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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语春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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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我们所住的地方也颇具南方特色,依水而建,溪流淙淙,院中的石板地上有一口古井,井边是一棵高大的香樟树,稠密的树冠有一部分耷拉在院墙上,树下苔痕处处,鸟粪点点。
不像是驿馆,倒像是一处宅院。
景煜说,这是吴王特地赏赐下来的,就吴国而言,已是最高规格的招待。
我不禁暗暗纳罕。
再后,景煜便开始早出晚归,一身戎装,风尘仆仆。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明白,景煜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他带来的那五十两战车究竟有什么用。
吴国水泽纵深,水军强大,可是却不谙陆战,加之不与中原通好,所以根本不知车战是什么玩意儿。
景煜先是邀吴君观看车战,然后再手把手地教吴人车战!
这是要通过强吴来弱楚么,我深深地震撼了,难怪吴君会对他那么重视。
景煜一身戎装的形象给我一种分外新鲜的感受,我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会倾倒于勇武男子的袍裾之下,特别是他从压得低低的铜盔之下无声而灼烈地望着你的时候,那种无言的悸动……
不知道是不是景大夫察觉了这一点,我发现他越来越喜欢穿着戎装和我拥吻了,盔甲坚硬触感烙上肌肤,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我面前的男人,不仅是一位谋士,更是一位贵族将军……
三个月后,吴国的战车第一次袭击了楚国的属国州来,楚国自然要派大军来救,可大军赶到的时候,吴国已经满载归国了……
待楚国大军回郢,吴国又开始袭击楚国的属国巢国,等楚国大军再次赶来,吴军已回到了水泽重重的老家……
我几乎可以预料到楚国以后的命运,它将永远不停地奔波在这种救援属国的道路上,我恍然想起景煜书信中那句力透纸背的话:吾要让汝疲于奔命而死!
所以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一位谋士啊,我深深感慨。
时值六月,气候潮湿而闷热,热风贴着水嫫氪翱冢掌忻致乓还山蚪虻暮挂浩ⅰ
我已经无法好好安歇了。
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沉重得异乎寻常,不仅让我腿脚浮肿无法走路,甚至连睡觉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常常是睡到一半便突然醒来,像被人捂住了口鼻,压住了心脏,溺水喘不过气来……
加之无法习惯南方这种潮湿黏热蚊虫肆虐的环境,我以可以目视的速度迅速地憔悴下去,心中常常不自觉地氤氲着一种浓重阴郁悲伤的气息……
无可言说的无助和恐慌让我常常不由自主地陷入对未来的猜测,可是每一种猜测都来着更阴郁悲伤的氛围,就连景煜的陪伴也不能抚平我内心深处最深切的不安。
是在一个雷雨之夜开始发动的。
恍惚正在一个不安的梦境中沉浮,一串惊雷在窗外炸开,我猛的惊醒,一阵剧痛遽然袭来。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过长空,被风刮得忽忽摇摆的枝叶映在惨白如鬼的窗纱上如暗夜幽魅,梦中的恐惧与现实的疼痛密集交织,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痛吟战栗起来。
景煜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便迅速地把我抱在怀里,此时感觉到我的情状,向来平稳冷静的声音也不禁变了调:“婧,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汗水浸了一身,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迅疾无比地吩咐人去请产婆和医生,然后抱起我就要往产室赶。
哗哗的雨声笼罩了天地,裹挟着浓郁湿气的风拂帐幔不安摇曳,铺天盖地的惶然紧紧地攫住了我,我神经质地扣着景煜的手臂,断断续续道:“如果……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先保孩子……”
他匆匆的步伐倏地一顿,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臂颤抖了一下,转向我的脸有一种蒙上惨白窗纱的错觉,只有那双眼,那双紧盯着我的眼那么黑,黑得仿佛有什么浓重的东西要迸裂开来,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看着我,好久才缓缓动了一下唇角:“好,我答应你。”


☆、双生

72
时隔多年,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生曼儿时是个怎样的情状,只记得很疼,覆蔽一切感知的疼。
明晃晃的闪电耀得室内恍如白昼,一下又一下,猝不及防地把人推往光明的顶峰,又狠狠地抛向黑暗的深渊。
撕裂的疼痛如巨浪澎湃而来,总觉得已疼到极致,然而下一刻,却还有更剧烈的疼痛等着你。
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我恍恍惚惚地想,别人都说战争惨烈,可是在战场上,会有这种寸寸分裂的痛苦么,会有这种真真正正的浴血奋战么?
真的是浴血,从自己体内流出来的血,把自己吞没。
越来越急促的呼声在耳边回响,是吴语,可惜我听不懂,可即使听不懂,我也知道,她在催我用力。
用生命使力。
手中的缎带几乎扯断,波涌的汗水湿透了衣发,一生中所有的气力、毅力、心志全凝聚在这一刻喷薄而出,而后随着汹涌不止血流,走向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肆虐的雷电终于停止,随着身体的骤然一松,一声清亮的婴啼如天伦之音响彻内室,我像被挤干水分的软皮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泛起一丝喜悦之情,便被铺天盖地的松弛感和疲惫感吞没了意志,软塌塌地沉入最深的黑暗……
噪杂和喧嚣什么时候响起的我并不知道,产婆们在我耳边大声呼喊着什么我也听不明白,我的意识飘飘忽忽地游荡在浓厚的黑暗中,如一缕时断时续的游丝,无牵无挂,无知无觉。
“夫人,夫人,你千万不能睡过去呀,还有一个,你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呀!”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因为紧着嗓子,带着哭腔,那声音听起来很怪异,不像平时的她。
眼睛似乎睁了一下,看到一张急切流泪的脸,是棠,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都听得明白,可组合到一起,却如迷雾一般让人费解。
“还有一个孩子,夫人,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棠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我迷茫地看着她,神识有些涣散,心底却不由自主地缓缓浮起曼儿那张面孔,顿时一股心酸涌上来,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唤了一声“曼儿”,却没有丝毫声音,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勺的苦涩药汁灌进口中。
我的神智不由自主地清明了一些。
再看到棠那张流泪的脸,听到她急切的声音,我陡地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来不及涌起什么感情,我便凭着一股本能,收拾起早已四散的心力,开始新一轮的努力。
那感觉,像绷到极致又放松下来的弓弦再次绷起,像挤干水分的皮子又重新挤压暴晒了一遍,像燃过一次的木炭第二次投回炉中。
拼命挤出最后一丝生命力。
重新回归黑暗的那一刻,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孩子的哭声。
我沉入一团黑暗的包裹,没有喧嚣,没有波动,没有温度。
我像一缕柔弱的气息栖息其中,无喜无悲,澹静如水。
时间浩瀚广袤,好像回到了世界之初的洪荒,无边无际的混沌中,一缕清风轻轻掠过,好像还带着某种植物潮湿的芬芳:“煜知道你会醒来,煜不管那些医生说什么,煜知道,婧一定舍不下我们的孩子。”
“煜给孩子们起了名字,男孩叫震,女孩叫晔,因为他们出生在一个雷雨闪电之夜,婧,你喜欢吗?”
黑暗浓郁深厚,我很快便被吞噬其中,听不见了风声。
再次听到那个声音,仿佛变成了回流的低咽:“婧,你不能这样,煜等了你二十多年,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在等你,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孩子,还没有见到公子曼……”
心重重一抽,某种又涩又痛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此时的我已无力分辨那是什么,便又沉入黑暗中。
耳边的声响渐渐丰富起来,男声、女声、脚步的摩擦声、淙淙的水流声,各种声音渗入梦境,幻化成一副又一副的画面,我便在这些似真似幻的画面中沉沉浮浮。
我梦到自己来到一条大河边,河水茫茫,歌声飘渺,依稀是许多年前的另一个梦。
萧泽站在河水中央,长袖飘拂,衣袂翩然,像远古传说中的人鱼王子,他朝我伸出手臂,眼睛如我心念的那般温柔和煦,他道:“现在,泽来接婧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巨大的酸楚涌上心臆,多少年了,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那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这一刻的到来,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我终于能毫无牵挂地牵住他的手时,我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捆缚住了,脚步迟缓沉重,难以为继。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年少时一个将逝的梦,只觉得满心伤悲:“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
梦境之外,熟悉的男声如破碎的风般缓缓透来:“你不在,煜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婧,你不能这样……”
“是煜错了吗,煜不该带你来吴国?可是婧,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眼中泛起酸涩,这一次,我终于能够辨识出这个声音,这个让我一瞬间便想寻找的声音。
萧泽看着我的目光似哀伤又似懂得:“是因为他吗,哪怕不能够回去,婧也不愿跟泽走?”
我含泪点头:“哪怕不能够回去,我也不能跟你走。”
萧泽的身影在我的眼前缓缓淡去,我流泪看着,像是彻底告别了年少的梦。
景煜的声音依旧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地响起,当我能够听到声音的时候,耳边就是他的声音,如青檀般优雅,如月光般清凉。
可是我却无法回应这样的声音,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正确接收了这样的声音。他的声音折射入梦境,幻化成一副又一副的场景,我便在这样的场景中不停地穿行。
恍然回到儿时的南燕国,秋日的城门外,雁鸟高飞,流水潺湲。四表哥偷偷拉我去游船,到了河边,却又对水犹犹疑疑,最后,两个人只能在河边消磨时间,扑蝴蝶,捉蟋蟀,赶蜻蜓。
蟋蟀没有捉到,却在纷披的芦苇中捉到一个人,那人倒在泥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四表哥战战兢兢地上前试探,松口气道:“还活着,大概是晕了。”点了点他的头,又撩了撩他的袖子,说道,“他在发热,胳膊上好像有箭伤。”
我道:“把他叫醒吧,躺在这里会出事的呀。”
四表哥拿了根棍戳了戳他:“喂,你是谁,怎么躺在这里,快醒醒!”
那人悠悠醒转,抬起睫毛,满脸的泥污看不出本来面目,但一双眼睛清透隽黑,漂亮非常。
他漆□□人的目光看了看四表哥手中的棍子,四表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却愈发扬起气势:“喂,你是谁?”
那人声音缓缓:“吾要见南燕君。”
嗓音低哑,带点奇怪的口音,显见的不是本地人。
两人都有点愣,四表哥打量着他:“你要见我祖父?”嗤了一声,“就你这个样子,国君是想见就见的吗?”
那人闻言微微一愣,目光却缓缓转到我的脸上。
我解释道:“我外祖父,哦,就是南燕国君,很注重仪表,就是至亲的人见他也必须衣冠整洁才行,你现在病者,进宫恐怕不便,不如先治好病,再换一身衣冠,然后见他也不迟呀。”
那人淡淡道:“吾来时并未多带一套衣冠。”
我有些为难,看了眼四表哥,说道:“要不让我表哥借你一套?我大表哥好像可以,舅父也行......”
四表哥将我往旁边一拉,不耐烦道:“干吗和他说那么多,我们又不认识他!”
我小声道:“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君子,又从国外来,说不定找外祖父有大事,如果我们不管他,耽误了正事,让外祖父知晓,外祖父能饶过我们么?”
四表哥凝眉犹疑片刻,妥协道:“好吧,我们去拿衣服,让他在这儿等着。”扬声对那人道,“喂,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拿衣服。”
那人背靠一棵杨树坐着,双目微阖,好似没有听见。
我拉住四表哥,满头黑线:“他这个样子,应该先治病才对吧?”
四表哥跺脚:“他这么大个儿,我能扶得动他么,不先叫人来?”
其实的我不过十三四岁,四表哥也只比我大一岁,两棵豆芽菜,要扶一个目测很高大很沉重的成年男子,确实有点困难。于是我同意四表哥去叫人的做法,但又觉得两个人都去,把男子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大人道,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四表哥脚程快去叫人,我留在这里看着男子。
四表哥走后,我发现男子有点不大对劲,他两颊通红,双目紧闭,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边颓。
我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他,唤道:“先生,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还有点迷茫,漆黑的瞳仁定定地对着我,然后又缓缓闭上。
我慌了,不敢再等下去,生怕再等下去上一刻看到的还是个活人,下一刻便成了一具尸体。
我架起他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撑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口中还不忘嘱咐:“你要坚持住啊,千万别睡过去,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来了一位秦国游医,医术很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在半路上就那什么了......”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我在说。等到了秦医的住处,我已经累得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医生的居处有很多病人,我把他安置到医生堂前的苇席上,气喘吁吁地问:“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先,嗯,喝个水?”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要不要先洗个脸,可是在他深湛目光的凝视下,不知怎么,就硬生生地拐了个弯。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莫测高深。
我:“……”
虽然自小与男孩子玩耍让我大方许多,但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这样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任谁也会不自在的吧?
我甚不自在地在医生的院子里磨了一圈,又磨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到井台上取了半瓢水递给他,不甚连贯道:“渴的话可以喝,不渴的话……唔,可以洗脸,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低喃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侧过头,疑惑:“什么?”
他接过我的手,却把水瓢取下放到一边,伸手摘过不远处的一株菊花,低头细细地把花茎缠到我的手腕上。
他掌心灼热,手指却清凉,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低头专注缠绕的姿态,有一种无法言传的味道。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触动了下,如春日的樱花散落于湖面,漾起细微的涟漪,那种轻触的温柔,也是震动。
那是第一次,我领略到一个男人刻骨的风雅。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一面,却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男人就是他……
“初见已是心动,再见便成难舍,婧,即使你不记得,你也要知道,你我之间,今生今世都牵绊不清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往日的平静从容,像在述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煜已经安排好了,把震儿和晔儿托与仪照料,婧不会孤单,煜会一直陪着你,即使婧醒不过来,煜也会陪着你葬到温地,婧最喜欢的温泉旁……”
心陡然一震,巨大的痛楚与悲伤霎时如海浪喧嚣奔涌而来,不,不要这样!心无声地呐喊着,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泛起血泪,生平第一次,我心中生出巨大的不甘,巨大的执念:我要醒来,我一定要醒来!
我不忍他孤独,不忍他伤悲,我要用我以后的生命,去弥补两人曾经的错失。
在黑暗中挣扎,用全副的心志,就如生孩子那般。
不,还是不同的,因为这种努力是持续的,连绵不断的,永久不止的。
黑暗缓缓减退,浓雾渐渐消散,我轻轻动了一下睫毛,一缕阳光映入视野。
我看到他拉开窗帘,看到他从窗前转过身来,看到他蓦然睁大眼睛,急切地上前,看到他一向平静从容的目中泛起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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