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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是奸雄,许子将没说错。”
“你不要乱说,他只说我是乱世之奸贼,治世之英雄。现在是治世,我是英雄,不是奸贼。”
刘修嗤的一声冷笑:“治世?就这样还治世?”
“当然是治世。”曹操盯着刘修的脸:“人如果病了,就得把烂肉割掉,然后病也就能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袁家在你眼里,就是一块烂肉。”
“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向看得起你。”曹操咳嗽了一声:“你虽然未必当回事,可是我却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把所有的宝全押在了你的身上。”
“那我可承受不起。”刘修淡淡的说道:“说起这事,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弄不好,你这四百年的豪门就完了。”
“噗!”曹操一下子笑得呛住了,酒水撒得到处都是,他用袖子擦了擦,指着刘修道:“你竖子不厚道,在你这宗室面前,我曹家算个屁的豪门?”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修脸上看不到一丝笑纹儿,严肃得让曹操都觉得自己笑得没趣。“我听人说,宫里太史署有记载,说桓帝时有星入楚宋之间,合当有真人出于梁沛,有人说,这应该是应在你这四百年的豪门曹家?”
曹操愣了一下,霍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谁他老母的胡说八道,污蔑我曹家?”
刘修眉头一拧,用袖子擦了擦脸,很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么急干什么,莫非心里有鬼?”
曹操连忙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唉呀,你说什么啊,我心里能有什么鬼?我就是觉得说这话的人太缺德了,这不是把我曹家往火坑里推吗。你说我有什么?以前袁家在,我是小弟,现在你骠骑将军威震天上,我还是跟你混的……”曹操见刘修脸色不好看,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不,我们都是效忠陛下的,绝不会有二心。你说说看,说这话的人亏心不亏心啊?这些年,谁在为大汉江山东征西讨,我连家都没回,连儿女都怨我,现在倒好,落这个一个结果,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能好受?”
刘修点点头:“的确,那些闲得蛋疼,一天到晚就知道信口开河的人,是该死!”
“就是嘛,那些人污蔑我们有不臣之心,真是没天理啊……
第610章 权衡
曹操和刘修一边喝着酒,一边愤怒的谴责着造谣生事的人,两人说得投机,不知不觉的将一斗葡萄酒喝得精光,曹操最后摇摇晃晃的出了营,上了马,坐在马背上如扶风摆柳,亲卫将乐进不敢大意,弃马步行,一手牵着他的马,一手扶着他的腰,好容易才把他带回大营。一路上,围观的人还真不少,曹操迷糊着双眼,醉态可掬的向他们挥手致意,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得意洋洋的,自己刚和骠骑将军喝西域美酒,畅谈人生云云。
一路招摇的回到大营,曹操甩镫离鞍,如果不是乐进扶着他,险些一个大马哈趴在地上。乐进连忙扶起,连拖带抱的把他弄进了大帐,让他坐在行军床上,转身正要吩咐人去打点水来让曹操洗洗,曹操叫住了他。“文谦,去把曹昂、曹蕤叫来。”
“将军……”乐进转过头,却睁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曹操虽然脸有酒红,可是眼神清明,哪里有一点醉酒的样子。相反,他的嘴角微挑,眼角不时的颤动一下,正是紧张思索时特有的表情。
乐进很快回过神来,躬身领命:“喏。”
时间不长,曹昂和曹蕤匆匆的走了进来,曹操正靠在行军床上闭目沉思。乐进退了出去,手扶战刀,把住了帐门。
“父亲。”曹昂和曹蕤一齐施礼。
“坐。”曹操摆摆手,又想了一会,冷笑了两声,这才披衣而起,目光炯炯的看着一对儿子:“这两天骠骑将军主军,陛下的反应如何?”
曹昂和曹蕤互相看看,有些不明其意。曹昂想了想道:“陛下一直跟着骠骑将军学习军事,几乎是形影不离,我和周瑜他们侍从在侧。除了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啊。”
“你呢?”曹操转向曹蕤。
曹蕤的嘴角下塌,显得有些沮丧,她吞吞吐吐的说道:“自从和翁主来了。太后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我要像个小侍女似的整天陪同,偶尔看到陛下,也是陪她一起去的,根本没时间和陛下独处,看不出什么来。”
曹操扫了女儿一眼,忽然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把这件事托在你的身上了。刘和深得太后宠信,有她在,是没你什么机会的。”他转向曹昂:“有件事,你尽快找个机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曹昂身子绷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前凑了一些:“父亲请讲。”
曹操把刚才刘修说的谣言说了一遍,然后伏在案上,微眯双眼,目光在一对儿子的脸上扫上扫去:“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这……”曹昂大吃一惊。曹蕤也慌了神。袁家起兵时,是借了一句谶语,现在居然有这样的谶语要落到曹家身上。而曹家却没有袁家那样的底蕴,这不是机会,而是杀机啊。犹豫了片刻之后,兄妹俩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这是谣言,是有人想中伤我们曹家。”
曹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知道,可那是谁要中伤我们曹家呢?”
“袁家。”曹昂兄妹异口同声的说道。
曹操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再想。”
曹昂愣了半晌,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父亲,你是怀疑……骠骑将军?”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谁能救我们曹家?”
曹蕤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陛下!”
“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昂重重的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尽快把消息转达给陛下。”
“很好。”曹操笑了一声,又看向曹蕤:“你小心的陪着刘和,不是因为她是骠骑将军的女儿,而是因为这是太后指派的任务。你明白吗?”
曹蕤嗯了一声。她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刘和受宠,一方面是因为骠骑将军势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喜欢她,而太后喜欢她,却是因为骠骑将军势大,所以归根到底,太后是可以争取的,以曹家和宋家的关系,一旦和刘修正面硬抗,宋家毫无疑问将站在曹家这一边。“不可能!”小天子脱口而出,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卫将军和骠骑将军相交多年,眼下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自相猜忌?”
他笑了一声,又语带讥讽的说道:“如果不是卫将军支持骠骑将军,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朕本来可是想由他来指挥所有的大军的。”
曹昂心中发苦,却不好争辩,心道你哪里想让我父亲独掌大权,你是想连我父亲的军权都夺了好不好?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他只能解释道:“陛下,这只是家父的一点猜想,究竟是不是骠骑将军的意思,只等过几日有没有人向陛下进谗言便知。”
小天子目光闪烁,面无表情,手指却飞快的捏放了两下。他有些犹豫不决,正如曹昂所说,是不是刘修造的谣,就看过两天有没人把这个谣言传到他的耳朵里便知道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是刘修所为的可能性最大,别的原因不说,打压曹操,对他独掌大权最有利。那我该怎么做?
小天子紧张的思索着。是帮助骠骑将军干掉曹操,让他独掌大权,然后以父子之情相认,还是支持曹操与他对抗,平衡他的实力?两个方法各有利弊,风险也都不小,还真是难以取舍啊。
小天子强作镇静的挥退了曹昂,左右权衡,还是拿捏不定。他想找人来商量一下,可是现在谣言还没有出现,他如果告诉杨修他们,必然会暴露了曹昂,万一杨修他们支持骠骑将军,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小天子既有些兴奋,又紧张不已,思来想去,一直到疲惫不堪,这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起来,他的精神有些倦怠,向刘修施礼请安的时候,都有些无精打采。
刘修眉头微拧:“陛下是不是太累了?如果太累了,不妨先回去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来。这个样子让人看到,可不太好啊。”
小天子吃了一惊,连忙打起精神道:“先生,我不累。只是……昨天回想先生的安排,一时想得出神,睡得有些迟了。”
“是吗?”刘修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那我倒是误会陛下了,我以前陛下在忙别的事。”
小天子非常尴尬,他知道刘修说的是什么事。前两天,太后突然找他去,严禁他与身边的女子有任何苟且之事。理由是他还年轻,精气未固,不能纵欲,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云云。一听这话,小天子就怀疑是刘修为刘和将来独霸后宫做准备。现在听刘修有意无意的点他,他正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他虽然已经十三岁了,身边想勾引他的女人也不少,但是他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刘修的用兵之道。为政之道学到手,做一个文武双全的明君,增强自己的实力。为保住自己的皇位夯实基础。
刘修毕竟是他的父亲,只是刘修自己还不知道而已,将来只要找个机会挑明,刘修想必不会穷凶极恶的要取自己儿子的性命。如果他的能力超过刘业,刘修应该没有必要为了一定让嫡子继位而和他这个庶子拼得你死我活。至于刘和,她既然是宋太后的女儿,是先帝的骨血,将来做皇后,独宠后宫也是必然的事。再说他和刘和两小无猜,之所以有所隔阂。也不过是因为刘修的缘故,只要这个问题不再是问题,那他和刘和之间的感情是不用怀疑的。
但是,小天子对刘修这种做法非常不满。刘修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他只是一个权臣,还以为刘和才是他的女儿。为了女儿的将来,他在限制皇帝的自由。他活脱脱就是一个气焰嚣张的权臣。他现在都这样管束我,如果知道了我们的父子关系,那我还有自己的权力吗?他会不会自己独揽大权,让我做一个只有皇帝的名义,却没有任何尊严的皇帝?小天子一时想得有些出神,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情,刘修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陛下,臣说错了吗?陛下还年幼,精血未固,不当沉迷……”
小天子皱了皱眉,听着这似曾耳熟的话,心里越发的不快,脸上却掩去了所有的不反感,恭敬的听着,直到刘修说得嘴干,他连忙端起杯子送上去:“先生教训得是,我一定注意。”
刘修笑了起来,满意的接过杯子,点了点头:“陛下能听臣的话,还算是孺子可教。坐下吧,喝两口浓茶提提神,我有件很要紧的事,要向陛下汇报。”
小天子心中一动,屏住了呼吸,过了片刻,才让自己尽量平静的说道:“先生请讲便是。”
“这个,臣最近听到一个谣言……”小天子心中暗道,果然是这件事。他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屑,觉得刘修未免太心急了些,昨天刚向曹操卖了乖,今天就来中伤曹操。
他耐心的听刘修说完,反问道:“依先生之见,可信吗?”
刘修伸手抚着下巴的短须,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是谣言,当然不可全信,不过空穴来风,亦不可全不信。”
小天子冷笑不已,脸上却不露出分毫:“那依先生之见,又当如何处置?”
刘修打量着小天子的脸色,故意沉吟了片刻:“臣以为,卫将军当避嫌一二,暂时交出军权,待事明之后,再领兵不迟。”
“是吗?”小天子眨了眨眼睛,摸着鼻子想了想,淡淡的问道:“那他的大军,又当由谁来统领呢?”
刘修沉下了脸,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陛下以为该当如何?”
小天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嘴角轻轻一撇,随即做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心里却欣喜不已:“我尚未主政,实在没什么好主意,还请先生指教。”
刘修沉默不语……
第611章 明争暗斗
黎阳城下,袁绍看着城头的皇甫嵩,气得咬牙切齿。郭图不苛言笑,拱着手,紧紧的站在在袁绍身后。田丰站在远处,靠着一辆大车,仰头看着苍天,面无表情。
袁绍很生气,田丰给他谋划了一个计策,以困住小天子为契机,逼刘修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来救驾,以便在他们选定的地点进行大决战。在得到了袁隗的支持,袁绍以让出黎阳这个重镇为代价,并且把袁隗的大军分成两部分以诱使曹操分兵,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一心等着小天子和刘修落网。可是后来的情况大出意料,小天子呆在旋门关几个月,什么动作也没有,就让袁绍的全盘计划落了空。
不仅如此,黎阳丢了,如今再想夺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皇甫嵩虽然只有一万多人,可是他把黎阳守得铁桶一般,连一点机会都没给袁绍留。袁绍只是观察了一下城头的阵势,连攻城的**都没有了。
他在黎阳呆过很长时间,知道黎阳城的守备情况。他和皇甫嵩合作过,也和他征战过,知道皇甫嵩是个能攻能守的名将,要想从他手里夺回黎阳,那根本是做梦。
可是不夺回黎阳,他怎么才能杀入兖州?袁隗困守汝南,为了就是消耗朝廷平叛大军的锐气,好给袁绍创造一个摧枯拉朽,速战速决的机会。现在平舆周边的四个县城已经先后被攻克,刘修又取得了军权。正指挥大军围攻平舆城,袁绍却被堵在黎阳前动弹不得。袁绍虽然对平舆城有信心,但是他也知道刘修的手段。拖一天便多一分变数,这让他怎么不心急如焚。
他对田丰的那个计策非常恼火,如果不听了田丰的话。他怎么会放弃黎阳这个重要战略点,现在又怎么会望城兴叹?
袁绍气息粗重,唉声叹气。郭图站在袁绍身后,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美得冒泡。袁绍听取田丰计策的时候,郭图就非常反对,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田丰的计策。不过当时很多人都支持田丰。特别是沮授和审配两个人,包括颍川的韩馥、荀谌等人也支持田丰,郭图势单力薄,无法力抗,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好了,田丰失算了,把袁绍逼到了绝境。郭图一下子成了袁绍眼中最有智慧的谋士,这心里自然是美得不行。
还是戏志才说得对啊,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开心。一想到戏志才,郭图就得意不已。当初这个寒门士子来到邺城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只有他郭图碍于同乡的面子,勉强接待了他两次,没想到这两次客套给他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好处,戏志才帮他得到了很多正常渠道无法得到的消息,特别是关于刘修的。即使戏志才后来因为在袁绍手下得不到发展而去了洛阳,他还时不时的能收到戏志才发来的消息。因为有戏志才这个奇才,郭图在袁绍麾下负责机密情报,不管田丰他们几个冀州人如何强,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当郭图有些沮丧的将田丰的妙计告诉戏志才的时候,戏志才轻蔑的一笑,告诉郭图说,公则兄你放心,田丰这计肯定不会成功,你等着看他的笑话吧。如今正如戏志才所说,郭图如期的看到了田丰的笑话,而且是个大笑话。想到此,郭图侧了侧身子,看了看倚着大车发呆的田丰,无声的一笑。
“公则,你有何妙计?”仿佛听到了郭图的笑声,袁绍有些不快的偏过头,轻声问道。
郭图连忙谦卑的躬身答道:“主公,我没什么妙计。不过,我觉得刘修的办法也许可以借鉴一二。”
“刘修的办法?”袁绍眉头轻挑,沉吟了片刻:“你是说,放下黎阳不问,直接杀入兖州?”
“主公英明。”
袁绍没有说话。之所