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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渊一代大家当面,老夫倒是班门弄斧了”,秦桧却没理会秦喜,径自转头,向着勾龙如渊说道:“不知老夫方才所言,如渊以为如何?!”
“不敢,秦相公如此说,还当真是折煞学生了”,勾龙如渊看着他们父子一搭一唱,又绕回到自己的身上,微微摇头苦笑,应道:“大宋立国以来,君王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读书人出仕官,非为自己一身富贵,亦非求得侧身天子之家奴,所以领一方职守者,不外心系天下苍生耳!秦相公所言,正是至理!”
“好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秦桧徒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勾龙如渊,击节赞叹道:“如渊不愧道学大宗,一言道尽老夫未能曲尽之意!”
“只是既然如此,老夫倒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秦桧说着话,徒然之间却是话风一转,向着勾龙如渊说道:“如渊对于这番道理既是看得如此之透彻,却又为何会在国事如此之季,选择了袖手旁观呢?!”
“终于还是来了!”勾龙如渊心下微叹,今日来此之前,他也早已经对于秦桧此番急急相召的目的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现在听得秦桧这句话,心下自是知晓终归说到了这一次商谈的正题,只是现下秦桧如此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却还是让早有准备的勾龙如渊,生出了些许难以招架之感。
勾龙如渊入仕之前,只是自小素闻秦桧大名,却是没有机缘相见,在此之前的惟一一次见面,也已经是奉诏入京,接替万俟卨出任御史中丞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次勾龙如渊与秦桧的见面商谈之中,已然见识过了这位大宋权相绵里藏针之处,在当日里勾龙如渊就对于秦桧一些意见颇有保留,甚至于直至最后,也还是并未曾点头同意依秦桧所言行事,以秦桧的地位,勾龙如渊的这般反应,恐怕已然是这些年间甚少遇到的事情。
毕竟秦桧这些年独居相位,手绾国柄,简直可以说可以在大宋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权倾当世,而在其在将科举选士之权,收入囊中之后,经过这十余年来的经营,天下文人士子之中口耳相传,甚至已然颇有只知秦相,而不知天子的势头,在大宋朝堂之上,无人不知这些年来这位秦桧秦相公对于朝政大事,都自是一言而决,视一众等若副相执政之属,只以仆役视之而已,只看秦喜身为秦桧义子,为秦桧奔走驱驰十余年,朝堂上下尽知其被秦桧倚为左右手,关系不可谓不密切,而其身为中书舍人,位列朝堂中枢之列,纵然未加执政之衔,也等若是半个宰相,地位不可谓不尊崇,然则其在秦桧面前,却无论是在公在私,都是一副谨小慎微之态,丝毫不掩盖其对于秦桧之敬畏之态,便可见秦桧积威之盛,一至于斯。
而勾龙如渊却不过是一介年轻儒生,虽说自小负有神童之誉,及至成年,治学勇猛精进,多所发明,屡有惊人之见,由是而获如洛学大宗杨时等当世大家对其青眼有加,颇多赞赏追捧,于士林之中播扬勾龙如渊之名,是以勾龙如渊才能够得以如此而立之年,便在大宋文人士子之中享有盛誉,也可以说是一个异数了,然而他的这种声名,较诸于秦桧在朝野之间的赫赫声威,那实在是比若萤火之于皓月,殊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且无论勾龙如渊在文人士子之中声名如何之大,在此番出仕之前,虽有功名在身,却未曾历任州县,更未得列馆阁,不过是一个白身罢了,这一回能够骤然得授御史中丞如此高位,纵使不排除其间有着种种运气与机缘的因素,但至少没有秦桧点头,那他这一次也是绝对不可能成行的。
虽说勾龙如渊现在的官位原本就不是自己百般经营,求恳得来,而且御史中丞从理论上讲,也是应该由天子官家亲自点检的官位,然则无论如何,在大宋皇朝现在的这种形势下面,哪怕任一个人也应该明白,秦桧这个主持朝廷用人大权的当朝国相,在勾龙如渊的这一次任用上面,应该起着什么样的作用,说一句秦桧对于勾龙如渊有知遇之恩,却也不为过。
是以那一次勾龙如渊与秦桧第一次相见之时,又是适逢秦桧面临着当日里那般境况之下,却仍自坚持己见,而婉拒了一些秦桧希望他所能做的在其职权范围之内力所能及的事情,如若从一世俗之辈的观点来说,那只怕说勾龙如渊一句忘恩负义,也并不算太过。
然而哪怕就在当日里那等情形之下,秦桧也还仍自可以说是言笑晏晏,虽说言语之间时有绵里藏针之处,却终归还是从来都未曾把话说死,也无论到任何时候,都给勾龙如渊,也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可供转寰的台阶与说法,纵使勾龙如渊直至现在也还是未能同意秦桧的说法,然则对于秦桧那等莫测高深的城府,以及那种宰相气度,却也还是印象深刻,暗自心折。
只是刚刚秦桧说话,却是如些直截了当,似是丝毫也不愿再给勾龙如渊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实在颇有点儿给勾龙如渊一种锋芒微露,寒光乍现的感觉。
看来这一次要走出相府,再不能如上次那般容易了。
“秦相公的教诲,学生记下了”,勾龙如渊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向着秦桧正容说道:“只是‘袖手旁观’这四个字,学生却只怕是不敢领受,还有些下情,要禀告与秦相公知晓!”
第170章 恶客
“这是怎么回事?!”任得敬勒住了马,望着在不远处的情况,微微皱起了眉头。
任得敬原本对于所谓的他的那些护卫们在村镇之中发生的喧哗纠葛,心下早就已经有所判断,然则现在看在眼中的情形,却显然与他原来心中所想,颇有些出入。
这处村镇已然算是临近大宋皇朝现在的临安行在,又自是在官道旁边,虽然在镇外看来炊烟悠然,一派宁静详和的山间小村落的景象,但真正入得镇来,却是发现这村镇之中,居然店铺摊贩之类实在不少,虽说已经到了黄昏日落的时候,这种村镇之中毕竟不如繁华城郭中般可以华灯处处,是以大部份零散摊贩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往家里走,但村镇之中的街道上,还是有着不少男男女女熙来攘往,略可见平日里此处市集繁华程度之一斑。
任得敬他们这一行人足有三十余人,再加上一路疾行,都自是保持了一人双骑,马队的规模也不算小,只是进得这村镇来,倒也没有引起村民多少喧闹惊异之态,想来是平日里对于这等规模的往来行商,也已然是见得不少。
打前哨的向导跟几个护卫们,找的休息之处想来是这村镇之中的最大的客栈,正座落于村镇集市之中最繁华的地方,较之于同一条路左近的那些房屋,都要更高上一层半的模样,极之显眼,是以任得敬他们几乎在一走进到村镇之中那店铺林立的市集中的时候,就在那街道颇为热闹的人流之中,一眼看见了站在客栈门口的那几名向导与护卫。
只是现在这几名护卫,却都自面向着那客栈的大堂之中,一个个神色凝重,身形微弓,虽然未曾刀剑出鞘,但各自手都已经扣在了腰间刀剑柄上,居然是做足了一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暴起攻击的姿态,就仿若那客栈大堂之中,正盘踞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听得任得敬他们到来的声音的时候,一行人转过了头来,居然分明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任得敬不由得心下生起了一阵诧异,要知道他这些年来,原本就一直着意拉拢西夏国中少年一辈的杰出人物,这一次入宋之行,又是临时决断,务求全程赶路之间,均需妥善保密,而且到达临安行在之后,更有大事待办,丝毫也怠慢不得,是以这一次跟随着任得敬前往宋国的这些西夏护卫,都是任得敬自西夏专门供养与培育武功高手的机构西夏一品堂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可以说每一个都自是西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任一个人的手上,都自有着不俗的艺业。
党项人终归是马背上的民族,虽说已经立国多年,然而风俗却也还不若中原之地那般容易沉醉于纸醉金迷之间,这些个少年高手之中,自然不乏西夏国中世家贵族的子弟,然则在西夏国中的一品堂内,这些家族荣光却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晋升上的好处,甚至于还要会让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以使得他们不至于堕掉了属于他们家族的风光,他们现在的成就与声名,却还是他们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刀枪,一步一步拼杀出来的,绝不是那种凭借家族声名而得高位的虚有其表的世家子弟所能够相提并论。
是以现在看着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任得敬怎么样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他方才所想的,与当地村民之间因财货而口角之类的纠葛了。
任得敬为人心机深沉,早在进入村镇之前,虽说已然对于村镇之中发生的情形有所推断,然而心下却也还总是存着有个万一意外的念头,只是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在这城郊之畔的小镇之中,会碰上什么样让他这些千挑万选的护卫高手们,也会如此如临大敌,甚至于明显让他们很有些惶惑不安的对手。
莫不是西夏国中的帝党一脉的高手,居然动作已经迅捷到能够抢到自己的前头,出手阻拦的地步?!
这一次任得敬赴宋之行,如若当真按着秦桧书柬所言或者说按照着他原先的构想来进行的话,则势必对于西夏与大宋之间的关系,产生极为重大的影响,任得敬这些年来父凭女贵,本身也自是长袖善舞,上下经营,眼下已然身任西夏国相,名义上总理西夏朝政大务,节制百官下僚,然则在西夏这等立国近百年来,后党帝党争斗不息,朝中形势瞬息万变的情况下面,他这个新近崛起的权贵终归根基还是浅薄了些许,在西夏朝堂之中的影响固然不能算小,但相形之下,却远远及不上如先前的秦桧这般足以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地步。
此番入宋之行,固然他也早就已然取得后党之中几位关键人物的点头默许,然则这种足以影响西夏举国气运的行为,按照原本西夏国中的局势,实在应该要拿到朝堂之上,多所征询,才能够做出决断的事情,纵然以后党的势力,也决不能如此一意孤行。
西夏帝党与后党之争,自开国以来就开始存在,延袭至今,二者互有胜负,也早就已经成为西夏朝廷治政的一种常态,帝党与后党在争夺治国之权柄上相互视若寇仇,然则从血缘伦理之上,西夏国主与太后之间,却又往往是至亲母子,这等情形也就造成西夏国中帝党与后党之争,虽说底下也是暗流汹涌,惨烈万端,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在台面上,终究却还是保持着一个朝堂共事的局面。
这一次后党在任得敬陈明利害之下,在这一关乎西夏国运的问题上同意如此作为,事实上可以说是已经破坏了帝党与后党之间的默契,如若让帝党一脉的势力得知这一消息,只怕立即便要在西夏国中掀起一场滔天波澜。
若不是后党的几个关键性人物,也都认同了任得敬的判断,觉得这是一个挑动天下局势,从而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调度军队,解除在西夏军中威名素赫的晋王察哥兵权的大好时机,后党一脉也绝不会同意任得敬这一次近乎冒险的举动。
晋王察哥虽然并未曾明显地偏向于任何一方,然则只要他在西夏国中一日,只要他还主掌着西夏军权一日,就仍自尤如西夏国中的定海神针一般,让得现在相较于帝党实力明显要超出一大截的后党一脉,也自只能行事谨小慎微,再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然而也正因此,任得敬这一番入宋之行,不得不保持着绝对的秘密,在西夏国中,只是以称病不出来掩饰任得敬的离开,而在西夏国境之中,他们这一行人连夜走路,也从未曾亮明过身份,为的就是生怕万一被察觉,难免要遭到来自于帝党甚至来自于晋王察哥的反扑。
照常理说来,任得敬此次入宋自一开始就要极为机密,而且这一路之上昼夜兼行,又是到了现在这般已经临近大宋皇朝的临安行在的地方,实在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人,能够就这么追到自己前头来。
只不过,任得敬依稀想起了传说之中那个隐身于西夏皇族之后的精神领袖,那位西夏开国国主元昊的银川公主,还有这位银川公主那身后殊不逊色于他女儿师门的那一股武林之中神秘力量的种种神乎奇迹的故事,一时之间,却还是不那么容易放下心来。
行进之中一直卫护在任得敬马前的那个护卫头领,早就已经提马向前,来到了那所客栈门前,低声地跟那几名护卫交流了几句,这才往那客栈的大堂之中望了一眼,勒转马头,带着那名向导,向任得敬方向走来。
“怎么回事?!”任得敬已经翻身下马,望着那个来到自己面前的向导,脸上竟似尤有着几分恐惧的神色,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淡淡问了一句。
这个向导也是任得敬的心腹,平日里更多的时间花在居中联络,将一些避无可避的烦杂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是以这一回任得敬入宋之行,也将他带在身边,一路之上实在是省下了不少心思。
这个向导平日里多半时间要分心杂务,在武学修为上自然及不上任得敬此番所携的那些个护卫,但却也已经算是西夏国中一流的武士,而且见多了世情百态,应对事情上反是较诸那些个其余的西夏武士们更为沉稳,现在看着连他都是如此情状,不由得让任得敬的心下微微一沉。
“头家”,那个向导垂下脑袋,向任得敬一礼,说道:“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这一次任得敬他们前来,早在西夏国境之中的时候,也都是使用行商马队的身份,现下身处市集之上,人多眼杂,这些下属们自然也都是以伪装的身份来称呼任得敬。
大宋自立国以来,鼓励商贸,由亶渊之盟后,更是开放边境互市,经百余年来的沉淀,这些来自于各国各族的行商马队,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往来不绝,遍布了大宋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虽说当日里女真金人跃马南下,攻破汴京,将徽钦二帝掳掠北去,而导致宋室南迁,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在这遍地烽火的时候,商贸自是无从谈起,只是随着南国宋室的军力渐增,几度挫败了女真金人的进攻之后,大宋在这南国半壁河山之间渐渐扎稳了脚跟,各地之间商贸流动也就渐次恢复了起来,尤其随着近些年来秦桧在大宋朝堂之中的风头一时无双,召回岳飞等领军大将,一意与女真金人议定和谈之盟以来,眼见一个新的天下各国之间均衡局面形将建立,这穿梭于各地各国之间的商人,自然也就更加频繁了起来。
这江南半壁水路畅顺,自来就是繁华之地,原本在靖康之变以前,虽说这江南一隅之地在朝堂政局上未必能够占据多重要的地位,然则商贸经济,却已早便是不下于中原之地,而一直以来女真金人的大军,也未曾真正在这片土地上站住过脚,是以较诸中原之地那般战火销烟之后的满目疮痍,这江南半壁诚可谓是一派乐土,现下宋室南迁之后,更是不得已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自集中在这江南半壁河山,那大宋现今的天子官家个性上固是庸怯懦弱之辈,然则在治国理政上的才能,倒也还不失为一个守成之君,经过这些年来的恢复与发展,实在可以说是把这江南之地治理得蒸蒸日上,繁华城垣之中的景象,较之于昔日的开封汴京,也不遑多让。
此处村镇已然地近临安行在,虽说并不是惟一必经之途,而官方驿所也就在数里之外,然而往来行商马队,却也已是颇为不少,是以这里的居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