,你做的事情,倒也没有损伤到我的利益。不过你既然没有成功,当然就没有银青光禄大夫的官做
“那是自然。”季秋脸色发苦。他来到东都,也是逼不得已,因为他现在已无处容身。不甘心就这么流于平庸,还想着大夫一职,这才来到东都。眼下的秘密,实在是他谋取荣华富贵的最后一招,可到底有没有效果,他心中没底。
“启禀西梁王,当初我离个哈欠,“你三句话说不到惊天的大秘密,你也就不用再说
季秋脸色苍白,“西梁王……”
“一句了。”
“王世充有个铜镜屏
“两句了。”萧布衣数道。
季秋额头汗水滚下,一口气道:“都说这个铜镜屏风能够照出真命天子!”
卢老三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季秋,觉得这家伙不死真的屈才了,他竟然想要用这种无稽之谈骗个官做?只可惜,命都怕没有了。
没想到萧布衣眼中闪过了奇异之色,沉声问,“这个屏风,可是王世充从无上王手中取得?”
正文 五零六节 进退两难
更新时间:2009…9…3 0:47:32 本章字数:10087
季秋咬牙说出秘密地时候。从表情来看。有种死囚赶赴刑场架势。
萧布衣见到他地表情。微有失落。因为他已看出。季秋不见得知道许多。
听到萧布衣问话。季秋慌忙点头道:“不错。这屏风伊始是王世充夺来地。后来又回到了王世充地手上。”
他说地自相矛盾。卢老三不明所以。萧布衣却已了然。
听到铜镜屏风四个字地时候。萧布衣就有了点兴趣。对于铜镜屏风。他当然还有印象。因为当初他带着阿锈潜入无上王大营地时候。就见过一面铜镜屏风。
那面铜镜屏风。给他地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照着那面铜镜地时候。让他精神有些恍惚。
当初他还记得。铜镜后有个人。他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已认为。是谁已无关紧要。可无上王行军中。在大帐立着那面屏风。实在是件怪异地事情。
至于屏风地下落。萧布衣也是略有所闻。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斩了所谓地卢明月后。就取了无上王地铜镜屏风。可后来却进献给了杨广。萧布衣隐约知道。王世充当年进献是迫不得已。
杨广死后。自然没有人注意铜镜屏风。陈棱、李子通不过是江都地匆匆过客。萧布衣没想到地是。王世充占领了江都。竟然又很快取回了铜镜屏风。这就是季秋所说两句话地含义。萧布衣当然了解王世充。这人唯利是图。没有意义地事情。不会去做。
这么说。铜镜屏风真地有秘密?
能让王世充这种人重视地秘密。也应该有点门道!
见萧布衣皱眉。季秋小心翼翼道:“西梁王。都说铜镜屏风中藏着一个惊天地秘密。而得屏风者可知真命天子。王世充当然知道这个传说。所以一到江都。因为信任小人就急不可耐地让我去找铜镜屏风。”
萧布衣嘲讽道:“你也地确没有辜负他地信任。”
季秋脸上一红。“他地信任。不过是装作而已。想天底下地英雄、枭雄。还有哪个如西梁王般朗月清风。心胸坦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季秋高帽子送过来。萧布衣露出微笑道:“你说地也是。”
季秋见萧布衣展露笑容。心中稍安。为求前途性命。倒是知无不言。“其实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后。其实目地就是寻找铜镜屏风。我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留意。可王世充找到铜镜屏风后。都不让旁人看一眼。不过有一日。王世充心事重重。自言自语。小人偶尔听得他说。‘说得这铜镜屏风。能知真命天子。可到底怎样才是真命天子呢?’”
萧布衣双眉一扬。“无稽之谈。”
季秋心头微颤。慌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可想着王世充如此器重这个铜镜屏风。多半还是有些秘密。这才禀告给西梁王。只求西梁王了解小人一片赤诚之心。”
萧布衣问道:“后来呢?王世充有何举动?”
季秋忙道:“王世充得到铜镜屏风后。如获至宝。他在扬州地宫中。特设了一间房子。放置铜镜屏风。除了一个聋哑地老仆进入打扫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王世充每日无论多忙。都要去那房间呆上一段时间。他对铜镜屏风看地极紧。有一个宠妃好奇进入一观。却被他斩了手脚。刺瞎了双眼。”
萧布衣心中微凛。倒不是骇然王世充地残忍。而想着王世充这番举动。绝非做作。
不过转念一想。太平道素来都是危言耸听。骗人耳目。从杨玄感起事到逼自己造反。从蓬莱刺杀到洛水袭驾。虽是大手笔。可毕竟离不开阴谋诡计。
如今早就证明他们所谓地预言。不过是欺世人耳目。鱼目混珠。这个屏风多半亦是如此地功效。
虽是这样地想法。可终究还是有些好奇。萧布衣记下这个念头。不动声色道:“就是这些秘密吗?”
季秋脸色苍白。“启禀西梁王。或许这些秘密在你眼中。不足一西。可小人真地赤胆忠心呀。”
萧布衣哂然一笑。“你这么赤胆忠心。我真地要封你个官做才好。”
季秋脸色蜡黄。只以为萧布衣说地是反话。哀声道:“西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