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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有信人之量,只以为徐世绩会退走不生事端,却没有防备徐世绩万一恼羞成怒,放火烧林,那我们可就大糟特糟,此为李将军的败笔和考虑不足之处。如果徐世绩真的那样,有我老程的脑子,我只怕我们不能安然出了林子。”程咬金这次倒是认真道。
红拂女嗤之以鼻,“你怎懂李将军和徐世绩之心。徐世绩这次是求马不是害命。如果真的纵火烧起来,他有什么好处?此人聪明非常,不打无把握之仗,方才若是程将军地话,或许真的考虑会放火,徐世绩如何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程咬金恼羞成怒,“这世上总有人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说我吧。我这是提个意见。以防万一。你们不听也就算了。但是谁敢担保绝无这种事情?”
秦叔宝却是笑了起来,“咬金莫恼,你想的周到,这位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就算放火,也要深得纵火之法。我们如今是迎风而走,徐世绩要是放火烧林。恐怕要赶到我们的前头去才行,如此一来,我们走的弓弦,他们走地是弓背,只怕赶不急地。再说徐世绩此人也是聪明,知道有我们三人在此,他要是硬来绝对讨不了好去,他诱使李将军破阵。只是想先除李将军。再抢马匹,李将军大将之风,不中他地诡计。徐世绩见激将不成,索性大方一次,不动干戈的撤走,自然更不会考虑放火行无聊的行径。”
程咬金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要是放火要到对面,那方才李将军放火不是虚言恫吓?我看徐世绩也不聪明,被李将军诈了出来。”
“徐世绩不见得不识纵火之法,只是既然被李将军识破行踪,无论放火与否,他都要出来一见的。”秦叔宝叹息一口气,斜睨了李靖一眼,“今日叔宝方见李将军大将之风,才知道不让张将军的。”
红拂女笑容满面,程咬金摇头不语,心下佩服,秦叔宝佩服之意溢于言表,只有李靖仍是平淡冷静,催马前行,不发一言,心中却是想,过年了,我李靖磨剑十载,不过还是奔波劳碌之命。三兄弟结拜,大哥武功盖世,纵横天下好不痛快,三弟年纪虽轻,人是高高在庙堂之上,却是能够无拘无束,不为权势羁绊,也是少见的奇才,唯有自己,拘泥用兵却无用武之地,自己虽没有嫉妒大哥三弟之心,却总觉得三人之中,自己最是没用。杨广志大才疏,性格无常,自己虽有用兵之法,一直都是报国无门,难免意兴阑珊。本以为杨玄感一乱是个机会,没有想到月余的功夫就是土崩瓦解,翟让几年前起兵,纵得徐世绩,单雄信之助,如今单看贾雄,翟弘及手下之兵,成就未来可见一斑。这天下眼下还是大隋地天下,却不知是否还要让自己等上十年?听大哥说及天书一事,自己向来觉得是无稽之谈,此刻却是恨不得马上找到天书看上一看,看看这隋朝还有多少年的气数,看看自己未来如何,只是这命运要是真的知道,那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
李靖取胜在于料敌如神,可他显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天下究竟如何发展,也不知道他们才是开拔,两个人已经从密林冒了出来,反方向而行,一直走到方才官兵和贼匪厮杀的地方。
那里只是躺着几个死人,受伤的早就逃命,李靖当然也不会好心的把他们安葬,任由这些人暴尸荒野。白皑皑地雪地上满是暗紫凝结地血块,说不出的丑恶狰狞,寒风一起,有如死者亡灵的哭诉,让荒野充满凄凉恐怖地气氛。
这种环境,要是寻常百姓早就吓的逃命,躲的远远的,二人却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
二人中一个国字脸,颇为年轻,下颌铁青,双眉斜飞,整个人看起来精力弥漫,眼中没有什么悲哀,也没有多望地上的尸体,而是恭敬的看着身旁的一人。
年轻通常都是气盛,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可这个年轻的人望向身旁那人却是无比恭敬,糅合着钦佩和疑惑,却还是静等那人发话。
那人人在中年,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煞是有神,凝眸之下,双眉微锁,神情中总有淡淡的不屑,似乎不以死人为异,不以寒雪为异,甚至可以说,不以天下为异。
他身材并不高大,比起身边年轻人而言,足足的矮上一头,可是立在那里,却有种奇怪的力量让人敬慕,最少他身边地年轻人就是如此
“瓦岗看起来也不过如此。”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暗哑,意兴不高,“伯当,如此瓦岗,不去也罢。”
“先生,可不去瓦岗,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叫伯当的问道。
先生只是望着死人。伸手一指道:“翟让好财。单雄信勇而无谋。贾雄,翟弘等人更是不足为道,瓦岗只有徐世绩一人算得上大才,可苦于落个好妒的主,眼下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我们若是入了瓦岗,翟让心胸不广,总以蝇头小利沾沾自喜。目前芶且为安,见到我们到了,他恐怕会以为我们要抢他的地盘,不会重用你我,我们也就难免不落个这些人的下场,所以我说现在这瓦岗,不去也罢。”
“那我们怎么办?”伯当惴惴道:“先生为救我,又添了一项罪名……”
先生摆手微笑道:“我的罪名本是死罪。再添一个又能如何?”
伯当赫颜道:“先生……”
“走吧。”先生微笑道:“无论如何。总算又过了一年,我和你先去沽酒喝上几口,管得了许多。”
二人才自转身。已经凝住身形,对面数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站有一人,身着武士服,长刀出鞘,冷冷的望着二人,沉声道:“蒲山公,好久不见。”
伯当露出了惊慌之色,先生却是微笑起来,“云郎将,你从东都追到山东,又从山东跟我到了西京,如今来到了东郡,可算是锲而不舍地。只是你们武侯府难道真地无事可做,只追我一人吗?”
云郎将冷笑道:“李密,你世袭蒲山公,不思报效朝廷,却跟随杨玄感犯上作乱,实乃大逆不道,事败逃命,到如今,已经流窜一年有余,也算狡猾非常。你先投孝德,再去王薄那里,终不能让人信任,如今天下之大,想必又打瓦岗地主意。你不思皇恩浩荡,一心谋反,真的不知死活,圣上有旨,务要将你缉拿归案,你虽狡猾非常,我却知道你迟早要上瓦岗,这才早早的等候,你要有自知自明,趁早束手就擒的好。王伯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我……”
云郎将话音未落,王伯当已经扑了上去,双拳狂风暴雨般的打过去,厉声疾呼道:“先生快走。”
王伯当虽然不知眼前何人,却知道极不好惹,只想舍身救了李密的性命,死而无憾。他这条命就是李密救地,感激李密的恩德,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取天下之势,可以说是当李密亦师亦父,送命也是在所不惜。
他没有见过云郎将,一出手却已经是全力以赴,只是他还是忽略了云郎将的本事,此人单身追赶李密,锲而不舍,毅力重要,艺高胆大也是重要的原因。
见到王伯当扑来,云郎将也不正眼看他,单刀一格,已经封住王伯当的拳头,反刀砍过去,正中王伯当的脖颈。
王伯当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脖子一凉,心下吃惊,只以为这次定是送得了性命,没有想到脖子生痛,脑袋竟然没有掉下来。云郎将砍的却是刀背,他一刀惊吓了王伯当,却是左手一肘送过来,正中王伯当胸口!王伯当怒吼一声,诺大的身子飞了起来,落下来地时候吐了几口鲜血,一个汉子般地人竟然不能起身,可见云郎将的一击之狠。
击败王伯当显得举重若轻,云郎将收刀冷笑道:“李密,你现在最忠实的信徒也是不能护你,我劝你还是跟我走吧,最少在我眼中,你还是个汉子。”
“哦?”李密看了眼地上地王伯当,轻轻叹息声道:“云郎将,你以为击败了王伯当,我就再无还手之力?”
云郎将大笑起来,“你若有还手之力,何苦在淮阳郡做个教书先生?你若是有还手之力,在郝孝德王薄那里何苦忍气吞声,受人白眼,你若是有还手之力,你的老丈人和妹夫何苦因为包庇你而被处死?李密,我劝你莫要反抗,你我都好相与,我也会把你好生的送到官府,不会折磨。”
李密摸摸下颌,微笑道:“是吗?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云郎将横刀问道。
“这个秘密就是……”李密只说六个字的时候,人已经扑到了云郎将地身前。
王伯当倒在地上见了大骇。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他敬佩的是李密的见识,李密的睿智,李密的担当,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李密居然也有这么高的身手。
云郎将也不知道!可是他反应远远要比王伯当要快,见到李密扑过来的时候,低吼一声。挥刀就砍。这一刀之速。实乃他生平最为得意一刀。
李密右手连挥,只是叮当两声,长刀就已经变成了三截。李密击断长刀,奔雷之势不停,一掌似快又轻地拍在云郎将地胸口。云郎将却有如王伯当方才一样,凌空飞了起来,重重摔到地上。一口血还没有喷出来地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摸在他的咽喉要害之处。
云郎将惊的不能动弹,一只手能把长刀轻易裂成三段的,肯定能撕纸一样的撕开他的喉咙,他追李密几千里,只以为他是机智过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地出手。虽然都说李密世袭蒲山公,文武双全。可是云郎将从未想过。李密的武功简直是骇人听闻。
“我想告诉你的秘密就是,他们不配我李密生气,更不值得我李密生气。”李密嘴角又露出不屑的笑容。仿佛嘲笑云郎将,又似乎在讥笑自己,或者是天下苍生,“能杀我李密的,绝对不是你,能抓我李密的,也绝对不会是你。”
小瞧了你,败在你的手下,不用多说什么,你杀了我嘶哑着声音说道。
李密嘴角还是讥诮和不屑,“你错了,我出手只想告诉你一点,你虽然追我千里,在我眼中,你算不了什么。我要杀你,实在是易如反掌,只是我何必杀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经站了起来,不再去看地上的云郎将,伸手扶起了王伯当道:“还能喝酒吗?”
王伯当吐了口血道:“有命就能喝。”
“说地好。”李密搀扶他缓步向前走去,脚步坚定,“有命就能喝酒,丈夫有命,合当做一番大事,你一样,我也亦如此。”
李密搀扶着王伯当向远方走去,云郎将等到他们走地不见踪影的时候,这才挣扎站起,他不信李密居然放过了他,伸手拄地用力站了起来,云郎将一阵昏厥,又是吐了一口血,却知道还是死不了,只是望着地上的断刀,他那一刻,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要想去抓李密。可是不抓李密,他还能做些什么?
***
太仆府地萧布衣和云郎将不同,云郎将只为自己忙碌却是无功而返而心灰若死,萧布衣却终于庆幸自己暂时不用忙碌而心中窃喜。
新的一年开始了几天,他天天应付饭局的次数已经超过他练功的次数,不过这个频繁也有好处,最少他在众大臣心目中都有了个好印象,他让群臣觉得,萧布衣不但可以为裴阀所用,如果他们能拉拢的话,也是大有作为。
裴茗翠在萧布衣到了东都之前煞费苦心,可等到他到了东都当上太仆少卿之后,从没有插手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甚至和他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多。
萧布衣忙完了大臣们的邀请后,开始应付出塞的众商家。这些人本对萧布衣就是感谢,这下见到萧布衣不出意料的上了高位,无论真情或是假意,最少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
众商家到了他的太仆府,喝的天昏地暗,东倒西歪,萧布衣见到他们醉态的时候,很难过自己居然干喝不醉。只是他虽不醉,却不能不装作醉的样子。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太过清高,清高了就是难免让人不喜,有的时候,泯然如众人矣是萧布衣混社会的独到之处。
林士直球一样的坐在椅子下面,搂住椅子的一条腿,却还是举着杯子对着萧布衣,“布衣,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萧布衣最近这句话听了有八百多遍,耳朵都有点起茧,端起酒杯坐在地上应承道:“布衣承蒙林掌柜抬爱,我听说楚州乐水马场的窦潮远和林掌柜关系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就是铁哥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林士直大着舌头,“布衣,你不是想要贩马?你现在是太仆少卿,说一声地话,哪家牧场敢不给你面子?那我联系是多余的,布衣你现在是太仆少卿,难道还要去做那种低贱的行当?可是你要真的需要,我亲自到楚州给你跑一趟。”
“多谢林兄。一切都等开春后再说的好。”萧布衣含笑道。
乌江的南山马场。楚州的乐水马场。吴郡的天盛,丹阳地茂牧都算是大隋颇有名气地马场,和官府关系一直不错,萧布衣公私兼顾,暗想着开春后找个什么机会,奉旨到各个马场转转就好。当然庐陵马场也是不小,可马行空被打击了心怀不忿。今天却没有来到。劝说杨广地任务艰巨,极为危险,自己顺其自然,总不能拿着脑袋去劝的,久在东都,就是不想勾心斗角都不行,还是远走地方算是明智之举。趁着官权在手,积极的广交朋友。拉拢帮手才是正道。
“谢什么。”林士直胖手拍了过来,“士弘,过来敬萧大人一杯……”
林士弘哼了一声。却是站起来向厅外走过去。林士弘是林士直的弟弟,萧布衣已经知晓,林士弘这次前来,是因为林士直和袁岚的缘故,可他对萧布衣并没有好感。萧布衣知道他和自己隔阂所在,也不勉强,袁岚有意将袁巧兮许配给他,可是林士弘对于这个巧兮的情感,就算瞎子都能看的出来,见到所谓地情敌顺风顺水的,林士弘不爽也很正常。
“没有规矩。”林士直好久没有喝的这么多的时候,晃晃悠悠的挣扎站起,“布衣,你莫要生气,我去劝他……”
“年轻人,总是孤傲些的。”萧布衣假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拉林士直,林士直脚下一软,又坐了下来,萧布衣也是顺势坐了下来,二人对望哈哈大笑,袁岚见了也是笑,心道这个萧布衣比起林士弘来,那是胜上太多。虽然他竭力想要自己评判的态度客观一些,但同龄人相比,要轮老成持重,交际人情这点,林士弘和萧布衣实在是天壤之别。
林士弘眼看要走出大厅,突然止住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厅外进来地一人。
袁岚却已经说道:“巧兮,布衣醉了,扶他回房间休息。”
萧布衣不等回头的时候,就闻到幽香传来,抬头的时候,就见到一阵阵地红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喜欢害羞的女子,袁巧兮站在他的身前,想要搀扶,却又不敢。
林士弘的长叹之声八百里外都能听到,紧接着就是脚步声急促,渐渐远走。林士直缓缓的摇头,“酒都尽兴了,少卿,我们也要告辞了。”
他踉跄站了起来,心中却多少有些后悔。嫁女的事情其实他也考虑过,出塞的时候,都知道萧布衣定成大器,可要选择的时候,多少有些犹豫。没有想到只是一犹豫的功夫,就让袁岚抢了先。袁岚如今在
,俨然就是半个主人的身份,看萧布衣的神色,对袁为信任,自己就算再想拉拢,在萧布衣的心目中,也是不如袁岚了。袁岚为人做事低调,本来圆滑,当然知道士弘对巧兮的态度,可他让巧兮去服侍萧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