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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显然要比他想象中强大得多,而且分明是一个有计划、有预谋,专为对付他而来的行动。
锦袍老人神采若仙地捋着胡子,另一只手指向过龙江,继续说道:“我们注意你很久了,由长白而两淮,一直到此地,总算没有落空,哈哈……你这只金鸡,果然滑巧得很,只是这一次你却是插翅难飞了,你认命吧。”
金鸡太岁过龙江正打量着当前这个老人,却也不敢疏忽了正面敌峙中的强敌。
在他感觉里,这两个人都不是好相与,今天自己真正是遇见了厉害的劲敌了。
“老头儿。”他目视着对方锦袍老人,沉声道,“我不认认你。”
“可是我却认识你。”
老头儿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不是自命当今当世,一身武艺天下无双,今天就叫你知道一下厉害。”
老头儿说得兴起,扬着那一双雪团也似的眉毛,又自呵呵笑了起来。
“山不言自高,水不言自深,你那两下子我见识过了,今天我们少不了就在这里见见真章——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朋友……”
说到这里,他又自呵呵笑了。
他所要引见的两位朋友,就是过龙江正面左右夹峙的两个人。
“王剑书生和九天霹雳这两个人,姓过的,你大概不会太陌生吧?”锦袍老人一面指着当前二人道,“呶呶呶!就是他们两个。”
过龙江鼻子里“哼”了一声,微微点了一下头。
“久仰,久仰——”
这可不是一般的客套话,在辽东地面上,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如果不识王剑书生和九天霹雳两人大名的,那可就显得孤陋寡闻了。
至于后来这两个人,忽然神秘地离开了辽东,长年地失去了踪迹,也只有过龙江心里有数,这么一来,此番的邂逅,其间所蕴藏的杀机,也就不足为怪。
过龙江的炯炯双瞳,缓缓由当前二人脸上掠过。
目光暂停在五旬的老儒睑上:“阁下便是人称的玉剑书生宫九如了?”
五旬老儒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不久前他在邂逅关雪羽时,老人为他们彼此介绍时,他自称姓“郭——郭九如”,显然语出不诚,隐了姓氏。
过江龙的眸子转向那个猛张飞似的高大瘸子,微微点头一笑:“这么说,足下便是酒醉黑水,一夕杀人百八十名的九天霹雳佟烈,佟朋友了。”
那猛张飞也似的汉子,自喉中厉哼了一声,算是自承了对方所猜。
他分明也同宫九如一般,隐了姓氏,将本来的佟姓改成了姓胡,莫怪乎当日的关雪羽竟是一些儿也不识得二人的来路。
金鸡太岁过龙江在悉知二人身份之后,着实吃惊不小。只是像他这等功力之人,内在的喜怒以及出手之前的打算,都不会让人轻易猜出。
他的头缓缓抬起来,注视向那个锦袍老人:“足下大名又是怎么称呼?苦苦追踪过某人,又是为了什么?”
锦袍老人一声朗笑,声震四野。
“这你就不明白了,你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一旁的九天霹雳佟烈怒声道:“姓过的,这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天底下有八老太爷在,就容不了你姓过的如此猖狂,哼哼,废话少说,你就亮家伙吧!”
话声出口,手上轻轻一振,铁杖头上点出了一股疾风,直向过龙江身上袭来。无奈过龙江防身的一层真力,竟是那么充实,一时竟是彻它不透。
过龙江总算知道对方那个锦袍老人叫八老太爷了,虽然这个名字对他那么陌生,料想对方老人,必然是大有来头,不便说出真实姓名,这也无所谓,反正眼前即将大打出手,很可能你死我亡,动手之间,只看他出手的招式,也就大概可以猜知。
是时,高立坪上的锦袍老人呵呵一笑,慢吞吞地道:“过龙江,都道你武功盖世,天下无双,今天在老夫手里,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孙悟空,能有多少能耐?”
这番口气,虽然十分的托大了,既把对方比作掌心里的孙行者,那么自己无疑是如来佛了。再者,他一出口即道出了对方的真实姓名,使得过龙江更是吃惊不小,看来他一路追踪自己,意欲置自己于死地,诚非虚话了。
八老太爷话声出口,冷冷一笑道:“宫、佟二弟,不必留情这就出手吧!”
一言既出,九天霹雳佟烈第一个忍耐不住,高应一声:“遵命!”
人随声起,“呼——”大片疾风,裹着他旋风怒起的人影泰山压顶般直向着过龙江当头力压下来。
过龙江自识得宫、佟二人真实身份,深知此二人大非寻常眼前联合出手,以二故一,更属可观,更何况有那位莫测高深的八老太爷在一旁接应策划,其势便难论矣。
过龙江早已暗中探察了彼此虚实,作了必要的准备,佟烈的拐杖力道极猛,过龙江身形一个快闪,直直地向后缩出了七尺开外。
他不左不右,笔直地向后退出,正是防备到另一边的玉剑书生宫九如伺机出手。
却不意宫九如竟然直立不动,反倒是先时出招的九天霹雳佟烈,一招未已,紧接着就空一挺,如影附形的猛烈迫近过来。
这个佟烈显然身手大有可观,第二次把身子附过来,手上镔铁长杖向前方一探,后腿直伸,全身成为一条直线,就在这个姿态里,手上的铁杖,“金鸡三点头”噗噗噗一连点出了三缕尘风,分向过龙江中元三穴上扎来。
过龙江自然知道今日之会料无好会,方才双方对答之时,早已将功力内注,这时随着敌人的进身之势,身子霍地向下一坐,右手后翻之处,白光乍闪,已把一口“长根剑”抓到手上。
双方兵刃的接触极是巧妙。
先是“叮”的一声脆响,长根剑有如一条出穴的灵蛇,只一下,已紧紧的贴在了对方铁杖之上。
佟烈似乎吃了一惊。
紧接着过龙江手中长剑,夹着一声轻啸,像是一道闪电般,顺着佟烈铁杖的杖身蓦地向上展了出去。
这一式敢情是出奇的快,随着白光颤然的剑身,由对方的杖上削过,带出了飞星四射的一条火龙——如此剑势里,佟烈的双臂、上胸、头脸部位全都在对方照顾之中。
九天霹雳佟烈情知这只老金鸡不是好相与,却没想到对方这等厉害。
尤其惊人的是,随着过龙江展出的那口长剑之上,夹附着一股猛劲的吸力,如此情况之下,这一剑一杖的接触,便似磁石引针般地难以分开。
同时间,佟烈手上的铁杖,更像是烈火焚烧过一般烫手,妙在那股子吸引之力,即使想甩手丢杖,也是不能。
佟烈猝然一惊之下,吓出一身冷汗。
这一刹那,论攻守俱是不及,一咬牙,决计与对方一拼,左手霍地向外一推,施出了全身之力用强劲的霹雳掌力,直向着过龙江当胸猛力劈了过去。
九天霹雳佟烈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可不为对方所认同。
就在佟烈掌力方自撤出的一霎,过龙江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剑芒乍然一收,人已腾身而起,一人一剑极其轻飘地已自佟烈头顶上掠了过去。
佟烈似已惊觉到了不妙。
呼——过龙江身势,居高临下,已到了佟烈头顶上,就在两者交接而过的一霎间,前者一只巨灵之掌,箕开的五指,直向着佟烈当头直扣下来,佟烈长杖再盘,霍地打了一个旋风,疾穿而出。
饶是这样,左肩上亦不免为过龙江指尖扫着了一些。
九天霹雳佟烈只痛得全身打了个冷战,掌风所及,逼得他脚下一连踉跄退了三步,才将身子站稳了。
原来这个佟烈自幼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寻常兵刃设非伤中要害,已很难伤害得了他,却不意为过龙江五指扫过,差一点骨断筋折,破了他防身的真气,一霎间只痛得睑色大变,内心之惊恐激动,更非言语所能形容。
此时此刻,过龙江果真乘胜追击,佟烈性命休矣。
一旁的王剑书生宫九如却已不容他再有所施展,大袖翻处,先自发出了一双寒星。
以宫九如这等身份功力之人,设非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情况,决计不会施展暗器,此番眼看着佟烈危机一瞬,便顾不得许多。
暗器乃是一双“追风亮银丸”,在两股细小尖锐破空声中,直取过龙江双瞳。
宫九如之所以延至现在才行出手,完全是出自“静以观变”心理,同时也是事先早与佟烈商量好的,其用心无非是佟烈果真一人即能战胜对方,也就不必自己再行多插上一手。
眼前情势下,他自然万难再自沉默。
亮银丸一经出手,宫九如陡地丹田提气,掠身而起,一口两尺五六的短剑,随着他疾快的出身之势,直直地向着过龙江劈下来。
双剑交辉,“呛啷”一声,迎在了一块,随着撤出的剑身,持剑的两个人身手更为惊人。一个疾滚如兔,一个怒起如鹰,刷地向两下里同时分了开来。
四只眼睛,也在此一霎,紧紧地对吸到一块。
过龙江已由此双剑交磕的当儿,感觉出宫九如剑上的实力,后者也不例外,四只眼睛对视之下各自估量着对方的斤两,接下去的这一招,便大费周章。
一旁的九天霹雳佟烈,经过了短暂的喘息,终算镇定下来。
他险些丧生在对方剑下,更不禁把过龙江恨之入骨,这时一声不响地忽然跃身而起,袭向过龙江身后,手上铁杖卷起了大片的旋风,直向着过龙江全身平扫了过去。
这一扫之威,端的是惊人之极,随着他的杖势去处,地面之上落叶如万点飞蝗般地一齐卷飞了起来。
敢情佟烈愤怒之中,施展出了他最具威力的“旋风三杖”,杖风过处,像是一面墙、一堵山那般猛烈地直撞过来。
宫九如配合着佟烈的出手,更不怠慢,蓦地腾身直起——乍看起来,真像是猝起云空之间的一只鹞子,俟到了过龙江顶上,倏然间身形一坠,掌中剑洒出了一天光雨,自上而下直向着过龙江全身上下卷杀过来。
佟、宫二人的联合出手,果然威力无匹,准此而观,过龙江上下四方,俱在剑杖对杀之中。
金鸡太岁过龙江猝然间发出了一声厉啸——一蓬长发霍地彻天直起,长剑抡处,卷起了一天狂涛,却形成丈许方圆的一个漩涡。
在这个剑气所形成的漩涡里,过龙江全身上下俱在包裹之中,就这样,活像是一个旋转中的陀螺,戛然有声地冲杀出去。
这一手非但出乎宫、佟二人意外,就连高踞在上,冷眼旁观的八老太爷也吃了一惊。
形势紧迫逼人,紧凑处真个“一羽不加,虫蝇不落”,使八老太爷也不及妄置一词。
耳边上响起了清脆的一阵子金铁交鸣之声——大片流光里,过龙江已破围脱出,其势有如出押猛虎,恰恰与奋身直上的佟烈迎在了一块儿。
这一霎,可真是惊险了。
九天霹雳佟烈想不到对方如此了得,情急之下,迫不及待地施展出他那旋风三杖中的第二招“怒龙出水”,长杖一吐即收,第二次向着剑影中的过氏当胸力点下去。
看到这里,高处的八老太爷忽然一惊道:“不好——”声出人起,猝然腾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直向着过龙江身边扑来。
然而他毕竟距离较远,即使以他杰出的轻功造诣,亦不能一扑而至。
倒是宫九如却远较他要方便得多,他似乎也已发觉到了不妙,剑势疾转中,已扑向过龙江背后脊梁,紧接着的一剑,却是大非等闲,然而作为对佟烈的救命之招,却是慢了一步。
九天霹雳佟烈杖势方出,猛可里感觉到对方剑上光华极盛,一霎间,像是有百十把剑,汇合成一大剑影,直向自己全身上下齐劈下来。
这么一来,他便想到了自己的杖势不足以克敌,心中一凉,再想抽招换势,哪里还来得及。
随着过龙江旋天剑影之下,佟烈的杖身,先自被搪向一边,后者只觉得一片寒风罩体,即在千剑临身的一霎,过龙江的一只巨掌已由剑影中递了出来。
仿佛是一只黑同墨染的巨掌。
佟烈猝见之下,只觉得通体一阵发痛,再想抽身已是不及,“噗哧”声中,已被对方那只黑手深深插进了左面心腔。
正是过龙江名噪武林的“黑手功”,这门功力一名“黑手穿墙”之功,既有穿墙之能,其威力当可想知,端是十足惊人。
佟烈的感觉,仿佛是身上一麻,紧接着打了一个踉跄,手上的铁杖“呛啷”坠地,人才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颗染满鲜血,活蹦乱跳的人心,已到了过龙江手掌之上。
他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招得手,脚下更是快得很,一式“黑虎剪尾”,盘过的身子,更加拍岸怒涛,恰乎与宫九如扑上的势子迎在了一块。
这当口儿,八老太爷的身子也扑到眼前。
佟烈的惨死,给了他极大的震惊。自然,如果他一上来不是那么自负,心存警惕,佟烈便不会惨死,一招失算,铸成了大错,眼前可是后悔莫及,他的痛心,当可想知。
三个人竟是不差先后地迎在了一块儿。
在一声清脆的宝剑交磕声里,又一次扬起了刺目的寒光,急促之间,又一次交换了剑招。
一抹子鲜红,由宫九如右肋下现出。飘飘长衣,为之开成了四片,犹是这样,他仍能奋身跃开了一旁,鼻子里痛吟一声,那张脸变得雪也似的白,紧接着助下淌出来的血,却把那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几乎是同时之间。
八老太爷的一只右手,迎着了过龙江的左掌,双掌交接之下,两个人俱都为之大大地摇动了一下,把握着这一霎良机,八老太爷的另一只左手却实实地印在了过龙江前胸之上。
这一掌,虽非全力,却亦可观。
以过龙江那般功力之人,亦是当受不住,脚下一软,身子便似球般地被抛了起来。
一口血箭直由过龙江嘴里狂喷出来。
他早已看清了四周情势,重伤之下,亦不忘临危逃生,这抛起来的身子,若非加上他自己本人的力量,万不会有如此劲道。
这一瞬间,眼看着他似抛又腾的身子,足足飞起了两丈七八,哗啦一声,径自落入丛林之中隐没了。
饶是他钢铁般的一条汉子,却也是吃受不住。
落在地上的金鸡太岁过龙江,身子晃了一晃,“扑通”坐向地上。
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嘴里阵阵发甜,第二口血几乎又要喷了出来。
这一霎他脑子里所想到的,只是逃命第一,要能逃过对方锦袍老人的毒手,才是上上之策。
所幸,对方老人虽重手伤了过龙江,却暂时没有赶尽杀绝,穷追不舍之意。倒不是这位八老太爷心存仁厚,实在是眼前的宫九如,生死未卜,急需他的照顾,两相权衡之下,自以宫九如的生死较他更为重要,不得不前往察看。
这么一来,过龙江可就意外地得到了喘息之机。他虽然侥幸未死,自知伤势不轻,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冷汗直淌,连中衣俱已湿透,思忖着对方八老太爷这一掌,柔刚并济,分明是上乘的“气忿”之功,当今武林之中,这等厉害的角色,实在前所未闻,好厉害。
心里盘算着,更不敢少有耽搁,一只手在地上勉力撑着,把身子徐徐转过。
他生怕身子触地,会带出响声,为锦袍老人觉察,便一手握剑用拳,一手用掌,勉强地把身子架空了,徐徐向林中退去,这般走法,要在平时,根本不算回事,可是现在过龙江行来却是大为吃力,走不了几步,已是汗下如雨,由于牵动了丹田力道,一口浊血,便自涌了出来。
但附近幸亏是一片灌木丛林,占地极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