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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机,扭转双方此时的局面的几步计划。
毕竟自女真人龙兴辽东、开国立鼎以来,他亲身带领女真大军与宋人大小凡逾数千战,对宋金双方优劣长短,最是清楚不过。女真骑军自小以马为生,纵横天下,来去如风,宋人却是以步卒为主,调防不便,每次要相互弛援呼应,几乎都需经年累月,倚据坚城,据险因守可谓有余,但若说要自弃地利,反守为攻,则自几近于不可能。这自由双方军阵构成特点所决定,积习已久,绝不是任何天才统帅一时之间所能改变的。
眼下此战,更是几乎从头到尾都是由其亲身指挥,对于大战之中宋金双方战局的每一次发展,他都可谓是深思熟虑,了然于胸,是以甚至直至陷入包围圈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这不过是宋军城破之后,败中求胜的行险之举。
毕竟顺昌、舒州城下之战,都自惨烈万分,而且眼下纵然齐集顺昌、舒州两路宋军,亦不足十万之众,占据顺昌、舒州坚城之际,尚难以顽抗自己率领的女真大军,此时纵然设下种种布置埋伏,亦难以改变众寡悬殊之势,只要待得自己带领的女真骑军突围之后,自乍遇伏袭的慌乱中平静下来,自不难收束人心,再整阵脚,到时自己带领的骑军又自拥有着速度上与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到时再自覆压而来,反败为胜,乃至将这些宋军全部留在此处,也并非都不可能。
其所虑者,不过是宋人行此险招,无疑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在,更自是成功地拖延了自己的时间,是以自必早已借着这一时机,将南国天子送出了险地。而经此一役,纵然自己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整顿人心,卷土重来,宋军逃亡之路却也是再难揣测,只怕这样一来,自己欲生擒南国天子,借此以战逼和,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获取宋国最大利益的计划,自然也便成为泡影。
想来这一绝处求生,火中取粟的绝妙之计,必然也是那位监军将军所施设出来的。
这样的一个对手,哪怕是在那种任何人都难挽颓势的局势之下,都不容得有丝毫的轻视。
是以他原本设想就在谷中立住阵脚,就地据守之后立即反守为攻,这样可以节省最多的时间,也有着更多的机会能够将这些逃亡的宋军格杀当处,甚至也可以为衔尾直追,生擒住那南国天子,争取到多一分的机会。
只可惜那个监军将军实在是狡计百出,早有预谋,居然先一步引来了完颜雍与韩常所率的那一支军阵,完颜雍终究识见,心性稚嫩,在宋军伏击之下,心胆俱寒,甚至导致手下军士也自零落四散,溃不成军,方才更是丝毫未能体会自己的意思,径自直撞过来,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刚刚结住的军阵一举冲散,再难收束。
局势骤变,为免自己手下的这支女真骑军自相残杀、相互冲撞,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下令全军都自朝着相同的方向突围而去,待得整顿全军,再行率领大军前来,一举全歼宋军。
是以直至那四面战旗举处,漫山遍野的宋军纷纷出现的时候,他才真正相信自己这一战,几乎从头到尾都自陷入了宋军布下的诱敌之计。
只怕早在这个南国天子一反常态,在朝堂之上驱逐金使之际,就已经悄悄地张开了这一张大网。
岳飞、刘琦、韩世忠,吴璘。
这四个名字中的任一个,都足以令金兀术悚然警惕,绝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旗号却骤然间全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眼前出现的,几乎是宋国军方所有有能力作战部队的集合。
处在金兀术这个位置之上,自然有许多渠道可以获取南国方向的资讯。是以他知道自秦桧当国以来,南国几支铁军都已然被刻意拆散分解,是以昔日南国天子在朝堂上驱逐天子之后,便自分别命韩世忠、刘琦等人分赴各路整顿军队,他虽然有所警觉,却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既然南国转变主和的国是,意图与大金一战,那自必要着手整顿这四只几乎是宋军全部战力所系的大宋铁军。只是十余年投闲置散,纵然韩世忠、刘琦等确实均是不世出将才,却也绝不可能在短期之内便让这几支铁军恢复其全盛时期的模样。是以他立即亲提大军,挥师前来,便是不想留给宋军太多的时间,毕竟那几位将军均非等闲之辈,若待得其将宋军再度整顿成昔日那般模样,自己再要举兵南下,只怕胜负就真的是难以逆料了。
只是在眼下的形势下,他才忽然明白过来,昔日那些将帅奔赴各地,只怕也不是整军备战这么简单。
宋军调防不便,那四路铁军的主力若是要从原先驻防之地秘密赶赴此处,自是早有所备,只怕那几员将帅奔赴各自原先的部队,就已经着手开始调动军队的行动。
这十余年来,宋国朝堂一意议和,作为这几支铁军的支柱的大小将领纷纷被黜,军心亦自涣散,也只有这几位原先一手将这些军队带出来的将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调得动这几支铁军真正的精锐。
甚至很可能宋国方面早已秘密准备良久,而那位南国天子在朝堂之上驱逐金使,只不过是启动了这个计划最开始的一环。
而南国天子御驾亲征,驻于舒州,则更是料准了自己的意图所在,所以特意布下的一个最大的诱饵。
经此一役,他对于南国传来的那些资讯消息,已然再难以信却其中到底还有多少的真实性。
毕竟南国朝堂上即然有人能够将自己与数十万女真大军操控于股掌之上,几乎料准了每一个细节与变化,那又怎可能让任何人探出真正的计划与虚实。
哪怕是智计百出的秦桧,只怕也绝不可能是这等样人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那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怎么能说得动那个庸怯懦弱的南国天子放弃和议之局,一力主战,甚至胆敢以身为饵,亲临前线,实在是让自己难以置信,这也是构成了自己误判形势最关键的原因。
若是南国朝堂由这样的人当政,只怕大金便自危险了。
他脑海里闪过千百种念头,虽则想明白了造成眼下形势的前因后果,却仍自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杀!”
“杀!”
“杀!”
旗令响处,宋军蓦地举起手中兵刃,齐齐呼喝。
雄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交撞,更是慑人心魂,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在那刹那间笼罩了那片天地。
第80章 聚头
秦桧抬头望着岳飞仰然而入,身后紧跟着的却俨然是许久未见的展昭,微微皱眉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眼下临安城内风急云乱,岳帅倒是还有兴致研究关扑之戏,果真是大将之风,处变不惊,秦某佩服。”
岳飞哑然失笑:“临安城内诸府司衙门人手不足,本帅便令属下军士权充役吏,听候那些大人们指挥调遣,一时未及知会秦相,倒是让秦相受惊了。再说,若说处变不惊,也不独岳某一人,秦相不是比岳某还要来得更早些么?”
秦桧面容一肃,也不理会岳飞话中之刺,径自转向孟太后与皇后说道:“老臣此来,本是心忧国事,与太后与圣人娘娘商议斟酌,眼下既然圣人娘娘已有定见,老臣亦不多防碍太后与圣人娘娘的兴致,老臣,还是就此告退便是!“
他向孟太后与皇后一礼,便欲转身而去,却是听得皇后唤道:“秦相还请留步。”
秦桧不得已住了脚,皱眉转过头来,说道:“外间朝局,千头百绪,急需……”
皇后浅笑截道:“秦相心忧国事,十年如一日,着实是辛苦了。眼下难得秦相与岳大帅相聚一堂,将相之和,实大宋之幸,秦相还是且请放下心来,偷得浮生半日闲,母后与本宫也正想与秦相品茗论史,品谈朝中大事呢!”
也不待秦桧答话,她已然抬起头来,径自对展昭说道:“展护卫,给秦相与岳帅在外殿延禧堂安排住所,自今日起,就偏劳两位大人暂居延禧堂,小休数日。没有本宫的许可,那些朝政琐事,也就不要让外官来干扰二位大人安心休养了。”
展昭应诺,转身而去。
秦桧心中微叹,站到一边,再不言语。
他在之前皇后说到那句“老相识”之时,便已然猜到了进来的必然是岳飞。
眼前这位大宋皇后殊非可以轻易瞒骗之人,纵然再过信任岳飞之忠义,却也决不可能在眼下这个可谓整个临安城已然尽落入岳飞之手的局面之下,仍然毫无因应之策,做出这种不啻于将大宋江山的安危,尽系于对岳飞近乎盲目的信任之上的这种不智的举动。
毕竟眼下临安城内的局势,文武相争,复杂万端,稍有不慎,便自变在顷刻。
除开自己与岳飞之外,纵然置身于其中的其余诸人,却也难以把握其中真正的大局走向。
是以能向皇后分析清楚眼前局势的,只有岳飞一个,而能够让皇后疑虑尽消,在眼下朝局诡谲难明之际却自束手无为而治的,也只有岳飞自己。
若是岳飞略有异心,决不敢在这等时刻兀自亲身入宫。
毕竟纵然他在军中威望如何之盛,但宫中仍自尽多对于大宋皇室忠心耿耿之辈,比如眼前的展昭。
只要眼下军方有任何异动,岳飞身在宫中,则必难身免。
当前局势看似尽数掌控在岳飞的手上,然则岳飞却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送到了皇后的掌中,如此一来,皇后自然再无疑虑。
而眼下瞧皇后的架势,却是决意将自己也留在宫中。
确实,不管如何,对于皇后而言,自然明白当下朝堂之上的文臣与武将,虽则因着立场与现实的不得已,确实有着交连朋党、文武相争的种种问题,但终究在骨子里,仍自多是忠君爱国之辈。
当前临安城内的局面,看似时机危怠,实则亦不外是一些在大宋朝堂之上早已固有的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而已,虽则确实并非小事,但终究相争双方,吵闹的焦点仍自是如何来打理好大宋朝局,只要没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拔桥架火,刻意煽动,却也绝不至于发展到如何地不可收拾。
目前岳飞已然将身家性命送到了皇后的手上,可以说是已将临安城内军士变乱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而皇后却仍自颇有些不惜撕破脸皮地要将自己也一同强留了下来,看来这位大宋皇后听信了岳飞所说的话语,心中对于自己已经有了颇深的戒备与成见。
朝中相争的一众文臣士子,绝不乏谙熟官场风云之辈,纵然不因世故油滑而畏首畏尾,却也不至于何等莽撞激进,早在之前自己借秦喜遥遥授意之际,他们也不过是能使些软刀子杀人,而在眼前这等各部军士进驻临安诸府司衙门,他们更是会懂得审明时势,最多不过是打打嘴仗,却也必不至于再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在自己与岳飞都不在场的情况下,虽则朝堂上文臣武将群龙无首,有些大事势不免有所滞留拖延,然而与大宋江山存亡断续这等大事相比,这些却又不过只是小节罢了。
展昭片刻之间已然回转,向皇后行礼复命之后,便自立到一旁,不动不语。只是由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连寻常人都自可以清楚察觉得到的森寒杀意,却足于让置身于殿中的秦桧与岳飞都自明白,只要皇后一声令下,他手中剑必会毫不犹豫地直取任何人项上人头。
秦桧望了展昭一眼,心下不由得对那位自己何等熟悉却又何等陌生的天子官家,涌起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自是明白这位大宋皇后虽然身为女流,却是亦自深具王者之风,心机深沉,实难揣测,而此次她竟会如此几近于毫无保留地选择了信任岳飞之言,可见其自有其他的消息来路,只怕对于临安城内的局面早已了然于胸,至少绝不至于如表面般一无所知。
而最可虑的,却是哪怕以自己在临安城中的经营布置,仍旧对于这样一股暗流毫无所知,甚至无从知晓究竟那位天子官家在京城之中安插了几许耳目,对于局势的掌握又清楚到何等地步。
只如眼前的展昭,在天子官家离京之后,便似是沉溺声色,自己这方面对其行踪屡有掌握,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然则仅看眼前的表现,便可知展昭的行为,亦必有深意,只是隐藏良深,让人无从把握。
眼下局势既然已经如此,皇后必是主意已决,自己若是再行抗言申辩,反而格外显得自己确是心中有鬼了。
他心下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却也便是安之若素,听凭皇后安排,再不开口说话。
皇后望着秦桧再无异议,却也自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秦桧抬起头,却是没有分毫勉强被迫的神色,脸上兀自浮出一丝笑意,尤显得莫测高深。
第81章 瓮鳖
天终于放晴了。
旭日东升,多日未见的和煦阳光,映得天地间一派生机盎然。
微冷的晨风拂过,金兀术抹了一把满脸的血肉尘灰,张开眼睛,却是一时只觉得阳光有点晃眼。
漫山遍野的宋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入眼处一派山青草绿,静谧得几乎可以听得见蝉鸣鸟唤的声音。
只是在山谷中数十万女真军士的眼中,这份异常的安静里,却是每时每刻都自包含着最可怕的杀机。
没有人知道,宋国的军士下一刻会从什么地方杀将出来,更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在这种尤如置身于最可怕的梦魇之中的日子里,还要再煎熬上几天。
宋军果然是预谋已久,为了在此处设伏所设下的种种机关布置,显然远远不止是那几处绊马索与陷马坑这么简单。
这个山谷原本便是地势复杂,盘根交错,金兀术几次冲上最近处的一个山头处,觉得对周围地势看出几分端倪,但随即与宋军沿路冲杀之后,却是又复发现自己所捡选的路线仍是一团混乱,分毫难以辨识,有几次沿路未曾碰上宋军阻挠,他们竟自自己不知不觉地又复绕回了原来的地方。
而宋军也不知在这谷中做了多少手脚,在这山谷之中神出鬼没,攸忽往来,忽显忽隐,每每女真人好不容易聚起阵仗冲杀过去之时,一路上只见得尽多埋伏陷井,亦或弩箭如雨,却总不能逮到宋军主力正面交战,而每当女真军阵锐气稍失,萌生退意时,盔明甲亮的宋国军士又总是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掩杀出来,每每杀得女真人奔走号呼,莫辩南北。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女真军士在宋军如此森严杀阵的威胁之下,又兼之金兀术在军中无匹之威望,终于勉强收住了阵脚,也自奋勇冲杀了几番,然而在金兀术几度出击,却是无功而返之后,更自损折了不少人手之后,眼下他们已然越来越自难以收束。
他们原本便只是追袭乱军而来,心中所想是毕其功于一役,是以都自轻装上阵,每人携带的干粮补给原本便自不多,经历这些天来的接战追袭,早已所剩无己,此时全军被困山谷之中,所有人都自心知不可能有后勤补给送达,在几度冲奔未能脱出宋军埋伏之后,原本鼓起的一丝残存勇气,却也自消失无踪,人心一散,再难凝聚,尤其是这几个晚上,宋军不时地冲杀骚扰,让这群惊弓之鸟根本草木皆兵,无暇安枕,饥渴交加,疲累交集,再加上那几乎无所不至、无时不在的死亡威胁造成的精神压力,纵然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无敌铁军,却也不由得都自被逼到了几乎无可忍受的地步。
早前一阵,这群女真军士在金兀术指挥下,尤自能排班轮哨,但现今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对于现在的处境抱有什么信心,他们原本便是连月作战,疲累不堪,胸中那股斗志一松懈下来,一个两个顿时再自支撑不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