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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该怎么办?”他感觉无助到极点。
“看来这个孩子不怎么乖,等出世后说不定又是个小魔头。你送我回房,
然后请产婆来。”她吩咐着,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她因为疼痛而咬牙吸气,
看见他惊慌的表情,心霎时间变得柔软了。她看出他的担忧,忍住痛伸手抚
摸着他的脸庞。“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他点点头,身躯却仍旧在颤抖着,
无法承受巨大的恐惧。这一生不曾惧怕过什么,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而面不
改色,可以对抗那些文人的逼迫,但是当怀中的女子遭遇危险时,他简直恐
惧得难以自己。她对他而言太过重要,绝对不能够受到伤害。
他勉强重拾冷静,抱起芙蓉走向雁归楼。
※※※
凄厉的尖叫声从雁归楼里传出,仇家堡内外因为芙蓉的临盆而乱成一
团。产婆被请来,匆匆的进入雁归楼,但是芙蓉疼痛的叫喊声没有停止,一
声又一声的传出,让人听了不由得战栗。
连茶蘼都被通知前来,她匆忙下了软轿就进入仇家,远远的就看见仇
烈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猛兽般,不停在原地绕圈子,还焦躁的握紧双拳,每次
听到雁归楼内传来尖叫声,他就全身僵硬,像是恨不得要冲进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到偏厅去,这么大的个子,站在门口只会挡路。”
茶蘼命令道,发现仇烈仍旧没有半分让路的意思,直挺挺站在她面前瞪视着
她。
“她会不会有事?”他紧绷着嗓子开口,黑发因为焦躁而凌乱。
茶蘼叹息着,知道仇烈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你总该对她有些信心,
她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她打开雁归楼的雕花木门,进入房内兵荒马乱的
女人战场。
“去烧一盆滚水来,再去拿一把新的利剪。”产婆叮嘱着,声音传出雁归
楼,丫鬟点点头,遵照指示去准备。
站在门前的仇烈终于忍受不住了,用力撞开雕花木门,房内所有的女
人一瞬间被他的举动吓呆了,只能愣愣的看着这个神情慌乱的男人。他的视
线落在床上痛苦翻腾的芙蓉,以最快的时间冲到她身边。
“为什么要准备剪刀?你们会伤了她吗?”他逼问着,心里恐惧到极点。
老天,芙蓉看来如此的痛苦,这些女人怎么完全不当一回事?他痛恨此时的
无助,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她,几乎愿意付出性命,只求上苍能够减少她的
痛。
“仇爷,您进来这里做什么?男人不能进产房的,快生出去吧,您在这
里没有任何帮助的。”产婆蹙起眉头,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听话的丈夫,她只
差没有开口骂仇烈在雁归楼里碍手碍脚。
仇烈完全罔顾其它人的劝说,他坐在床沿,看着床上咬牙忍受疼痛的
芙蓉。她的汗水已经濡湿了长发,连身上的单件绸衣都被冷汗浸湿,看来狼
狈不堪,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头激烈摆动着。
“芙蓉。”他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为她感到担心。黝黑的手伸到床头,扳
开她紧握床头柱的指,握着她的手。当她反握时,他有些诧异,娇小的芙蓉
竟有那么大的力量,握得他的手掌几乎淤青。
“你出去”她勉强睁开双眼,透过脸上汗湿的发,嘶声说道,不愿意
让他看见此刻的情景。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因为用力过度,彷佛听见全身的骨头鄱在嘎
嘎作响,身子像是已经被打碎般,每一个地方都在疼痛着。但是当仇烈在她
身边时,她死命的咬着唇,不敢发出尖叫,怕他会感到担心。她紧咬着唇,
直到温润的唇被噬出些许鲜血,那些疼痛让她神智昏沉。
但是,好痛啊,他怎么还不出去?她快要忍耐不住了。疼痛像是浪潮
般,一阵又一阵的涌来,淹没她脆弱的柙智。
仇烈的身子也在颤抖着,紧握着她的手,担忧却又无能为力。他无法
这样拋下她,只想守在她的身边。看见她唇畔的血迹,他的心彷佛被一把利
刃刺穿,他伸出手抹去那些血迹。
“芙蓉,不用忍耐。”他颤抖的说道,声音里全然没有平日的威严,只剩
下浓浓的担心。
她还在硬撑,咬着唇摇头。但是过多的疼痛,累积到后来竟变成愤怒,
她感到胸臆间的怒火,不懂他何不听她的话离开这裹。有他在一旁,她反而
更加难受。想到这些疼痛的起因全是因为他,她的怒气更加的沸腾,睁开眼
睛瞪视着他。
“芙蓉,叫出声来。”他还在说,握着她的手打算陪她到最后。
“该死的!”芙蓉再也忍耐不住,陡然间激烈的咒骂着。
众人有瞬间的呆滞,不敢相信一向温柔而有教养的她竟会说出咒骂的
言词。
她拉下仇烈的颈子,愤怒的在他耳边尖叫,直到他的脑中嗡嗡作响。
按着她开始咒骂着,说出一长串令所有人挑眉的句子。
茶蘼摇摇头,赞叹着妹妹的学习能力。从小良好的教养,让她们言行
举止都是谨慎小心的,但是仇家堡毕竟还是以平民居多,没有京城里的繁文
缛节,骂人的言词相对的也就精釆许多。看来芙蓉在仇家堡这些日子来学了
不少这类的词句,因为此时疼得失去理智了,全都一箩筐的骂出口来。
仇烈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芙蓉。但是会骂人总比苦苦忍耐
的好,他笨拙的拍抚着她,表达出他的关心,但是只轻拍了两下,芙蓉的拳
头就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无法阻挡,只能任由她打着。
每一个拳头胡乱的打在仇烈身上,每一击都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
芙蓉的尖叫声。她喊叫着,全力攻击这个罪魁祸首。“都是你、都是你。”她
疼得咬牙切齿,已经没有理智了。
“仇爷,我想你还是先出去的好,免得芙蓉产下孩子了,你也受了内伤
倒地不起。”茶蘼劝说着,看出妹妹此刻的拳头可不是花拳绣腿。女人在受
到疼痛时会被激发出惊人的力量,仇烈要是再不闪躲,可能就要被那些拳头
打得遍体鳞伤。
“出去!出去!”芙蓉也猛力推着他,像是无法忍受看见他。
仇烈别无选择,只能狼狈的落荒而逃,被众多女人推出雁归楼。堂堂
的定远将军,被一群女人呼来喝去,没有剩下半分的威严。他站在雁归楼门
口,还有些惶惑的张望着,心中不断浮现出最糟糕的未来,心里的焦急难以
言喻。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不过身上传来的疼痛,倒是让他安心不少。芙蓉的拳头十分有力,其
中一拲还让他的脸上挂彩,至今还感觉到疼痛。看来她的体力还不错,这几
个月来的调养让她的身子变得强壮。
仇烈宛如游魂般走回偏厅,坐在主位上。隔得那么远了,他还可以听
见芙蓉的尖叫声,其中还间杂着咒骂他的声音。整个仇家堡里不停回荡着她
的声音,仆人们紧张兮兮的准备着,不敢接近偏厅。
一大瓮酒坛子重重的被放在桌上,沈故宇用刀子挑开坛口的宫廷封泥,
霎时间坛内窜出浓浓的酒香。“坐在那里发愁也不是办法,你喝点酒压压惊
吧!”看见好朋友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很邪恶的感到有趣,嘴角有着不怕死
的笑容。
他跟在仇烈身边多年,这人不曾在战场上畏缩过,甚至还被旁人传说
成沙场上的恶鬼,怎么在芙蓉生产时,恶鬼竟成了胆小鬼。
仇烈接过盛酒的大碗。仰头一饮而尽,许多的酒汁淋在他的衣衫上。
沈故宇啧啧有声的取笑着,摇头叹息他的粗鲁。“珍惜点,这可是我从
贵爷那里换来的宫内好酒。”“她不会有事。”仇烈自有自语着,想要说服自
己。从来稳握刀柄的手此刻竟抖得厉害,难以端起酒碗。他的心全系在芙蓉
的身上,想起两人最初的相见,以及这些岁月来的温存。上苍不应会如此残
忍,在他好不容易寻找到她时,从他身边狠狠的将她夺走。
那些飞短流长,那些文人的迫害,以及众多民众的伤害,都不能从他
怀中将她夺走。他不应该怀疑她的坚强,这些日子来,他不是一再见识到她
外柔内刚的脾气吗?“我不担心啤兀诺木榉岣唬蠓蚯安痪貌灰
替她诊断过,说她的身体被调养得很好。”沈故宇好整以暇的喝着酒,感兴
趣的看着仇烈,那抹微笑没褪去。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景况。“我倒是比较
担心你,瞧你吓得脸色苍白。我怕等芙蓉产下孩子,你也被吓得昏过去了。
来,多喝些酒,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又替仇烈倒了一碗,存心把这个失
去理智的男人灌醉。
殒星也探进头来,手上拿着仇烈前不久替他做的一张犀角弓。他坐在
沈故宇的身边,好奇地把头凑近酒杯,尝试的喝了一口,一张小脸因为浓烈
的酒而皱成一团。“哇,好苦。”他抱怨着,没有紧张的模样。
“小子,有没有替你娘感到担心?”沈故宇笑着问。
“不用担心,娘她的身子很好,前不久发现我偷偷骑马出去玩,她还挺
着肚子追打我。”殒星摸摸头,想起先前被打得很痛。到仇家堡后,娘变了
很多,不再像以往时常伤心流泪,他虽然被打得有些疼,但是却喜欢这样的
娘。“不过当然啦,是我故意慢慢跑,让她追上我的。”“看,仇烈啊,殒星
都比你勇敢许多。”沈故宇倒了一杯酒给殒星,要他继续喝。
殒星不服输,咬着牙又喝了一杯,但是烈酒一入口照样让他吐着舌头
喘气。
芙蓉的尖叫声又传来,仇烈紧张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握紧双拳看向雁
归楼的方向。她叫得那么凄厉,是不是生产过程有了什么问题?他想要前去
探看,却又惦念着芙蓉先前猛力推他的模样。她是不是不愿意让他看见那一
切?但是如果在他离开时她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众多的疑问在他脑
中盘桓不去,偏厅里其它两人看在眼里,都觉得有些好笑。
陨星有些怕沈故宇要他再喝那些苦苦的酒,手脚俐落的从椅子上跳下
来,甩着那张犀角弓,往门外走去。“爹,你就放宽心吧,娘不会有事的。
你在这里好好喝酒,等着抱我的小弟或是小妹吧!”他愉快的走出偏厅,心
想着大概出去晃一圈回来,就可以看见新生儿了。
仇烈还在原地踏步,地上厚重的边疆地毯都快被他磿出痕迹来。半晌
之后,殒星所说的话才慢慢的渗入他的脑海中。他停下脚步,看着殒星逐渐
远去的身影,心里还有些怀疑,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否听错了。
殒星唤他什么?爹?
※※※
像是经过了好久好久,她在疼痛的海洋里漂浮着。身子里的神经绷得
好紧,过多的压力在体内积压酝酿,一直到某个关键时刻,像是有一把利剪,
剪断了那绷得死紧的疼痛,她的力气陡然间虚脱,疼痛在转眼间停止。
因为过度的疲累,她深深的沉睡。不知睡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身
子仍是疼的,四肢百骸像是被辗过般,每一处鄱在疼痛。她勉强半撑起身子,
发现雁归楼已经被整理干净,先前如战场般紊乱的场景消失不见了,连她身
上原本汗湿的绸衫都被替换上干净的罩衣。身子虽然疼,但是疲累已经消失
大半,她大概睡了很久。
她看看空无一人的卧室,隐约听见花厅里有低沉的诱哄声,低喃着无
意义的言语,夹杂着新生儿嘤咛的声音。“仇烈?”她呼唤着,发现嗓子有
些疼痛。
高大的身影从花厅走来,笨拙的抱着一个包裹在锦绸中的小小身躯。
仇烈缓慢的走向床畔,小心翼翼的捧着怀中的婴儿,严肃的五官在此刻软化
不少,双眼因为疲倦而通红,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他将孩子放入芙蓉的怀中,在床沿坐下,对着她微笑,用手将她耳鬓
间凌乱的长发勾回耳后。“你终于醒了。从孩子生下来后,你就一直沉睡。
已经三天了,我好担心,请了大夫来看你,他却说你只是太累。”按捺不住
的,他低下头来亲吻着她的发。“辛苦你了。”芙蓉迫不及待的拥抱着婴儿,
看着锦绸中的孩子。因为兴奋,她竟感到眼中起了一层水雾,拨开锦绸的手
也有些颤抖。锦绸之中是一个秎雕玉琢的小娃儿,一双眼儿已经睁开,精致
的五官与芙蓉十分相似。
“是个女儿。”仇烈拥抱着芙蓉,也拥抱着她怀中的女儿。
她惊喜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是因为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疼痛,这个小
人儿才有了生命,是她与仇烈的孕育,孩子才能够来到人间。感动的情绪在
心中瀰漫,她伸手逗弄着孩子,小娃儿伸手握住她的指,小手意外的有力。
“果然是你的女儿,力气可不小。”仇烈轻笑着。
芙蓉抬起头来看着他,发现他的左跟上还有着淤青的痕迹。她有些诧
异,困惑的伸出手来轻抚着那处伤痕,伤口已经泛着青黄色,可以想见当初
的力量有多大,似乎是这些天才弄伤的。“你怎么弄伤自己的?”她询问着。
他的嘴咧得大大的,宏亮的笑声从宽阔的胸膛中涌出,回荡在雁归楼
里。“这可是你的杰作。忘记了吗?几天前你在生产时,我闯进产房,你一
边骂着一边拲打脚踢。”他的身躯上还有着她当初所留下来愤怒的证据。
她瞪大眼睛,隐约想起在疼痛的时候自己失态的模样。她懊恼的呻吟
几声,有些困窘。
“我那时痛迷糊了,根本没办法思考。”她抬起手轻抚着那处淤伤,对着
伤痕轻轻呵气。
“还会疼吗?”“这些疼比起你所受的苦,根本微不足道。”他摇摇头,
因为她的醒来而欣喜着。他其实好担心她的安危,从来没有想到女人的生产
竟是一场与死神的搏斗,为了换来新生儿的生命,必须经历那么危险的过程。
“我没有替你生下儿子,你会不会失望?”她有些不安的问道,心中有
些忐忑。
“我们已经有儿子了,殒星就是我们的儿子。”他吻着她的发,微微的笑
着。自从拥有她,他的生命变得不同了,远离之前的杀戮与血腥,她带给他
最美好的生活,以及他原本不敢奢望的爱情。
芙蓉靠在他的怀中,要用力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相
信仇烈竟会宠她到如此的地步,接纳了她,还接纳了殒星。心里充满了温暖,
过多的幸褔让她几乎要怀疑是在梦中。
这一生被人所摆布着。那些人不断告诉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当
丈夫死去时,她为了活下去而挣脱束缚,从阴暗的大宅里逃了出来,惊险的
逃入他的怀抱里。终于相信这是上苍给她的一处活路,给予她幸褔的机会,
若不是当初有逃走的勇气,地无法拥有今日的一切。
她深深叹息着,一手抱着怀里的女儿,另一手与他紧紧交握。“仇烈。”
她柔柔的呼唤着。
“嗯?”他发出询问的鼻音,低下头来靠近她的脸庞,让她能够在他耳
边说话。
在温暖的雁归楼中,满布锦被的柔软大床上,他们紧紧相拥着。芙蓉
靠在他耳边,诉说着不能说与旁人知的亲昵话语。“我知道你是不同的,从
初见你的那一日起就知道了。”她的肩畔带着笑,知道这一生再也别无所求,
她向他低语着衷心的爱慕。“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我所爱恋的男人,我的丈
夫。”
※※※
孩子取名为仇茴茴,一出生就成为仇家堡的掌上明珠,全堡的人宠得
不得了。殒星也每日往雁归楼跑,守在精致的摇篮旁,哄着只有两个月大的
妹妹说话,对着她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芙蓉在坐完月子后,又开始绣起彩绣。替殒星用黑绸绣上银丝飞鹰,
给茴茴的则是白绸绣上展翅的黑鹰,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娃儿是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