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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苦笑,“奶奶个熊,本想贩马就是贩马,哪里想到这么多名堂,如果陆安右真的也因为什么四科举人想要杀我,他手下四十多人,那我们六人真的死无全尸。贩马贩到出了人命,也是天大的笑话。”
“他就算杀人,也不会明目张胆,除非他杀尽所有的客商,不然如果风声传到高爷耳中,他是得不偿失。”杨得志摇头,“我们现在是怀疑,不能确定,但还是小心为上。”
萧布衣沉吟片刻才说道:“那你让莫风他们小心些。”
“你也要小心。”杨得志担心道:“切忌不要让他们放单。”
萧布衣嘴角一丝难以捉摸的笑,“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死。”
杨得志看了他半晌,目光一转,已经望向远方的商队,“商队中间有十口黑箱子有古怪,不知道布衣你注意没有?”
萧布衣目光远眺,有些疑问,“哪十口?”
“上面没有任何商家标志的箱子。”杨得志提醒道:“一般出塞的货物,都会插有是哪家的标志,就那十口箱子,完全没有记号,看守箱子的是个小胡子,带着十个人,从来不和人说话。”
萧布衣看了良久,“那人难道不是陆安右的手下?”
远远望过去,杨得志提醒的那个小胡子瘦小枯干,动也不动的坐在马背上,隔的太远,看不清楚表情。
“或许是裴阀本身的货物,”萧布衣猜测道:“不过既然是得到高士清的准许,也没有吩咐我们,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杨得志点头,喃喃自语道:“再过一天,就要出塞了。”
杨得志说的一点不错,很多时候都让萧布衣庆幸有这么个同伴在身边。相对莫风他们而言,这个杨得志简直比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要经验丰富。
队伍又前行了一天,第三天已经到了紫河。
宽广的紫河静静的流淌,水面凝碧,让人见了为之舒畅。左手处群山巍峨,长城凝立,竟然很新的样子,不由让萧布衣感慨岁月蹉跎。
“这里长城看起来居然很新。”萧布衣不由随口说了一句。
“当然很新,”韩雪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到他说话,轻声的回道:“几年前圣上才发男丁一百多万来修这里,因为圣上要求的日期紧迫,死伤大半才修建了这段长城,西起榆林,东至紫河,如今才过了七年。”
萧布衣回首望向韩雪,发现她虽然男装打扮,一张脸却是灰里透白,本来看起来有些古怪,但他早知道她的美丽,不由一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主动找自己说话。
韩雪见到他凝望着自己,微微脸红,转过头去说道:“过了紫河已算出塞,那面就是茫茫的草原,如果行程快的话,不用十天,就能到了克鲁伦河。就算慢,估计半个月也能到吧,那里就是仆骨和拔也古两个大部落的所在,交易在那里就会有一些,如果卖不完货物,可能还会前行。”
“才过了七年,”萧布衣喃喃自语,一时间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返老还童的事情,却亲眼目睹本是破旧苍老的长城焕然一新,不由感慨万千。
“可是为什么那面空出好大一块,”萧布衣向右手望去,见到除了条紫河,很远的一段都是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屏障,这样一来,又会有什么保护作用?
“当初圣上修建长城,死伤太多,民怨也大,”韩雪低声道:“再加上朝臣以尚书左仆射苏威,太常卿高颖的极力反对,也就没有再修,不然多半会向东连接居庸关那段,不过听说太常卿当年被斩,也和这件事有不小的关系。”
萧布衣凝望长城,半晌才道:“原来还有这段典故。”
韩雪目光却是撇开紫河长城,望向更远的地方,露出向往。
“你们蒙陈族离什么仆骨,拔也古还有多远?”萧布衣问。
“现在他们居无定所,总是受到别人的欺辱,”韩雪黯然道:“大约散居在仆骨,拔也古后面赤塔附近,那里冬天苦寒,水草也差。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还要去找。”
萧布衣有些同情道:“你放心,你族人多半没事,如果不放心,怕找不到,我帮你去找。”
韩雪娇躯微微颤了下,飞快的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又转过头去,双眸有些晶莹,低声道:“那多谢你了。”
本来想说不谢不谢,等你见到那个文宇周的时候,说不定会把我丢在哪里,只是看到韩雪的若有情若无意,萧布衣倒不忍开这个玩笑。
目光远眺,看到毗迦下马跪了下来,对远处叩拜,萧布衣忍不住问,“那个毗迦在做什么?”
“什么那个毗迦,”韩雪掩嘴笑道:“你要是在塞外这么称呼,会被人打。毗迦都是长者,受着草原人的尊敬,这个毗迦老人我也认识。小时候,我还见过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为裴阀做事,那个裴大小姐好像有些本事。”
韩雪想问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萧布衣不想讨论裴茗翠,也讨论不明白,“那不见你去和他打个招呼。”
“他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小丫头。”韩雪神色有些黯然,转瞬摇摇头,驱赶了忧虑的情绪,“他信仰萨满教,崇拜高山,敬仰山神。所以每次出塞的时候,都要祈祷山神赐福平安。跟商队出塞规矩很多,都有定势,不能破坏。”
“他在说什么?”萧布衣这才发现其实韩雪也是个突厥通,只是她太过安静和柔弱,往往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在说,我向紫河附近所有的青山呀,奉献纯洁的祭祀,俯请恩赐这次出塞,平安喜乐。”韩雪脸色郑重道。
正文 七十节 兽医
更新时间:2008…7…22 22:38:35 本章字数:5485
萧布衣听到韩雪的解释倒是一怔,他只看到毗迦嘴唇蠕动,何况离的很远,刚才不过是无心一问,没有想到韩雪居然能回答。
“你听的到毗迦说什么,他好像离的比较远?”
“我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大概就是这些话吧,不会换的。”韩雪狡黠的笑,“我知道些萨满教的规矩,知道他们甚至不敢说山的名字,每次出行祈福大同小异。不过祈福在于心诚,而不在于形式,对不对,少当家?”
“也是,心诚则灵吧。”萧布衣笑道。
“心诚则灵?”韩雪喃喃自语,飞快的望了萧布衣一眼,心中只是想,如果心诚则灵是真的话,那我要祈祷族人解除灾难,而少当家你是好人,好人总是平安健康,永远如今日般快乐。
她眼中的萧布衣很少有发愁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这让韩雪心中多少有些依赖和信任,也真心的希望萧布衣好人好报。
毗迦祈福完毕,众人都是翻身上马,行了不远,整队前行,前方突然有点混乱,过一会儿竟然停了下来。
萧布衣并不紧张,只是让杨得志去看看。
几个兄弟都是离萧布衣不远,见到韩雪在萧布衣身边,都是自觉的离的远些。只有周慕儒死死的盯着几个兄弟的那车货,生怕飞掉的样子。
“有一匹骡子拉稀。”杨得志回来的时候,抑郁道:“拉车竟然抗不住,掀翻了货车。”
众人只是等待,过了片刻,看到前面才有行动,突然又停了下来。
几人互望了眼,莫风这次抢过去,回转的时候笑道:“昨天一些牲畜好像吃坏了肚子,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三匹马,五头骡子拉屎跌蹄,没办法走了,这是个麻烦事。”
他虽然说是麻烦事,可是笑容说明他并不觉得这有多麻烦。
韩雪有些失望,却不说什么,这些天都等得,倒不差这一天。
萧布衣却是心中一动,沉吟片刻,扭头望向杨得志,见到他也向自己望来,彼此都看到眼中的疑惑。
前方消息很快传了过来,目前最少十数匹牲畜拉稀不能行进,甚至有暴毙的可能,今天先休整一天。
毗迦老人坐在马背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
很多商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敬畏,因为他祈福看起来并没有给众人带来什么实际的效果,相反,厄运好像开始了。
“布衣,你不是会治马?”箭头迫不及待的说。
“有兽医。”萧布衣指了下,“他们正在处理,兄弟们休整下,看看情况再说。”
兽医是个瘦瘦的男人,出塞当然必须带一个,以防不测,此刻正在忙忙碌碌的不停跑前跑后。
许多商人都是围过去问个究竟,甚至有些激动。
出塞的日子一拖再拖,本来都有些急躁,谁都想不到才一出塞,就碰到这种事情,难免冲动。
陆安右却是镇静自若,只是说几句话已经安抚了众人。
不想出塞的,可以回去,不然就等一天。他这不像是安抚,很大的程度倒像镇压。
商人们都冷静了下来,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准备回去,如今正是交易黄金时期,回去那只能等到明年再出塞!
因为此刻草原牧民畜养了大批的牲畜,寒冬一到,就要视草料的情况,决定冬季留养多少牲畜,不然草料不够,饿死了牲畜得不偿失。因为这个目的,大批的老弱牲畜和雄性的牲畜都会被卖掉或者直接杀掉,这时候收集皮毛,牲畜就是挥泪吐血价!
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只能等到明年,他们辛辛苦苦的一年等候,又怎么能付之东流?
不想出塞的,只能回去?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商贩有所不满,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兽医那面传来了好消息,牲畜泄肚子,今晚就能止住,大约明天就可继续出行。
毗迦喃喃自语,不知道祈祷什么,他的马虽瘦,却还精神,也没有拉稀。
萧布衣等人的马匹也没有问题,骑兵的马匹也是如此,只有一些拉货的牲畜出了问题。萧布衣和杨得志都看出彼此的疑惑,却让莫风等人下马安顿休息。
周慕儒抬头看了两眼,脸色微变道:“布衣,今晚会有大雨。”
萧布衣这才有些头痛,他可以不信毗迦,但是不能不信周慕儒,他预测天气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
见到陆安右拍马过来,萧布衣迎了上去,“陆兄,今夜要在附近过夜?”
“你说的对。”陆安右镇静自若,并没有丝毫慌乱,“没有想到才出塞就有这种情况,真不吉利。萧兄,麻烦你安抚下商贩,我去寻找下落脚的地方,毗迦说今夜会有大雨。”
萧布衣回头望了周慕儒一眼,挑了下大拇指,周慕儒倒是不觉得什么,憨厚笑笑。
陆安右给他安排个轻巧的活,却是很麻烦,目的当然是把埋怨推到萧布衣身上。萧布衣并不抱怨,虽然是个副领队,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尽过什么义务,萧布衣多少有些惭愧,催马前行,先去看看拉稀病马的情况,症状和兽医判断仿佛,看到他正在按着马头灌药,可惜有的马和人一样,不好商量,头只一摆,嘴都不肯张开。
兽医气的跺脚,喂了半晌,竟然只灌了三匹马。
萧布衣一旁看到苦笑,心道这时候还没有什么针剂注射,倒也辛苦他们。只是看兽医的暴躁,估计行医执照也是拿萝卜刻章通过的,转念一想,这时候估计没有什么执照,都是自己觉得不错就可以看病了,看人出了毛病要负责任,医死个牲畜不会有人找赔命,倒是个好营生。
“兄弟贵姓?”萧布衣拍了下兽医的肩头。
“啊?”兽医吓了一跳,转瞬跳了起来,回头怒视萧布衣,“你没有看到我在治病?”
他一个劲的咳嗽,身边的助手也帮着他拍背,拍了半晌,悲哀的说道:“师父,拍不出来了,不过好在这药牲畜吃了治病,你吃了也没事。”
萧布衣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兽医让助手撬开一匹马的嘴,拿个管子塞到马嘴里面,从管子一端倒了粒药丸,就要吹进去。
这种方式比较独特,刚才他拍了兽医下,不知道他是嘴张的太大,还是马吐气了,药丸没有进马嘴里,竟然让兽医吞了下去。
兽医本来怒容满面,看清楚是萧布衣,转瞬换上了笑脸,“萧副领队,怎么是你?”
“抱歉,抱歉。”萧布衣真的有些歉意,“打扰了你。”
“没事没事。”兽医咽了下唾沫,想要早点消化咽下去的药,“萧副领队找我什么事?”
“我只想看看能不能帮手。”萧布衣客气道。
“在下薛寅佳。”兽医抱拳道。
萧布衣想了半晌才明白他答自己的最初问话,只好说,“萧某虽忝为副领队,可是没有寸功,实在惭愧,这才想看看能不能助薛神医一臂之力。”
薛寅佳看了萧布衣半晌,这才说道:“牲畜腹泻,我带有涩肠止泻的药物,绝对有效,每匹马只要灌一丸我想就应该没事。”
萧布衣心道,敢情你和我们山寨那个神医一个师父,都是想当然耳。
“这药有什么成分?”萧布衣好奇的问了一句。
“主要有红花,浮小麦,五味子,当然还有一些独到的成分,我自己研制的。”薛寅佳挺起胸膛,很有自信。
因为无论如何,这是他的手艺,不容别人质疑。
对于中医治马,萧布衣也是多少有所涉猎,反正只要关于马匹的事情,他都会上心,不然也不会成为那时候的难伯汪。不过治人不是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他有个头痛脑热,也会去求助医院。听到薛寅佳说的药物成分,他多少明白药性,不由对这个神医有了点信心。
“我对这个倒是一窍不通,不过我想可以帮你喂马。”萧布衣热心道。
“你来喂马?”薛寅佳咳嗽一声,感觉嘴里还有点红花的味道,感觉有些发苦,“这个不算容易,畜生不听话,我只怕伤到萧副领队你,当然,萧副领队身手高强……”
“你这药丸浸水后效果怎么样?”萧布衣打断他的话头。
“用水化开当然没有问题。”薛寅佳摇头道:“难道萧副领队准备用水化开药丸喂马,那恐怕更不好,就是因为药水更难灌,总是浪费,我这才想出用药丸这个聪明的方法。”
薛寅佳晃晃手中的管子,多少有些自鸣得意。萧布衣不再迟疑,让那个助手拿个碗过来,兑水将一丸药化开。
“贵子,快帮萧副领队按住马头,不要让畜生伤到萧副领队。”薛寅佳虽然和萧布衣初次见面,可是不妨碍对萧布衣的热情。
“师父,要不要戴上马嚼子?这样就伤不到萧爷了。”助手喏喏的问。
薛寅佳给了他一个爆栗,“戴上马嚼子怎么喂马,蠢货!”
“哦,”贵子倒是逆来顺受,“萧爷……”
萧布衣止住了他进一步的举动,来到病马前面,看到它的没精打采的样子,微笑了下,喃喃自语道:“马儿呀,你病了就要吃药,知道不知道?”
他伸手在马头摸了两下,又拍了拍,“吃了药病才能好,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来,先把水喝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爱抚那匹马的头顶,罗兽医看了,表面上虽然没有嗤之以鼻,可心道,你以为家里哄孩子这招能有用?我几个孩子,不用棒子管教不行的。
萧布衣不认识他,但是不妨碍他认识萧布衣,如今萧布衣在裴家商队那是鼎鼎有名,他一个兽医,讨生活的,没有理由不巴结萧布衣,所以他虽然觉得萧布衣方法有问题,却不能说出。
没有想到的是,马儿居然好像听懂了萧布衣的说话,张口伸出舌头,大口大口的喝水,转瞬的功夫,滴水都没有剩下来。
马儿喝完水后,一声长嘶,看起来颇为愉悦。
它长嘶一声后,伸出舌头去舔萧布衣的手,萧布衣笑了起来,亲吻了下它的额头,这才回转身来,伸出手来,“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