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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婀抬眼望着最高层的三个牌位，腿一软，幸亏由暖暖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公子，人都到齐了。”青儿上前回报。
“把东西拿上来。”白衣人木刻似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是。”三名黑衣扎头巾的少年各自端着一只锦盒走上前呈放在供桌上，用力翻开盒盖，赫然是莫应人、周雄、王真的头颅。
“爹娘在上，孩儿们已经拿下三个仇人的头颅来祭拜列祖列宗。相信不用过多久，就能集齐另外七个仇人的首级。请各位祖宗保佑，让我们可以手刃仇人，为列祖列宗报仇雪恨。”白衣人一字一句的念叨着。
“爹娘，我、还有静秀、默风，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请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们，杀尽所有的仇人，让那些害死我们的人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为我们万毒山庄枉死的一百二十三口报仇。”羽扇公子冷冷的接口继续道。
“爹，娘，各位叔伯，静秀别无所求，只希望各位保佑我们万毒山庄仅余之人平安无事。”
“杀光仇人，为我们的祖先报仇，弘扬我万毒山庄。”黑衣蒙面少女振臂一呼，所有人跟着齐声叫道，“杀光仇人，杀光仇人！为庄主报仇，为夫人报仇，为小姐报仇，为所有人报仇！！！”
蔡婀又险些站立不住，身子一软，暖暖急忙扶住她低声道，“蔡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如我先扶你回房吧。”
最上层的中间一个小牌位突然晃动了一下，连同一颗七彩透亮的珠子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众人惊慌失措的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去接，好不容易接住了牌位，松了口气，那颗珠子却滚落到地上，“骨碌碌”一直滚到了蔡婀的脚旁。
众人以白衣人为首，皆回过头，惊愕的望向呆若木鸡的蔡婀。
暖暖急忙拣起那颗珠子，望了蔡婀一眼，讪笑道，“这……这是凝惜小姐，小时候经常玩的。”
“我的？”凝惜走上前来，拿过暖暖手里的珠子把玩个不停，“好漂亮啊。”
白衣人与静秀、羽扇公子一同走到蔡婀面前，凝神打量她，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蔡婀一手抚着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蔡姑娘……”暖暖急忙扶着她，大呼大叫。
“她中了毒？”黑衣蒙面女子移到静秀身旁，“吃了公子的毒丸？”
“嗯。”静秀似有不忍的转过头了头。
“公子，我先扶蔡姑娘去休息了。”
白衣人点点头，暖暖如蒙大赦般的扶着蔡婀转身出了庙堂。
白衣人转过身，冷冰冰的望着低头把玩珠子的凝惜，突然道，“还给我。”
“哥哥。”凝惜呆呆的望了他一眼。
“拿来。”白衣人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珠子，紧紧的攥在手心，转回头，身子微微的颤动着。
凝惜则不解的大叫道，“哥哥，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有个牌位陪着爹跟娘？”
“你不需要知道。”羽扇公子阴冷的答道。
“不错，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不用你管。”黑衣蒙面女子跟着冷道。
“我做错什么了？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我记得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们都很疼我，子琛哥哥和静秀哥哥帮我去很高的山壁采花还摔成重伤……为什么现在都变了？为什么你们都不疼我了？为什么？子琛哥哥……”凝惜拉着羽扇公子的衣袖不迭声的喊叫。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羽扇公子怒极甩开她的手。
“你真的想知道？”青儿突然上前大叫一声。
“姐姐。”羽扇公子一手拉住青儿，后者甩开他的手怒道，“我早说这个方法行不通，她有病啊，才会把她自己的过去忘掉，只记得囡囡的事，她有毛病，才会把自己当成囡囡啊。”
青儿一手指着凝惜的鼻子，“你啊，你以为你是凝惜吗？你不是啊，如果你是凝惜，我们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当时，默风双目失明，病的快死了，所以权衡之下才用了这个办法，让你冒充凝惜哄他，谁知道……一哄就是三年。”黑衣蒙面女子慢慢的陈述道，“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的，默风眼睛治好后，自然认出你不是他妹妹，所以一直对你很冷淡。”
“你在灭庄那日，头部受到重创，醒来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们把你当作凝惜，你就真的把自己当作凝惜了。后来，你就渐渐的不记得自己原来是小翠，你慢慢的，将凝惜的经历当作是你的经历，所以，你才会完全把你自己当成是她，可是你不是她，凝惜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化做了一堆骨，一堆烟，只留下回忆……”黑衣蒙面女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打着抖，眸中蓄积的泪按捺不住的滑落下脸庞。
“不是，你们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凝惜指着围成半圈的人悲愤的大叫。
“没有人骗你，骗你的是你自己，一直以来，你都在自欺欺人，你的愚蠢还害死了你的爷爷忠伯。”青儿怒叫一声。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的……”凝惜神情恍惚的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去，哭着大叫一声，“我不相信，你们都是骗我的……”
语落，她转过身，哭叫着跑出了庙堂。
白衣人、羽扇公子直直的望着她飞奔出去，对望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第五十章 变化莫测
“杀！！！——”当何剑飞、商君烈、司马空空率领着一大群六大门派之人蜂拥而入天一宫大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些天一宫徒众根本就来不及拔刀反抗，便叫人一截两段，只听惨叫声连绵起伏，一时间真是血流成河。
“说，尹翩然在哪里？”廖子夫挥剑指着一名宫女凶神恶煞的问道。
“不……我不知道……”小宫女话才说完，就被周英如女侠一剑削去了半个头颅，“师哥，我们进去找，相信那贼厮跑不远。”
一群人杀进了中庭，见人就砍，几个负伤的宫女慢慢退进了一处佛堂，只听“哚哚”的木鱼声传入耳中。
佛像前跪着一名华发老妪，自顾自的敲着木鱼，丝毫没将涌入的众人放在眼里。
“阿弥陀佛。”空慈方丈高宣一声佛号，“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位掌门，我等此来是为寻尹翩然，如此乱杀无辜，实在有违公义。”
“大师所言有理，各位请冷静些。”独臂人雷振思忖片刻说道，“这次承蒙驸马爷相助，调派数位大内高手予我，才能如此顺利降服住一干邪魔歪道，既然大势已定，我等勿须心急，好好盘问，定能问出尹翩然的去向。”
周英如提剑指着老妪冷道，“说，尹翩然在哪里？”
一名梳着双髻的窈窕少女扶老妪起身慢慢的转过头来面对众人。
三清子一怔，指着老妪问道，“你，你不就是十年前带领我们围剿万毒山庄的玉夫人吗？”
“雷捕头，你看。”廖子夫取过香案上一张笔迹未干的宣纸递到雷振面前。
雷振细细看了一眼，疑惑的望着老妪，“老夫人，请恕在下直言，你可曾去过金升客栈，夜半拜祭亡魂？”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天一宫？”双髻少女怒道。
“如姐，这些人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我们许多姐妹。”一名负伤的宫女悲愤的叫道。
“阿如，退下。”老妪咳嗽两声，淡淡的说了一句，双髻少女便退至她身后，素手而立。
“玉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十年前万毒山庄一别后，想不到能在此得遇故人。原来，你才是天一宫的宫主？”三清子道长意外的望着那鸡皮鹤发的老妇人。想不到，十年前风华绝代的俏佳人，如今竟变得如此苍老。
“不错，十年前，与诸位一别后，老身就在此一手创立了天一宫。”老妪微微的点了点头，“老身是想收遍天底下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借此弥补自己的罪过。”
“罪过？”周英如女侠皱眉问道，“要不是玉夫人当年给我白道带路，大义灭亲，我们哪能那么容易剿灭万毒山庄一干邪魔歪道之徒呢？若非玉夫人告密，我们白道武林早已被魔道侵占颠覆，玉夫人何罪之有？”
老妪“咳咳”干咳着，怆然摇头道，“十年前，若不是老身的一念之差，怎能害了这许多人命？老身叫嫉妒蒙蔽了双眼，才会惹出那么多的事来，这十年来，老身吃斋念佛做尽好事，也求不得一日心安。”
“玉夫人多虑了，所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何不能安心的？”周英如“哼”了一声。
“阿弥陀佛，万毒山庄一役，老衲也一直后悔至今。”
“诛杀邪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大师不必后悔。”商君烈冷冷的说道。
玉夫人震动了一下，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夫人，在下武林盟主何剑飞，有一事请教。”
“盟主请说。”
“不知尹翩然与夫人如何称呼？”
“翩然是我的弟子，诸位带齐这许多人杀上来就是为了找他？”老妪咳嗽两声，“你们是怀疑，他杀了金升客栈的人？”
“如果他没杀人的话，你又为何半夜三更偷偷跑去客栈祭奠？”廖琳儿跨前一步傲慢的直言。
“夫人去客栈拜祭，是因为夫人有一颗菩萨心肠，你不要含血喷人。”双髻少女气愤的叫道。
“阿如。”老妪干咳两声，长叹道，“不错，我是去过金升客栈，你们要怀疑我，也无可厚非。”
“玉夫人，我们怀疑尹翩然就是在河州府杀死一名村妇，血洗金升客栈，杀死周庄主，陷害莫庄主与王庄主的罪魁祸首。”何剑飞朗声说道，“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尹翩然的去向。”
“残剑山庄的周庄主、飞鹤山庄的王庄主、五湖山庄的莫庄主通通死了？”老妪倒退了一步，要不是阿如相扶，恐怕已摇摇欲坠了。
“不错。”廖子夫点点头。
华山派掌门刘一飞说道，“玉夫人，我们知道尹翩然是你一手带大的，你一定难以相信此人造下如此多的杀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两名周姑娘亲眼看到他杀死周老庄主，还残忍的挖其心吞食，看来玉夫人这一次又得大义灭亲了。”
“不错，是我们亲眼看到尹翩然杀死爹爹的。”周春花附和道。
老妪颓丧的倒在太师椅上，未几，幽幽的叹了口气，“冤孽，冤孽啊……想不到……报应……全都是报应啊……翩然这些天在后院石室闭关，阿如，你带他们去找宫主吧。”
“不用找了。”一双绣花小鞋从后堂步出。
众人望着眼前的红衣姑娘，交头接耳道，“原来这个尹翩然果然如传闻所说，爱穿女装？”
“非男非女，一瞧就不是好人。”廖琳儿“哼”了一声。
“尹翩然，你还我爹爹性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春花、秋月二姝提着剑扑向尹翩然当胸就刺。却见眼前一花，尹翩然已经闪到二姐妹身后，“哚哚”两声点住了春花秋月的要穴。
“你们找我，就是怀疑我杀了周庄主？”尹翩然转过身瞪着众雄，“我跟周庄主素无恩怨，有什么理由杀他？”
“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清华师太一撩拂尘，扫开两姐妹的穴道，冷笑道，“周家姐妹亲眼目睹的难道还会错吗？不止如此，你还血洗金升客栈，嫁祸莫庄主与王庄主，所造的杀孽数之不尽。”
“你们亲眼看到我杀人？”尹翩然转到两姐妹面前，嗤笑一声。
春花秋月圆睁着大眼狠瞪尹翩然，齐声道，“我们亲眼看到的，千真万确，是你杀了我们爹爹，绝对不会错。”
“那金升客栈呢，也有目击证人？”尹翩然冷笑一声，“你们不要把每一桩查不出原因的血案扣到我头上，告诉你们，这两个月来，我只出去过一趟，其余时间都留在宫里闭关。”
“是吗？有何人可以为证？”雷振问道。
“天一宫所有人都知道。”尹翩然怒道。
“你出去了多少天，见过什么人？”雷振盘问。
“来回不过十天，只见过宫暮云。”
“宫神医？”众人讶异的互望一眼。
“你在哪里见到宫神医的？”
“河州府济月山庄。”
“之后你去了哪里？”
“之后我就回来了。”尹翩然冷笑道，“哪里也没去过。”
“河州府一名村妇、残剑山庄的周老英雄全都是死在你的透骨钉之下，你又作何解释？”
“信不信由你们，我根本就没杀过他们。”
“你敢不敢和我们去一个地方？”
尹翩然凝望着面色凛然的雷振，冷笑道，“我尹翩然哪里不敢去？”
“好，那就请尹宫主随我们下山，找铁判官说个清楚。”
“你是说纵横江湖三十余年铁口直断、判案如神的神捕铁翅白。”
“不错。”雷振点了点头，“家师如今正在金升客栈调查这一桩命案，相信不久之后，案情就能水落石出。”
“好。”尹翩然点点头，“我没做过我怕什么？我就同你们一起去找铁判官。”
“请。”雷振伸出右臂示意尹翩然先行。
玉夫人一声接着一声干咳着，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跟随众人一同向外走去。
第五十一章 顺利出逃
“暖暖，你干什么呀暖暖？”蔡婀被暖暖一路拖拉着来到后园的小竹门前。
暖暖拖了她片刻，用力的将她手臂一扔，气道，“你啊，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悠闲自在，今日主人不在，左使、右使也出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逃，你真想在这里等死吗？”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谁担心你啊？”暖暖负气的转回身，突然再转了回来望着蔡婀道，“你快走吧，从这里出去穿过万树林就可以到杭州城，你快回去找宫神医救你吧，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
“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了，你担心你自己吧。”暖暖用力推着她向前走去，“总之你听我的话，出了这里，就别再回头了。”
“暖暖一点都没变。”蔡婀凝望着她微微一笑。
暖暖怔了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蔡婀摇了摇头，含糊说道，“我是说，你心肠真的很好。”
暖暖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蔡婀慢慢的走出小竹门，缓缓的回首淡淡一笑，“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暖暖轻轻一颔首，望着她转回身渐渐淡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怎么会呢？一定是我多想了。”
蔡婀沿着暖暖所指一路通畅的走出万树林，眼前是一片宽敞的官道，想必是直通杭州城的。蔡婀费力的爬上坡，走上大道，来回望了一眼，只见一名挑担的老农从身旁经过。
蔡婀急忙叫唤，“公公。”
“姑娘，有事么？”老农回过头望了她一眼。
“我想请问，杭州城是往这边还是那边。”
老农笑着指向前方，“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看到杭州城了。”
“谢谢你，公公。”蔡婀转回头直望着远方，渐渐一笑。
老实说，婀儿从小到大还没一个人走过那么长的路，通常她都是以车代步，若是与哥哥一起出去，自然是骑马，沿途还可欣赏风景。说起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哥哥了。哥哥会想她吗？或许该恼她了吧。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调皮，当初在杭州大街上遇到哥哥时，就不应该装作不认识避开，谁知道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好像短短的一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蔡姑娘，蔡姑娘……”
蔡婀循着声音转回头，只见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灿笑着拍马上前，“真的是你，蔡姑娘。”
“顾长枫。”蔡婀翻翻白眼，“你又想对我说教些什么？”
“不敢。”顾长枫双手抱拳微微笑道，“姑娘是否要去杭州城与宫神医会合？我知道宫神医在哪儿，蔡姑娘如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带姑娘前去。”
“谁说我要去找宫暮云？”蔡婀古灵惊怪的晃着头，“我就一定得去找宫暮云吗？”
“呃，那么，姑娘要去哪里？”
“我往这条路上走，自然是去杭州城了。”蔡婀煽动着长长的睫毛“哼哼”道，“可是我去杭州城又不代表我要去找宫暮云，要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