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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安魂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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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指怎么会这样?";他握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指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根指头上不但有硬茧,还印上一条条红纹。
";今天练了一上午的琴留下来的。";
";以前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年冬蕾莞尔一笑,以前他只顾着追她,当然没有时间发现。
";这对练琴的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对了,七月我便毕业了,到时候";
";到时候你要什么毕业礼物?";
她被倪震东抢了话,愣了下才笑说:";只要我说,你就肯买给我?";
";嗯,你说。";
年冬蕾心想她现在可是他的妻子,开口要个礼物也不为过。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要他送她什么好,忽然灵机一动,想吓他一跳。
";我要一把名贵的古董小提琴。";
";好。";
";是十八世纪意大利的罗吉亚里制作的。";
";好。";
";可是那样的名琴很贵的!";
";没问题。";
年冬蕾心中偷笑,她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因为这种琴留存在世上的已经少之又少了,就算有钱也难买得到。
";晚了,你该回宿舍了。";
";你不等我……洗个澡吗?";年冬蕾起身靠近讶异的问。
倪震东嘴角扯出一个魅力的笑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等你。";
年冬蕾有活力的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与刚才病美人的情况完全两样。
十分钟后,她系着浴巾出来。
缠绵中她的身体仍令他眷恋不已,毫无厌倦之意。
";冬蕾……我会想你的。";语中有道别之意。
";我也是。";她捧着他的脸,给他深情一吻。
???
随着毕业即将来临,年冬蕾也越加忙碌,这段期间倪震东似乎知道她的情况,几乎没有再打电话来。
一天,她忽然感到怀疑,翻开记事本,里面有她记载每个月生理期的日子。她沉吟许久后合上记事本,一股既兴奋又害怕的心情从心底升上来。她未及思索便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倪震东。
意外的这次不用留话,电话很快的转接给倪震东。
";喂,哪位?";没错,是她爱人的声音。
";震东,是我,冬蕾。";
倪震东听得出她兴奋的口气。";怎么了?想我了?";
年冬蕾娇羞的低声说:";是呀,最近学校的事情占了我大部分时间,我们变得不常联络,你的声音我都快忘了。";
突然一阵沉默,她的撒娇好像没有收到显著的效果。
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冬蕾,我现在不适合说些私人话题,你打来除了找我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嗯,有,是私事……";
";嗯,是什么?";
";是我们两人的事。";年冬蕾仍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冬蕾,";倪震东显然在捺着性子。";如果很重要,那就说吧。";
";是很重要,不过我还没确定是不是……有……";
这回倪震东没有再吭声,电话那头的沉默更突显年冬蕾吞吞吐吐的窘况。
她自嘲地笑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毕业典礼举行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到时候就可以很确定的让你知道了。";
";唔,我知道了。";他不感兴趣地回应。";对了,我会回国一段时间,这个电话号码不会再找到我了。";
";那我要怎么跟你联络?";
";我的手机还在你那儿吧?有事我会和你联络,就这样了,再见。";
";等等,我还没说毕业典礼的日期呢!";
电话断了,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一种不解心慌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想承认,但倪震东明显轻慢她的态度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把背靠在堆高的枕头上,整个人被这种不安的情绪困住了,各种负面的念头纷至沓来。
他不爱她了吗?不可能!他们才新婚不久。或者他是那种不喜欢别人在他公务时间打私人电话给他的人?若是如此,他应该不会留这支电话号码以便与他联络。还有什么可能……冬蕾眼中涌现泪花,脑中飞快想着任何可能。
";哦!对了!";她坐起身,一个";可能";让她的脸浮上一层欣慰。
当时他的身旁一定还有别人,所以才不能尽情和她说话。
终于她想出了这个";合理的解释";,难以平复的心情总算可以轻松下来。
当她下床站起来时,心情又恢复平常。
???
一个月后,她确定怀孕。
这期间她不动声色地完成毕业的手续。
毕业典礼那天,给她打击甚大的是倪震东没来,连一通电话也没打来。
父母的喜悦稍稍安慰了她的心情,其他的心思全挂在倪震东和肚中刚孕育的小生命上。
住校七年,今天她终于如父母的盼望搬回家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在家里越来越待不住。
一通通打到匈牙利中国领事馆的电话都没有他的音讯。
频繁去电的结果,她成为领事馆接线生口中的";又是迷恋倪先生的花痴打来的";。
终于她忍不住了,借口去远方找同学,离家独自前往布达佩斯找他。
到了领事馆的铁门前,望着里面的建筑,心里明知来这里不见得找得到他,但总是一线希望。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向门口的驻警询问,踌躇了一会儿,才厚着脸皮走过去。
";请问,领事馆里有一位倪震东先生吗?";她的中文在倪震东的训练下,已经很顺口了。
";有这个人,你找他?";站得高高的驻警垂着眼看她。
";是呀。";年冬蕾急切的问:";麻烦请通知他出来一下,就说年冬蕾找他。";
";他很久以前就不在这里了。";
她顿时感觉仿佛坠落深潭里。";他去了哪里?";
";小姐,无可奉告。";
";我求求你告诉我,";年冬蕾跨前一步,双手抓紧肩上背袋的带子。";我找他找好久了!";
驻警本来揶揄的神色在看到她激切惨白的面容收敛了些。
";他回国了,小姐。短期内都不会来了。";
年冬蕾忘了道谢,人变得恍恍惚惚的,她转回身,眼前的景色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走过一片围墙,她停下来,掩脸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她终于绝望。他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后来年冬蕾找倪震东找到领事馆的事,连大使都知道了。
在她来过后的第四天倪震东意外地回来一趟。
";连女孩子都找到这里来了,还说没有定下来的对象?";大使笑着拍拍倪震东的肩膀。
倪震东干笑着,心里却想着是谁。后来由驻警的口中得知是年冬蕾。
";不,还没遇到呢!";
";哦?那名女孩呢?";
";她嘛……";倪震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女人一旦纠缠起来,就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
年冬蕾从布达佩斯回来后,年氏夫妇面对女儿日渐清瘦、意志消沉,常常暗自伤心。
她不肯看医生,整日关在房中,偶尔从房中传来小提琴声,仔细的听是音响放出来的。
年家最近要办一次聚会,虽然这是定期举办的,但主要还是为了女儿,希望借这次的宴会能让她的心情舒朗些。
他们趁年冬蕾下楼,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派琪,过来这儿坐,告诉你一个会让你惊喜的消息,这次宴会我们意外的请到一位贵宾。你来猜是哪一位?";年夫人带着兴奋的表情说。
年冬蕾抿嘴一笑,";不是说告诉我吗?还要我猜!";
";好吧,我说。";年夫人张着夸张的嘴型说:";尤金&;#8226;斐迪南公爵!";
";他是谁?";
";他是谁?!";这样一个大人物竟只换来女儿淡淡的反应,年夫人夸张地捧心说:";女儿,你念的历史全忘光啦,尤金&;#8226;斐迪南公爵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后商。";
年夫人一说出哈布斯堡家族,年冬蕾便明白了。哈布斯堡家族从十三世纪后半以来,统治奥国有七个世纪之久,拥有辉煌的历史,但其气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已经没有实权了。";
";噢,他们永远是贵族。";年夫人崇拜的说。";等你见到了他,你会赞同我说的话。";
";不用看,我就已经相信你了。";年冬蕾故意嘲讽道:";想必他一定具有所谓的'哈布斯堡之唇'的特征,有个肥而厚的下唇,对不对?";
年冬蕾的讥刺令年夫人忍不住地笑斥:";就算被你说对了又如何?配在他脸上可是恰当得很。";
";看来妈妈迷上他了。";她笑说。
";还不至于,是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年轻人?我还以为是个'老公爵'呢!";年冬蕾往椅背一靠,微凸的肚子有些明显。
";他还不到四十岁,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为人潇洒随和,到时候你和他见面也会和妈一样喜欢他的。";
她无法想像父母如果知道她怀孕,而让她怀孕的男人是他们全力阻挠的中国人,且兴匆匆和她结婚后不知去向,他们能承受多少?
年冬蕾孤零零的坐在电车上,她的落脚处在维也纳,她的同学哈伯和她约好了在巴士总站见面。
哈伯准时赴约,他已经知道她目前的窘况。
";我不知道这样帮你是对或不对。";哈伯和年冬蕾并肩走出总站,懊恼至极。
";不管是不是对的,我永远感激你,哈伯。";
他们到了一间公寓,哈伯把一串钥匙交给年冬蕾。
";这间是我父母还未租出去的公寓,暂时先给你住,这是我偷来的钥匙。";
";谢谢,我找到工作就会搬出去。";
";不用急,只要我向父母说我要借用,他们会答应的。";他蹙着眉道:";你的父母会找你的。";
";我可先告诉你哟,只要他们找到这里来,下次我会到你们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好、好、好,我绝不会透露你的行踪。";
";再次谢谢你,哈伯。";年冬蕾张开双臂,给他一个拥抱。";你是我在黑夜的迷途中,一颗指引我走出困难的明星。";";噢……希望是。";哈伯勉强接受她的说法。
过了几天,哈伯的表哥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
一家位于闹区内巷弄里的俱乐部正在应征小提琴手,只限女性。
年冬蕾问道:";那是哪一种俱乐部?";
";我不清楚。";哈伯的表哥回道:";我是走过俱乐部的门口,看到张贴着一小张征人启事,至于那是什么样的俱乐部,老实说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那是家全是男性的俱乐部,而且全是懂音乐的。";
年冬蕾怔了好一会儿,在奥地利说";懂";音乐,就是真的很懂,而不是纯粹喜欢音乐,或是念得出几个音乐大师的作品这样的懂法。
";好,我去试试。";
???
这家俱乐部没有招牌,在黑得透亮的小小拱形门上方只挂着一个飞鹰展翅的标志,等于是这家俱乐部的名字。
年冬蕾站在一扇古意盎然的门前,它的外表朴素,和其他俱乐部相比毫无任何矫饰的标示物。
她接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正式的年轻人,蝴蝶结带松松的挂在衣领上,从蝴蝶结带的皱痕可以看出是打过了一段时间才解开的。
";我是看了征人启事来应征的。";
";喔!请进。";年轻人热忱的道。
年冬蕾跨进门,一看阶梯是顺下去的,才知道原来这间俱乐部在地下室。
年轻人要年冬蕾先随意演奏两首曲子来听听,年冬蕾事先早有准备,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她先演奏了一首轻快的";塔朗泰拉诙谐曲";,第二首";天鹅";则舒缓之前过躁的情绪。
绵密悠长的曲调一波一波地进行到最高潮再缓缓下行,最后静静地结束。
年轻人安静了一会儿后,热烈的鼓掌。
";我们决定用你了!";
我们?环顾这间室内只有他们两人……哦,她现在才发现还有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在阶梯下来不远的地方,直到她演奏完才一起走过来。
";尤金,你说是吗?";坐着听的年轻人这时掉头向后面走过来的高个子笑问。
";你说是那就是了,柏帝。很高兴见到你,小姐。";尤金走过来向年冬蕾致意。
年冬蕾空出手来,主动伸手,";叫我派琪,你好。";
尤金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出身上流社会,但言谈间却很平易近人,年冬蕾第一眼便对这位气度佳的男人有良好印象。
她很顺利在俱乐部上班。
上班时间是周二到周五,每晚七点到九点。
鹰俱乐部显然有很阔绰的资金来源,整间地下室由深色原木墙和地板铺设而成,前面有一座小小的演奏台,其余地方错落几张圆桌和舒适的椅子。老板付给她的薪水也比她想像中多了些。
俱乐部里阳刚气息浓厚,往往只有她一个女子,但会员们一向尊重她,有些甚至视她如同姐妹,爱护有加。
原来这里的会员都是从事音乐、艺术方而的同性恋者,俱乐部发起人正是那位尤金先生。
她日益涨大的肚子已经不是能隐瞒的事,他们都很尊重她,从来没有过问她的事,也不曾投以令她难堪的眼光,视她怀孕为再自然不过的事。
???
季节进入初冬,年氏夫妇参加一个家庭聚会,主人看见他们应邀前来感到非常惊喜,自从他们的爱女离家之后,他们已经甚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虽然女儿已成年,还留了封书信表明意愿,但爱女心切的年氏夫妇仍设法寻找,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请了征信社追查女儿的行踪,但仍无所获。
";年先生、年夫人,好久没见面了。";
年氏夫妇定睛一看,惊喜叫道:";原来是尤金&;#8226;斐迪南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尤金笑道:";还是一样。你们呢?";
";不错。";两人言不由衷地笑说。
";令媛至今还无消息吗?";
尤金的直言直语令毫无心理准备的年氏夫妇愣住了,年夫人更是立刻红了眼眶。
年先生笑了笑,叹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她想自力更生不想依靠父母,我们只有往好的方面想了。";
尤金沉吟地点了点头,把话题带到这次的音乐祭上。
聚会结束,宾客陆续告辞离去。
尤金坐进车里,司机把车开到大马路上。
刚刚和年氏夫妇聊天时,他几乎要把派琪就在他的俱乐部里上班的事告诉他们,但这样一来,他是同性恋的事实也可能因此曝光。
他曾去过年家的聚会,原来该看见的年家女儿,后来竟在他的俱乐部里应征琴手。当她报出名宇,他立刻就猜出她和年氏夫妇的关系。
他除了因为己身的关系而替派琪隐瞒之外,他还明白她之所以离家,也是因为她自己做了";错事";,才一肩扛起全部责任。
他无奈地叹口气。他们盼望的女儿就在这个城市里,却偏偏苦无机会见面。
第七章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还要早来。
年冬蕾站在窗前,拉了拉肩上披巾,捧着一杯热茶,望着棉絮般飘落的雪景。
她现在的租处是留学生住的廉价租屋,她没让哈伯知道她住这里。
她返回桌前,案上放着一封准备寄出的信,信封上的地址是布达佩斯的中国领事馆,收信人的姓名是倪震东。
每个月她寄去一封信,这是第五封,之前寄去的信如石沉大海。这一封信她并没有抱着多大希望能得到回应。
纷飞的落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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