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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儒信脑袋有些痛,搞不懂这中间复杂的关系,终于道:“黎阳本来是无主之物,有德者居之,李大人就是有德之人呀。”
“其实我对翟当家也是久仰大名了。”李靖终于露出点笑容。
王儒信暗道,你总不会取了瓦岗的黎阳来作为加入瓦岗的贺礼吧,见到李靖沉默不语,王儒信只能道:“翟大当家……这名气也是有的。”
“名气有是好事,可若是利用名气为非作歹那可是天理不容。”李靖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王儒信喏喏道:“其实我也是被逼的……将军……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李靖长叹声,“如今瓦岗作乱,萧将军忧心忡忡。当初他拔除瓦岗,其实也是对瓦岗的一片好意。”
“那是……那是。”王儒信只能点头。
“萧将军曾经见过翟让寨主。其实他也是被逼无奈。”李靖又道:“他只想托王司马之口转告翟寨主一句话……”
王儒信听到竟有释放他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李大人请说,敝人定当竭力转告。”
李靖沉吟片刻,“这各地烽烟四起,当然也有烽烟四起地缘故,如今百姓思安,萧将军有令,翟当家若是能劝瓦岗弃暗投明。归顺萧将军,可免一死。”
王儒信眨眨眼睛,“就这些?”
李靖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些,还望王司马转达。无悔,带人送王司马出城,给他一匹马。”
王儒信饶是奸诈,也是出乎意料,只是不敢多生事端,并不多问。
方无悔愣住。显然也没有料到李靖轻易放了王儒信,却还是遵从命令,护送王儒信出城。王儒信骑在马上,如坠雾中,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可如此死里逃生也是第一次。
出了城来,确信再无人跟踪,王儒信催马狂奔,向黄河渡口的方向而去,过了那里。就是瓦岗!
方无悔送王儒信出城,回转后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将军,要不要追他回来?”
“追谁?”李靖随口问道,还是凝望着桌面的地图,这次地图却是换了一幅,上面有个红点。标注的却是西京二字!
“王儒信呀。再不追只怕追不上了。”方无悔只以为李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李靖终于抬起头来,露出微笑,“王儒信此人毫无骨气,反复无常,不讲信用。放了他,比杀了他用处大了很多。王儒信这次回转瓦岗,我相信不久以后,就会有出好戏上演。”
方无悔眨眨眼。似懂非懂。有传令官快步走进府中,递过文书道:“将军。有军情禀告。”
李靖接过军文看了眼,眉头微微蹙起,军文最上写着,李渊大军已过黄河,驻渭北,择日将南下渡渭水,径取西京!
李靖收了文书,目光落在桌上地地图上,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我地话,当分三路大军,击扶风,克新丰驻灞上,取永丰,李渊为人虽是虚伪,不过老谋深算,用兵不差,应该也是如此吧?”
事实上,自从兵出雀鼠谷后,他行军一直都算顺利。
山西这块地方,他实在熟的不能再熟悉,这几年地努力并没有白费,沿太原南下的郡县多是响应云从。
从伊始不过三万大军,到现在是十数万大军,而且不停的壮大中,这说明他李渊深得人心。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渊心中多少涌起点骄傲,可一想到东都的时候,心中就如同卡着一根刺。他在东都那面其实也有消息,虽然他暂时没有和萧布衣交恶的打算,但这不妨碍他探听萧布衣地消息。
他知道,他一生真正地大敌不是眼前的西京,而是坐镇东都地萧布衣!
他和萧布衣现在地关系说简单些,就和很多厮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乏味无聊却又不得不维系着些许的温情,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因素制约,多年的理智和纠葛让他们不能马上翻脸。可若是真的翻脸,那比覆水重收还要困难!
二人若是马上对决,当会两败俱伤,让渔翁得利,最终同时失去争夺天下的本钱。对于这点,李渊明白,李渊更知道的一点是,萧布衣肯定也明白。他和萧布衣其实一直在竞赛着扩张的速度,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萧布衣地用意现在已经昭然若揭,他竭力的要解决心头大患李密,依据襄阳、东都图谋天下,而且他先期目标已经成功了半数。他李渊的目的当然却是依靠本身多年的积累,占据关中,然后依据关中图谋天下。
现在他有心理优势的是,周,秦,汉,隋四朝均因关中而兴,他李渊说不定也要因此而
萧布衣抢占了天时,见缝插针。总是在最关键地时候占据最有利地形势,他李渊却是要抢占了地利,凭借四塞之地占据了最有利地地势。至于人和嘛,那是二人一直都在竭力拉拢的本钱,直接关系到二人以后对决的胜负。
这几个月的功夫,他封出的官职足有数千之众,但他并不担心,以后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无论盗匪抑或隋官,对他李渊匡扶隋室都是举双手欢迎。远望渭水南岸,那里是西京的所在,李渊轻叹了口气,占据西京,看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只是河东还有屈突通镇守,潼关亦在隋军之手,他绕路渡河前来,这战必须要胜,攻克西京,屈突通不足为惧。可若是失利地话,被西京、潼关和河东三路夹击,大军危矣。
至于什么太平道地预言,他李渊全当是放屁,因为太平道总喜欢搞些模棱两可地事情,推出所谓地神秘天机,在他李渊眼中,却是滑稽可笑。
天机若真的神准,这四百年来太平道早就兴盛非常,怎会到如今的没落?不过每次想起那李氏当为天子的预言。李渊都是砰然心动。
帐前众人都是兴奋非常,李渊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轻咳一声,大帐沉寂一片,静候大将军发话。
商议已定,李渊现在是正式宣布进军的消息。
“如今我军从龙门、壶口绕路渡过黄河。士气正盛。无数义军前来归附,足见我仁义之军,得天下百姓信任,孙太守在接援我军之时,战功赫赫,当记一功。此后韩城,冯翊,朝邑等郡县来降。更昭示我军深得人心……”
众人都是点头。知道孙太守是哪个。孙太守就是孙华,其实本来是关中势力最强的强盗。知道李渊南下后,亲自渡黄河来见李渊,请求为先锋,此举极大的鼓舞了人心。李渊却是心知肚明,知道孙华是被李世民暗中派人说动归降,前来依附是鼓舞军心。他封孙华为冯翊太守,手下的有功之人,可以由孙华授予官职,此举对关中群盗触动极大,由此又招纳了不少盗匪归附。
世民、建成都是自己地左膀右臂呀,李渊欣慰的想。
“如今我军气势正酣,当求一鼓而胜,前往长安清君侧,救苍生。”李渊大义凛然道:“左领军大都督李建成听令。”
“属下在。”李建成沉着踱出。战争异常残酷,也让深陷其中的人迅即成长。李建成一直追随父亲的身边,也算接触过战役,临阵不慌。一路南进中,在取西河、攻霍邑、下绛县等战役之时指挥若定,对李渊制定的策略坚定不移的执行,已经有了大将之风,甚得李渊的赞许。
“我命你率兵一路渡渭水去取永丰仓,此举事关重大,你可知道?”
李建成沉声道:“属下知晓,若取永丰仓,不但我大军军粮有保障,派兵驻守永丰仓,守境关之地,亦可防备东方之兵,还可防备隋军东逃,一举三得。”
李渊满意点头,他特意如此问话,不过是想奠定李建成在众属下心目中的地位而已。
“既然你已知晓,我就命以你为主,以刘司马、王统军、陈长史为辅,带精兵两万去取永丰仓,此战许胜不许败,你可明白?”刘司马就是刘文静,王统军是王长谐,陈长史是陈演寿,三人都是经验老道,作战经验丰富,除刘文静外,都算是李渊考察良久。由他们辅佐李建成镇守境关,李渊早就深思熟虑。
李建成坚定点头道:“孩儿明白,若不克永丰仓,回来提头来见!”
李渊点点头,却不觉得李建成夸什么海口,甚至有些赞许。实际上这一战未出兵已胜,他早就收到华阴令李孝常的密信,欲以永丰仓来降。李建成大兵其实主要是为了对抗屈突通和潼关的兵力,可这些他对建成说了,却暂时不能对别人说,因为说出来就少了种震撼地效果,更让李建成的承诺效果弱了很多。
李建成军令状一下,众人又是钦佩,又夹杂着振奋,出兵求胜当应如此!
“右领军大都督李世民听令。”李渊再次喝道。
李世民缓步走出,“属下在。”他和大哥一样,亦是经历了几次阵仗,尤其是在攻打霍邑之时,更是奋力当先,如今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凝。
“我命以你为主,以殷长史、唐司马、刘统军三人为辅,率兵一路西南去取泾阳,取下泾阳后,让刘统军分兵一路去击扶风,若是取胜,原地待命,等为父亲率大军克新丰、驻灞上之时,我们兵合三路进攻西京,不得有违。”殷长史是殷开山,唐司马是唐俭,刘统军就是刘弘基。李渊最担心的就是李世民的浮躁急进,此乃兵家大忌,有殷开山、唐俭两位经验老道重臣辅佐,当无意外。至于击扶风,有刘弘基这员勇将,当是无事。
李世民这次并没有多话,只是恭敬道:“属下听令,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将军所托。”
李渊长舒了口气,这场战役他亦是谋划了许久,取永丰、击扶风、克新丰为夺取西京至关重要的三步棋,依序走好,取西京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路上除了要攻城拔寨外,逐渐树立二子地威望也是他要考虑地事情,如今建成、世民不负重托,实在让他老怀宽慰。
李世民从营帐中走出,心中涌起一丝豪情,一路南下让他心境开阔了很多,最少以往那种压抑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他们李家可以做自己事情!
还未回转营帐,就有一人钻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李世民的手。李世民又惊又喜,哈哈笑道:“无忌,你来了?我正想着你,我姐姐那面如何了?”
营帐中钻出的那人正是长孙无忌,他春风满面,见到李世民也是兴奋不已。
他们自幼交好,长孙家为李家一直都是暗中出谋划策,对于起义之事也是功不可没。长孙无忌和长孙顺德前往东都解救李家的家眷,事成后却是前往西京南的司竹园活动。
长孙无忌道:“令姐倒是一切顺利,不过我今日特意前来却是向你举荐一人。”
“是谁?”李世民好奇问,“能得无忌你看中的人绝非庸才。”
长孙无忌微笑道:“非但不是庸才,而且在我看来还有张良之才。”
“好你个无忌,快说快说,到底是哪个?”李世民迫不及待。
长孙无忌轻笑后,一字字道:“此人叫做、房、玄、龄!”
正文 三五零节 伐谋
更新时间:2009…4…6 0:45:38 本章字数:8129
李世民听到房玄龄三个字的时候,一时间默然半晌。
长孙无忌见到李世民的表情,微笑道:“世民可是没有听说他的名字?”
李世民摇头道:“略有所闻,可是高侍郎所称许之人?”
长孙无忌点头道:“世民也是好记性,想当初高孝基有识人之名,见到房玄龄之际,就说过此人必成大器,大隋能得高侍郎如此称许之人并无几个,杜如晦是一个,如今却已去了襄阳,若是世民再不抓住房玄龄,眼下或许无忧,但是长远看来,已经落在萧布衣的下风。”
李世民轻叹声,“萧布衣如今锋芒毕露,也怪不得杜如晦依附。”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入营帐,一中年人缓缓站起,面带微笑。那人神色清朗,双眸明亮,让人一眼望过去,顿生好感。
李世民快步上前施礼道:“久闻房先生大才,房先生前来,蓬荜生辉,世民荣幸之至。”
房玄龄笑容亲切,“无忌说敦煌公气度非常,谦虚好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孙无忌一旁笑起来,“你们莫要彼此吹捧了,这帐篷看起来都是要飘了起来。”
三人都是微笑落座,李世民也不客套,径直问道:“久闻房先生大才,不知道对天下大势可有什么看法?”李世民开门见山,是征询,多少也有些考究的味道。他和大哥李建成一样,在战争中已经逐渐成长,少了玩世不恭,多了分统帅的气度。
李渊当然知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他和李建成着意培养,如今已经算是初见成效。
房玄龄不出意料,只是笑笑,“敦煌公一问可见胸中抱负。”
李世民反倒愕然,“不知道房先生此言何解?”
房玄龄笑道:“若是旁人一问,当询问对西京一战有何看法。敦煌公径直去问天下,显然知道西京一战势在必得,已有掌控天下的念头。”
李世民望了房玄龄良久,轻叹道:“房先生果有大才。”
“若问天下大势吗?”房玄龄对于李世民的称许不以为意,“眼下依我看来,数年后,天下当三分而立。孰能胜出,当看能否抢占先机。”
“哪三分?”这次却是长孙无忌忍不住的问。
“关陇、江南、河北山东三地。”房玄龄毫不犹豫说道。
李世民微蹙眉头,“先生说此三地,都是争乱最为频繁之地,却不知道三地霸主各为哪些?”
房玄龄沉吟道:“争乱频繁,多出豪杰。关陇四塞之地,旧阀多集中于此,薛举、梁师都、刘武周和李轨哪个都是剽悍之辈,但这些人多无远志,只图雄霸一方,唐国公使仁义之举,并不局限太原四战之地,南下图谋关中进取中原,如今百姓归附。若让我看。关中霸主当属唐公!”
李世民脸上闪过丝古怪,转瞬欢欣道:“先生高见,分析透彻,家父若是知晓,定当奉为上宾。不知道河北、江南霸主又是哪个?这抢占先机说的又是什么?”
房玄龄沉声道:“河北争霸之人亦是不少,窦建德、王薄、孟海公、罗艺等均是不俗,加上山东群盗,高门参与。争斗惨烈不过稍逊关陇。只是王薄、孟海公亦是胸无大志。只图自保,难谋发展。罗艺好气斗狠,心胸不宽,亦是难得百姓拥护,而窦建德广施仁义,前段时日更是无声无息地除去薛世雄,实力端是不容小窥,河北山东若出霸主,当是窦建德无疑。”
他说到这里,李世民、长孙无忌互望一眼,都是缓缓点头。
房玄龄又道:“至于江南嘛,那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杜伏威、李子通、林士弘、张善安之流均为盗匪,只能说称霸一方的枭雄,要想远图,绝无可能。江南华族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一方匪盗为主,杜伏威等这些人鼠目寸光,只想图谋江都一带,妄想割据称王,凭河抗拒天下,却不明白如今天下大势已到了进则存,守则亡的地步,萧布衣依据荆襄之地,有士族身份,沿江东扫,铲除群盗不过是时日问题。如今不过是大鱼吃小鱼之时,等天下三分,关陇旧阀、江南华族、山东高门各占其一的时候,才是真正逐鹿之时。不过萧布衣抢先一步,进攻中腹,如今和李密抗衡,有王世充牵制,若是东都一定,萧布衣当声威大振,到时候关陇、山东、河北等地就在他的下一步图谋之中。”
李世民皱眉道:“李密雄才大略,占据洛口仓,瓦岗现在足有近百万之众,难道先生并不看好他吗?”
房玄龄淡然道:“敦煌公何必明知故问。”
李世民笑了起来,“世民愚钝,还请房先生指教。”
房玄龄道:“我方才说这天下还是旧阀、华族、高门的天下,泥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