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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蘼这才转过头来,原本挺直的双肩陡然间颓下,冷静的伪装在此刻
褪去,只剩下几丝的软弱。她的手还有些发抖,因为在刚刚僵持的气氛里,
知道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举动。
“我没事的。”她保证的拍拍妹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叹息。真的是没事
吗?当平静的心正在经历着最激烈的震荡,她竟还能自欺欺人。她用手绢擦
拭着脸庞,湘绣压边的袖子些微滑落,露出手腕,洁白的肌肤上赫然有几处
严重的伤痕。
芙蓉惊呼一声,紧握着茶蘼的手。那伤痕不像是撞伤或是跌伤,在洁
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红肿,看来十分吓人,难以想象会有多么疼痛。仔细一
看,会发现细致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不少旧有的伤疤。
“这是怎么回事?御史大人他打你?”她颤抖的问。
茶蘼的眼光是平静的,她抽回手腕,用长长的袖子遮掩住伤口。“这是
很平常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只是前些日子他听到我与你逃出卫府的事情
有关,下手重了些。”长时间的伤害,已经让她变得木然。
芙蓉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听话的往下直掉。她冲
动的拥抱着茶蘼,心中充满歉意。姊姊从小就最疼她,为了保护她不至于被
逼着自尽,冒着被众人咒骂的下场,还是用计将她嫁入仇府。若不是有茶蘼
的帮助,她根本无法来到仇烈的身边。
心里有着深深的哀伤与埋怨,为何上苍要对女人如此的残酷,幸褔似
乎是怎么也追寻不到的遥远梦境。她不敢想象,这些年来在茶蘼坚强的外表
下,究竟承受着多少伤害。
“别哭啊,这不算什么的。”茶蘼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挤出一抹微笑,但
是在美丽的面容上,那抹微笑看来如此的哀伤。“我受的只是皮肉伤,他不
敢真的伤害我的,他御史的名声还要靠我四处打点呢。再说,就像是仇烈说
的,你值得我们这么做的,只要看到你过得好就衍了。仇烈对你还好吗?”
她故意扯开话题。
芙蓉点点头,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
“看你被调养得圆润不少,就知道他没有疏忽,正努力在调养你那不太
强壮的身子。我进门时,还看见殒星绕在仇烈身边打转,那孩子变得很活泼,
比起在卫府时有生气多了。”茶蘼微笑着,替芙蓉感到高兴。这样也是好的,
至少在姊妹两人之间,还有人能够得到幸褔。
“仇烈他待我很好。”芙蓉保证似的说道。
茶蘼点点头,脸色变得沉重。虽然仇烈不愿意芙蓉知道那些险恶的事
情,但是她却觉得芙蓉有权知晓,毕竟一切都与她有关,也关系着他们夫妻
的将来。“芙蓉,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京城里关于你的流言已经流传到
朝廷中,现在那些文人要对付的人不仅仅是你,还有保护你的仇烈。”文人
们在议论着,没有道德的人如何能够担任将军一职,他们表面上逼着朝廷处
置芙蓉,其实是想要假公济私的排挤仇烈。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难道就是为了这些迫害的伎俩?”怒气在胸臆
间翻滚,心中还有着深深的失望。从小看了那么多的道德言论,但是为何让
她看见的只有那些人对其它人的无情伤害。
那些宽恕,或是关怀的言论,难道都是空妄的?“他们竟连仇烈都不
放过?”她站起身来,觉得悲哀也觉得难受。因为她的到来,竟带来那么多
的纷争,她怎么能要求仇烈为了她,牺牲半生在马上打下的战功?“不要担
心,仇烈自会有所打算的。他不是会被旁人影响的男人,那些人无法阻挠他,
他认定了你是他的妻,就算与全天下的人为敌,他也不会放任其它人伤害
你。”茶蘼的声调里透露着些许羡慕。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如此幸运,能遇上
仇烈这般男人,尢其在女人的地位被轻贱的如今,所能够析求的,也只是一
点点的温柔。可悲的是,她连一点温柔都得不到。
那个对她付出温柔以及热烈爱情的男人,却又偏偏不是她的丈夫。她
的心纠结了,有着深深的矛盾。
“姊姊?”看茶蘼又陷入沉思,芙蓉有些疑惑。姊姊似乎不是为她的事
情而烦恼,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有着属于女人的困扰。
“原谅我,我在烦恼我自己的事情。”茶蘼浅笑着,迟疑着要不要诉说,
咬着唇沉思半晌后,终于匆促的开口,“是关于沈故宇。”她说得如此急,就
像是害怕自己会后悔,更害怕今生没有机会再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沈故宇?但是”芙蓉诧异的瞪大眼儿,因为姊姊的神态,她很快的猜
出真相。但是那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姊姊是有夫之妇,而在与沈故宇相
处时,他们始终争吵不断。
“别担心,我没有答应他。”她缓慢的回答,笑容更加苦涩。在与那个令
人气愤的男人相处间,某些情愫已经超越了能够容许的范围。或许她才是众
人口中的淫妇,虽然没有勇气答应他,心里却有着深深的叹息。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缛。知君用心如日
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是拒绝了,但是心中有着悲伤。不能确定她的拒绝是因为懦弱,还
是因为不愿意违背先前对丈夫的承诺。在丈夫并非良人时,她是否就必须认
命的一辈子守着那些妇德妇戒?心里总会怀疑着,当丈夫三妻四妾时,女人
就必须固守着三从四德吗?千年以来,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她的心早已流
离失所,今生只剩下空壳,她什么都不能给予沈故宇。
姊妹两人在亭子里沉默着,亭外的熏风暖暖的吹着,回想起数年前在
荷花池畔见到那场惨剧的时候。是不是早就预言了,悲哀的情绪难以被遗忘,
久远之后还听得见那句嘶喊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句嘶喊,彷佛是一句咒语,在今日仍旧苦苦纠缠着。
第九章
整座京城鄱在流传着关于芙蓉的耳语,无数的文人加入咒骂,写出一
篇又一篇不留情的诋毁,加入讨伐的行列。
杨月季低垂着眉睫,注视着裙角压边的绢绫。与男人说话时,不能直
视对方,必须低垂着头,谦恭柔顺,这是她从小就知晓的事情。
程先生坐在卫府的主位,其它几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坐在一旁,卫廷义
则是一脸的兴奋,因为能够与这些文人共处一室而感到荣幸。他们正在讨论
有关芙蓉的秽行,言之凿凿的咒骂着,引经据典的诉说着,芙蓉有多么该死。
这是月季十分熟悉的场景,她总是在男人们谈论时,柔顺的站在一旁,
像是在等待着差遣。其实,是在等待着赞美。她知道男人们的话题会转回她
身上,以称赞她的知书达理做结。
不久之后程先生的视线果然回到她的身上,她虽然低垂着头,却能够
掌握四周的一切,知道适时给予反应。
“卫夫人,关于替卫府盖牌坊的事情,朝廷已经表态,再过不久就会拨
下银两,到时就可以替卫府的几位贞烈女子立牌坊,以兹表扬。”程先生微
笑着,看着月季。
她诚惶诚恐的褔礼,看来不知所措。“多谢程先生大力奔走,婆婆若是
能够言语,必定会感激涕零。”她想起躺卧在床上的李氏,在芙蓉逃出府后,
李氏就卧病不起。
“别如此客气,卫府也多亏有你,才能够维持着清白的声誉。是你的事
迹感动了朝廷,相较于水芙蓉的秽行,你长年照顾重病丈夫的节操令人钦
佩。”程先生赞许着,托辞天色已黑,从木椅上站起身来,领着文人们告退。
卫廷义鞠躬哈腰的送客,没有想到没落的卫府还能有文人齐聚的盛况。
如今朝廷也对卫府有所眷顾,要是贞节牌坊再建造完成,卫府说不定又能恢
复先前的繁盛。
月季在门前恭敬的送客后,缓慢的收敛起脸上柔顺的表情,挥退身旁
的丫鬟、奴仆,独自走回距离卫府主宅甚远的院落。一路上淡淡的月色洒落,
照在她秀丽面容上,看来竟有几分的诡异。
院落是她与卫克勤的住所,是她执意挑选的,与主宅隔着一处茂密的
树林,她告诉所有人,不能行动与言语的克勤必须在清幽的院落里休养。众
人尊重她的安排,很少去打扰他们,只有特定的丫鬟会在清晨时而来收拾,
除此之外整座院落是死寂的,彷佛一座牢笼,无人能够逃出升天。
月季敛着裙走入花厅,推开沉重的木门,扑鼻而来的是难闻的气味。
那是药品放置过久后发出的奇特味道,通常可以在久病的病人身上闻到。
华丽的床上端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窝凹陷,颧骨突
出,更显出那双眼睛的诡异。他镇日睁着那双眼,像是在控诉什么般,瞪视
着人间。
“夫君,今日过得好吗?”月季轻声问道,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笑。
卫克勤没有办法回答,自从几年前的伤害后,他就形同废人。他的视
线追着月季的一举一动,不肯移开。看得真切些,那双眼里竟还流露着类似
恨的激烈情绪,不能抒发的情绪像是闷烧的人,烧得那双眼几乎通红。
月季缓慢的褪下身上的簪饰,注视着床上不言不语的男人,唇畔的微
笑更深了,变得有些奇特,令人看了不舒服。她褪下一件又一件复杂的衣裳,
那些衣服如此繁复,像是永远也脱不完。
就像是那些繁文缛节,总是每代的推陈出新,束缚了真实。然而,表
面的华丽遮蔽了内在的污秽,如果善于掩饰,旁人将看不出是非。
“他们在谈论着关于我的事情,那座牌坊就要开始动工了,我为你们卫
府争了面子。你娶了我这个节妇,应该感到荣幸的。”她轻笑着,松开盘了
一整日的发,黑发披散而下。柔软的身段靠近了床上的男人,她的眼光闪烁,
像是一头若有所思的狡诈猫儿,在旁人面前柔顺的模样,在此刻荡然无存。
“芙蓉逃出卫府,所以她是淫妇。他们急着要制裁她;而我留下来了,
我留在这个冷清清的宅子里,守着你这个废人,所以我是节妇。”她一字一
句的说道,嘴角的微笑变冷了,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就是她所能得到的,一座没落的宅邸,以及一个需要她照料一辈子
的废人。她用青春芳华换来的,就是如此悲惨的岁月。
当然,在旁人之前她不曾抱怨过一句,看来那么的无怨无悔,那么的
惹人心怜,在众人之前她细心的照料丈夫。但是有深深的怨恨埋藏在灵魂的
最深处,她的牙咬得紧紧的,怨恨着上苍,给予她如此的命运。
最初的几年,她在深夜里流泪。她还年轻貌美,怎么能够忍受长久守
着一个废人,她怨恨极了克勤的存在,甚至想过亲手了结他的性命,甚至想
着要逃出这座阴森的宅邸。
但是,若是逃了出去,她又能上哪去?她怎么也不愿意背负旁人的揩
指点点。于是被压抑的心逐渐扭曲,她表面上仍旧恭敬,内在却发生可怕的
转变。
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蹑手蹑脚的走入花厅,在看到月季时陡然眼
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上前来。那男人穿著粗布衣裳,神态看来有几分粗鄙,
双手上沾满了灯油。
他开始解开月季身上仅存的衣衫,急切的将她压在床上,两个交缠的
人身旁,那个端坐的男人始终用那双眼睛紧盯着他们的举动,眼里的愤怒愈
来愈甚,却无能为力。
月季任由那人解着她的衣衫,视线与丈夫交会,缓慢的勾唇微笑。这
是她的情人,几年来在深夜里暗通款曲,在那个废人面前做尽一切最不堪的
事情。
“不要那么怨恨的看着我,我可是节妇呢。”她讽刺的笑着,熟悉的响应
着那双粗手所挑起的情欲。
她守不住,却又不愿意抬下众人的赞美。于是在白昼里,她是人人崇
敬的高贵夫人,在夜里却放浪形骸。她紧紧的咬着牙,双眸闪着光亮,因为
丈夫怨恨的眼光而感到奇异的快感。这是卫府欠她的,竟然要她守着一个废
人一辈子,她深深的感到不公平。
当男人也脱下衣衫时,她迫不及待的拥抱着那人,因为男人身上的油
臭味而蹙眉。这人是卖灯油的,会挑捡上他做她的情人,是因为他又聋又哑,
且不识字,不会将他们之间的事情泄漏出去。再者,如此粗鄙的男人,若是
出去宣扬与她的韵事,有谁会相信呢?她可是众人口中的节妇呢!
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怨恨水芙蓉的原因。因为恐惧自己的奸情被知晓,
她将所犯的罪全加诸在无辜的芙蓉身上,认为喊得大声,就能全然脱罪。是
的,那些推在芙蓉身上的秽行,其实都是她自己的罪过。
那些文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才是那个违背丈夫的女人。那些男人,只
是她用来迫害芙蓉的工具。他们还挥笔舞墨,争先恐后的替她写下一篇篇文
章,为她的“贞节”歌功颂德。
她的笑容讽刺而尖刻,美丽的容貌扭曲了。
心中其实还有着深深的嫉妒,当她想起在众人面前救下芙蓉的仇烈,
高大的身躯像是可以撑起天地,因为芙蓉被伤害而愤怒着,眉宇之间流露出
深切的情感。仇烈拥抱着芙蓉的模样震慑了所有人,没有人胆敢与那个男人
正面为敌,那些胆小如鼠的文人还要在一旁聚党,才敢暗箭伤人的上书朝廷。
月季的心被嫉妒吞噬着,感到可怕的疼痛,非要见到芙蓉死去,否则
那些疼痛不会消失。她模糊的呻吟着,心里那头名为嫉妒的野兽正在啃咬着
她,让她辗转难眠。
为什么只有芙蓉能够得到幸褔?同样是嫁进卫府的可怜女子,她却逃
了出去,嫁给了那个会一生疼宠她的男人。
月季又怨又恨,只能在夜里得到最低下的情人,满足类似兽的情欲。
她闭上双眼,从喉间发出尖锐的叫声,敏感的感受到丈夫的视线。
她要芙蓉死无葬身之地。她得不到的,也不许其它人得到。她不许芙
蓉得到幸褔。
※※※
京城之外的仇家堡,在风和日丽的午后,人们集聚在城墙附近,谈天
或是工作着。直到那一声慌乱的叫声,打破了午后的优闲。
“殒星!”芙蓉的声音因为鸄慌而破碎,她用手覆盖胸前,几乎要以为心
跳会在瞬间停止。
仇家堡的城墙边缘,众人都听见了芙蓉的惊呼,顺着她的视线往城墙
上的旗杆望去时,全鄱在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在城墙的边缘,最陡峭危险的地方,攀附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听
见呼唤,所以还不怕死的分神,对着地上一群仰着脖子替他担心的父老兄弟
们挥手,之后继续努力的往上攀爬,目标是仇家堡城墙上的旗杆。
陈总管看见芙蓉苍白似云的脸色,连忙冲上前来安抚着。“夫人请别担
心,将军也跟着上城墙去了,陨星少爷不会有危险的。”他也难掩担忧,注
视着往上爬动的陨星。
“为什么他们要上去?”芙蓉颤抖的询问着,在听见殒星有仇烈的陪伴
后,惊慌的情绪消褪不少。但是她仍是忐忑不安的,非要等到陨星落地后才
能松一口气。
“将军说要换下仇家堡的旗帜,打算亲自上去更换,但是殒星少爷硬是
要跟随上去,两人争执了一会儿,殒星少爷用背完一百首唐诗的条件跟老爷
交换,跟着上城墙去了。”陈总管说明着。对于将军的教育方法,他这个仆
人是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总觉得将军对殒星少爷似乎太放任了些,不拿出
长辈的威严压制,却拿成年人的态度对待他。
仇烈与殒星的相处方式很是特别,让仇家堡里的人不太能够习惯。但
是两个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