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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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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头在夕阳余晖中的灰白头发,阿布竟然有一种想伸出手去抚摸的冲动,那样的冲动让阿布有些不安,但同时却又能感觉到从内心里产生出来的温暖,温暖在阿布的脸上显现出来时,便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容,恬静愉悦。 
走在前面的林突然回过头来,对正在私自微笑的阿布说道:今天工作很愉快,谢谢你陪我。   
树鬼 6(1)   
七岁前,阿布一直住在外婆家。 
阿布是由外婆带大的,七岁前的记忆,处处都与外婆有关。外婆家也在布衣巷里。在布衣巷尾,那里有一片小小的毛竹林。 
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和母亲住在一起,就住在外婆家对面。除了过年的那几天,阿布几乎看不到男孩子的父亲。听外婆说,他父亲在很遥远的北方上班。那个地方整个冬天地上都有雪,雪就是那里的阳光。无论白天黑夜,都雪亮雪亮的。 
对阿布来说,男孩子父亲工作的地方,是另外一个世界。 
和男孩子亲嘴被父亲打后的第二天早晨,阿布在布衣巷前的樟树底下遇到了男孩子。男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煮熟的玉米棒,玉米棒还冒着热气。因为烫,玉米棒中间用一根筷子插着,男孩子就用手拿着筷子。一见到阿布,他便急忙把玉米棒递给她,说,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阿布心有怨气,不说话,但玉米棒还是要吃的。他和他母亲都知道,阿布极其喜欢煮熟了的鲜玉米棒。 
他站在那儿,有些紧张,等阿布吃完玉米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亲嘴了,好吗?” 
阿布不说话,将吃完的玉米棒扔到樟树洞里,然后往街头走去,他跟在后面,两个人都不说话。 
到了街上,很快被那些刚刚冒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吸引住了,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小男孩给阿布买了一支奶油冰棍。是他母亲刚给的零花钱,但只够买一支奶油冰棍。阿布吃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递还给男孩子。男孩子接过阿布吃剩下的那半支冰棍,伸出舌头狠命地舔了一下,朝阿布咧开嘴笑了笑。 
没多久,两个人仍旧手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 
亲嘴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后,阿布和男孩子就该上小学了。阿布害怕去学校。那是个让阿布感到恐慌的地方。 
上学那天,阿布躲在床底下,但还是被父亲拉出来,揪着耳朵送到学校里去了。学校的气氛很怪异。男孩子和男孩子堆在一起,女孩子和女孩子堆在一起,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互不说话。这让阿布紧张。 
第一天放学的时候,阿布和小男孩是一起手牵手回老街的。路上,小男孩和阿布说好,第二天结伴去学校上学。 
第二天,阿布在家里等了很长时间,小男孩一直没出现。母亲不停地催促,说再不去就要迟到了。阿布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来,便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去了学校。进教室时,却发现他已经坐在座位上和同桌的男孩子聊得火热。那男孩子阿布见过,是另一条巷子里的,长得特别壮实。 
小男孩看阿布进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翻了翻刚领来的新课本。课间活动时,阿布见他和另一个男生在操场的角落里手拉着手说话。阿布心里生着闷气,想了想便走过去问他:“昨天不是说好今早要一起结伴来学校的,为何说话不算数?” 
小男孩低声地说:“我同桌一早就来我家叫我了,我原本想去叫你的,可我同桌说,男孩子最好别和女孩子一起玩,会让别人看不起的。” 
阿布很愤怒:“别听那个坏蛋的话。” 
中午放学时,阿布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他却背着书包跟在同桌后面飞快地从她身边跑过去,连头也不回。 
阿布真的生气了。 
放学时,阿布便一个人往老街的方向走,小男孩远远地跟在后面。阿布刚进巷口,小男孩就从后面追过来,说:“阿布,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当做不是很熟悉,放学后我们就一起玩好吗?我不想让别的男生瞧不起。” 
阿布看着他那紧张胆小的样子,咬了咬嘴唇,没说话,但心里却很难过,酸酸的,心里有说不清楚的复杂滋味。 
为了表示歉意,小男孩还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新发的作业本,说要送给阿布,作为补偿。 
阿布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很失望。 
决定,从此不再理他。 
离开了那个童年时唯一的玩伴,好长一段时间,阿布心里难受极了。上学放学,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但阿布宁愿孤单,也不喜欢和那些娇滴滴的、装腔作势的女孩们待在一起。就一个人,上学放学都一个人。 
刚开始,那个小男孩偶尔也会找些机会,故意在阿布面前晃来晃去,但阿布只当做没看见,日子久了,两个人便真的像陌生人一样了。 
可却又都知道,彼此私下里还在留意着对方,因为阿布表面上的冷漠,两个人就较着劲,谁都不主动开口。 
一天放学,阿布在街头的樟树底下遇到了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靠在樟树上,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脸上有伤感的表情。阿布感觉到他是故意在等自己,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抬起头,傲气十足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树鬼 6(2)   
他在后面轻声地叫她:“阿布。” 
阿布继续走了几步,因为惯性,或者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又在后面叫了一下:“阿布。”声音稍稍大了点。 
阿布站住,回过头去,看着他,但不开口。 
小男孩有些紧张,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父亲回来了,来接我和母亲去他那儿,我从没去过那儿,听说冬天很冷,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我怕冷。但是必须要去的,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小男孩边说边把手里的那个绿色的笔记本递给阿布,是市面上刚流行的那种有塑料外壳包装的笔记本,封面上有一对亲嘴的外国小孩,撅着小屁股,金黄色的头发卷卷的样子,很可爱。 
阿布一时感觉有些迷迷糊糊,接过笔记本,翻开,最前页画了一张铅笔画: 
一个拿着玉米棒的男孩站在一个穿粉红色裙子的女孩面前,画下面有一行小男孩写的字:“阿布,对不起!” 
阿布还没从画里回过神来,小男孩已经跑远了。跑得飞快,一直朝街后面的河边跑去。阿布捧着日记本,在樟树底下站了许久,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第二天一大早,阿布跟在母亲后面,站在街口,目送着小男孩一家离去。小男孩的父亲特意从那个遥远的北方城市来接他们。小男孩很像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个英俊的男人。 
看着小男孩的身影渐渐远去,阿布没有流泪,只是感觉心里有些痛。就像父亲打她时一样,委屈,难受,却不掉泪。 
那年,他十岁,阿布也十岁,都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有一天,阿布收到男孩寄给她的一封信,信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是他离开后写给她的唯一一封信,阿布看完信后流了很多眼泪。流完眼泪后,阿布把信夹在他送的日记本里,一直夹着。 
阿布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正在准备高考。 
几个月后,阿布离开小城去了省城读大学。那是阿布第一次离开老街。为清晨听不到老街后面那条河上传来的棒槌声,阿布曾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也就勉强习惯了。 
大学毕业后,阿布重新回到老街,在小城的一所重点中学里教语文。   
树鬼 7(1)   
一个礼拜后,林的工作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他即将离开小城。 
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一起在父母亲家里吃了晚饭,阿布回布衣巷,林去照相馆取照片。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各自分手,告别。 
林说,明天早上九点的火车。 
阿布说,我不能去送你了,早上有课。 
林说,以后去我那里玩。 
阿布说,好的。 
他看着阿布。四目相对。他朝她微笑。阿布心里很难过。他取出烟,用打火机将烟点上。阿布看到他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阿布,微笑。说:那就再见吧。 
阿布说,好吧。 
林转身,往照相馆方向走。在他转身之际,阿布似乎在他镜片后面看到了一瞥痛苦的目光。 
阿布骑上车,往布衣巷方向而去,两个人都没回头。没回头的阿布很后悔,心想,至少应该和他握个手,点烟时会颤抖一下的手。一双很瘦的手,但手上却凝聚着一股气质,是能够飞翔的气质,它可以到达别人到达不了的地方,那地方遥远而不可知。 
回到布衣巷后,阿布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没有开灯,黑暗可以让人忘记存在的世界,包括身体,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感觉,在天际,在夜的深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布听到敲门声。有节奏的,听起来又有些胆怯。一下,停顿一会儿,又一下。犹犹豫豫的。 
敲门声让阿布有些惊慌,她从黑暗中跳起来。打开灯,肉体重新变得真实和有重量起来。她跑去开门,惊慌里藏着喜悦。 
林穿着黑风衣,稍弓着背,站在门外,有些不安。 
她就知道是他。 
林说,刚取了照片,从照相馆里出来。 
阿布看着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微笑。 
林递给她一沓照片,说,我洗了两份照片,一份留给你配文字。 
阿布说,不是说好放在我父母亲家里的吗?阿布这样说话的时候,内心里充满了浅浅的甜蜜的感觉。 
林说,我想再去河边走走,顺便就给你送来了。 
阿布没说话。低着头。 
林说,能陪我一起去走走吗? 
阿布抬头,笑了笑。说,好吧。 
两个人往河边走,一路上都不说话。阿布一路走着,经常抬起头来看看身边的林。一个男人,父亲的朋友,天蝎座的林。风吹起林的黑风衣。阿布看着他的侧影,突然就有了想哭的感觉,强忍住,内心里已经在哭了。 
去了河边,找到上次坐过的地方坐下来。看天上的星星,听他吹口哨。 
永远的梁祝。 
几乎什么也没说。空气变得有些黏稠。闻着林身上发出的气味,让人窒息。很多东西已经浸透到了心里,只是最初时没有意识到这一层。 
阿布看着河面,那艘捕鱼的小船点着灯,从河上游徐徐而下,木桨划过河面,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些轻微的响声,那响声让夜显得更加孤寂。 
目光随船而去,梁祝的旋律在耳边轻缓而忧伤地飘荡,阿布心里有了疼痛的感觉,有些虚弱,一时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带有温度的泪水划过被风吹凉了的脸颊时,才发现已经落泪。 
久违的泪水。从小被父亲要求不许哭的阿布发现这泪水原本还是可以如此敏感和鲜活。 
林在他自己的口哨声里。阿布转过脸去,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时,林的口哨声出现划痕,就像盗版碟片在电视上出现的划痕。 
夜往深处滑去。风更凉了。他的黑风衣不知何时早已经在阿布的身上。两个人又坐了会儿。点灯捕鱼的船往下游而去,也已不见踪影。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林送她回布衣巷。阿布站在自家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月季花的香味。阿布喜欢月季花,从小就喜欢。 
他站在台阶下。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些模糊不清的忧郁。阿布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在彼此的心里水波一样荡漾开去。 
她脱下黑风衣,递给他。 
他伸出手来接。她碰到了他的手,冰冷而坚硬。是他的手,男人的手。 
他突然间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抓住一只会飞的小鸟。温柔有力。那刻,她停止了呼吸。 
是窒息的感觉。一时回归到七岁那年的那个夜晚,是恐惧。却又是不一样的,是说不出来的紧张,并且由此带来的类似幸福的头晕。 
他们飞快地对望一眼。 
或许她脑子里还在想该不该那样做,或许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跨下台阶站在了他的面前。她抬起头来,自己就在他的胸前,头刚够着他的下巴。她愣住了。 
他低下头来。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的嘴唇在颤抖。   
树鬼 7(2)   
她伸出手去,用手去碰他那颤抖的嘴唇。她被自己的行为吓住了,碰一下,便飞快的放下手来。她真的吓住了,心在狂跳。 
她退回到台阶上。低着头。 
他将风衣披上。又站了会儿,然后离去。脚步迟缓,凝重。 
阿布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加快,无奈的疼痛。 
没走几步,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阿布。有狗叫声从巷尾传来。布衣巷里特有的夜的气息在狗叫声中弥漫。 
有月光。他的脸在月光中。 
忧郁。迟疑。紧张。沮丧。全在月光中呈现。一个脆弱的男人。瘦弱的身影投在巷间的墙上,显得有些无助。是一个真实的男人。 
阿布朝他走去。 
他朝她张开了双臂。她听到了他的呻吟声,那声音是压抑的痛。感觉自己在他怀里,确切地说,是在他的手臂里。胸与胸隔着距离。隔着一个手指那么宽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个手指般宽的距离,使她突然轻松了许多,她在他的手臂里笑了笑。她喜欢那个手指的距离,这让她感觉有些温暖。她喜欢这样的内敛和节制。 
他低下头来,再次吻了吻她的前额。 
他放开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转身。这次他没有回头。巷口的风吹起他的风衣,很孤独的感觉。 
阿布一直站着,看他消失在布衣巷口的转角处。出去就是主街,沿主街一直往东走,就是新区,那里有她父母亲的家,他住在她父母亲家里。 
第二天早上九点。 
阿布在学校里给学生上课。林坐火车离开。 
晚上放学后,阿布如往常一样回父母亲家吃饭,家里的摆设一切依旧,但感觉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屋里似乎还有他留下的气味,闻起来却觉得有些冷。 
那夜,阿布梦到他站在布衣巷里,用手臂抱着自己。与他有关的场景夜夜出现在梦里,再也无法走出去。   
树鬼 8   
阿布白天去学校,晚上回布衣巷。按时去上班,按时下班。都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太和周围的人交往,同事之间全都是点头之交。她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书,听音乐,做家务,或者发呆……反正是一个人,这让她感觉很安全。 
也没有男朋友。 
母亲偶尔也会关心一下此类的事情。 
阿布说,没碰到有感觉的。 
林,是第一个让她从内心产生真实爱恋的男人。他站在远处,看得见,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真实又不可及。不可及,却又住在了阿布的心里。 
一天晚上,阿布骑车从父母亲家回布衣巷。经布衣巷入口时,记忆里那些遥远的东西突然跳出来,心里便痛了一下,泪就在不经意间滑落。 
心里住着一个男人的阿布想起许多年前布衣巷入口处的那棵老樟树,想起樟树下的那位老人,杨。 
那是一棵已经老朽了的樟树。 
树的躯干中间有个洞,洞如帐篷,有一入口处,进去可容四五个人,洞的地面上原本有凸起的树根,但时间久了,也都被人踩平了。有阳光从到处都是小孔的树壁四周折射进来,迷离古怪。洞壁也就薄薄的一层,那一层已没了树皮,原本白生生的树肉早就被风雨淋得没了一点生气,就如一层老得已皱不动的皮,包着一团腐蚀的空气。 
总以为那棵樟树随时都会倒下,但樟树每年都发芽。春天一到,樟树顶上的嫩芽就会慢慢绿起来,竟然还是一片葱郁。 
樟树洞里,经常坐着一位老人。他靠着树洞口,坐在从自家带来的折叠小凳上,有时看书,有时发呆。当路人踩着青石板从巷里巷外出入时,他便抬起头来张望,也不打招呼,望一眼,便又缩回去,在书本里发呆。即使你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望你一眼,很少说话。 
他就是杨。一位退休了的中学语文老师,曾经还教过俄语和英语,退休后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道路树木义务护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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